第22章 ☆、誤解
因靈犀勤快,雞鳴就起,一日三餐都鑽進廚房和桂蓮一起忙碌,頭兩日相安無事。
第三日是回門的日子,方仲秋早早備好了各式禮品和點心,擱在堂屋桌上。
他出了院門備馬車,讓玉容傳話給靈犀,跟公婆兄嫂道別,準備出門。
陳守貞一眼瞧見桌上的禮品,比她回門時豐厚了幾倍,再瞅見靈犀的衣裳和裝扮,分明都是價值不菲,心中惱怒,他們的親事已是鋪張,她還這樣穿金戴銀的,怪不得這些日子省吃儉用,原來都給她花了去。
靈犀剛要開口,陳守貞帕子掩了唇搶着說道:“瞧瞧,二弟如此用心,弟妹怎麽還舍得讓二弟睡柴房?”
劉金錠一聽眉頭就立了起來,陰沉着臉道:“靈犀,此話當真?”
靈犀瞧她神色,沒敢說話。劉金錠盯着她:“我只問你,仲秋昨夜可是睡在新房?”
靈犀老實搖了搖頭,劉金錠勃然大怒。
方仲秋在院門外收拾好馬車,進來堂屋催促時,正聽到劉金錠問靈犀:“怎麽?你忘不了那個姓肖的,不願與仲秋同房是嗎?”
靈犀聽到這話,就覺腦袋裏嗡得一聲,她隐秘的心思,暴露在方家上下面前,就若當街被人扒了衣服一般,屈辱而難堪,她心中翻滾着,雙手緊握成拳。
方仲秋疾步跑了進來,一把抱起靈犀,咬牙說道:“靈犀跟我如何,是我們兩個的事,與你們無關,若是家裏容不下她,我們可以搬到桐城去住,正好我要在桐城開個鋪子。”
靈犀埋頭在他懷中,她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屋子,快些離開這些人。
方仲秋抱着她進了屋中,放她坐在床上,聲音從未有過的柔和:“怪我,是我思慮不周。”
靈犀泣不成聲。
方仲秋任由她哭着。
靈犀哭泣了很久,方仲秋木然坐着,直到聽到院門外馬嘶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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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秋起身出門看了看天,回來走到靈犀面前:“靈犀,我們該動身了,若去得太遲,大哥二哥會着急的。”
靈犀猛然就撲了過來,對他拳打腳踢。
方仲秋只躲了一下,就由着她了,靈犀一邊踢打着他,一邊說道:“我再不堪,你也不該,不該将我和肖贊的事告訴母親,你……”
方仲秋愣怔着,卻也不去辯解。
靈犀打了許多下,發洩累了停下手來,門外又傳來馬嘶,才起身去梳洗換衣。
坐進馬車,兩眼依然紅腫着,別着頭不去看方仲秋。
方仲秋也鑽了進來,臉上頂着幾道抓痕,沒事人一般端坐着。
何超與春生閑聊着,從院門裏出來趕了馬車。
剛行幾步,有人在馬車身後邊跑邊追:“等等我,等等我……”
何超勒馬停下,玉容喘籲籲跑了過來:“二嫂,我也要跟着去。”
靈犀正覺尴尬,忙掀開車簾道:“快上來。”
何超一把将玉容抱了上去,笑道:“小家夥真沉,太胖了。”
玉容朝他伸伸舌頭,鑽進了馬車中。
她先瞧一眼靈犀:“呀,二嫂的眼睛腫了。”
又瞧一眼方仲秋:“二哥,你的臉怎麽了?”
方仲秋氣定神閑:“被貓抓的,一只蠻不講理的糊塗野貓。”
靈犀瞪他一眼,玉容說道:“二嫂,我娘讓我來的,娘讓我告訴二嫂,閑話是大嫂說的……”
方仲秋喝一聲多嘴,玉容執拗說道:“我偏要說,我娘說,大嫂特意去桐城住了幾日,打聽二嫂的底細,回來就告訴了大娘。”
方仲秋瞪着玉容,玉容縮縮脖子:“我娘還說,二嫂對誰都好,獨獨對二哥……”
方仲秋已捂住她的嘴:“再多嘴多舌,就将你送回去。”
玉容不說話了,老實靠在方仲秋懷中。
靈犀低着頭,好半天擡頭看着方仲秋:“仲秋,我……”
方仲秋擺擺手:“不要再提。”
靈犀又低下頭去,默然聽着車輪辚辚作響。
不多時,何超在外說道:“到了。”
靈犀聽他揚聲喊着:“富貴,出來拿東西”
靈犀有些惶恐得擡起頭來:“仲秋,過會兒我哥哥問起……”
方仲秋木着臉道:“我自然實話實說。”
靈犀惴惴下了馬車,牽着玉容的手,跟在方仲秋身後進了院中。
葉青山迎了出來,一眼看見方仲秋就問:“臉上怎麽了?”
方仲秋笑笑,靈犀的心就提到了半空。
方仲秋笑道:“大哥有所不知,這新婚燕爾的,難免夜裏貪歡,昨夜靈犀來了勁頭,冷不防就抓在我臉上,大哥看看,她臊得都快鑽進地底下去了。”
葉青山聽了,略有些不自在得咳嗽一聲,笑道:“快進屋吧,富貴早起就忙碌上了,給你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進屋坐下,葉青山端詳着靈犀道:“眼睛怎麽腫了?哭過了?可是公婆對你不好?”
方仲秋忙道:“她抓了我的臉,心疼,就哭了半夜,怎麽哄都不行。”
葉青山看看方仲秋:“仲秋這是逗我呢,她能那麽在意你嗎?靈犀說實話。”
方仲秋眉毛一挑,垂下眼睑不再說話。
靈犀懦懦道:“公婆待我極好,是今日出門晚了些,我想念哥哥,就急得哭了。”
葉青山哈哈笑起來:“行了,你們兩個,當我傻子呢,小夫妻拌兩句嘴,也沒什麽,只是靈犀要收收瘋野的性子,別動不動撓人。”
靈犀低了頭,葉青山對方仲秋笑道:“我最擔心的就是,靈犀這丫頭新婚之夜将你踢出房門,如今一看,倒也知道相敬如賓,好了,開飯。”
靈犀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飯,她冤枉了方仲秋,對他又踢又打的,心中愧疚。只是不明白,他為何不替自己辯解?更不明白,他為何不跟哥哥告狀,反而替自己說話。
當日夜裏,靈犀對方仲秋道:“仲秋,今後,就睡房中吧。”
方仲秋笑笑:“也只能如此了。”
靈犀沐浴罷,膽戰心驚,穿了卓芸給的裏褲,外面套了長袍,衣帶系得十分嚴密。
她穿戴整齊從屏風後出來,方仲秋已在地上鋪了席子被褥,靈犀愣怔着,暗暗松一口氣。
熄燈躺下後,靈犀怎麽也睡不着,想翻身也只能忍着,她料想方仲秋也是如此。
誰想不大一會兒,地上已經傳來均勻綿長的鼻息聲。
接着的幾日,方家無人再提起回門那日清早的事,只是劉金錠對靈犀總是鐵青着臉。
靈犀默默得盡自己的本分,與桂蓮一起操持一日三餐。
方仲秋每日早出晚歸,二人很少說話。
如此過了十多日,一日夜裏靈犀躺在床上,好半天沒有聽到方仲秋的鼻息之聲。
她正覺奇怪,方仲秋說話了:“靈犀,我在桐城開了一間鋪子,賣些水粉釵環。”
靈犀嗯了一聲,方仲秋道:“只是小生意,用心經營的話,全家糊口外,尚能有所結餘。”
靈犀翻個身,臉朝着他的方向:“那敢情好。”
方仲秋笑道:“這些日子,一直與何大哥張羅此事,沒想到順利就成了。只是手頭的銀子都放進去了。”
靈犀嗯了一聲:“那,我和桂蓮一日三餐,緊手些。”
方仲秋道:“是,春生大手大腳慣了,就有勞靈犀了。還有,此事不用對家裏人說,人多口雜的,盡添亂。”
靈犀說了聲好,屋中又陷入靜谧,兩人卻都睡不着,不時聽到對方翻身輾轉。
過一會兒,靈犀聽到方仲秋起身出門,等了好半天,才輕手輕腳回來睡下了,靈犀方睡了過去。
第二日,靈犀和桂蓮一合計,就想出了節儉用度的法子,同時也不讓家裏人吃得差了。
誰想沒過半月,陳守貞就開始發難,指着桌上的飯菜道:“瞧瞧吃的什麽,當是喂豬呢?每餐少有葷腥,白米飯也糙了,粥也稀了,怎麽?省下銀子好給娘家拿去。”
就連春生心裏也犯嘀咕,這些日子,廚房中用度少了許多,可是省下的銀子桂蓮和靈犀是摸不着的,對她二人并無半分好處,也就旁觀着,看靈犀怎麽說。
方家人自不會疑心桂蓮,齊齊向靈犀看了過來,靈犀絞着雙手,好半天說道:“是我的主意,跟桂蓮無關,咱們這一大家子,吃穿用度加起來,進的少出的多,自然要節省些,如今也并沒有過儉,只是每餐做得樣數少一兩個,每樣的量也少了些,這樣一來,就沒了剩菜剩飯……”
劉金錠打斷她:“沒有剩菜剩飯,就是說,有的人沒有吃飽。”
靈犀堅持道:“家裏每人的飯量都是知道的,每餐算下來,再略多做些,都能吃飽。就算偶爾有人不夠,桌上常常放着各式點心,添補一些就是。”
陳守貞眼珠一轉:“好好的,你動這些心思做什麽?是不是想省了銀子讨好仲秋,将春生管家的權奪過來?”
春生笑笑,也就有了疑心。
靈犀嘆口氣:“我不管大嫂說什麽,以後還是這樣做,我只是盡我的本分罷了。”
陳守貞笑道:“莫不是娘家的銀兩不夠用了?”
劉金錠一拍桌子:“吃裏扒外的貨,桂蓮,以後休聽她的,守貞每餐拟了單子,照着單子做,務必盤大量多。”
靈犀忙喚道:“母親,我不是……”
劉金錠擺擺手:“我不想聽。以後,你聽桂蓮的,她是長輩,你是晚輩。”
春生在旁笑嘻嘻說道:“大嫂拟了單子,可能讓小弟看上一眼?若是大嫂日日山珍海味,我們家可吃不起。”
夜裏方仲秋回來,冬生和春生一前一後堵住他,說是有要事想商。
不多久,方家人就聽到春生大喊大叫:“二哥踹我做什麽,疼死了,二哥,再不敢了……”
靈犀正在屋中悶坐,聽到春生喊着二哥,眉頭略略舒展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那個,我就先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