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更】“甘瀾是喜歡你嗎？”……
因為昨天才被陸桂森和安紅雲提點過，要她們姐妹情深，互相扶持。路子钰即便心中不滿，面上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她拒絕了小組學習，放學後就到車裏開始等。
然而半個小時過去了，楚明薇始終沒出現，她心中當即就有不好的預感，馬上給她打電話……果不其然，對面沒人接。
一次又一次的重複撥號，始終無人回應。
路子钰氣得咬牙，心中認定楚明薇是在惡意報複。
按照她的性格，本該直接出發回家的，可昨天晚餐時才裝了好人，今天就一個人回去，豈不是自打臉面？爸媽會怎麽看她？
于是，她只能焦急的在車裏等着。
天邊的夕陽從淺淺的金色，逐漸轉為奪目的火紅，光線一絲一絲的暗淡下來。在路子钰的耐心即将告竭時，終于撥通了楚明薇的手機。
少女聲音疑惑：“喂！有什麽事？”
還裝的挺像？！
路子钰怒氣沖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指責。話畢，深吸一口氣，還想繼續說點什麽，電話就被對方給挂了。
“……”
氣吐血！
亮起的手機屏幕逐漸黯淡下去，屏保上一家四口的合照，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路子钰死死咬着唇瓣，白皙秀致的小臉上寫滿陰霾。
不要着急，她還沒有輸。
身為路家大小姐，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其中的苦楚卻只有自己清楚。
路桂森小時候成長在偏遠的農村地區，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腦袋靈活賺了不少錢，後面又坐上了房地産的快車，賺了第一桶金，後面越做越大，逐漸在圈內有了名氣。
前幾年政策縮緊時，又眼光極好的進軍了食品行業，連鎖火鍋店開的風生水起。
目前正想涉足娛樂産業，試水的投資了兩部電影，小賺了一筆。
作為一個公司總裁，他擁有絕對的理智，精明的眼光，絕對是一個好的負責人；可作為家人來看，就不一樣了。
他不家暴不□□不玩小三。
因為家暴和□□有損公司形象，小三會破壞家庭，萬一老婆要離婚，就得分走一半的財産，太虧了。這都會損壞他的個人利益。
兒子是要繼承家業的，要好好培養。
女兒是要嫁出去的，只要長得漂亮，乖巧聽話，他不吝啬在前期給予金錢培養，反正後面都會收回來。
路桂森，就是這樣一個利益至上的男人。
從小的時候，路子钰就明白自己和弟弟不一樣，她處于整個家庭中，地位最低的一員。所以她要比弟弟更優秀，更聰明，才能得到父母的關注。
而安紅雲呢。
她是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
丈夫外貌英俊，對家庭忠心耿耿，又不吝啬金錢給她揮霍。她只需要做一個闊太太，全世界各地飛瘋狂買買買。
乖巧優秀的女兒能帶來衆人的稱贊，所以她喜歡。鄉野長大的丫頭，會被人看不起，會落她的面子，所以她讨厭。
她自己的喜惡，比什麽都重要。不得不說，這對夫妻簡直是天生一對。
——當你凝望着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着你。
人會被周圍的環境同化。
一切安好時，路子钰是優雅乖巧的大小姐；危機浮現，資源被搶奪時，她體內的另一面就流露了出來，利益至上的利己主義者。
路家人接回楚明薇，血緣關系只占了一小部分。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兒，代表着優質的聯姻資源，這才是一切的真相。正是因為他的薄情，所以自己才能繼續住在路家啊！
路子钰嗤笑一聲。
就算她要走，路桂森也不會允許的，白養了十七年的女兒，還沒收回成本呢……僞裝成雙胞胎姐妹花，也是為她擡高身價，讓她将來能嫁個更好的丈夫。
一切皆利益。
親情都是狗屁。
不過這也沒什麽好指責的，占了人家便宜，後期就要回報，不然就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因此路子钰對楚明薇毫無心虛與愧疚。
孩子是護士交換的。
留下她是路家人決定的。
針對她、算計她，是為了更好的搶奪資源，讓路桂森看到她的優秀，将來在挑選範圍內，選一個最優質的丈夫聯姻。
這本質是一場生存争奪戰。
大家各憑手段，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天邊的最後一縷陽光沉默地平線，車內幽暗如同墳墓，暖風沿着窗戶縫隙吹亂少女的頭發，劉海被吹的遮住了眼，她伸手撥到耳後，在過往的回憶中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等到楚明薇上車時，她已經能面色從容的打招呼。
“怎麽來的這麽晚？我等了好久。”路子钰唇瓣含笑，笑容單純又明媚，好像之前的争吵全都不存在似的。
“有點事。”楚明薇側過身子，眼睛落在手機上，拒絕與她交流。
路子钰碰了個沒趣，也安靜下來。
由于小組學習的緣故，今天剛剛回去，就是晚餐時間。
楚明薇将書包交給保姆，由對方放回房間裏，洗完手後，坐上了餐桌，面對路家人疑惑的視線，為了防止路子钰裝小可憐膈應人。
她先發制人道：“今天我有小組學習，在圖書館裏坐了兩個小時，辛苦姐姐你等我了。您真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姐姐，我以後一定多多像你學習。”
嘔！不就是裝白蓮花嗎？當誰不會啊。
“……不客氣。”路子钰的笑臉有些僵，被人反将了一軍，想到那縮在車裏的兩個小時，她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路桂森見此，滿意的點頭。
兩個女兒相處的好，家庭和諧，才能讓他的利益最大化。
唯有路子杭，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樣子，目光疑惑的兩個姐姐間打轉。
用餐結束，楚明薇照舊上三樓的運動房去健身，內心毫無波動。她對路家的期待值是0，所以也就沒有失落與憤恨。
當時剛剛從星際穿回來，楚明薇整個人都是恍神的。
迷迷糊糊就跟着回來了，來了後的第一天晚上，她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過來的……結果第二天就見到了程明澤。
雖然她得到了一個煩人的白蓮花姐姐，可她也得到了一個疑似前未婚夫的好同桌啊！
不虧！賺了。
翌日。
楚明薇照舊去上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總感覺膝蓋受傷的地方，隐隐的在發痛，導致她一早上聽課，都心不在焉的。
一直注意着這邊的程明澤問：“你哪裏不舒服麽？”
“沒事的，我只是太餓了。”楚明薇想忍一忍，等回到家裏後再去處理，她拿起飯卡，脫口而出，“要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好啊！”程明澤點頭。
他們一個邀請的自然，另一個回答的自然，仿佛早已經做過千百次似的，讓前後桌的同學皆精神恍惚……區區三天，難道兩個人就好上了？！
神速啊！不愧是學神，做什麽都快。
等等！好像有什麽不對的樣子。
兩個人拿好東西，還沒出教室門，小組裏的另外兩位成員就湊了過來。平大力是個缺心眼，見楚明薇在，以為要開組別聚餐，直接把甘瀾也拉了過來。
“大家都在，怎麽能少了她呢。”平大力笑嘻嘻的，彎腰靠在薛文博身上，“不能搞團體歧視啊！”
趙文博深吸一口氣，暗罵：“蠢貨。”
“走走走，一起去吃飯，go！go！go！”
二人聚餐泡湯的程明澤：“……”
十三中的食堂種類繁多，從中餐到西餐再到泰國菜，應有盡有。楚明薇随便選了一條最短的隊伍排隊，程明澤和其餘三人緊随其後。
程明澤的到來，讓食堂裏發生了一陣小騷動，不少女同學都在偷瞄他。
楚明薇完全可以理解。
學習成績好，三觀正，家庭富裕，最重要的是還長得帥，完全是校園時期的男神模板啊！可看就看……瞪她做什麽？！
轉學第三天的楚明薇覺得很冤枉。
她和程明澤，絕對是清白的……至少目前是。
楚明薇撇撇嘴，端起食堂大嬸打好的飯菜，幽幽的盯着程明澤，突然嘆一口氣，說：“你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程明澤：“……”
別戲精了！
五人挑選空位坐下，程明澤坐在中間，右邊是楚明薇，左邊是薛文博，而甘瀾和平大力就坐在他們的對面。楚明薇一擡頭，就看到了甘瀾肉感十足的小臉，可愛極了。
甘瀾是個膽怯的小姑娘，雖然全程都和他們在一起，可她卻像是空氣一樣，毫無存在感。
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楚明薇友好一笑：“你好呀。”
“你、你好。”甘瀾害羞的将耳畔的劉海放下來，擋住小半張臉，怯怯的對着楚明薇勾起唇，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楚明薇轉學三天，還沒有一個朋友。
甘瀾又和她在同一個學習小組，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她心中有意和對方交好，話語自然處處妥帖，不急不緩的語速，很快讓局促的小姑娘放松下來。
經過談話，楚明薇得知，這四個人在一個學習小組裏，完全是一場意外。
在高一時，他們各有各的學習小組。等升學到高二，都因為各種原因和自己的小組鬧翻了，只能留下來等分配。
班主任一瞅，足足有四個人，幹脆就一組得了。
楚明薇夾了一塊兒番茄到嘴裏，眉眼往旁邊瞥了一下，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低聲詢問：“程明澤也會被學習小組趕出來？！”
完全想象不出來這種場景，難道不是該哭着求着抱大腿麽。
“這個……不是那樣的啦…”甘瀾小手擰在一起，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瞅了幾眼程明澤，見他面色平靜，不知道該不該說。
程明澤開口：“暑假時發生了一點意外，推遲入學一個月，回來後小組已經滿員，我就被剩下了。”
“對對對。”甘瀾猛地點頭，眼睛裏亮晶晶的，寫滿了崇拜，“學神和我們不一樣的。”
楚明薇問：“發生了什麽事？”
“受了一點小傷。”程明澤說着，目光落在少女的餐盤裏，右下格的番茄炒雞蛋，番茄全都被挑出來吃掉了，只剩下雞蛋還留着，“挑食是不好的。”
楚明薇被一打岔，沒再追問下去。
她撇着嘴，從頭到腳都寫着‘抗拒’兩個字：“我不想吃雞蛋……感覺有很難受的腥味，只需要一口，我都會忍不住想吐，要吃你吃，反正我不吃。”
“那我吃了。”程明澤要用筷子去夾。
楚明薇：“？？？”
怎麽回事小老弟？！
食堂裏人來人往，朝這邊偷看的人一大堆，如果程明澤吃了她的剩菜……不用十分鐘，校園論壇裏就會出現一大片圖文并茂的解說。
這特麽能行？！
安安靜靜上個學不好麽？
楚明薇當機立斷，眼疾手快的将少年的筷子拍開，在對方疑惑的視線中，她萬分悲壯的開口：“突然覺得……我好像沒吃飽，就不勞煩你了。”
“……”
雞蛋，一種老少皆宜的美味食材。
在此時，卻成了楚明薇的催命符，她本人是不喜歡浪費糧食的，每次吃飯都盡量空盤行動，可耐不住……她讨厭的東西真的很多。
蔥姜蒜牛奶雞蛋海帶海苔木耳芹菜香菜羊肉肥腸肝髒……等一切有奇怪味道、奇特口感的食物，她全都讨厭。
前面三個分量不多時，勉強能忍；可後面的一個都忍不了。
明明在用餐，可楚明薇此時表情悲壯的像是上戰場。
“要不然……我們兩個人交換。”甘瀾小心翼翼的開口，指着盤子裏的番茄，“正好我喜歡雞蛋，讨厭番茄，交換着吃，免得浪費糧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楚明薇感動的眼淚汪汪，激動的握住少女的手：“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了，甘瀾你真是個小天使。”
“噗。”
甘瀾抿唇，露出個淺淺的微笑，耳朵紅彤彤的。
完全被無視的程明澤瞥過頭，極小聲咕哝：“又不是沒吃過。”
“你說什麽？”楚明薇聽到一點模糊的音詞。
“……”少年斜窺着眼，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睑處落下一小片陰影，看起來竟莫名顯得有些憂郁。
是錯覺吧？
楚明薇收回視線，和甘瀾交換着食物。
二人之間的生疏感，被番茄雞蛋徹底打破，感情迅速升溫，從校園生活聊到當季流行，再聊到生日星座，話題無窮無盡。
“12.27日，讓我看看啊，明薇你是摩羯座耶。”甘瀾拿出手機，一字一句的讀着，“摩羯座最大的特點是固執，富有強大的正義感，個性強勢……最适配的星座是處女座。”
“處女座？！”甘瀾眨眨眼，猛地扭頭盯着程明澤，“我記得程同學就是處女座……生日是9.11日。”
話音一落，整片空間都安靜下來。
平大力嘴巴大張成O字形，驚的筷子都掉下來了：“甘瀾你怎麽會知道程明澤的生日，而且處女座、處女……噗。”
說到後面，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一個大男人，怎麽就處女座了？！”
“蠢貨，星座是按照月份算的，你能不能長點腦子。”薛文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明澤的生日、星座、喜歡的東西，這些資料，随便選個粉絲群加進去就能得到。”
“不過我沒想到，甘瀾你會是明澤的粉絲。”薛文博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害羞的小姑娘，“在一個學習小組快一年了，也沒見你主動和她搭話，這隐藏的也太深了。”
甘瀾小臉一白，扭捏着衣角沉默下來。
“不用害羞，明澤這麽優秀，喜歡他的女同學數不勝數，我們都習慣了。”薛文博轉頭看向程明澤，羨慕的盯着他，“老天爺不公平，我也想要一張帥氣的臉！！！”
“你爸媽基因不行，找老天爺也沒用。”平大力神補刀。
薛文博長得不醜，眉清目秀的也算是個小帥哥，只可惜身高不足一米七，頭發又總是像個雞窩頭一樣亂糟糟的，硬是把七分的帥氣折騰成四分的路人甲。
兩個男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嘴貧起來，楚明薇的注意點卻在甘瀾身上。
小姑娘身上的歡快氣息消失，怯弱的咬着唇瓣，偷偷的朝楚明薇旁邊瞄了一眼，似乎沒得到想要的回應，低垂着頭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她走的悄無聲息，除了她以外，誰也沒注意到。
楚明薇猶豫了一下，端起餐盤跟上去：“甘瀾，等等我，一起走啊！”
甘瀾腳步微頓，又加快腳步。
等楚明薇追到外面去時，已經沒了對方的身影。接下來一個下午，她腦袋裏都在想甘瀾臨走前的那一眼……難道真的是喜歡程明澤？！
甘瀾坐在正中間的第四排，從她的位置，剛好能見到半張柔軟的側臉。
“喂。”她戳了戳程明澤，壓低嗓音問：“甘瀾是喜歡你嗎？”
程明澤手中的鋼筆一頓，黑白分明的眸子瞥過來，裏面映照着她的影子。他說：“多吃點核桃。”
“？？？”
“補腦。”
楚明薇：“！！！”我看你是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