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溫書假過後,真正迎來了每個高三生的命運之路。
六月的七號和八號。多麽好的寓意。
原來所有的緊張,在踏進考場時,反而沒有試考場時那麽緊張了。
考第一科語文的時候,萱萱在寫作文之前沉默了十幾分鐘。她最後選擇了妥協,她做不到,她終究是懦弱的,不可能真的随心所欲,表達自己心中所想。
作文的題目是一幅漫畫,甲乙兩方對高考是否決定命運一說展開對峙,要求考生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看法。
祁越年一看到這個題目,就知道今年肯定又要炸了。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呢?
祁越年作文的形式,用一封書信的方式,寫給了萱萱。題目是,致親愛的你。很溫暖的題目,後來的這篇文章,上了報紙,并且被浩海的學生在學校的貼吧裏一直置頂了着。
關于那年高三,祁越年的傳說,滿分作文。評分老師看到如此符合自己三觀的作文,循循勸誘,說明了高考的重要性,其思想的成熟度讓所有人都覺得這将是文學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其實所有的這些,都大出了祁越年的期待。
他當時只是一時情緒上湧,想借着這個題材表達出自己的思想,他把想對萱萱說的話用文字的形式寫了下來,他明白很多人肯定和萱萱有着一樣的想法。卻未曾想到未來的某一天她真的會看到,并且引發了兩個人之間的争吵,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高考給萱萱的感覺就是,走進考場,碰到曾經的同學,一笑而過。然後做題,檢查,等待鈴聲。那種緊張的心理她完全沒有,只當成是一次解脫。但淩易反而每次拿到試卷的時候心都跳得厲害。他每時每刻小心謹慎着,生怕自己多丢了不該丢的分。
最後一科考完的時候,學校門口聚集着無數的家長。比前幾科的還要多,對于家長們來說,這不僅是決定孩子命運的時刻,更是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刻。
淩易在人群中看到了陳可紅的背影,立馬擠開擁擠的人群走了過去。萱萱也跟着過了去。
“考的怎樣啊?”陳可紅笑眯眯的問道,“東西收好了嗎?一會兒你爸來接你回家。”
“收好了。”淩易點點頭,“我感覺還可以。”
“那就好。”陳可紅接着又問萱萱,“你呢,怎麽樣啊?感覺難不難啊?”
“就那樣啊。”萱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反正解脫了。”
“哈哈哈......”陳可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孩子!”
“我先回宿舍拿東西啦。”萱萱擺手示意自己要離開了,陳可紅也朝她擺了擺手。
“她爸媽怎麽沒來?”淩易問道。
“她跟我們一塊回去啊。”陳可紅拍了拍淩易的手臂,“你先去幫她拿一下東西啊。”
“幫她幹嘛。”淩易立刻否決,萱萱是那種會需要別人幫忙的女生嗎?他在腦海裏浮現的都是她和祁越年鬥嘴時盛氣淩人的樣子。
“哎,女孩子肯定是要幫一下的。”陳可紅還巴望着兩人關系能再上一層樓,沒想到淩易似乎是一點都不解內幕。
“媽,相信我,她不需要幫忙。”淩易轉了身朝宿舍方向走去,“但是你兒子我肯定需要你幫忙的。”
“你不去我去。”陳可紅說着就朝萱萱的背影追了上去。淩易搖頭感慨,就算不是親生的,也不會比不上鄰居家的呀。簡直了。
于是當萱萱東西都搬好了,看到淩易還在無奈的自己一個人來回跑的時候,立馬笑得合不攏嘴了。當然,她還是好心的去接了他手中的東西,然而這個男生也很好意思的把重的給了她。
天知道她只是禮貌性的問了一句好嗎。這回換淩易看着萱萱吃力提東西的樣子竊笑了。
淩威昌開着他們家的小貨車來的時候,就看到陳可紅一行三個人在路邊有說有笑的等着他。他覺得那幅畫面溫馨得有點不像話。
萱萱和自己的兒子,果然是很般配,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像一家人一樣。
淩易看到車子來了,馬上搶着要坐前面。陳可紅以自己會暈車為由把淩易趕到了後排,夫婦兩人相視一笑,顯然是都明白對方的打算。
這邊萱萱正打開車門要上車的時候,旁邊忽然走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萱萱眼睛眨了眨,将車門關上,她對淩昌威說道:“叔叔我有點私事,我晚些自己搭車回去吧。麻煩你把我行李帶回去。”
“要多久啊?我們可以等你的啊”淩昌威好心的詢問。
“我也不知道。”萱萱看了一眼已經退在一邊的人,繼續說道:“謝謝叔叔,不用等我了。你們先回去吧。”
“那好。”淩昌威發動了車子,走之前又叮囑道:“晚些回來自己小心啊。”
“嗯,知道啦!”萱萱朝他們揮了揮手,直到車子離開之後,萱萱才轉身走向那個西裝男。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馬立哥,有什麽事嗎?”
“老板很想念你。他說過完小年之後,就沒見過你了。”馬立一邊向前走,一邊細細說道,“你這一次考試,老板他很關心你。”
“呵。”萱萱深吸一口氣,她将腦袋轉向別處。這樣的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呢,那個人,竟然也會挂念自己嗎?他不是最該關心的,是他的生意嗎?
萱萱感覺心情越發的不悅,每一次只要一見到那個人,她總會感到一陣厭惡。明明自己才是被抛棄的那個人,卻好像去見他是得到了某種恩賜一樣。
淩易在回去的路上時,望着窗外兩邊的風景,心裏生出很多感慨。如果沒有從那個家裏出來,自己的命運又将是如何呢?恐怕永遠都不會有這麽拼搏,這麽努力的日子。但是,會有他的海寧。
“海寧。”他輕輕喚了一聲。那話随着車響聲淹沒在滾滾塵埃之中,随着揚起的風,飛到天際。如果風可以傳達一個人的思念,可以傳達一個人的愛。
淩易将手指稍微探出窗外,如果可以,能不能告訴海寧,我很想她。
我,很愛她。
淩易的眼神此刻變得有些惘然。
不同的場景,此刻坐在另一輛車上的萱萱也是下巴磕在自己雙手的手背上,看到她趴在窗子前,馬立還笑着調侃了一句,“你這樣子可真像極了泥鳅。”
萱萱巴巴的看了他一眼,索性閉上了眼睛,這會子馬立覺得更像泥鳅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泥鳅是一條狗。嗯,竟然說她像狗。萱萱丢給了他一記白眼,終于是直起了身子,打了個呵欠之後,她忍不住問道,“還有多久啊?”
“還早呢。起碼還要三個多小時。”馬立朝後面看了一眼,補充道,“那有毯子,你可以先睡。”
“嗯。睡。”萱萱又打了個哈欠。倒是躺下真的閉上了眼睛,但還沒一會兒,她馬上又翻身起來。“差點忘了。”她自言自語道,“哎呀,我的手機在書包裏了!”萱萱叫了出來。
“馬立哥,手機借我打個電話給家裏啊。爸媽會擔心我。”萱萱急切的說道。馬立聽後連忙把手機遞給了她。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就被接了起來,“喂?”媽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萱萱吸了吸鼻子。說道:“媽,我今天去那邊看看他。”
“嗯,知道了。沒事啊孩子,路上小心些,有人來接你嗎?”
“有。”萱萱看了一眼馬立,發現他把空調調高了一點兒,心下又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又說了幾句,挂了電話之後,她反而睡不着了。
她是被遺棄的孩子,但她并不為自己被遺棄而感到難過,也從來不期待自己的親人會回來找自己。她甚至是排斥的,但是五年前,那家人找到了她。
她清楚的記得,那時候梨子末的路還沒有擴修呢。路口停着氣派的轎車,她從超市回去的路上還感慨是哪戶人家的兒女發達了回來。
從未想過有一天,狗血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那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在承認自己親手把她丢在垃圾堆裏的同時,噙着眼淚祈求自己的原諒。
他以權勢和財力威脅着這個普通家庭,要求帶走他的親孫女,但未曾料到她以死相逼,決不離開這個家哪怕半步。
最終,老人做出了妥協和讓步,但要求她每年至少見他三次,過年要跟他一起過。萱萱謝絕了過年一起過的要求,每年三次的會面,一開始也只是短短幾個小時就結束。
然而随着時間的累積,次數的增多,每次老人對他的好以及那樣期盼的态度,到去年她竟也和那個所謂的爺爺一起提前過了個年。
心中的天平,并不會因為這麽一點好而傾斜。
她只是壓抑着,她害怕終究有一天自己不得不離開自己生活了那麽多年的家庭,可那并非她所想要的生活。
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是利益至上的世界,是她所不願踏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