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自那天中午之後,萱萱和祁越年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
然而這幾天的天氣倒是越發的冷了,明明春天已經到了,萬物卻一點都沒有要複蘇的意思。
好幾個夜晚,萱萱拿起手機想給祁越年打電話,但卻都一次次只是停留在聯系人界面。
萱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寫那封信是不想受到她的幹擾。而祁越年在臨睡前總會把關機的手機開機,認真看一遍,然後又關機。
彼時的萱萱和祁越年都并不能了解自己這些舉動的背後包含的是怎樣的情感。
萱萱疑惑,祁越年壓抑。
然而盡管萱萱理不清自己對祁越年的特殊感情。但是對于淩易,她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想靠近這個人。
那是一種,源于內心生出來的惺惺相惜。
四月到了中旬的時候,學校一年一度的辯論賽開始宣傳了,各個班級都在張羅着報名的人。
萱萱偶然經過高一的班級,看到一個短發女生和一個男生拿着掃帚在打鬧,她搖着頭笑了笑,恍惚想起自己和祁越年也是這麽過來的。
他們一起打鬧了三年,而且當初文理分科的時候,祁越年連表格都是自己給他填的。
那是一個略微有點陰暗的天氣,同學們都在叽叽喳喳讨論着,萱萱自己的填好之後,轉過身看到祁越年歪着頭趴在桌子上,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将他手下壓的那張表格輕輕抽了出來。
“哼哼哼,讓我看看你選了什麽。”萱萱笑嘻嘻的拿起來一看,除了個名字,哪裏都沒有填,這是要被随機分配的意思嗎?她有些疑惑不解。
“既然你真麽迷茫,就我來幫你選擇吧!哈哈哈......”萱萱一陣賊笑,剛下筆要寫的時候,驚然發現,他在意向那一欄寫了一橫。
這一橫,代表的是什麽意思?萱萱還在思考的時候,祁越年忽然轉過了腦袋,他看着她,眼神複雜。萱萱嘿嘿笑了一聲,感覺有些不對勁,伸手遞還給他,不料祁越年卻忽然閉上了眼睛。
“幫我填啊。”他悠悠地說道,嘴角揚起。
“填什麽?”萱萱有點愣愣地問道。
“随你啊。”祁越年的聲音已經有些飄忽,仿佛快要睡着了。
随我?萱萱這下可開心了。立馬在那一橫上加了點,順着往下寫。“嗯,随我!”她笑的合不攏嘴。
記憶随着鈴聲的響起飄遠,萱萱覺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惚。算起來祁越年回家複習還不到十幾天,可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
她起身到了走廊外面,沒有風,沒有陽光,只有一點點的霧氣,在視野遠方的山川滞留。
又這麽荒廢了一節早自習的時間,萱萱在心裏暗暗懊惱。但當她回到座位上,看到淩易的時候,又不知不覺感到一股溫暖。她說不清這種奇怪的感覺,所有的煩惱,在看到淩易的時候,都仿佛煙消雲散了。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喜歡?
夜色深沉,萱萱在床上翻來覆去。
寝室裏四個人有三個是亮着臺燈在用功的,只有她在床上折騰。萱萱不常和她們說話,她與這個班上大多數人都不熟悉,有的甚至沒說過一句話。
她在班級上是個低調的存在,雖然很多時候常被張偉那個老頭子當作調侃對象。
她覺得自己的思想和別人截然不同,也許是源于經歷,也許是源于性格。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孤獨,也沒有人能比她更樂于享受孤獨。
可是現在,淩易出現了。他獨來獨往,有事便問她,無事可以一整天都不動一下。她似乎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經那個倔強的自己。
辯論賽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時間很快到了五月初。
滾滾天雷在高空作響,一場大雨沖散了久久彌漫的冷空氣,空氣變得無比清新,連風拂過都讓人覺得夾了一絲泥土的芬芳。
按照慣例,決賽那天,是在全校面前進行的。
這一次晉級的三個班級裏,高二文理科各占一個班級,其中高二文科得第三名。然而出乎人們意料的是,高一最差的一個問題班級,十一班,竟地如同一匹黑馬闖進決賽。
按照以往幾年的歷史來看,十一班晉級到決賽六強的,只有在四年前,由四個女生組成的一個“娘子軍團”,最後是打到了前三,并且贏得了第三名。
那此後的幾屆,效果都不怎樣,萱萱當年并沒有參加,但是祁越年卻被選中了。想起祁越年那時候青澀卻強裝鎮定的樣子,萱萱忍不住想笑。
“大家請安靜坐好!”臺上主持人略帶親切的嗓音通過牆壁上的音響傳到了這間大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萱萱他們的班級被安排在左邊倒數的那幾排,周琴就站在後面看着。
這個扇形的階梯會議室,是每年開學典禮,畢業晚會,以及一些大型比賽的重要場所。自從進入高三之後,萱萱每天固定的生活就是宿舍和教室兩點一線,偶爾實在煩悶了也會去圖書館看看老漫畫。
但是這一學期以來,她幾乎變成了一個完全按部就班的人,其實不可否認的是,在她自己的心裏,至少還是渴望着變得強大的,即使她什麽也不說,即使她大多時候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今年高一十一班很厲害啊。”
“運氣好而已,碰到的班級都是比較菜的。”
“你們覺得哪個班會贏?”
“十一班呗。哈哈哈。”
“你是瘋了吧?!”
.......
萱萱靜靜坐在那兒聽前排的人叽叽喳喳的議論。淩易就坐在她旁邊,剛才人流進來的時候,他不知為何,自然而然就跟到了她的身側,就這麽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他知道萱萱沒有給他預留位子,但是看到她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只迷航的船只,在煙霧彌漫的海面看到了隐隐閃亮的燈塔。
萱萱注意到身旁有人坐下來的時候,看到是淩易,心裏既有一絲欣喜,但轉而又是一陣失落。
淩易是和自己一樣的人吧?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樣子。可是祁越年呢?他的身邊,一直都有許多朋友,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師長還是前輩,他都可以相處的游刃有餘。即使多次聽過他說過,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
但是,最重要的人,又能代表什麽呢?最重要的人,也有很多類吧自己對于他來說又是哪一類呢?怎樣都是不得而知。
臺上比賽激烈的進行着,萱萱腦海裏卻浮現出了兩年前,自己也是坐在這個教室裏看祁越年比賽時的場景。
萱萱正想得入神,這邊自己的肩膀忽然磕下一個重物。萱萱一口氣喘在胸口,小心翼翼地舒開。
她的眼球咕嚕嚕的朝自己的左肩瞥了瞥,淩易似乎是睡去了。
萱萱感覺他的發梢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不舒服,可卻不忍心動。淩易的手裏還握着一本小冊子。他真的好努力吧?
萱萱輕輕嘆了口氣,淩易,他究竟有着怎樣的過去?也正是在這一刻,萱萱忽略了臺上精彩的辯論賽,心裏堅定了一個想法,她一定要盡自己所能去幫淩易,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
“非常感謝剛才兩只隊伍帶給我們的精彩辯論!其實,好了,接下來,就是宣布結果的重要時刻了!”主持人在臺上斷斷續續的說着,萱萱心思已經神游天外。
那邊的淩易在一片掌聲中驚然醒來,他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眼神迷離地看了萱萱一眼,萱萱的肩膀突然一輕,讓她也下意識轉頭,兩人眼神對視,萱萱迅速挪開了眼睛。
她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起了一團火,燒得厲害。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離場。他竟然,就這麽理所當然的離開了?好歹她也給他免費提供了幾乎一節課的肩膀好嗎?!
萱萱沖進人流裏尋找淩易的身影,走了好久,卻都一無所獲。他不可能在自己的後面,可是走了這麽久,卻也沒看到,明明也就剛才那麽一瞬間的事情。
萱萱有些氣餒,耷拉着腦袋,跟着人流朝食堂的方向走去。不管怎樣,還是吃的最重要啊。正在萱萱大口吃飯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她咬了一口魚肉,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看到來電人的時候有瞬間的失神。
“......喂?”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語氣,電話那頭的人聽到了卻沒有聲音。
“怎麽了?”萱萱再一次問。
“沒事,想問下你今天的辯論賽怎樣了。”祁越年手裏握着遙控器,家裏空無一人,他猶豫了很久,看到是下課的時間了,又等了五六分鐘,終于忐忑的撥通了萱萱的電話。
“啊?”萱萱愣了愣,“我,我沒認真聽啊。”
“這樣啊。”祁越年放下手裏的遙控器,“怎麽不認真聽啊?”
“嗯......對啦,你怎麽知道今天辯論賽啊?”萱萱忽然有些感到奇怪。
“拜托,我只是回家學習,又不是蹲監獄。”祁越年笑道,“你是不是又在臺下偷偷吃東西。”
“沒啊。”萱萱心不在焉的應着,她似乎剛看到了淩易。
“萱萱,你有空要不要來我家?我可以幫你補一下政治。”祁越年看着桌面上一根精致的鋼筆,認真地說道。
“好啊!”萱萱開心地應道,“你什麽時候有空啊?”
“随時都可以。”祁越年的語氣變得明朗起來,“你先坐車到洪都站下車,我在那裏接你,然後一起,回,家。然後,對了,洪都廣場那裏不是有超市,還可以去買些吃的。”
“好啊!”萱萱被祁越年的話吸引了注意力,她起身将碗筷放到回收處的時候還差點放錯地方。“洪都廣場不是有一家的姜糖很好吃,就是上次你給我帶的那種。”
“那家好像倒閉了。”祁越年努力回想了一下,“其實另外有一家也還不錯,你什麽時候來?我帶你去!”
“這周六吧。”萱萱邊走邊思忖,“這周六是張偉的時間,他不知道要搞什麽,我給請了不就成了。”
“可是你上個月貌似已經請過他的了。”祁越年有些擔憂,“別看張偉脾氣好,發起火來你就完了。不然我直接來學校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是幫你補政治,學校環境更好。”
“啥?”萱萱腳步頓在了一棵樹下,“不是你說要買好吃的嗎?祁越年,你這樣會失去我的。”
“哈哈。”祁越年忍不住笑了出來,和萱萱講話簡直嚴肅不起來呢,“要吃可以考完再吃啊,先補上再說,周六我來學校吧。”
“成,你是學霸,你說什麽都是對的。”萱萱打趣地說道。
“小學渣,好好複習。”挂了電話之後,祁越年開心的在屋子裏踱步了好幾圈,而後坐下,他平複了一下心情,沒想到自己也會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不知不覺間,萱萱俨然成了他的軟肋。
若非是淩易的出現,他還并不知道自己這般在意萱萱。
但是,又有什麽關系呢?他不在乎這些,他只希望她一切都能好,他希望她能和自己站在一樣的地方,看一樣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