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花，半生曉夢

第33章

淩柒沒有給墨赫反悔的機會，立馬收拾好了東西，離開前去跟幽歡告別，幽歡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淩柒哪這麽容易就放他離開，死死地拽住了淩柒的胳膊。

“爹爹，帶上歡兒一起走好嗎？”聽着幽歡楚楚可憐的聲音，淩柒有些心痛，他怎麽舍得再次抛下自己的女兒。

可是淩柒已經做不到心軟了，為了達成目的他必須要狠下心來，只有這樣才不會讓自己在乎的人受到傷害，那樣的心痛他不想再體會一次了，淩柒揉着幽歡的小腦袋，聲音中再沒了往日的溫情：“歡兒，你呆在這裏。”

淩柒的冷漠與決絕讓幽歡很是傷心，像極了一只受傷的小獸，可憐兮兮地看着淩柒，見淩柒一臉嚴肅，幽歡有些失落又将希望寄托到了墨赫身上：“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嗎？”

幽歡的聲音中帶着哭腔，讓墨赫有些不忍心，墨赫打小就看着幽歡長大，早已經把她當做了女兒來疼愛，每一次見到這個小女孩他的目光就不由得柔軟了起來，可是此行十分危險，絕對不可以讓幽歡陷入險境。墨赫的眼神又漸漸地變得複雜了，嚴肅了許多：“歡兒聽話，留在淺府，我們會回來接你的。”

“答應我，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幽歡明亮的眼眸此時顯得有些模糊，深情地看着眼前這兩個她最愛的人，癟着嘴帶着點撒嬌的模樣。

淩柒狠下心來沒有回答，拉着墨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墨赫回過頭，看着幽歡，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幽歡看懂了他的口型，那分明是在說：“相信我！”

幽歡的淚水還在眼中打轉，嘴角卻揚起了笑容，直到二人出了門，幽歡終于控制不住淚水湧出了眼眶，躲在屋內的淺生離再也看不下去了，走出屋子來到了幽歡的身邊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幽歡将頭埋在淺生離的肩上，嘤嘤的哭泣了起來。

出了門羅琦已經在門口等着了，沒有馬車，沒有侍從，甚至連法力也沒有使用，墨赫只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一點，這樣淩柒就可以在他的身邊多呆一會兒了，三人來到達半雲巅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路程并不算遠，就算墨赫拖延了時間，終究還是來到了這裏。

清晨天剛蒙蒙亮，整個半雲巅都帶着點朦胧美，山上的小路長滿了雜草，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走在野草遍布的小道上，四周彌漫着一股青草與露水的芬芳，墨赫忽然有些感慨，許久沒有來過了，不自覺又回想起那些在半雲巅生活的點點滴滴，這些日子大概是墨赫最開心的時光了，可偏偏最痛心的事也發生在這裏。

墨赫撇過頭緊張地看向身旁的淩柒，他害怕淩柒想起那段過往，更害怕淩柒因此離開自己，可是淩柒的臉上十分平靜，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麽，墨赫反倒更加擔心了，他輕輕拉住淩柒的手，淩柒也沒有反對，一旁的羅琦注意到了他們的小動作，總覺着有些尴尬，下意識的與二人保持了距離。

一直到了城門口，經過那場大戰，這裏早已成了一片廢墟，誰能想象得到這是當年繁榮一世的半雲巅，淩柒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墨赫卻覺得有些心痛，仿佛那些他所珍視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淩柒松開了墨赫的手，就算沒有墨赫指路，他對這裏也再熟悉不過了，推開破敗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此時的淩柒仿佛是着了魔一般，愣愣地朝着裏面走去，墨赫也不敢去招惹他，只是默默地跟在淩柒的身後，羅琦不敢去打擾于是留在了門外。本來以為透過餘留的殘骸還能回想起它往昔輝煌的模樣，沒想到那場大火燒得還挺徹底，什麽都沒剩下，被火燒過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焦土，就連野草也不願在那兒生根，墨赫越發覺着悲涼了。

跟随着淩柒，兩人來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地方，記憶再次湧上心頭，那些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一一浮現在腦海之中，這裏就是當時淩柒所居住的那個小院，這個小院是墨赫為淩柒所修建的，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那麽的清晰，屋裏有彈琴的墨白長，屋外有舞劍的幽夜，伴随着漫天的花絮，飲一壺灼酒烈茶，世間再無如此美妙之事了。

還記得當時幽夜躺在自己的懷裏，渾身都是鮮血，奄奄一息的幽夜曾問道：“如若再重來一次，白長你還會愛上我嗎？”

當時的墨赫沒有回答，他不敢，不敢再重複一次那樣的悲傷與心痛了，可是如今墨赫卻想說，他從未後悔過，能愛上幽夜真好。

回憶過後，眼前的景象更是讓人不忍直視了，突然有一物映入眼簾，墨赫的心髒瘋狂跳動着，它怎麽會在這裏？墨赫走過去輕輕撫摸着它的枝幹，眼眶漸漸濕潤了，這棵墨梅樹承載了他們太多的感情與回憶，他還記得淩柒當年是如何辛苦将它帶回這裏，二人又是如何細心栽培它，使這棵墨梅樹由一株小苗到枝繁葉茂，最後綻放出嬌豔的花朵。

那場大戰中墨赫親眼見到這墨梅樹銷毀殆盡，這顯然已不是原本的那一棵了，墨梅品種稀少且十分嬌貴，照顧起來格外麻煩，短短二十幾年就讓它成長為一棵大樹，想必種樹之人一定細心照料過。

不知是誰竟然如此用心，正在墨赫疑惑不解之際，許久都保持沉默的淩柒來到了墨赫身邊：“白長，是不是覺得很眼熟？之前那棵被燒毀了，這是後來幽歡重新種上的。”原來如此，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可見墨赫還是沒有淩柒心細，淩柒有着一種超強的洞察力，這是淩柒失去眼睛後太過敏感所造就的，也許是因為對墨赫太過于了解，很快他就察覺到了墨赫的心思。

淩柒并沒有在此處多做停留，他繼續對墨赫說道：“白長，有一個地方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墨赫大概是明白了一些淩柒的想法，再次拉住了淩柒的手：“好。”

到那裏是有一條秘密通道的，好在足夠隐秘才在大戰中被保留了下來，這條密道直通半山腰，那是以前兩人常來的地方，淩柒母親的墓碑也在這裏，此處被打掃的很幹淨，在墓碑的不遠處也有一方小小的墓，看樣子是近幾年新砌的，上面刻着“幽夜之墓”幾個字，這一看便知是幽歡的傑作，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還挺用心的。

“白長，把那幾壇酒挖出來嘗嘗。”墨赫扶着淩柒在一塊石板上坐下，這裏雖有幽歡的打掃，但久經失修，終究還是破敗了許多。

墨赫想起了先前在客棧二人的談話，沒錯他答應過淩柒要将此處埋的酒挖出來嘗嘗，很快墳邊的一處空地便被挖開了，除了兩壇子酒，坑裏還有一個小小的錦盒，墨赫沒敢打開，那邊淩柒又發話了：“你看見那個盒子了嗎？給我拿過來。”

“好。”墨赫将錦盒遞到了淩柒的手中，淩柒沒有打開，也沒有說這是什麽，只是又吩咐墨赫将酒拿過來。

開了封，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沒有酒杯，兩人就着壇子便喝了起來，這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純正，喝了兩口，淩柒忽然說道：“我想見見幽岚。”

幽岚是淩柒的表弟也是現任的萬妖之王，在那場大戰之後，幽岚攬下了所有功勞成為了新任妖王，這件事淩柒還是知曉的，只是墨赫不明白淩柒為何會想要去見他：“小七，你為何會想要見幽岚那混小子。”

幽岚的野心人盡可知，當年他所做的事淩柒不可能不記得，可是淩柒如今提到他卻并沒有任何的厭惡感，反倒有些釋然：“我有個東西想交給他。”

不出所料正是剛才的那個錦盒，雖不知是什麽東西，但顯然沒那麽簡單，墨赫不懂此時的淩柒在想些什麽，只覺得他已經再也不是那個他所熟悉的小七了。

“小七。”墨赫的心中很是不安，他想要拉住淩柒，可是猶豫了一下卻又收了回來，小七，你究竟想做什麽？

“白長，你還是陪我喝酒吧！”說着淩柒又飲下了一大口，淩柒在半雲巅那些日子的歷練，酒量見長，可随着一壇酒見底，他還是醉了，墨赫喜歡看淩柒醉酒後的模樣，都說酒後吐真言，淩柒尤為明顯，他總會在這時将所有的真心話都一吐為快，眼見着淩柒已經微微有了些醉意，墨赫總算是有些安心了，這時候問他，淩柒會不會将那些話告與自己？

“小七，你是不是還在恨我？”墨赫猶豫着，還是将這句話問了出來。

淩柒的臉有些微微泛紅，顯得沒那麽冰冷了，他忽然抓住了墨赫手，嘴裏“咯咯”地笑個不停：“墨白長，你知道嗎？我有多愛你，就有多恨你。”笑着笑着，淩柒便開始哭了起來：“墨白長，你這個混蛋，為什麽要讓我這麽傷心，這輩子你別想再丢下我了。”

墨赫的眼眶也有些發紅，他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淩柒：“小七，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