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花，半生曉夢

第6章

“作為一個王者，就要比別人更能吃苦。”

“作為一個王者，就不能輕易相信別人。”

“作為一個王者，不能整天都嘻嘻哈哈的。”

“作為一個王者，要比別人有更強大的力量。”

這些都是幽夜交給千月冥的，如今的千月冥之所以一副不近人情的冷酷模樣，多半都要歸功于幽夜。

在千月冥的眼中，他的阿夜哥永遠都是那樣的完美，一起生活的這些年，他見識了很多不一樣的幽夜，冷漠的，殘暴的，溫柔的，尊貴的，每一個都是他所摯愛的阿夜哥。

“月冥，你又在偷懶了。”千月冥慌張地收起了桌上的東西，回過頭，幽夜正一臉輕松的看着自己，看來他并沒有看見桌上的東西，這才松了口氣。

“阿夜哥，你怎麽來了？”千月冥站起身擋住了桌子，故作鎮定地笑了笑。

“來看看你這個小家夥又在搞鼓什麽。”幽夜摸了摸下巴，然後雙手環抱在胸前，雖說是在打趣可是表情卻沒有什麽變化，也難怪人們總叫他“面癱”了。

如今千月冥已然是一個少年的模樣，行為神情也像極了幽夜，可現在幽夜卻依舊叫他“小家夥”，這讓千月冥隐隐有些不爽，他如此努力的成長，不過只是想要保護幽夜罷了，盡管他知道幽夜其實并不需要。

“阿夜哥，快出去，你打擾到我了。”千月冥有些孩子氣的朝着幽夜撒嬌，然後将他推出了房間，他知道幽夜很吃這一套，幽夜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關上門千月冥回到了桌前，又将先前藏起來的東西擺了出來，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人像圖，不難看出畫上的男子是幽夜，可見千月冥的畫功是極高的，看着桌上的畫像，千月冥暗罵了一聲，這樣的東西阿夜哥真的會喜歡嗎？

馬上就是幽夜的生辰了，每年半雲巅都會舉行盛大的慶典，無數的奇珍異寶，可千月冥獨獨只想給他的幽夜哥最好的。千月冥伸出手貪婪地撫摸着畫像上那張俊美的臉，眼中仿佛有一團火，為什麽，阿夜哥不能把自己當做一個男人，和他一樣的男人。

畫作好了，那墨色的人有種特別的靈氣，與真人相比毫不遜色，千月冥細細地觀賞着，心中不免有些欣喜，想必阿夜哥一定會很喜歡。千月冥歡天喜地的跑去了幽夜的房間，明日就是幽夜的生辰了，一定要趕在衆人之前第一個将禮物送給阿夜哥。

“阿夜哥！”推開房門，屋內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回應，幽夜并不在房內，阿夜哥去哪兒了？千月冥舉着畫的手垂了下來，臉上盡寫滿了失落。無奈只好離開了屋子，路過屋後的亭苑，恍然看見，那不正是阿夜哥嘛！

“阿夜哥！”千月冥又不由得欣喜了起來，待靠近了，頓時就愣住了，整張臉立馬又垮了下來，下意識地躲到了一旁的假山之後。

那是千月冥第一次看見幽夜笑，那種嬌羞的樣子，是千月冥想也不敢想的。在幽夜的身邊站着一名氣度不凡的白衣男子，男子一頭銀色的長發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妖豔，他的個子比幽夜還要髙上幾分，面容俊朗無比，那雙寒氣逼人的紫色眸子，只有在看到幽夜時才會稍稍帶些柔光。

千月冥認得那個白衣男子，他是青丘靈狐一族的長老“墨白長”，傳聞此人行事十分神秘，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千月冥在兒時曾見過他一面，于是便認得了。

“白長，你來了。”幽夜那張長年漠然的臉上竟有點微微泛紅，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墨白長拉住了幽夜的手，輕聲說道：“小七，把眼睛閉起上，我有東西給你。”

“什麽啊？”當幽夜再睜開眼睛時，墨白長的手上變戲法似的多了一把折扇。

“小七，喜歡嗎？”幽夜的眼中泛起亮光，點點頭接過了折扇。

這折扇很是特別，骨架似玉卻又泛着紅光，扇紙是由薄如蟬翼的銀片制成，摸上去卻又柔然如絲綢，扇面上是用金絲線編織而成的牡丹圖，下端的扇墜是一只精巧的紫鈴，整個扇子精美而又不失華貴。

“謝謝，我很喜歡。”幽夜雖然很喜歡但卻并沒有表現得太過驚喜，想必是沒有看出這扇子的特別之處。

墨白長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莞爾一笑：“你喜歡就好，小七，生辰快樂。”

幽夜的表情又恢複之前的淡漠，提起手中的酒壇：“白長，上好的女兒紅，要嘗嘗嗎？”

“好！我們還是去老地方吧。”

看着離去的二人，千月冥握緊了拳頭，止不住地冷笑了一聲，拿着畫的手有些顫抖，自己這自認為用心畫了半月的畫像算什麽，那折扇才是真真的費勁了心血。那看似如玉剔透的扇骨實則是用根根肋骨打磨而成，制作扇面所用的銀片也需要數百年的打制才會有此等質感，繡織牡丹所用的金線則是用發絲浸泡鮮血所制成，就連扇墜上紫鈴也是罕見的合歡鈴，合歡鈴本為一對，一只紫鈴，一只三色金玲，這一對鈴是相互感應的，想必另一只就在那墨白長的身上。如此絕妙的禮物常人定是想不出來的。

第二日在宴會上千月冥還是将那幅畫送了出去，幽夜很是喜歡，還說要将畫裱起來，不過後來那幅畫還真的挂在了幽夜的房內。

墨白長也來參加了宴會，他依舊一身翩翩白衣，銀色的長發很随意的紮了起來，模樣甚是潇灑，俨然一個好看的公子哥，只可惜他那散着寒氣的目光将他的本性表露無疑。

“你這是什麽樣子，真不适合你。”幽夜皺着眉很自然地走了過去，顯然對他這裝模作樣的打扮有些不滿。

“這樣正式的場合，我還不得裝個樣子。”墨白長一臉的輕浮樣，在一衆賓客的面前也絲毫都不避諱，微笑着伸出手像對待小孩子一樣揉了揉幽夜的頭：“小七，這麽些年了，你倒是越發不會收斂本性了，這個樣子可是要吃虧的。”

千月冥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明明昨夜才見過面，現在兩人卻又在衆人面前如此親熱，真叫人不爽。這樣想着千月冥走到了幽夜的身後，扯了扯他的衣服，輕輕喊了一聲：“阿夜哥！”

“什麽事？”幽夜回過頭來看着身後的千月冥，表情越發的冷峻了。

“沒，沒什麽。”千月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氣，難受至極。

墨白長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千月冥的身上，随即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小七，聽說你收了個徒弟，難不成就是這個孩子？”

你他媽的才是孩子！要不是幽夜在一旁，千月冥差一點就爆了粗口，還未成年的千月冥個子也沒他高，被墨白長一瞪瞬間就沒了氣勢。

“沒錯，就是他，虎王之子‘千月冥’。”被幽夜點了名，千月冥沒辦法只好極不情願地站了到了墨白長的面前，“月冥，這位是青丘靈狐一族的長老‘墨赫’。”

礙于幽夜的面子，千月冥只好恭敬地拱手彎腰：“見過墨長老。”

墨白長一聲輕笑，眼中的寒光又冷了幾分：“小七，看來這孩子被你教的很好嘛！”

千月冥胸中那口氣是在堵的厲害，宴會還沒結束就頂着一張臭臉離開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千月冥越發覺着心疼，如今的幽夜瘦了，個子也沒以前高了，五官變得清秀柔和了起來，完全看不出他就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夜王。

從小千月冥就一直仰望着幽夜，幽夜永遠都是那樣的高大，是他心目中的神。千月冥輕輕撫摸着淩柒的臉頰，眼中盡是膜拜的神情，不禁默念着：我的神啊，就算你堕落凡塵，也依舊是那樣的迷人。阿夜哥，你知道嗎？第一次見到時，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如果當年他沒有用內丹救自己，他是不是就不會輸掉那場戰役，如果他沒有舍命去救墨赫，是不是就不會失去眼睛，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找到他，他是不是就會過的好一點，可是沒有如果，一切的不幸都發生了。

“阿夜哥，我會把內丹還給你，會幫你奪回一切，以後請待在我身邊好嗎？”千月冥注視着床上的人，目光格外的溫柔。

這間屋子是專程為幽夜準備的，就和當年在半雲巅上時一模一樣，仔細看就可以發現這屋內的程設就是原來幽夜所用的那一套。

“是月冥嗎？”淩柒有些頭疼，似乎想起了些什麽，在夢裏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淩柒試探性地叫出了那個名字。

“阿夜哥，你都想起來了？”千月冥有些欣喜，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淩柒搖搖頭，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千月冥急忙去扶淩柒，卻被淩柒伸手推開了：“墨赫呢？他怎麽還沒來接我？”

千月冥深知強灌入的記憶沒什麽用，眼中光芒又暗了下來：“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要想着他？”千月冥握緊了拳頭，整個身子止不住的抖動，眼睛猩紅得有些恐怖，可是那一拳卻始終沒有揮出來，反而伸手抱住了淩柒，粗暴地吻上了他的唇。

淩柒身子一僵，慌張地拍打着千月冥的背，千月冥卻越發吻得深了些，甚至伸出了舌頭，淩柒感覺有什麽東西被他送進了嘴裏，頓時就吓壞了，用力地在他的嘴上咬了一口，可那東西卻被他吞進了肚裏。

千月冥有些吃痛，條件反射地推開了淩柒，被咬破的嘴角微微滲出了血水：“你竟然咬我！”千月冥吐了口血水，胸中的火氣就快要把他點着了，語氣自然也不再溫和。

“你又給我吃了什麽東西？”淩柒的嘴唇有點浮腫，整個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拼命地用衣袖擦拭着。

看着淩柒如此大的抵觸，千月冥自知做的有些過了，努力使自己的火氣降了下來，扶着額放輕了态度：“你的內丹，不這麽做，你是絕不會要的。”

淩柒一愣，自己好像是誤會他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下了頭：“對不起。”

“阿夜哥，你永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千月冥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看着淩柒，這些話以前的幽夜是絕不會跟自己說的。

千月冥咳嗽了幾聲，沒了這顆內丹的維持，他的體能開始有些下降，妖力也漸漸的流失，他本以為自己會挺得住的，看來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沒事吧？”淩柒剛問出聲，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也有些不太對勁，猛然躬起了身子，千月冥吓了一跳想要去扶住他，奈何自己渾身沒有力氣，只能看着淩柒痛苦地蜷縮起身體。

淩柒的額頭布了一層薄薄的汗珠，一股強烈的氣流在身體裏橫沖亂撞，似乎想要就這樣沖出身體，漸漸的化作了股股細細的暖流向身體各處散去，淩柒也平靜了下來，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湧現了出來，他的外貌也随之發生了變化。

五官漸漸硬朗了起來，身體也強壯了許多，原本寬大的衣服此時卻顯得有些不合身了，他竟由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變成了一個俊俏的青年模樣，除開臉上的白绫，簡直與當年的夜王再沒了半點不同。

淩柒的神情漸漸地冷淡了下來，聲音中也再聽不出半點的情緒波動，他只是喚了一個名字：“墨白長。”便沉默了下來，接着站起了身，試圖要離開這裏。

千月冥慌了起來，聲音也沒了底氣：“阿夜哥，別走。我愛你，留下來好嗎？”

“對不起，我已經成親了，現在我就要去找我丈夫。”淩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依舊那樣的冰冷，千月冥瞬間就愣住了，就在這時淩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墨白長，你來的太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淩柒終于開始變回了幽夜，下一回墨赫就要來救出淩柒了，支持墨赫的小天使就收藏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