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我……薄先生……您……”
原嘉逸面露難色, 掙紮着想要把語言組織好,可無奈完全失去了這個能力。
“先進屋。”
薄慎言知道奶奶肯定是躲在暗處偷看,于是擡手按到原嘉逸的後腰上,推着人邁進門檻, 咔噠一聲關上門。
随着這聲落鎖的動靜, 原嘉逸的身子又開始發僵, 被薄慎言碰到的地方, 就好像重傷之後新長出來的嫩肉般發癢難受。
秦月娥藏在石柱後面看了一會兒, 這才在薄齡的催促下不甘地離去。
“你看你,還有沒有個當奶奶的樣兒, ”薄齡替她掖好衣領,點點她的額頭, “哪有偷聽孫子們說悄悄話的奶奶?”
“喲, 你還真信他們說悄悄話?”秦月娥回握住他的手,“你看瀾瀾的眼神,總朝着言言身上瞟,一看就很喜歡我們言言,這會兒說不定在做什麽呢……哈哈。”
原嘉逸的後背緊緊貼在門板上,剛要和薄慎言說話, 卻突然打了個噴嚏,緊接着就咳嗽起來。
他莫名其妙地吸吸鼻子,看着不得不與他共處一室的薄慎言, 一臉抱歉。
“不好意思啊薄先生, 給您添麻煩了。”
薄慎言大喇喇地坐在床邊, 雙手撐在身後瞅着他,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
被他看得有點難堪,原嘉逸縮着肩膀又往後退了一下, 讓沒有安全感的脊背碰到了門上凸出的木紋,才垂着睫毛輕聲說道,“等到爺爺奶奶都睡了,我去客廳。”
“過來。”
薄慎言拍拍被子,示意原嘉逸坐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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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這一下午說了很多話,導致現在即便安靜下來,耳膜都還在轟鳴,原嘉逸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
“你睡床,我睡沙發。”
薄慎言脫下外套,朝着一邊的長沙發擡擡下巴。
原嘉逸更慌了,急忙上前一步先行坐在沙發上占住位置,好像先到先得的好事一樣。
他順手脫掉長外套,鋪在本就柔軟的布料上,象征性地按了按,擡頭朝薄慎言笑,“您看,可軟了,比宿舍的床還軟。”
羽絨服的充絨量不少,來回擠壓着空氣,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發出了有些暧昧的聲響。
薄慎言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移開視線,“随你吧。”
也許順着他的心意來,他才會放松一點?
浴室裏的洗漱用品早已在秦月娥的命令下,讓傭人備得齊全,也全部是喜慶的大紅色。
原嘉逸戳戳桌上被十分貼心地換成了兩個胖胖男娃娃的玩偶,眼裏堆起笑意。
有爺爺奶奶疼愛的薄慎言,真的幸福。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浴室裏洗澡的人映到毛玻璃上的身影,心中暗自為他鳴不平。
盛家未免有些太欺負人,仗着薄先生對盛瀾的喜歡,就肆意踐踏他的真心,讓自己這個冒牌貨來騙人,他們全家卻坐等漁翁之利。
如果到時候薄慎言沒有掌權成功,那麽他失去的将不僅僅只是薄氏財團,更是前半生的摯愛。
“你去洗澡吧,”薄慎言腰上圍着浴巾,上身沒穿浴袍,就那麽從浴室裏走了出來,“洗完早點休息。”
他已經把浴室的溫度洗高了不少,這時候原嘉逸進去,也就不會覺得冷了。
聽到他的聲音,原嘉逸從天馬行空的想象中回神,入眼便是薄慎言身上凹凹凸凸的腹肌,頓時結巴起來,“薄……薄……我……”
“都是男人,你在意什麽。”
話說出口,薄慎言的臉也有點發燒,畢竟面對着一張和盛瀾幾乎一般無二的臉,他還是應該保持一點形象,想把腰間的浴巾拿下來重新披在身上,可又想到浴巾離開身體的瞬間他就會被原嘉逸看光,到那時候兩人更尴尬。
原嘉逸對這話沒什麽反應,抿着嘴笑了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右手按在腰後慢慢地走向浴室。
“你怎麽了?”
薄慎言剛打開電腦想要工作,餘光就瞄到了原嘉逸有些跛腳的身影。
他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薄先生您忙。”
原嘉逸放下腰間的手,狀作無事地疾步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剛一進去,他就有點受不住了,靠在潮濕的牆上,緩慢地半蹲在地上按揉着腰窩。
之前在客廳毫無準備地摔了那麽一下,緩這麽久也沒有太多的好轉,反倒變本加厲地疼起來。
對着鏡子側身看了一眼腰後連帶着臀部的淤青,原嘉逸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冷白的皮膚是讓他最痛恨的,看起來女氣不說,但凡有半點磕碰,都會大驚小怪地生出些紫青淤痕來。
他草草地洗了個澡,拿着浴室的吹風機有點猶豫,擔心吵到門外的人,又想起剛剛薄慎言洗澡時的良好隔音,這才按動開關調到最低檔吹起頭發。
末了,他拘謹地拿起明顯是給他準備的嶄新浴袍,穿上襪子快步走了出去。
本以為薄慎言可能已經睡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抱着單人被躺在沙發上,眼神慵懶倦怠地看着他,“我已經躺好了,你就不要讓我折騰了。”
原嘉逸感覺心髒好似被用力握了一下,急速泵發出了數倍的血液,激蕩得他頭昏腦漲。
他愣愣地看着薄慎言,嘴唇相碰,“薄先生,您人真好。”
薄慎言詫異地看他:“……?”
“薄先生晚安。”
原嘉逸說完感謝的話,便挪到了床邊,俯身摸摸質感上好的床單,滋溜一下鑽進被子,将手機調成了震動模式放在枕邊,阖眸開始休息。
寬大的被子只隆起微微一個小小的弧度,可見床上的青年有多瘦弱單薄。
忙活了一天逗老人家開心想必很累,沒一會兒,床上就傳來了極其輕微的鼾聲,恰好是不會吵得人睡不着的程度。
薄慎言先前僞裝的困頓目光變得精神許多,他沉默地瞅着床中人弓起的身體,暗暗想念本該躺在那裏的人。
突然耳邊一陣嗡鳴,緊接着腦袋裏竟劇痛起來,薄慎言忍不住低哼一聲,想要坐起身來喝口水平複一下,床上卻傳來細微的聲音。
“薄先生,您不舒服嗎?”
原嘉逸整個人藏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小聲地問道。
薄慎言難受得沒法回話,低低地喘着粗氣。
床邊傳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還沒等薄慎言擡起頭來,原嘉逸已經套着浴袍半跪在他躺着的沙發前,伸手來按他的頭頂和後頸。
就像是有魔力一樣,被原嘉逸的手剛碰到,薄慎言的頭痛竟迅速緩解不少,他驚訝地回望着手的主人,卻被輕輕拍了下脖頸,“躺好,我夠不到,按按就會好很多了。”
卧室裏沒有開燈,屋外的月光也甚是黯淡,看不清原嘉逸臉上的表情,只有因為用力時而略略發喘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薄慎言覺得自己似乎睡了一場,睜開眼睛時,頭上的舒适感還未消退,意識回歸到腦海中後,才反應過來原嘉逸竟然還在給他按摩。
“好了……我好多了……”薄慎言擡臂握住原嘉逸微涼的手腕,制止他的動作,“謝謝你。”
“我再給您捏一會兒,您睡吧,等您睡熟了我就停下。”
原嘉逸扭扭手腕,掙開薄慎言的束縛,修長有力的手指繼續按揉着,聲音溫和動聽,叫人無端就生出了安适的困意。
一夜無夢。
薄慎言神清氣爽地醒來,還沒起身,便下意識看向了原嘉逸所在的大床,發現青年仍舊是蜷縮成一團安睡,這才放下了心。
他輕聲離開卧室,去了客房的浴室洗漱,直接穿過院子來到前院的客廳。
“怎麽只有你自己?瀾瀾呢?”
秦月娥正跟随薄齡打太極,見薄慎言一個人走進來,不由覺得奇怪。
“他累到了,還在睡呢。”
薄慎言按按太陽穴,心不在焉地答道,徑自坐在沙發裏看早間新聞。
順勢打出一個攬雀尾,秦月娥朝着薄齡一挑眉。
她昨晚說什麽來着,果然不是悄悄話吧?
薄齡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
“宋媽,快,把泥鳅湯上鍋。”
“噗——”
薄慎言剛喝了一口熱茶,聽到爺爺的話,瞬間就噴了一茶幾。
“爺爺,弄,弄泥鳅湯做什麽?”
還沒等薄齡解釋說明,原嘉逸就蓬亂着頭發快步走了進來。
估計是剛留長頭發還沒适應,總是忘記在洗漱的時候應該打理,但即便亂糟糟的樣子,也叫人覺得他是種天然呆般的懵懂,絲毫沒有邋遢的感覺。
“爺爺奶奶早上好,不好意思啊,我睡過頭了。”
原嘉逸還不知道屋中剛才發生了什麽,被傭人們的暧昧視線盯得發毛,他不由莫名地看向正去抽紙巾擦嘴的薄慎言。
“乖孩子,快坐,累到了吧?”
秦月娥看他進來,呼氣收勢,緩步走到原嘉逸面前,心疼地拍拍他的腰背。
怪不得,原來薄先生跟爺爺奶奶說了他昨晚按摩的事情。
原嘉逸連忙擺手,笑得純真無邪。
“不累不累,奶奶,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Chapter25
對這印象裏含蓄內斂的孫媳婦的大方程度有點意外,秦月娥愣了一下,又笑起來,“是是是,你們兩個感情好,剛結婚,正常,正常。”
幫病人按個頭為什麽會跟感情有關系。
原嘉逸雖然奇怪,但因為畢竟是奶奶說的話,也就跟着笑笑點點頭。
“吃飯吧,”薄慎言臉色發紅,将紙巾團了團扔進垃圾桶,走過來推着原嘉逸的腰走向飯廳,低頭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奶奶以為你累到是因為……以為我們……睡了。”
“啊?我的天,”原嘉逸驚詫地側頭看他的眼睛,微啓的唇瓣不小心蹭到薄慎言的耳垂,頓時又鬧了個大紅臉,聲音也更低了,“我們要不要解釋一下?這樣的影響是不是很不好啊薄先生。”
薄慎言看他一臉想撇清關系的樣子,心裏突然不舒服起來,也不想澄清,一心想要看他臉紅,便裝作沒有聽到原嘉逸聲音的模樣,拉開椅子,“奶奶,要不要瀾瀾挨着您坐?”
秦月娥拉着原嘉逸的手點點頭,“宋媽,泥鳅湯端到瀾瀾面前吧。”
說完又說,“放在瀾瀾和言言中間,他倆都得喝點兒。”
原嘉逸:“……”
薄慎言:“……”
正要拿起筷子,原嘉逸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繃直了脊背看向薄慎言,湊到他耳邊低語,“薄先生,我怕是醫院的事情。”
兩位老人家的耳朵不是特別靈光,也就沒聽見手機的振動,都只拿着公筷給原嘉逸一條一條地往碗裏夾着泥鳅。
“哎?對了,”薄慎言替原嘉逸拿掉粘在顴骨邊的睫毛,看似好心地出言提醒,“你昨晚不是說今天早上要給經紀人打個電話?”
“有工作要忙呀?”秦月娥落寞地看了原嘉逸一眼,“瀾瀾,你想辦法跟他說說,這幾天休息休息,總是工作怎麽行的呀?”
說罷又瞪薄慎言,“你怎麽不把瀾瀾簽到你的經紀公司呀?你怎麽還能讓他有這麽累的行程呢?”
薄慎言咽下嘴裏的飯,百口莫辯,認栽地聽着奶奶訓話,戳戳原嘉逸的腰側,讓他趁機趕快出去接電話。
再回來時,原嘉逸的臉色卻變得蒼白可憐,神情飄忽,他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臉上堆起的笑有些發僵。
“瀾瀾,怎麽不吃飯呀?不合胃口嗎?”
秦月娥看他情緒不佳,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薄慎言,用眼神詢問着情況。
“不是的奶奶,飯菜很好吃,我……很喜歡,”原嘉逸眼角微微發紅,拿起筷子的手有點發抖,努力裝作平靜的樣子朝秦月娥輕笑,“奶奶您也吃,一會兒菜涼了對腸胃不好。”
薄慎言睨着他的手,伸出兩指夾出口袋裏的手機,指尖飛快地打了行字,把屏幕放在原嘉逸手邊。
【發生什麽事。】
原嘉逸常年開刀打結縫合傷口,左手也十分靈活,用身體擋着爺爺奶奶的視線,三指在屏幕上翻飛。
【不好意思薄先生,您可以借我點錢嗎,需要三十萬,我會還給您的。】他提心吊膽地等待着薄慎言的下文,摳在筷子上的指節用力得有些發白。
薄慎言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忍耐着什麽,拿起桌上的手機低頭擺弄了幾下。
看他的反應,原嘉逸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掏出手機給醫院轉賬。
其實他都明白,這些錢根本不是醫院要的治療費用,從始至終都是盛江河命令療養院的人變向地朝他索要的。
盛家在榨幹他的這方面上,無所不用其極。
不會浪費任何一次可以刁難他的機會。
只是原淼在盛家人的手裏,他毫無辦法,只能聽之任之。
如果把盛家人的這副醜惡嘴臉告訴了薄慎言,先不說他會不會背棄摯愛的盛瀾而相信自己,光是按盛瀾極為歹毒的脾氣秉性,他也會在薄慎言得知真相之前,先到醫院将原淼的治療設備通通拔掉,以此作為懲罰。
而自己身上這微不足道的血型資源,對盛家來說,只是方便,而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他賭不起。
“吃飯吧。”
薄慎言揣回手機,拿起筷子說了一句,神色已不複之前的輕快。
秦月娥明顯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氣氛的變化,和薄齡對視了一下,又笑着說,“瀾瀾,一會兒吃過了飯,你可要陪奶奶去後花園走一走呀。”
“好啊奶奶,”原嘉逸解除了危機,梨渦也情不自禁地露了出來,“那您要多穿一點,外面還是很冷的。”
公司裏的事繁雜冗亂,薄慎言沒辦法整天陪在二老的身邊,剛吃過飯,他就匆匆地駕車離開,只留下和秦月娥交談甚歡的原嘉逸。
薄齡對待秦月娥堪稱無微不至的不二典範,聽說她想要去後院曬太陽,就提前吩咐了男傭人們搬着紅木躺椅先去那邊等着,熱茶和暖被也擺好置于椅側。
兩人坐了一會兒,秦月娥提出想要四處走走,非得帶原嘉逸認認她在夏天種蔬菜的地方。
“爺爺奶奶的感情可真讓人羨慕。”
原嘉逸扶着秦月娥的手臂,委屈長腿邁着幾十厘米的小步子,發自內心地述說自己的想法。
秦月娥拍拍他的手,面帶笑意地點點頭。
“你爺爺他啊,年輕的時候也粘人得很,一點都不像那個年代的人,放到現在啊,那就是‘不要臉’,哈哈。”
原嘉逸彎着眼睛笑。
“奶奶想見瀾瀾很多年啦,可是你一直啊,”秦月娥将話題拉回來,握住原嘉逸的手,一臉慈愛地端詳着他的臉,“一直在東奔西走地演戲,唱歌……咳咳咳……”
老宅的庭院裏,外圍的牆很高,但仍是有冷風刮進院子,秦月娥的身子不好,吹了點風就會咳嗽。
原嘉逸垂着眼皮靜靜地傾聽她同他抱怨,發覺奶奶咳嗽,急忙伸手去幫她拉好外套,環視一周發現離之前的座椅實在太遠,手邊沒有可以擋風的軟被,就又順手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奶奶,您先把這衣裳穿好,不然怕着了涼。”
“奶奶的瀾瀾還是那麽乖,”被嬌慣了一輩子,秦月娥向來未曾考慮過照顧她的人會不會冷,只是聽話地把手伸進原嘉逸寬大的外套裏,繼續說着之前的話,“拍那麽多戲累不累呀,做什麽要那麽辛苦呀,我們薄家養你一個孫媳婦,還是綽綽有餘的呀。”
原嘉逸抿着嘴唇笑得害羞,“奶奶,我也要有自己的事業呀,再說啦,我拍戲也是給您看的呀,我不能在奶奶身邊盡孝,也只好讓您通過這樣的方式看到我咯。”
秦月娥被他的乖巧會說話哄得見牙不見眼,連午睡前都要吩咐宋媽再給原嘉逸炖上一鍋羊肉當歸枸杞湯,慌得原嘉逸光是聽到這湯的名字就想要流鼻血。
“我們瀾瀾真是多才多藝,會唱歌跳舞,還會按摩,”秦月娥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睛看向原嘉逸給她揉捏小腿的雙手,“你給我一個老太婆按摩,倒還真的不嫌棄哦……”
“給奶奶揉腿,這是我應該做的呀,奶奶這麽說,我可要傷心了。”
說着,他應景地撇了撇嘴,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着奶奶。
他長得本就賞心悅目,加之又刻意做出某些可愛的表情,五官壓根不用怎麽用力,便能輕易達成想要的效果。
逗得秦月娥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當年這樁婚事定的……當真是我們薄家的福氣,給我的孫子娶到你這麽個寶貝。”
原嘉逸濃密的睫毛輕顫一下,沒再回答,指上輕輕用着力,一下又一下。
等到奶奶逐漸睡得熟了,他才輕手蹑腳地離開房間,低低地清清嗓子,緩解喉嚨裏的不适。
“着涼了?”
薄慎言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原嘉逸吓得手心裏瞬間布滿了汗,急忙回頭看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薄先生,您回來了,需要我去廚房為您做點什麽菜嗎,因為距離晚飯時間還有……”
“你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三十萬對薄慎言來說并不多,可放在省吃儉用的原嘉逸身上,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叫人不由奇怪他用這錢做了什麽。
“錢我會還給您的,謝謝您,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
原嘉逸嗓子幹得厲害,想要去廚房喝杯水,可剛邁開腳步,薄慎言就冷笑了一聲。
“你拿什麽還?繼續代寫sci嗎?”
那天在原嘉逸的卧室裏時,他不小心看到了桌上電腦屏幕裏的文件夾,雖然很不禮貌,但出于對原嘉逸種種行為的疑惑,薄慎言還是被好奇心驅使着翻看了他的文檔,發現了那上面的署名根本不是原嘉逸。
想到一篇這種程度的論文所需要的資金和投入,完全不是原嘉逸能夠承受得了的範疇,如果背後沒有人支持,他很難順利地完成。
而替人完成這些,不光是精力的損耗,更是違背常理的存在。
原嘉逸猛然回頭看向他。
Chapter26
心虛所帶來的慌亂導致原嘉逸無暇去質問薄慎言為什麽會翻他的電腦,只琢磨着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沒法為自己的錯誤行為進行辯解,默默低下了頭。
“對不起,薄先生。”
“是馮……你們醫院的領導給你提供的實驗資金?”
原嘉逸沒聽清他短促的發音,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其實是盛江河,并且無論他代寫多少篇,也得不到任何所謂的酬勞。
從華中大畢業之後,原嘉逸本想留在渝城的三甲醫院做個普通的主治醫師,最主要的就是照顧周身後遺症的原淼,可是盛江河強行将原淼帶到北城囚禁起來,逼迫他成為盛瀾的移動供血包。
以至于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媽媽究竟被關在哪個醫院做治療,礙于這致命的弱點,他只能聽從盛江河的命令,給有錢人家的子弟寫一些影響因子不是極其出衆的SCI論文,這樣一來,盛家的合作夥伴便越來越多,盛氏集團的財路也被徹底打開。
聽到薄慎言這樣問,看起來像是會幫他伸張正義的模樣,原嘉逸幾乎下意識地就想沖動地脫口而出。
是盛江河,是盛瀾,做這些事,并非他本意。
可轉念一想,做了就是做了,無論是什麽樣的理由,這些東西都是從他的手中寫出來的,無從狡辯。
索性就應了吧。
薄慎言喝了口水,沉默地看着原嘉逸。
代寫論文,畢竟處于法律和道德的邊緣地帶,況且他幫忙代寫的那種人,根本不配得到這些榮譽。
而他最厭惡的,就是小偷小摸,背棄人常之事。
原嘉逸低垂着頭,時不時捂嘴輕聲咳嗽着,滿臉難堪。
“先把衣服穿上。”
他低頭的脆弱模樣看起來和盛瀾更像了,薄慎言實在沒辦法狠下心繼續質問。
“謝謝薄先生。”
原嘉逸吸着鼻子走到沙發邊上拿起外套,匆匆拉好拉鏈,又回到剛才的地方站着不動。
薄慎言忍不住笑了一聲,“你當我罰你站呢?”
規規矩矩罰站的青年疑惑地擡起頭,難道不是嗎?
“以後不要寫了,我給你錢,”薄慎言輕拂了一把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陽光将他的耳垂照得發紅,“不用還的那種。”
原嘉逸嘴角彎起弧度,很快又抿回平淡,頰邊的淡紅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好……但是,那我也會努力還給您的。”
他看着薄慎言明明很熱心卻裝出一副別扭的樣子,不禁想起了上午在後院裏,奶奶對他說過的話。
“言言是我的心頭肉,他從小就乖得很,也愛笑,性格善良,他媽媽身子弱,偏生我那不争氣的兒子,在外面胡搞,你們爺爺已經盡力用錢去安撫那些小明星不要再觊觎薄家少奶奶的位置,卻還是被他弄出了個私生子來……”
原嘉逸記得自己聽到這裏的時候,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顫,險些将熱燙的茶水潑了出來。
也許有個私生子這種事,對盛家來說,也像奶奶說得這般困擾,所以盛瀾才會那麽絞盡腦汁地刁難,無非是想捍衛自己正房兒子的地位。
“那對母子倆,是我見過最歹毒的人了。”
“他們讓言言的爸爸,趁我們不在家的時候,帶他們回老宅,當着言言媽媽的面兒在家裏肆意妄為,我那寶貝兒媳婦,脾氣雖好,但性子剛烈,更何況遇到這種窩心事,一氣之下,拿着刀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恰好被放學回家的言言看到。”
“他抱着他媽媽的屍體,哭到暈過去都沒有放手。”
原嘉逸驚得握緊了拳頭,半張着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在那之後,言言真的像變了個人一樣,只有面對我和你們爺爺的時候,才會有一點笑的模樣。”
“這孩子,真的太苦了,所以瀾瀾……還要拜托你好好照顧言言,如果他有什麽不聽話,不懂事的地方,你可以打他罵他,但千萬,不要再抛棄他,讓他一個人了。”
聽到這裏,原嘉逸緩緩吐了口氣。
他也是一個人。
如果能有人同他作伴,或者願意和他作伴,其實也挺好的。
“奶奶,那您和爺爺真的不介意薄先……慎言和一個男人結婚,這輩子都沒辦法有屬于自己的孩子嗎?”
秦月娥看着遠處的枯樹,眼神中是閱盡千帆的悵然,“我有屬于自己的孩子,可是他讓我的言言家庭并不幸福,這就是造孽。”
“不要也罷。”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題太過壓抑,轉頭笑着說道,“瀾瀾如果喜歡小孩子,你們可以去福利院領養啊,既圓了夢,又能解救有困難的稚童,多好的事啊。”
“奶奶,我也這麽覺得的,”原嘉逸放下茶杯,給奶奶掖掖被角,笑眯眯地說道,“我努力賺錢,到時候多養幾個孩子,教他們唱太奶奶喜歡的歌好不好?”
耳邊奶奶的笑聲被薄慎言的聲音打斷,原嘉逸回過神來,“怎麽了薄先生?”
“我說不用還,”薄慎言有點不高興他的心不在焉,語氣很不好,“想什麽呢你。”
薄慎言總是一副暴躁的樣子,可卻從來沒有拒絕過把錢借給原嘉逸醫治原淼的事。
可能他的內心裏,關于母親這件事,是一種缺憾,他心底的善良促使他幫助原嘉逸挽留着母親的生命。
失去至親的痛,他不忍再讓別人也遭遇。
原嘉逸眼眶微微有些發熱,認真看了薄慎言一會兒,淡淡地垂下眼睛。
晚飯被迫喝了兩大碗羊肉湯,原嘉逸覺得自己從頭到腳散發着一股膻味兒,湊近到薄慎言肩膀邊嗅了嗅,發現他身上的味道也不輕,這才抿着嘴偷笑起來,心中平衡了許多。
接下來的兩天,秦月娥親手給原嘉逸做了各種各樣自認為拿手實則難以下口的菜式,饒是原嘉逸那麽能吃苦且不挑食的人,都忍不住想要辟谷保命。
短暫的假期時光結束,原嘉逸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補品藥材邁上了車,趴在車窗上一臉不舍地看着兩位老人。
“瀾瀾,以後你可要常回來看看我們啊,”秦月娥拍拍原嘉逸的手臂,“還有,要是言言惹你生氣了,你也回來,奶奶給你做主,讓爺爺打他。”
“知道啦奶奶,他不敢惹我的。”
原嘉逸努着嘴朝薄慎言揮揮拳頭,回過頭看着秦月娥,得意地笑眯了眼。
又說:“爺爺奶奶,您二位一定要保重身體,下次我來的時候,請教我打太極哦。”
薄慎言配合地連連擺手,“奶奶放心啦,我怎麽敢欺負他啊?”
寒暄過後,薄齡又催着二人趁天色還亮,早點回家,他還要帶着奶奶去前院跳廣場舞,薄慎言這才驅車離開。
“薄先生,先去把糯米它們接回來吧。”
原嘉逸低頭認真地系好安全帶,又順着帶子捋一把,擡起頭挑着眉梢向薄慎言提議。
從上車開始,薄慎言就在用餘光時不時地瞄他一眼,此時目光還沒收回來,就對上了原嘉逸朝他看過來的眼神,不由慌忙地避開視線。
到了嘴邊的那句‘聽你的’也變了味道。
“……嗯……随你。”
二人走進寄養中心,還隔着玻璃,趴下就認出了自己的主人,興奮地在玻璃房子裏跳着叫出聲。
糯米像看傻子一樣歪頭看它,尾巴尖一下一下地輕翹着,明顯也很開心。
門剛一打開,趴下便踩着糯米的腦袋當做跳板,首當其沖地狂奔而出,噌的一下跳進俯身來接他的原嘉逸懷中。
薄慎言走在他後面,瞅着原嘉逸仍舊有點跛的腿腳,眉頭微皺。
原嘉逸抱着拱個不停的趴下笑得不行,“你這小崽子,怎麽偏朝我怕癢的地方拱……”
薄慎言單手托着猶如老僧入定般的糯米,低頭看看它。
要不你也示意性地拱拱,給點面子?
糯米慵懶地看他一眼,煩躁地甩甩尾巴,一下一下地打在薄慎言的下巴上。
看他面露失落,原嘉逸伸手将糯米抱在手上,把趴下塞進薄慎言懷中,“薄先生,趴下要歡快一點,您體驗一下。”
嘁,誰稀罕。
心中這樣想着,但薄慎言仍是怕狗崽子掉在地上,連忙用兩只手抱住它,輕輕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叫它老實點,沒想到卻被狗崽子誤會,以為他在跟它玩,蹦得更厲害,越來越壯碩的體格已經讓人開始有點控制不住了。
腰側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原嘉逸正笑着看薄慎言和狗的互動,也沒太在意,掏出手機順手接通,放在耳邊,語氣輕快,目光還留在薄慎言勾在狗崽下巴颏的手指上,“喂?您好,我原嘉逸。”
“日子過得挺高興的啊。”
話筒裏傳出毒蛇般陰涼恐怖的森冷聲音。
幾乎是在瞬間,原嘉逸的後背就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看了一眼去簽字的薄慎言,抱穩糯米朝着僻靜處走了幾步,恭順地開口。
“……盛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各位小天使看到這裏,這幾天斷更真的不好意思,三次元很忙是一個原因,另外我的身體真的很不好,昨天晚上胃痛得坐都坐不住,直到淩晨一點多才好了點,感謝大家的包涵啊,鞠躬,對不起啊。
大家一定要鍛煉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定要健康。
剛簽約能力有限,除去抽獎之外,前二十個2分評論還會發紅包,請大家踴躍發言吧,鞠躬~
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謝謝。
感謝在2021-01-22 23:32:18~2021-01-25 21:35: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小_玉、二只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昵稱憋不出來 6瓶;葉雲棠 2瓶;byj_ao、秒針不轉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