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棟別墅大得要命,有的房間壓根看不懂是幹什麽的,好好的一間屋子只有張沙發,實在有點浪費空間。
拖着殘敗的行李箱夾着狗漫無目的地在一樓走了一圈,原嘉逸挑了間角落裏的小屋,心滿意足地住了進去。
幸好他也有帶床品四件套過來,不然這床上看起來就貴到不行的毛毯他是真的不敢随便睡。
而且裏面多出的枕套正好可以給狗崽子做個窩。
原嘉逸用指尖蘸着水喂給懷中的奶狗,看它吮完水後,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起來,不由替它感到安逸。
轉而想起自己的事,他愁悶地嘆了口氣,滑坐到地上倚在床尾。
不管發生什麽,都是要他一個人面對的,躲也躲不掉。
捧出了自己最昂貴的一身衣服,原嘉逸珍惜地撫過上面因疊放過久而産生的輕微褶皺,謹慎地系好每一粒紐扣,對着鏡子笑了一下。
聽到樓梯拐角下那間屋子被打開門的動靜時,薄慎言正穿着浴袍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裏看雜志,聞聲擡眸看了過去。
這一眼,便叫他再移不開目光。
并不是說原嘉逸的容顏驚豔到讓他愣怔,實在是對面那人的态度端正到令人迷茫。
原嘉逸一眼就看到了薄慎言手中的雜志封面,是盛瀾上周去滬城拍的《嘉人苑》,他忍不住也在心裏感嘆着盛瀾的盛世美顏。
“你……”
看着原嘉逸的打扮,薄慎言一時有些詞窮。
追随着他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衣着,原嘉逸不安地抿着嘴唇,“怎麽了薄先生?”
“你……大晚上的,穿西裝幹嘛?”
Advertisement
聽他這麽說,原嘉逸才反應過來,一手緊張地按在腰側的衣角上,轉而開始注意薄慎言身上松垮的浴袍,瞬間尴尬得耳尖通紅。
他為什麽總是跟別人這麽格格不入。
“您說要談談,”原嘉逸喉嚨發癢,後退一步轉頭輕咳一聲,“……我就以為……需要很正式。”
“不用,就随便談談。”
薄慎言整個身子向後靠,兩條長腿放肆地伸展在茶幾下面,又從另一側露出了一點鞋尖。
視線不可避免地被它們吸引,原嘉逸看了一眼,又很快地移開視線。
無拇外翻,骨骼健康。
“我讓你坐。”
不知道原嘉逸站在那裏老神在在地想些什麽,薄慎言蹙眉喚了他三次,才将神游天外的人扯回現實。
“謝謝薄先生。”原嘉逸回過神,急忙坐在離薄慎言最遠的一張沙發上,兩手握拳抵在膝蓋尖,眼神在腳上的雜毛拖鞋和薄慎言的洋氣拖鞋上來回游弋。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忙又起身,噠噠噠地跑回卧室,很快便拿出了一個紙袋,走到距離薄慎言兩步遠的位置,雙手遞上。
“薄先生,這是我的簡歷。”
“……”
薄慎言從未有過如此無語的時刻。
結婚……什麽時候開始要遞簡歷了?
看薄慎言半天不接,原嘉逸讪讪地收回手,将紙袋藏在身後,“薄先生可能很忙,沒時間看這些……我就簡單地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我叫原嘉逸,男……啊這個您知道的,26歲,身高181厘米,職業是……”
“給我吧。”
平日裏沒有主持過面試的經驗,外加薄慎言對眼前這個憨憨傻傻的青年實在并無半分好感,也不願再聽絲毫不感興趣的自我介紹,便出言打斷了他。
可按照盛瀾之前對他的囑托,叫他好生對待這個雖為私生子的弟弟,他便沒辦法再對原嘉逸惡語相向。
溫柔善良的盛瀾是他這輩子都未曾見過有第二個的寶藏。
接過原嘉逸手中的紙袋,薄慎言随手丢在了茶幾上,擡頭看他,“我接下來要說的,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您說。”
原嘉逸掏出褲袋裏的筆,不知又從哪裏摸出了一個掌心大的小本夾,面色誠摯地等待薄慎言開口。
被他手中深綠色的小本子閃到了視網膜,薄慎言又深吸一口氣,轉頭不再看他。
“……在我們婚姻合法的期間,你有義務陪我一同回家看望老人,聽盛先生說你的母親生了重病,需要大筆費用來醫治,你如果能哄得老人開心,那麽我薄氏給你開出的薪酬,自然也會讓你滿意。”
“謝謝薄先生!”
正發愁盛江河用媽媽的醫藥費威脅他的做法,原嘉逸就聽到了薄慎言這句賞賜般的言語,瞬間笑眯了眼。
看着青年臉上心無旁骛的開心,薄慎言竟也意外地跟着他一同勾起了嘴角。
發現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了變化後,又氣惱地瞪了原嘉逸一眼,轉而将情緒收斂成往日的深沉。
額上挂着山貓紋的海豹布偶貓從樓梯上輕巧地跳下來,還沒來得及得意,又因着龐大的體格,而重重砸在地上,發出讓自家主人都替它感到尴尬的聲響。
糯米看到端坐在沙發上的原嘉逸,盛氣淩人地喵了一聲,邁着高傲的步伐湊到他腿邊,使勁用耳後蹭他的小腿。
原嘉逸努力克制着想要摸上一把的欲望,低頭笑呵呵地看它,“你好呀糯米。”
白色的貓毛毫不客氣地粘在修飾出原嘉逸修長腿型的黑色西裝褲上,勾得原嘉逸偷看了一眼薄慎言的表情,再次面露難色地低下頭。
看着青年一着急就會有些發紅的耳尖,薄慎言竟鬼使神差地有些心軟。
“糯米很喜歡你,你可以摸摸它。”
“謝謝。”
原嘉逸含笑着道謝,将筆帽蓋好,塞進小本子裏,又規規矩矩地放在身後,這才俯下身,雙手抱起屬實不輕的糯米。
“你吃了什麽呀,這麽重。”
薄慎言拉好微敞的浴袍,手肘懶懶地撐在沙發扶手上,打量着糯米被漂亮哥哥抱住,連聲音都比平日裏更溫柔了,一時間有些氣不過。
可看到青年唇邊的小巧梨渦,卻又什麽惡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真的和盛瀾太像了,讓人即便在恍惚間也不忍心去傷害。
糯米趴在原嘉逸大腿上眯着眼睛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原嘉逸合上筆帽,聲音放得很輕,“薄先生,我總結好了,需要重複一遍嗎?”
他小心翼翼的低低詢問聲好聽得過分,薄慎言點點頭,想要繼續聽他說。
“好的。”原嘉逸舔了下唇珠,淡粉的舌尖掃過下唇,又縮進嘴巴,帶起一小片晶瑩的水光,“薄奶奶定下的婚約原本是哥哥盛瀾,但是因為哥哥身體不好,所以我來代替哥哥……”
“是‘替’,不是‘代替’。”
薄慎言蹙眉糾正他的用詞,倒将本來也未曾多想的原嘉逸臊紅了臉。
“啊?不好意思薄先生,我用詞錯誤,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原嘉逸急于解釋,聲音稍微大了一點,引得糯米不滿地伸出指甲猛抓一把他的腿,刮得西褲起了毛,似是警告原嘉逸小聲一點。
貓主子的命令永遠真實有效,原嘉逸又放低了聲音,安撫地摸摸糯米的下颌骨。
“我來幫哥哥照顧薄奶奶,幫他盡孝,争取讓薄奶奶保持愉快的心情,使病痛盡快恢複。”
和盛江河給他說的理由一樣,薄奶奶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憑他和盛瀾幾乎一般無二的長相,完全可以蒙混過關。
“還有……在外面不能說我已經結婚,不戴戒指,不叫名字,不能說與薄先生您相識,如果在外面碰面,也要裝作不認識……薄先生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原嘉逸用指腹蓋住紙上薄慎言許給他的薪酬那行字,內心激動不已,強忍着沒有複述出來。
這麽大的一個老板,應該不會賴賬吧,要是反複說給他聽,恐怕會适得其反,弄不好還會減他的錢。
“如果後續還有其他的要求,我會再對你交待,目前就這樣吧。”
薄慎言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原嘉逸身邊,俯身抱起他腿上的巨大糯米,剛洗過的松散額發不小心蹭過原嘉逸的鼻尖,同時也嗅到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
原來是個小大夫。
“……好,好的。”
原嘉逸從來沒有被陌生人這麽近距離地觸碰到,頓時有些臉紅不自在起來,磕磕巴巴地應聲。
裝着厚厚簡歷的檔案袋丢在茶幾上未被理會,原嘉逸餘光瞄着薄慎言進了二樓的卧室,手腳麻利地上前抓起簡歷,也溜回了自己房間。
将西裝脫下來仔細地挂好,放進衣櫃,在房間自帶的浴室裏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原嘉逸并無睡意,悠閑地趴在地毯上看着熟睡的狗崽,時不時蹬蹬腿吧唧嘴的樣子逗得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緊接着門便被敲響。
“瀾瀾,你睡了嗎?奶奶知道我們今天結婚,非要跟你說說話。”
薄慎言溫柔的聲音讓原嘉逸驚訝地坐直了身子,聽到‘瀾瀾’,便迅速地在腦海尋找盛瀾的感覺。
他笑着打開門,接過薄慎言的手機。
“奶奶好,我是瀾瀾呀,您的身體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