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韓森覺得蒂爾是個非常奇怪的人,而且那種怪異感會讓人不由得感到寒毛直豎。
初見面時,韓森對蒂爾的第一眼印象是:年紀好像比自己小、長得很可愛、人似乎不錯……然而,不過是幾分鐘的相處後,韓森就不大确定蒂爾是不是真的如他印象裏所想的那樣。
「剛剛的那一棟樓,樓上就是館長大人的辦公室和休息室——哎哎,警告你,平常放風的時間不要無聊跑去玩,被館長大人發現了,會受很嚴重的懲罰喔!雖然我們絕翅館號稱是奢華又作風自由的監獄,但是犯人要是犯了錯誤,該有的嚴厲處分還是有的!」蒂爾走在韓森前頭,滔滔不絕的說着,好像都不會口渴似的。
韓森在後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蒂爾的話,自顧自的拉緊褲子,下意識的伸手拍了拍大腿。還好——剛什麽也沒被看見。
「小韓森,你有在聽嗎?」蒂爾轉過頭來,像個好孩子一樣嘟着嘴問。
「有、有。」韓森點着頭,快步跟上已經離他有一段距離的蒂爾。
「真的有仔細聽嗎?我現在可是在跟你介紹你之後生活的地方,要好好聽才會一入獄就上手。」蒂爾雙手環胸,一副自己多了不起的樣子。
「我可是免費為你服務,之後你有不懂的地方想要問其它犯人,他們還不一定告訴你哩!要知道在絕翅館這裏,朋友是很難交到的。」
真要交到朋友的話,也頂多是對你的身體有興趣才會接近你。蒂爾在心裏補充、
「我真的有在聽。」韓森重申,一邊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個外表像少年一樣、年齡不詳的獄警不只人怪異,話也非常多。
各懷心思的兩人一前一後走着。
之後蒂爾陸陸續續帶他參觀了幾個地方,像是位于四棟樓天井中間的用餐地方,那地方非常大,旁邊就是廚房。
另外像是廚房上方另設的醫護室,和他簡略介紹時,蒂爾甚至還丢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以後你去那裏報到的機會可能會很多,所以最近記得去那裏和裏頭的女醫生打個招呼,不然讓她讨厭你就完蛋了!」
當時韓森還沒了解蒂爾的意思,只是思考着:像絕翅館這樣一個地方,怎麽會有女人呢?
蒂爾拉着韓森四處看了幾個地方後,才逛到了重點——就是他即将要入住的牢房。
來到高聳的大樓前,蒂爾帶着韓森走到漂亮的一樓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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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我的房間,就在你們牢房的樓下,如果有事找我卻找不到的話,可以直接到這裏來,随時歡迎!」
當然,之後有機會,就算你不來,我也會請你來的。蒂爾笑咪咪的,将心裏的不軌隐藏得非常好。
韓森只是一貫沉默的點着頭,那個乖順的樣子讓蒂爾看了心癢癢的,又忍不住有點擔心——這家夥肯定會被欺負的。
「我說啊——等一下入住時可不要擺那樣的臉,至少表現得強勢一點。」
「嗯?」
「照作就對了。」雖然擺出一副強勢姿态也不見得不會被欺負就是了。
蒂爾轉頭看向韓森,韓森一雙蜜色的眸子裏卻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樣,亮亮的散發着疑惑的光芒。
要不要幹脆自己先欺負一頓比較保險呢?蒂爾這麽想着,盯着韓森的臉又垂涎了。
「怎麽了?」韓森被盯得不自在。
「不,沒什麽,跟我來吧!」蒂爾吸吸口水,最後還是決定作罷。
難得遇上這麽合胃口的小狗,還是先忍忍吧!蒂爾是典型「喜歡吃的東西忍到最後再吃」的那種人。
為了韓森,平常連到二樓也堅持坐電梯的蒂爾還難得的走了樓梯。
又長又寬敞的樓梯上,兩個人的影子交疊着。
「你的牢房離我房間很近,就在二樓而已,雖然房間很大,不過是四個人共享一間。越往上的樓房呢,房間更大,只是人更少,到八樓的牢房都是兩個人共享一間。而至于九樓……應該算是五星飯店裏的總統套房等級吧!整個九樓只有一間房,一個犯人住。」蒂爾轉過頭來,暧昧的挑挑眉頭問:「九樓,想住嗎?」
韓森愣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于是他點點頭,沒想到蒂爾馬上澆了桶冷水下來。
「真可惜你不能,憑你現在的等級別被人欺負就萬幸了,何況是住九樓!住九樓的犯人可都是被稱為王的家夥!要取代他住進去,你啊……」先挑起話題的蒂爾,現在卻轉過身來拍着韓森的頭說:「機率大概是負一!」
一直都沒做太大反應的韓森,卻在對方不停搓揉他的頭發時,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蒂爾發現,韓森似乎不太喜歡人家對他做這個動作——但偏偏他非常喜歡對人做這個動作。
刻意一直揉着對方一頭棕色的發,蒂爾喜歡這個高低差,比韓森矮一截的他站在階梯上,看起來比韓森還高一點。
「要怎麽升到九樓呢?」似乎是為了擺脫蒂爾的魔爪,韓森随口問道。
這一問是成功的阻擋了蒂爾的騷擾沒錯,可是換來的卻又是蒂爾偶爾會露出的、那種有點戲谑的笑容。
「這個嘛……看你的力量啰!」
這個回答太抽象了,韓森覺得沒有得到答案,雖然他不在乎。
「不懂?沒關系,在這裏待久了,你自然會知道是什麽意思的,有很多人會教你的。」
蒂爾話裏意味深長,他笑道:「所以,在這之前不用想太多,初學者的生活只要記住:一、避開九樓的王,二、避開你所待樓層以上的犯人,千萬不要随便招惹他們,三、盡量不要落單,謹守以上規則的話,你大概……嗯……至少能撐上幾天吧!哈哈!」
不知道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蒂爾自顧自的大笑着,拉着韓森往上走。
韓森想把手扯回,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
這個家夥的力氣到底多大?韓森忍不住的想。蒂爾看起來雖然個頭不高,長得又可愛可愛的,可是不管是之前檢查時他把他壓在地上的力度,或者是制服他的力道,都蘊含着和他外表極不相符合的強大爆發力。
這樣的蒂爾,存在感非常顯眼,那種在人群中也會非常搶眼的強烈感覺——和那個人好像……
注視着蒂爾背影的韓森,腳步踉跄了一下。
「怎麽了?」蒂爾一轉過頭來就看到韓森那雙眸子注視着他,隐隐發亮着。
「沒什麽……」韓森将眼神瞥開了。
聳聳肩,蒂爾帶韓森到了二樓的牢房。寬敞的走道延伸,牢房一間一間,相隔距離頗大,蒂爾和韓森的腳步聲一接近,深處便傳出騷動的聲音。
韓森原先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可是當他見到牢房裏的每個人都張着雙眼虎視眈眈地關注着他時,他心底湧上了一股不舒服的熟悉感。
「想什麽呢?不是跟你說了不要擺出一副小羔羊的模樣?來,擡頭挺胸,要進牢房啰!」蒂爾用手指敲了敲對方的胸口,在一間牢房前停下。
偌大的牢房內,四床分隔在角落,韓森可以感覺到裏頭的其它犯人正對他行着強烈的注目禮。
蒂爾用手上的電子表刷了下牢房旁裝置的黑盒子,牢房門哔一聲的打開了。
韓森站在牢房門口,不知為何的怯步了。
不是才信誓旦旦的說會一輩子待在這裏贖罪嘛?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到頭來果然還是會害怕的,是不?蒂爾盯着韓森,忍不住輕蔑的笑了。
「好了,進去吧!」蒂爾故意拍拍韓森的臀部,嗯,手感很不錯。
韓森被推進去前,好像下意識的,他擡起眼看着蒂爾,一雙蜜色的眸子同樣是那種亮亮的光芒,可是卻散發着求救的訊號。
蒂爾歪歪腦袋,笑了,沒有響應對方的求救,他将鐵門關上。
「哎哎!裏面的家夥,你們今天多了一位新室友,好好照顧人家,知道嗎?」
牢房裏的犯人們沒有應話,只是互看着,然後竊笑私語,明顯的不懷好意。
「小韓森,那我就先走了,晚點還會見到面的,有任何問題記得來問我!拜拜!」蒂爾朝森揮揮手,轉身離開。
韓森的目光追着蒂爾直到對方離開,忽然少了人帶領的他,不安全感一下子湧了上來。雖然一直表現出漠然的模樣,但其實是因為習慣——韓森習慣了,在面對脅迫時表現出乖順聽話的模樣,無論被如何對待。
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床鋪,韓森發現自己有專屬的衣櫃,裏頭也早就擺滿了衣服,甚至還有書櫃,上頭一樣什麽書都有。
該有的東西都有,這裏的環境其實就和以前生活的地方一樣奢豪,甚至連氣氛都感覺——非常像。
沒有什麽好需要整理的,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入住絕翅館牢獄的第一天,韓森只能安靜地坐上床鋪。
其它犯人們聚到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韓森知道在談論他。他們沒有來找他,或是問他任何話,似乎還在觀察。
悄悄地握緊拳頭,韓森蜷縮在床上,将臉埋在膝蓋間,他腦海裏一瞬間想起了蒂爾的臉,然後很快的被另一張臉取代。
吶,韓恩……這是你對我的處罰,一定要忍耐下去,對不對?
蒂爾最近總覺得有種養了新寵物的感覺,每天一早醒來就是以興奮取代睡意,急着去看他的新寵物。因為真的有好一陣子沒有合他胃口的新人進來了。
早餐時間,将其它樓層該放的犯人放出來之後,蒂爾最後才帶着雀躍的腳步去到韓森的牢房。
牢房裏,其它犯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都靠在鐵欄杆旁等待,似乎很想抱怨,但看到蒂爾走來,卻又什麽都不敢說。韓森則是一貫的坐在床上,幾天來一樣安靜。
笑咪咪的蒂爾打開牢房門,原先不悅的犯人們經過他身旁,不知怎麽的,還要彎腰和他打招呼,畢恭畢敬。
犯人們依續離開後,韓森才一個人慢慢走出牢房。
「小韓森,早安!這幾天還習慣嗎?」蒂爾問。
韓森點點頭,沒多做表示。
「有被欺負嗎?」
韓森又搖搖頭。
「不要跟我說謊喔……」蒂爾眯起眼。
「不,真的沒有!」韓森重申。
進絕翅館的這幾天裏,到目前為止都還算和平,牢房裏的其它人總是聚集在一起,沒有人理會他,而他也很聽蒂爾的話,盡量不去招惹他們或是其它樓層的人,唯一沒有遵守的大概也只有單獨行動這件事而已。
「那就好……」沒想到蒂爾露出的并非安心的笑容,反而帶着某種惡意——看好戲似的。低頭看了眼時間,蒂爾催促道:「時間不早了,快下去用餐吧!」
忍耐着不去接近韓森,蒂爾這幾天都這樣,不刻意追着他自認的新寵物,而是偷偷跟在旁邊觀察。
觀察其實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而且這樣忍耐着持續「望梅止渴」,到時候嘗起來味道一定會更好。
視線放在對方的臀部上,蒂爾一臉垂涎的笑着,還讓遠處什麽都不知道的韓森打了個寒顫。
「要坐在我對面就不要笑得這麽惡心!」
驀地,不悅的嗓音打斷蒂爾的視奸。
坐在蒂爾對面,黑短發的男人額頭青筋直冒,銳利張揚的黝黑臉孔上,已經明顯地表達了他的不耐煩。
「不要這麽兇嘛,小鬼尚。」
「不準加‘小’!」
「你人這麽大一只,擋在我對面正好啊!這樣我比較方便偷窺我們家新來的小朋友。」
「我可不想成為你幹這種龌龊事的幫手!」怒喊一聲,被叫成小鬼尚的男人站起,抓了餐盤就準備離開。
「你現在離開的話我就馬上去數據室幫雅人做事,然後叫他來找你!」蒂爾嘟起嘴,語帶恫吓。
只見剛才還氣呼呼地要跑走的男人渾身一僵,猶豫了好一會兒,接着緩緩坐了回去。
「真乖!」
「閉嘴!再吵我就打爛你的嘴!」
面對威脅,蒂爾只是笑笑,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這個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叫鬼尚,是另一個獄警——雅人所負責管轄的犯人,還是住在九樓的「王」。
雖說獄警和犯人的感情本來就不該多好,但鬼尚和雅人的感情可以說是極度不佳,鬼尚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厭雅人,這是絕翅館內大家都知道的事。雖然雅人本身是非常喜歡鬼尚就是了。
這兩個人的愛恨情仇說個三天三夜八成也說不完,所以蒂爾決定回神,繼續窺視他的韓森。
韓森很聽他的話,不去招惹其它樓層或其它棟的人,用餐時間總是自己一個人盛了飯到角落去吃,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真是好乖的小狗……蒂爾忍不住笑了,視線又逡巡過其它的犯人。
可是這樣真的就沒事了嗎?
蒂爾很清楚,他叫韓森低調一點,當個透明人,這樣的确能不被欺負,但也僅限于一開始……仔細觀察的話,其實已經有一些犯人開始關注這位新來的犯人了。
像他一樣觀察着,然後竊竊私語。
蒂爾相信,韓森這幾天能過得平平安安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大家在觀察着,觀察着這個新犯人是不是能供玩弄。
不過……觀察期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可以感覺出來,犯人們已經開始躁動了。
包括他自己也已經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蒂爾笑咧了嘴。
「你那個笑容實在很令人反胃!拜托你停止好不好!?」坐對桌的鬼尚再一次爆發怒吼,一邊将碗盤裏的蔬菜全倒回給剛剛一邊笑個沒完、一邊将盤裏蔬菜偷偷塞給他的蒂爾,「還有,快把你的胡蘿蔔拿回去!小心我下次拿生的塞到你屁股裏!」
「不錯的提議!我會推薦給雅人試試,下次你記得告訴我感想。」蒂爾一邊撥開胡蘿蔔,一邊擡起餐盤準備落跑。
果然,對面的男人滿臉烏雲密布,兇惡地發出低吼聲,手往桌下一提,下一秒,很重的桌子被掀翻了。
可惜蒂爾像只兔子似的早跳走了,沒砸中該砸的人,反而波及到不相幹的一群人等。
「有種你別跑!給老子站住!」
指着逃跑的人臭罵,鬼尚追了過去,卻只聽見蒂爾遠遠的喊:「你忘記樓與樓間不能互相幹涉嗎?你只能揍雅人,不能揍別樓的獄警呢!鬼尚,快回去!HOUSE!HOUSE!」
這下那個在館內以脾氣差聞名的犯人更是氣炸了,沒多久就看到他們一逃一追的跑了。
韓森獨自坐在坐位上看着這場鬧劇,沒多久,徑自低頭吃飯,完全不曉得這場鬧劇是因他而起。
早餐時間結束後,犯人們會有一段自由活動的時間,可以随意去館內的任何地方,不過大多數人都彙聚在運動場上發洩精力,只有三三兩兩的小貓會聚集在其它角落處,幹些不為人知的勾當。
蒂爾一早閃過幾張飛來的桌椅和躲過了某人的追殺後,才悠悠哉哉地繼續他的例行公事——那就是跟着韓森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站在遠處的走廊上等待着,果然,不久後就看到韓森的身影出現在附近。
經過幾天的觀察,蒂爾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韓森和其它人的作息不太一樣,早餐過後,他總會混在大夥中間移動到運動場,沒過多久又一個人跑不見蹤影。
蒂爾幾次悄悄跟上,卻發現韓森竟然都是趁一大早的這個時候去使用浴室——洗澡。
莫名奇妙。
因為二樓的犯人是共享公共浴室,所以平常都是在晚上某個時候才會陸續有人去使用,一大早就去用浴室的人沒幾個,除非是那些晚上去使用卻被欺負得很慘的家夥。
不過韓森現在都還在蜜月期,也沒人去動過他,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要選在一大早跑去洗澡?有這麽不喜歡和別人擠在一起嗎?還是……身上有什麽秘密?
蒂爾想起之前脫韓森褲子脫到一半時,對方抗拒的模樣。
「嗯……果然有什麽秘密!」蒂爾靠在走廊邊,一邊望着遠處的韓森走進浴室。
大腿上……不讓他看的……該不會是很好笑的胎記或很醜的刺青之類的?越不給他看,他越想看吶……
笑得像只偷腥的貓,蒂爾挑高半邊眉毛,打着壞主意,想去一探究竟,正要動身時卻發現好像有人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遠處,幾個平常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二樓甚至三、四樓的犯人們聚在一起,似乎早就跟着韓森了。他們在浴室門前徘徊着,讨論着什麽,接着一一走了進去。
「啊!居然被搶先了!」蒂爾氣呼呼的腳一跺,不敢置信。
雖說早知道觀察期一結束,大家就會開始對确認無害的獵物下手了,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蒂爾也不意外,只是……
——要下手也是他先下手!
這些家夥居然沒問過他的意見就先對新來的犯人動手,敢情是都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喀啦喀啦地按着拳頭,沉下臉的蒂爾看起來不像平常這麽可愛。
雖然是公用浴室,但不像一邊監獄那樣的簡陋,絕翅館這間私營監獄裏,連共同使用的浴室都非常豪華,有隔間、漂亮的設備,甚至還有像蒸汽室一樣的地方,什麽都有。
韓森沖着熱水,他很慶幸今天一樣沒有人在這個時間來使用浴室,因為——他不想讓人看到這個……順着熱水撫過大腿內側的某處,這個印記即使已經留下這麽久了,現在摸過去卻還是會有隐隐作痛的感覺。
雖然對別人來說可能沒什麽,不過就是個普通的記號,可是他就是不想給人看見,這個記號和上頭的意義,對他來說藏了太多污辱和對那個人的記憶在——
不想被人發現也不想再提起,韓森只想要自己記得這裏面的意思就好。
關上熱水,韓森取了浴巾随意擦拭後,圍在胯間正準備出門換衣服,卻沒料到有人正等在外頭。
看到幾個人就站在外面等着時,韓森一震,當場呆愣住。還沒弄清楚狀況的他,甚至一度以為是大家今天都挑這個時間出來洗澡。
掃過所有人的臉,其中一些韓森知道是同樓層的犯人,一些則是只看過幾次,其它樓層的犯人。
被這樣的大陣仗包圍着,那種氛圍、壓迫感,熟悉的讓韓森忽然間沒辦法呼吸了。
「你叫韓森對吧?我記得蒂爾是這麽說的。」其中一個犯人在良久的沉默後開口,那是和韓森同房的人。
為什麽之前一直沒有動靜,總是聚在一起完全将他無視的人們,會忽然又關注在他身上呢?他明明什麽也沒做,很聽話的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啊!
韓森感覺自己的背在冒冷汗,大腿某處隐隐作痛。
「說話啊!你啞巴嗎?」
「喂!問你的名字啊!」
幾個犯人們湧上來。
韓森眼前的壓迫感越發漲大,甚至無法回神,知道有人用力的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臉頰。
反射性的拍掉對方的手,韓森用手背抹過被拍紅的臉。
記起蒂爾的話,要他在其它人面前表現得強勢一點、冷靜一點,所以他明明應該要裝作不在意的,就和之前剛進絕翅館時一樣——
可是,面對這種被人團團圍住的熟悉壓迫感……韓森還是忍不住露出了蒼白的懼意。
「媽的!你竟然敢打我!」
伴随着暴吼聲,一拳接着揮了過來,重重的打在韓森的臉上。
疼痛從肌膚深入骨頭,蔓延整個臉部,力道之大,把韓森的身子都打歪了,加上地板濕滑,他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被打得暈乎乎的,韓森只能狼狽地捂着臉趴在地面上……嘴角炸裂似的泛着疼,他順手一摸,只看到枝頭上都是血。
熟悉的疼痛感,熟悉的鐵鏽味,熟悉的氛圍……韓森腦海裏一片空白。
「喂喂!別太過分了,人家可是新人!」有人說,但語氣裏卻帶着嘲弄。
「誰叫這家夥竟然敢揮開我的手!」
「但是也別把人弄壞了,被蒂爾知道我們私下堵新人總是不好。再說……我們還不清楚蒂爾對新人是不是有興趣,萬一有,我們卻搶了他的東西,他可是會很生氣的。」
「不要讓他知道不就好了?我們不說,這家夥也乖乖閉上嘴巴就沒事了——」說話的犯人抓着韓森的頭發,一把将他拉了起來。
韓森望向對方,那人的臉在他眼裏模糊着,只有咧開笑的嘴十分明顯。
「喂!你這怪家夥,為什麽都挑這種時間來洗澡?怕被我們欺負嗎?」那人問。
韓森可以感覺人群漸漸圍住他。
「我們根本都還沒動過你,你在怕什麽?」
「不是吧!我看這家夥根本有什麽秘密!」
「哈哈!這家夥該不會是陰陽人吧?不敢見人所以都一早自己躲起來洗澡!」
「還是說有什麽醜東西在身上不敢給人看?」
犯人們七嘴八舌的嘲笑聲在浴室裏嗡嗡響起,震得韓森耳鳴。
「把他架起來,我倒想看看這家夥身上到底有什麽!」
語畢,韓森的身子被人從後方架住,他試圖想掙脫,可是那人勒緊了他的脖子,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身上沒什麽東西啊……皮膚倒是挺滑的,還是青少年的關系嗎?」一個犯人用手指撫過他的胸口和腹部,帶有惡意揉捏。
「你這家夥是戀童癖嗎?該不會已經勃起了吧?惡心!」有人嘲笑着。
「你閉嘴!」
「好了!別起內讧行不行,現在是教育新人的時間!」
「對!把那礙眼的毛巾扯掉,看看他到底藏了什麽醜東西!」有人咯咯咯的笑着,全然看好戲的心态。
當這群犯人帶着嬉鬧聲伸手扯開韓森的毛巾時,他開始反應得很激烈,一腳踹向最近的那個犯人,可是這樣引起了犯人們的反彈。
又有人一拳揍了過來,接着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韓森被打得沒有招架能力,接着有人反剪他的雙手将他壓在地上。他的背被人用膝蓋用力頂着,連腳也被抓住。
「操你媽的!居然敢踢我!」
有人補踹了韓森一腳,接着,他的雙腳被往兩邊拉開、
「住……住手!」韓森用盡力氣從胸腔往喉頭擠出聲音。
——不準看不準看不準看!
但即使韓森想扭過頭大吼,壓在他頭上的手卻牢牢的,把他的臉壓在瓷磚上壓得生疼。
一陣沉默後,當有人發出笑聲時,韓森心裏微微泛起了涼意。
「哈哈……這什麽?」
「難看的刺青,誰給你刺的?女人?還是你的狗父母?」尖銳的嘲笑聲不間斷。
韓森的面色漲紅,似乎非常難以忍耐,他克制不住地喊叫着:「放開我!快放開我!」
「激動什麽呢?其它地方也很正常,只是有個醜刺青而已,害我還以為有什麽了不起的秘密!」
有人拍着圍繞着韓森大腿內的刺青,這動作卻讓他激動得渾身緊繃。
「不過……這個N是誰呢?」
「快放開我!不準你們看!」
「這小子快發瘋了耶!」
「呵……反正進絕翅館的人遲早都會瘋掉的,有差他嗎?」
韓森的背被用力的踩住。
「無聊死了!還以為有什麽好玩的,現在該看的都看過了,接下來呢?」
「喂!你對他很有興趣不是嗎?」
暧昧的話語一下,韓森感覺到自己的腰被擡了起來。
他們要做什麽?韓森慌了,可是卻無法動彈,他根本沒辦法阻止。
「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動作快一點,這家夥可還是處子喔——」
此起彼落的笑聲在浴室裏傳開,韓森的雙腿被越分越開,他的下颔壓在地板上被摩擦得破了皮,可是他幾乎感覺不到痛楚。
「媽的!閉嘴,把他的腰再擡高一點!」
歡呼聲接着響起,韓森可以感覺到,他們現在根本不把他當一個人看,就和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樣,還有——和韓恩一樣……
「嘴也可以用吧?」韓森的頭被拉了起來,男人們在他面前解着褲頭。
不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無能為力了,韓森眼睜睜的看着男人們掏出醜陋的家夥向他逼近,他吓得臉色發白,心裏卻只想着——
吶……韓恩,你還沒死吧?這又是你開的玩笑嗎?
如果是,你能不能出現在我面前,給我看看呢?
韓森感覺到自己大腿的刺青被撫過,男人們的手指爬上他的臀部,接着……
「啊啊!」吓人的慘叫聲響起,韓森感覺到身上的鉗制力道開始放松了。
「到底是誰準你們私下把新犯人弄成這樣的?」
那種帶點撒嬌的嗓音,韓森認出來是誰了,「蒂爾……」
壓制着韓森的力道完全松開了,韓森癱倒在地上,好一下子才能爬起身。他轉過頭時,蒂爾正扳着其中一個犯人的手指,向後完全折斷,那個人慘叫着。
幾個犯人見狀,慌亂了起來,甚至已經有一些人趁機跑掉了,至于剩下來的……
「說啊!誰準你們這樣做的?」蒂爾冷着臉,一腳踢上身旁犯人的肚子,男人痛得抱腹流淚,完全無招架之力。
寒着臉的蒂爾,秀氣的面容看起來異常冷酷。
丢下被他折斷手指的犯人,蒂爾走向其它人。
站在其它人面前,他沒比任何一個人高大,氣勢完全壓制在場的所有人。
「我們……」其中一個犯人才剛開口,蒂爾已經一拳揍到對方臉上,速度極快。
犯人臉上濺出血花,不知道蒂爾是用了多大的力道,甚至将對方的牙齒打斷了,滿臉鮮血的犯人捂着臉跪地,根本無法再說出半句話。
蒂爾連看也不看一眼,甩了甩沾血的拳頭,直接脫下白手套丢在地上。
「竟然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動人?你們膽子未免太大了!」
「我、我們只是想給新人一點教訓!」犯人們結巴地說道。
韓森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恐懼。
此刻蒂爾身上充滿暴戾之氣,一雙灰綠色的大眼裏滿是恫吓,之前常裝可愛的仿佛是另一個人。
「新人是輪到你們教訓的嗎?」
「對、對不起,蒂爾,我們……」
「閉嘴!」蒂爾深吸了口氣,他嘴角挂着笑意,似乎企圖緩下氣氛。「你們最好現在快滾,不然我就一個個教訓!」
語音才剛落下,犯人們在蒂爾腳步下一個移動的瞬間就鳥獸散地落荒而逃,爬不起來的卻還是只能倒在地上痛哭哀嚎。
蒂爾哼了聲,伸腳将擋在他和韓森中間的犯人踢開。
面對緩緩朝他走來的蒂爾,韓森意外地,心中感到的并非全是懼意。
待蒂爾站到韓森面前,韓森聽見他又深吸了口氣,接着從壓低的警帽帽沿再擡起頭時,面對韓森的蒂爾,臉上又堆滿了原先的可愛笑容。
「能站起來嗎?」蒂爾問,朝韓森伸出手,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般。
下意識地伸出顫巍巍的手,韓森讓蒂爾拉他起來了。
「你的嘴角流血了,滿嚴重的,去醫護室那裏看看?」蒂爾端詳着韓森的傷勢,飽滿的嘴唇上出現一道裂痕,血流往下巴。
好像很痛……可是看起來也很好吃,蒂爾舔舔嘴唇,手忍不住伸了上去觸碰。
「嘶!」直到被碰疼了,韓森才回過神,見蒂爾一雙灰綠色的大眼直瞅着他,他搖搖頭說沒事。
扭過頭,韓森自己用手擦掉嘴唇和下巴上的血漬,但越擦只有越糟而已。
「哎!這樣不行啦!跟我來,我帶你去上藥!」也不管其它人是不是更需要上藥,蒂爾一把抓住韓森就要走。
但對方卻固執的站在原地。
「韓森!」
蒂爾不耐煩的喊了聲,卻看見韓森左顧右盼,躊躇的嗫嚅了些什麽。
「啊?你說什麽?」
「衣服……我要先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