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翻船
兩天後,短暫的寒假結束了,H大終于開學了。
我帶的東西比較多，足足裝了三個28寸的大箱子,一個人根本拿不動,還得勞煩我哥和嫂子送我回學校。
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時，看到值班室門口站了個高大的身影，他一回頭,我便認出是衛誠。
我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他也看到我了,大步流星地朝我走過來,笑逐顏開，叫喚我一聲“若若。”随即注意到我身後的大哥和嫂子，也彎了彎腰，禮貌地跟他們打招呼。
和衛誠分手的事，我早就和我媽通過信了，我媽本來很惋惜，但一聽是因為衛誠劈腿，馬上就轉變了态度，支持我。我哥和嫂子恐怕也從我媽那聽說了這消息，這下子就不曉得應該用什麽态度回應衛誠。
“行李重不重，我幫你提着吧。”衛誠主動獻殷勤，伸過手來欲接過我手裏的行李箱。
我沒吭聲，斜睨着他，眼裏一記冰刀丢過去，他知難而退，縮着脖子默默地轉換了目标，又去接我哥和嫂子手裏的，“大哥和嫂子辛苦了，讓我來吧。”
衛誠熱情得很，我哥和嫂子面面相觑，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用眼神詢問我的意見。
我冷冷道：“哪裏來的這麽聽話的狗，還會幫主人提行李。”
衛誠臉色有些難看，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倒也沒有說什麽。
我朝我哥和嫂子撇了撇嘴，“他想拿就讓他拿吧。”免費的苦力，不要白不要。
兩人這才松了手。
我又說：“你們還要上班吧，先回去吧，我自己搬上樓就行了。”
舒風猶豫幾秒，點點頭：“行，那你自己小心點。”
宿舍在五樓，沒有電梯。我提了一個最輕的箱子都爬得吃力，更何況衛誠肩上一左一右扛了兩個二十多斤的，一路上氣喘如牛，累得差點趴倒在地上。
我是第一個回校報到的，這時宿舍裏還沒有人，我把三個行李箱推進屋裏，還沒等衛誠來得及跟進來就迅速反身關門，他反應也快，伸出一條胳膊擋在門縫間，跟我推壓起來，焦急道：“若若，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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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不過他，索性把門敞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
他嘴角垂下去的弧度透露出一絲憔悴和枯槁，“我說了我願意改啊，以後也絕對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從頭再來不好嗎。”
這個男人真是厚臉皮到一定程度了，非得我當場揭穿他，一點情面都不留嗎？
好吧，如你所願，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裝吧，繼續裝。衛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笛……那小三暗地裏還保持着聯系，天天在游戲裏打情罵俏、眉來眼去，以為我看不到是吧？你到底要不要臉啊，還嫌自己不夠渣啊，船都翻了你還想踏兩條啊，你以為自己是市長兒子嗎，你有什麽資本啊！要玩你找別的女人去，老娘不陪你了！”
噴人一時爽，我也沒考慮到自己說的那些話也許會把自己游戲裏的身份暴露，衛誠應該有所察覺我在他身邊安放了眼線，但他未必就能猜到就是我自己吧。
衛誠被我噴了一臉口水，徹底愣在原地，嘴巴張了張也說不出話來。
我把門狠狠甩上，揚長而去。
本來以為這事之後衛誠就再沒有顏面來見我了，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下樓想去飯堂打點白粥的時候，又被他堵在了女生宿舍門口。
這個人真是練就了小強一般打不死的毅力，我由衷感嘆。
我抱着胳膊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沒好氣地盯着他，“又有何貴幹啊？”
他遞過來一杯豆漿和一袋包子，“你還沒吃早餐吧，我給你買了點，趁熱吃。”
我瞄了一眼，興致缺缺，不耐地皺了皺眉，“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拐彎抹角的。”
他悻悻然垂下手臂，這才入了主題，要講的還是跟昨天一樣。“我承認，我騙了你，是我渣，我頑劣，我混蛋，但我是真心想和你複合的。”
又要上演浪子回頭的苦情戲了吧，我沉住氣，擺擺手說：“繼續。”
“我也承認我對小疏是有舍不得，但更讓我牽腸挂肚的人是你。你不知道，我很早之前就開始喜歡你了，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經常暗中注意你，在飯堂吃飯的時候故意挑離你近的位置，你去自習室的時候我就跟着坐你後邊。後來那場父母介紹的相親，也是我拜托我媽去辦的。你答應做我女朋友的那天晚上，我真的激動了一宿都睡不着。”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我們走了這麽久也不容易，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只要你答應跟我複合，我立馬就和小疏斷掉。”
原來衛誠暗戀過我一段時間，這些事情，我倒是真沒聽說過。不過也難保不是他為了讨我歡心現編的。
想起笛影清疏在我臉上抓破的幾條痕子，到現在都還沒完全褪掉，要是她力道再重點說不定就要毀容了。我懷恨在心，不由産生了一個陰暗的報複念頭。
我嘴角微微上翹，對衛誠語笑嫣然道：“好啊，既然你這麽喜歡我，那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你複合，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
聞言，衛誠眸子裏閃爍其欣喜的亮光，我接着說：“但是，有個條件。”
“……”凡事有個但是，通常都不好辦。
“你把笛影清疏叫出來，當着我的面和她斷絕關系，發誓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又背着我和她私底下勾搭。”
“……”衛誠神情凝重。
我彈了彈手指甲上的灰，無所謂地說：“做不到的話就算了，複合的事你也不用想了。”
“……”衛誠沉默片刻，咬咬牙道：“我做！”
分手這種事情，當然不适合在校道上做，引起圍觀可不好。我和衛誠轉移了地點，入座學校旁一家氛圍安靜舒适的星巴克，只不過他此刻的心情想必是無法這般風平浪靜的。
半個小時後，笛影清疏提着個小挎包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衛誠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沒說我也在，她只以為是一個普通的約會，看到我的剎那臉上驟然閃過一絲驚訝的情緒，接着臉色便變得陰沉，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确，她應當是感覺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吧。
一張桌子，四個座位，我和衛誠坐在這邊，笛影清疏獨自一人坐在那邊，楚漢界限劃分得如此清晰，光是從這個對立的格局就能說明一切了。
衛誠尚未開口，笛影清疏的臉色已經很難看，雙手緊緊握着咖啡杯，指甲嵌進了肉裏，顯得坐立不安。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衛誠終是開口了，聲音低緩而沉悶：“對不起……小疏，我還是放不下若若。”說着，将他寬大的手掌輕輕覆上我的手背，我沒躲開，任由他握着。“我打算以後戒了游戲，一心一意地和若若談下去，對不起，耽擱了你這麽長時間，你是一個好女孩，希望你能找到一個更好的歸宿，以後……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聯系了吧。”
衛誠說話的時候笛影清疏的眼眶裏就開始泛出盈盈水光了，直到他尾音一落，她眼裏的一滴眼淚也墜落下來。
笛影清疏垂着頭緩了一陣子，很快就轉換了心情，再擡頭時她眼睛已經不再濕潤，而是夾雜着薄薄的怒氣看向衛誠，“要和我分手是嗎，為什麽，因為這個女人嗎？你想回到她的身邊，你确定自己不會後悔？”
衛誠遲疑片刻，沒有回答，我心急，撞了撞他的胳膊，他這才回過神來，答道：“不後悔，我會對她很好。”
笛影清疏鼻孔裏沖出一聲冷笑，“呵，我不相信，你要是真的對她好，當初就該心無旁骛，也不會來招惹我了，你現在之所以想和她複合，不過是出于一些愧疚不安的心理罷了，等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那不是你想要的。”
笛影清疏的話讓衛誠莫名急躁起來，他握住我的手更加用力，仿佛在找一個支撐點，語氣也跟着沖了起來，“你又不是我，不要說得很了解我的樣子，我的心是怎麽想的我自己再清楚不過，當初跟你在一起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也不知道會發展成今天這樣，反正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多說無益。”
笛影清疏被衛誠的話刺激到了，手背上青筋凸起，我感覺咖啡杯快要被她捏碎了，“跟我在一起是鬼迷心竅？呵呵，那你怎麽不早點跟我分手啊，那你為什麽還要跟我開房啊！跟我做-愛的時候你也是鬼迷心竅嗎？！”她連連逼問，歇斯底裏，“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對我負責吧！把我當街邊婊-子嗎，上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你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家夥，我對你哪裏不好了！你知道一個女生主動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生活得鼓起多大的勇氣嗎，你就是這麽對我的？你這個人渣！我詛咒你天打雷劈！出門被車撞！”
衛誠只是默默聽着，并不回話，任由她叫罵洩憤。
半晌笛影清疏終于罵累了，癱坐在椅子上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她抿了一口咖啡潤潤嘴，嘴角泛起一抹啼笑皆非的苦笑，“也罷，既然你注定不是良人，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斷了關系也好。”她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衛誠，你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往後最好不要後悔，我也會把你給我的傷害牢記于心，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話畢，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走得太急，在門口還崴了一下，險些摔倒。
衛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眼中黯然。
我清咳一聲，他才堪堪收回視線。
我不由冷笑，“怎麽，舍不得了？”
他微微垂下眼簾， “多少有些難受，畢竟四個月的感情，唉……我現在真的痛恨當初的自己，要是我那時候沒有一時沖動埋下錯根，我們現在就還是好好的，沒有人會受到傷害，也沒有人會犧牲。”他越說聲音越低，倒像是真的在忏悔。
衛誠說得沒錯，很多無法挽回的大錯往往都是一時的貪念釀成的，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時間也不會倒流，事情已經發生了，結局就無法改變，再怎麽懊惱都無濟于事。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他伸手将我抱住，動作很輕，下巴擱在我肩上，像個受了傷需要安慰的的小孩，微弱地央求我。
我推開他，冷冷道：“離我遠點。”
他愣了一下，一臉錯愕，似乎很不能理解我剛剛還小鳥依人的樣子，怎麽一下子就變臉了。
“衛誠，我們回不去的。”我很平靜地說。
他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着我：“你……你不是說好了我跟笛影清疏斷了，你就和我複合嗎。”
“那只是緩兵之計，騙你的。如果我不那麽說，你怎麽會狠了心和她分手。”
“……”衛誠張口結舌。
我拎起包，站起身，“我還是那句話，以後不要再纏着我，我連朋友都不想和你做。”
衛誠一把抓住我，“別！不要離開我！”
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搖搖頭，“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不顧他反應，我推開凳子，先走一步。
走出兩步，我停下腳步，回過頭說：“對了，你的小疏應該還沒走遠，你現在要是後悔的話，可以再去把她追回來。”
話雖這麽說，衛誠卻不可能再有臉面去追了。
笛影清疏也不是傻子，發生這樣的事後她還能原諒衛誠的話，那我真得叫她一聲聖母瑪利亞了。
衛誠現在可謂是被我逼上了絕路，封死了後路。
我的初衷總算是達到了，兩條船都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