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第一份協議有三個人的簽名, 第二份協議只有林青峰的名字, 傅景豫沒簽。時間是四年前傅景豫出車禍前一周。
塗歌若有所思的偏過頭, 傅景豫把畫架轉了過來側對着她，低着頭，鉛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神情專注。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 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映着窗外的透進來的陽光，美好而安寧。
塗歌的視線下移, 落到他骨節分明的手上，嘴角彎了彎很随意的問：“鯨魚哥哥，這個我可以帶走嗎？我有用。”
傅明舟閱歷豐富，應該能看出協議裏藏着什麽玄機。
傅景豫手上的動作頓了下，轉頭看着她，眼裏寫滿了茫然。
塗歌一陣心虛，聳了聳肩假裝無所謂地挪開視線, “不行就算了。”
那雙眼睛真的太幹淨了，被他注視着時候會不自覺的想要沉溺進去,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個謊言，都不忍心說出口。
“你喜歡？”傅景豫眼底的迷茫散開，隐約泛起笑意, “送給你, 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她會拿去給大哥, 只要林青峰不懷疑他已經恢複過來, 大哥應該可以查到他是怎麽從河州三橋掉下去的。
生日當天那條用爸爸的手機號發來的短信, 讓他去河州三橋，他到了之後什麽人都沒遇到。在橋上走了兩個來回跟那幾個小年輕撞上，他們好像喝了酒，攔着他要錢要手機。
他不給他們才動手的，不知道是不是跟短信有關。
“那我拿走了。”塗歌悄悄吐出口氣，眉眼彎彎的往後挪了下，放下協議雙手撐着桌沿，脊背微微弓下去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無意識晃腿，“等你畫完我們去學車好不好？”
他一個人在家裏可以幾天幾夜不出門，這樣真的不行。他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也不是一定要打得過流氓能幹翻惡霸，至少出去不會招惹到小混混。
在安市的時候，記得有次她去賽黑車到很晚，他大概是想找她就自己出了門，不料才出小區就遇到幾個醉酒的混混。
他頭發長又長得好看，幾個混混以為是小姑娘，攔住他就動手動腳。要不是她及時出現，指不定那幾個小混混會對他做什麽。
傅景豫擡眼看去，少女坐在桌子上，随意紮起來的頭發落下幾縷發絲，貼着她的臉頰輕晃。她低着頭沒看他，沒穿襪子的腳丫子晃來晃去。
他垂下眼眸，放下鉛筆起身出去。她的腳很涼，昨晚睡到天亮才暖和起來。
“鯨魚哥哥？”塗歌詫異看他，“怎麽了？”
“拿東西。”傅景豫回了她一聲，到客廳拿起她的拖鞋折回去，蹲到地上給她穿上，“涼。”
塗歌好笑揚眉，“家裏開了地暖不冷的。”
傅景豫站起來，老實坐回畫架前再次拿起鉛筆，嗓音一點點低下去，“去學車。”
塗歌反應過來低低笑出聲，“那你畫畫吧，我上一會課。”
她的法語不如英語好，師姐說法語的預約雖然少，不過收費比英語高出很多。
掏出手機，塗歌想起自己還沒給傅明舟回消息，餘光掃了一眼身邊的協議，抿着嘴角給他發了一條：鯨魚哥哥答應跟我去學車，你方便的話我們見一面，有些東西要給你。
傅明舟很快回複過來：中午一起吃飯，順便送你們去駕校。
塗歌回了個‘好’字過去，戴上耳機上課。
傅景豫畫了一個小時還沒畫完，塗歌上完一節課，輕手輕腳的繞到他身後，垂眸看着畫中的自己。
她坐在桌子上笑意飛揚，臉上的梨渦都畫了出來，眼神也捕捉的非常到位。哪怕看過很多他筆下的自己，卻還是被眼前這幅黑白的素描震撼到。
他的觀察力非同尋常的敏銳。
“好了。”傅景豫放下筆，緩緩轉過身仰起頭看她，眼裏寫着緊張，“畫的不好。”
“非常好。”塗歌收了思緒微笑揚眉，“去換衣服，一會跟傅總一起吃午飯。”
傅景豫手動給了她一個笑臉，和她一起出去洗手換衣服。
午飯定在上次去過的尋味記，塗歌剛停下車子，傅明舟的車也開進了停車區。
“在車上等我一下。”塗歌解了安全帶開門下去，背對着傅景豫走到傅明舟的車旁，敲了敲車窗，拿出協議遞過去，“在畫室的抽屜裏找到的，你看下有沒有問題。”
傅明舟接過來看了一眼，仔細收起，“有結果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塗歌含笑點頭。
買教練車太麻煩，傅明舟包了駕校的一輛教練車給她和傅景豫，時間是一個月，想什麽時候過來就什麽時候過來。
“林青峰的話對他刺激很大，去上班其實也好，我主要擔心他控制不住情緒。”塗歌壓低嗓音，惆悵的看着站在幾步外的傅景豫，“他說他以後不去畫廊了。”
“沒關系，畫廊撤了可以開安瑞的化妝品專櫃，他來公司上班頭幾天你最好陪着他一起。”傅明舟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傅景豫的執着，相反，他很欣慰他終于知道去争取。
“不太好吧？”塗歌不是很贊同，“一開始就給他特權，同事對他的好奇會更強烈。”
“你可以幫忙翻譯包裝上的英文說明，就當是提前實習。”傅明舟失笑，“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塗歌沉默了會，答應下來。
送走了傅明舟，她回到傅景豫身邊招呼他上車。駕校的場地很大，老板專門劃出一塊地方讓他們練習，不讓其他的教練車開過來。
塗歌簡單說了下怎麽控制車輛，停車跟他換位置。
傅景豫坐上駕駛座，遲遲沒有動作。塗歌也不催他，耐着性子等他情緒平複下來，他原來考過駕照只是忘了怎麽開。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傅景豫終于動了下，很自然的啓動車子。
生日那天，爸爸沒有喝酒，他開車一直很穩還說等過幾年退休了，就帶着媽媽去環游世界。
他當時坐在後座聽他們計劃行程……
“鯨魚哥哥？”塗歌揚起笑臉，“沒關系的，你要是覺得不想我們就不繼續。”
傅景豫緊了緊手上的力道，握緊了方向盤複又松開，慢慢把車開了出去。
塗歌放松下來，擡腳搭到剎車上，仔細跟他說怎麽操作車子。
傅明舟租下來的教練車是自動擋的，非常容易上手。開了兩圈，傅景豫靠邊停下來，眼裏依稀帶着笑，“不難。”
塗歌綻開笑容，“再開兩圈。”
傅景豫點了下頭，再次把車開出去。有她在身邊，他就不會想起車禍發生瞬間的恐懼，不會緊張失控。
周五下午，兩人離開駕校回市區，塗歌想起公寓的冰箱已經不剩什麽菜，跟傅景豫說了聲掉頭往超市開去。
她包裏帶着口罩，傅景豫拿了一只出來仔細戴上，順手給了她一只。
“我不用戴口罩。”塗歌熄火拔了鑰匙，扭頭面對他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不過你這張顏無敵的臉必須戴着，比我還好看，簡直不讓人活。。”
傅景豫眼裏滿是迷茫，“無敵？”
塗歌湊過去伸手幫他調整有點歪的口罩，“就是漂亮到找不到詞形容。”
他是真的漂亮，皮膚比她的細膩很多還白了一個色號，不化妝都好看的不行。天然墨黑的眉，泉水一樣幹淨水潤的眸子深邃又迷人，鼻子高挺，唇色沒有丁點蒼白，活生生漫畫裏走出來的妖孽美男。
傅景豫的臉慢慢爬上暗紅，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你喜歡嗎？”
“喜歡。”塗歌坐回去，解了安全帶開門下車，“快下車，我餓了。”
傅景豫心跳加快，掩在口罩後邊的嘴角揚了揚，開門下車。
春節臨近，超市外邊的小攤小販多了起來，年貨打折促銷的廣播循環播放。塗歌路過棉花糖的攤子，一下子被粉色的棉花糖吸引，不由自主的頓住腳步。
傅景豫也停下來，看了一會擡腳過去，掏錢買了一個遞給她，“什麽味道？”
“甜的。”塗歌張嘴咬了口笑盈盈慫恿，“你嘗嘗。”
傅景豫低下頭，學着她的樣子咬了一口，眼裏馬上浮起笑意，“是甜的。”
塗歌樂不可支的笑出聲，“你怎麽知道我想吃？”
再便宜的零食小吃，對她來說都是奢侈。
剛跟着民政的工作人員離開的那兩年，她攥着一塊錢能堅持一星期不花。哪怕每次放學路過校門外的小店，都會習慣性的停下來用力咽口水。
長大後，她能賺錢也很少吃零食，感覺每一口咬的都是人民幣。
一想到人民幣碎在嘴裏，她就沒食欲了。
“你在看。”傅景豫舔了下嘴角，擡手指着自己的眼睛聲音低下去，“這裏有光。”
剛才她停下來那一瞬，他的腦海裏忽然冒出她的聲音，“鯨魚哥哥，我今天跟人打架了，她懷疑我偷了她的零食，我跟你說我買得起的，就是不舍得。”
“對了，學校門外居然有賣棉花糖，我好想吃啊。”
“跟你說也沒用，我是不指望你請客了，等我再多賺一點錢我請你吃。”
過了幾天，她真的買了棉花糖回來，塗凱一邊哭一邊吃，他以為很難吃說什麽都不肯碰。
她氣鼓鼓的說他不識好歹，把他的那份給了塗凱，塗凱哭的更兇了。
他一直以為，棉花糖的味道肯定不好，沒想到這麽甜。
“被你發現了？”塗歌有點不好意思，“下次我請你。”
傅景豫輕輕點頭。
買完菜回去，傅明舟來消息讓傅景豫周一就到公司報道。塗歌跟傅景豫說了聲，繼續教他做飯。
吃過晚飯，塗歌抱着筆記本電腦上課，兩個課時上完，客廳的沙發裏擺滿了衣服，傅景豫卻不見人影。
塗歌摘了耳機放下筆記本電腦，納悶出聲，“鯨魚哥哥？”
他把衣服翻出來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的更新在下午6點，愛你們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