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D師範大學中文系的231寝室算是中文系的模範寝,所謂“模範”是因為它聚集了六種氣質各異的女孩兒。都說在一個寝室住的久了,就會越變越像,但是這個理論在231寝室好像并不适用,因為她們都屬于互相理解但不幹涉的類型。
“心意,韓赜來過之後你怎麽就無精打采的?”高晶搖着手裏的毛巾,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是嗎?還好吧。”方心意慵懶的回答,不過看臉色應該是沒有認真的聽高晶的問題。
“你和韓赜有沒有發生什麽?”高晶眉開眼笑,嘴角翹起來又別有用意的擠擠眼。
“你所謂的發生什麽是指我和韓赜嗎?”方心意開始低頭系鞋帶,高晶見她不反駁趕緊繼續深入,“對啊,不然還有別人?”
“我真的,我發現你越來越無腦了,高晶。你的胸也不大,智商怎麽也不行呢?”
“你這人!好好說話,不帶人身攻擊的!”高晶不自覺的伸出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也不是很小啊,切。”
“我要是和韓赜發生過什麽,我們還能是朋友嗎?”
“怎麽不能!男女朋友啊。”
“你左手拉右手下,有感覺嗎?”
“什麽感覺?”高晶弱智的問,軟軟的左手被右手包裹住,除了暖暖的,還會有什麽呢?高晶完全不懂得方心意的意思,方心意嘆了口氣講,“韓赜是我的右手,我自己相當于是左手。你覺得毫無心動的兩個人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就算是哪天犯渾了,我也得分泌荷爾蒙吧,我見他就停止分泌,你說,怎麽在一起!”方心意說完後有點氣喘籲籲,看樣子是被高晶沒頭沒腦的問題給氣到了,高晶撇撇嘴不再發問,等方心意準備出門時,她又小聲念叨了一句,“心意,韓赜是不是你的右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離開了右手,你什麽都做不了。”
方心意走出寝室的時候沒回頭,因為她不敢,她怕眼睛會出賣自己的心。高晶說得對,也許她永遠不會對一個熟悉到極致的人心動,但是如果離開了他,她會比誰都疼。長大後的感情再不是高中時候的單純無慮,也不再是甜言蜜語,它既美豔又現實。美豔的讓你心動,現實的讓你退縮,所謂一沉不變的執着到了最後都會被外在因素擊得粉碎。這其中能耐住寂寞的本就不多,挨得過流年的又會有幾個?
每年的外語學院都組織化裝舞會,雖然算不上是什麽大型活動,氣氛也比不得萬聖節與聖誕的表演,但是在大學只要和活動沾上邊兒的都能受到熱烈的追捧。左杉是231的活動王,說到哪個院有什麽節目,劇場有什麽排練她似乎比誰都清楚。
“晚上一起去吧,今天周五,又沒有別的事情。”左杉躺在床上喃喃自語,楊靜繼續讀自己從圖書館剛借來的言情小說。
“走着,我就願意和左姑娘一起玩。”高晶最容易響應別人,每次都既熱情又合拍。方心意沒有異議,王媛麗因為是外語系的活動不願意參加,不過礙于這幫女人給她想出了個絕妙的方法,非要她美豔動人的把郭洋的現任女友比下去,她才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那我也去!”楊靜的書把自己的臉擋上了一大半,看不出表情,左杉悄悄的爬上她的鋪位,一把拉下她的書,呲牙大笑,“楊靜,其實你就是關心阿麗,死要面子活受罪!你這都快二十四小時的綁定了,護花使者誰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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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關心她!我才不去關心一個不懂得愛惜自己的人呢!我就是見不得那個賤男好,我這是看好戲!”曉禾看着楊靜在那口是心非也覺得好笑,在她心裏楊靜的形象又可愛了不少。
“曉禾呢?你也去吧。”楊靜誠懇的邀請,曉禾笑笑答,“我要幫竹溪照顧小狗,我不能去。”
“啊?”大家瞠目結舌。曉禾笑意尴尬的解釋,“竹溪想去化裝舞會,問我去不去,我當時就随便答了一句,沒想到就……”竹溪也是中文系的,住在228寝室,和曉禾從來沒有來往,就算在走廊遇到了都不打招呼,這個時候為了滿足一己欲望居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楊靜又耐不住的從床上跳了下來,嗔怒着,“走!我帶你去說。她的狗托給別人還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我當時沒說我不願意,楊靜,算了。”曉禾總是如此,楊靜不依,“本來寝室就不讓養狗,她家小狗成天哼哼唧唧已經很擾民了,這回還耽誤我們寝室集體活動,我要去找她。”
“正好我要在寝室背單詞,帶着小狗也沒事。”楊靜見曉禾心意已決就懶得多做辯解,這個家夥向來是忍氣吞聲,什麽不好的,有問題的都會推到她身上。
“那,那你要是有事給我打電話啊。”楊靜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曉禾微笑着點頭。
事實上,曉禾沒什麽好運氣,竹溪把小狗交給她之後寝室就熄燈了,原來宿管老師以為所有人都去參加活動了便整棟樓的熄了燈,曉禾的性格又不是争強好勝的類型,只能認命的帶着小狗在寝室玩。本想着弄個小動物也不太麻煩,可現實證明她的思維有點不太發達,起碼小狗要大小便,這個問題就足夠讓她頭疼。半路竹溪來了電話問小狗好不好,曉禾硬着頭皮說不錯,竹溪便得寸進尺的讓曉禾幫小狗洗個澡,等她答應了之後才反應過來沒有熱水。
曉禾正獨自在寝室唉聲嘆氣,電話就響了,本想着是楊靜,沒料到是陸司雨。
“曉禾,我看到楊靜了,你是也來舞會了嗎?”司雨問過後又覺得不對,電話另一邊靜悄悄的。
“我,我……”曉禾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正好撞到桌子角,一聲碎響,小狗也吓得叫了起來。
“曉禾啊,你在哪兒?”司雨在電話一端一直不住的問,曉禾忙着擦身上的水也沒聽見,陸司雨擔心她有事便匆忙的從體育館出來,曉禾擦過後想起來還在打電話,“司雨,還,還在嗎?”
“你在哪兒?”
“寝室。我在寝室啊。”曉禾正解釋着,對方只說,“我在你樓下,你下來吧。”
曉禾準備出門又想起竹溪的小狗,只得抱着它一起。宿管老師問她是不是不在進寝室了,因為她要去前幾棟樓查樓,曉禾把小狗藏在背包裏,又怕它會叫,只得匆匆點頭後就逃開了。
“你怎麽了?”曉禾一出現,司雨就緊忙噓寒問暖的,曉禾也不答,只是趕緊把背包拉開,小狗遇到了新鮮空氣果然機靈了不少。曉禾怕将小狗放在地上會跑丢,只得抱在懷裏。
“你是因為這個?”司雨看着夏曉禾沒頭沒腦的樣子,實在覺得可愛。
“我們隔壁的小狗,她們說要參加活動,沒人照顧它,只是沒想到寝室老師熄了燈,我就……”曉禾不好意思的低着頭,柔軟的發絲在耳邊垂了幾縷,讓司雨說不出的心動。
“啊!”曉禾還沒解釋完,小狗便在她身上毫不留情的尿了起來,曉禾又不能把它扔下,只得挨着,雖說調整了姿勢,可上衣還是濕了一大塊。再回頭,寝室已經回不去了,這個倒黴的夜晚。
“走吧。”司雨拉她,她不開心的皺眉。“我這個樣子,怎麽走啊。”
“去我們寝室。我找件衣服給你換,總不能讓你帶着它的味道啊。”司雨接過曉禾手裏的小狗,她卻一直追問,“我,我能進去嗎?男寝。”
“我有辦法。”司雨的方法還算奏效,曉禾穿的是衛衣,又是全黑的那種,只要帽子一戴,基本看不出是男女生,司雨又高,兩人一起進寝室樓,基本看不大出來特別。
“你就大膽的走,一進門左手,我在你旁邊,沒問題。”
“啊?”曉禾呲牙,陸司雨頑皮的朝她眨眨眼說,“要麽你和它就得露宿街頭。你選。”曉禾看看身上的印記,捂着鼻子點點頭。
司雨的寝室也在二樓,靠近走廊的位置,由于今晚有活動,整棟樓都靜靜的,曉禾到了寝室就把小狗放在地上,它見到光立刻就活潑的不行,搖着尾巴四處的鑽。
“男生寝室其實也沒那麽髒,我聽別人說的很誇張來的。”曉禾四處看着,司雨的床鋪幹幹淨淨的,再回頭,司雨站在她身後,拿着一件白色的純棉半袖,“你先換上,等你走的時候我再給你找個外套。”說着司雨就出了門,“我站在門口,你換好了給我開門。”
司雨的T恤上有他的味道,淡淡的,暖暖的。曉禾接過後快速的換好,脫下來的衛衣塞進背包裏,等她去給司雨開門的時候正好撞上隔壁寝室的男生,本是開了一半的門被她再次關上,司雨反應過來又笑着去敲門,曉禾伸出一個頭,不好意思的望着,對面寝室的男生朝她禮貌一笑便走開了,司雨進了寝室,曉禾整個人都坐立不安的,“他會不會亂說啊?我們,我們什麽都沒有。”
“不會的,簡堯人很好,不怎麽說人閑話。”司雨看着曉禾,只覺得她穿着自己的T恤很大很好看。她好像感覺到司雨的目光,只是一言不發的坐在司雨床上。
“你,你看我幹嘛?”
“我覺得你很好看。”或許是司雨的話太直白,曉禾的臉熱辣辣的,她的腿不自在的垂在床邊,有一下每一下的擡着。司雨稍微走近一點,她就慌慌張張的。
“曉禾,除了蔣悅凡,你真的沒喜歡過別人嗎?連我也讓你這麽緊張?”
“我,我沒緊張啊。”曉禾覺得司雨的臉越來越近,近到讓她不能呼吸,近到她再支起一點身子就能觸到他的唇。
“司雨,你別離我這麽近。我緊張。”曉禾的手本能的抵住司雨的胸口,那個堅硬的身體裏某個部位正快速的跳動着,在她指尖觸碰到身體的一瞬間将時間凍結。
“曉禾,我喜歡你。”曉禾還沒來得及辯駁,司雨的唇已經掩住了她所有的理由,她大睜的眼睛能看到睫毛顫顫的抖動,或是太驚訝司雨會吻她,只能盡全力的推他,可她的力氣哪裏敵得過司雨。
司雨的手固定着她的頭,緊到連一絲空隙都沒有留給她,那反複輾轉的唇是他這幾年的思念,恨不得将她整個人都融進心裏。曉禾明知道逃不掉卻一刻都沒有停止掙紮,她甚至妄圖咬住對方,可他又太聰明,那越發深入的親吻方式吓得曉禾閉起眼睛,而黑暗深處居然是蔣悅凡的微笑,那麽無助又那麽純粹。淚,終于随着停止的掙紮越發的洶湧。司雨知道她恨自己,可是要怎麽形容自己的疼。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将吻移到她的脖頸,她特殊的味道騷動着司雨的心……他不想計較,他甚至不去理會所謂原則,只是很單純的想要靠近。
“曉禾,我多希望我是他,別恨我。”他的手冷冷的探入她身上寬大的T恤,一寸寸的接近他們的禁地,“司雨,求你,求你別這樣。”曉禾的哭聲漸漸的變大,大到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制,她抽搐的身體讓司雨只得将她攏在懷裏。剛剛那麽親密的彼此又成了陌生人……
“曉禾,對,對不起。我……”司雨見她哭的厲害,便手忙腳亂的幫她擦眼淚,時間滴答作響時已經接近了舞會的尾聲。
“我要回去了。”小狗似乎也感覺到了離別,只是搖着尾巴在司雨的腳邊親昵的蹭着。
“我送你。”司雨緊忙找了件外套,他靠她近一點,她便防範的躲開,整個人繃得像是即将斷掉的皮筋。
“我不碰你,曉禾。你別,別緊張。”
“我走了。”曉禾套上司雨黑色的外衣,背起書包,小狗被她藏在那寬大的外套裏,乖乖的不敢動彈。她忘了自己怎麽逃出了那棟樓,也忘了自己怎麽把小狗交還給竹溪,只是後來她像是病了,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天。眼睛腫腫的,濕濕的,心裏從未有過的絕望。
“我第一次覺得我恨你。”曉禾病好後給蔣悅凡發了一封郵件,可是似乎還不足以表達她的委屈,“蔣悅凡,就算你病了,我也有權知道你的死活。不回來不要緊,死了也沒關系,別讓我一直在這裏犯傻等你。”郵件發出後,曉禾從沒有過的後悔,她的心抽搐不止,伸手按住心口,已經不複從前的溫柔踏實,那是什麽樣的遺憾,她恨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