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梁圓舒走後, 喬靜淞安靜了, 不吵了, 局勢暫時得到緩解。衆人不歡而散,孫志高陪着梁昆去休息,梁敏行也憤憤地回了房間, 喬靜淞扶着沙發扶手緩緩坐下,只有梁謹言沒有立即離開,因為他注意到了母親愈發蒼白的臉色,。
“謹言, 幫我倒杯水。”喬靜淞聲音虛弱。
梁謹言倒了水回來時, 發現她再次暈了過去。他二話沒說, 放下水杯, 叫來傭人幫忙,從車庫拿了車, 往醫院駛去。
遲陽開着梁敏行的車, 将孫佳麗母子送回了家之後,看了看坐在副駕駛的梁圓舒。
她神情恍惚, 眼神迷茫地看着窗外,呆呆地出神。這一晚上,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需要時間來消化和整理。
遲陽把車子開到一處公園附近停好,輕聲問她:“下車走走?”
城市已經陷入沉睡,夜晚的公園裏安安靜靜的,除了他們兩個, 沒有其他人。
梁圓舒猶豫了很久,自嘲地笑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遲陽搖搖頭。
她接着說:“大哥……比我二哥大很多。他是爸爸和前妻的孩子,他懂事,又聰明,雖說不是我媽親生的,但外公和媽媽一直都很喜歡他。
“印象裏,他對我和二哥都很好,好到一般家庭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不一定能做到的那種程度。
“他經常帶我們兩個出去玩,照顧我們,幫我們擺平成長路上的一切障礙。在我的記憶裏,他占據的份額,甚至比我的父母還要大。
“初中的時候,有一個高中部的學長,他喜歡我,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學,後來,我大哥找他談了一次話,他就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高中,一個同班同學,給我遞了一封情書,約我周末見面,結果,大哥死活不讓我去,後來聽說那人被人給打了一頓,還轉了學。
“我以前一直都覺得這些事是巧合,根本就沒有往我大哥身上聯想過。
“因為他是我哥,他和我有同一個爸爸。我相信他,我對他毫無防備,這一切都是基于我一直相信我們是有血緣關系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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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卻要告訴我,我和他,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那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
梁圓舒的手停在半空中,無意識的揮了一下,顯示出她現在的煩悶與糾結。餘下的那些不好聽的揣測,她沒有說出口。
遲陽順着她的意思幫她說下去:“所以你認為你二哥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大哥,他對你目的不純?”
“我不知道。”梁圓舒煩躁地搖搖頭,說,“我只知道,他确實對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很不滿。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剛剛極力阻止我跟你一起去國外。”
遲陽安撫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說:“親情不一定要用血緣來維系的,眼見的,也不一定為實。”
“可是看得見摸得着的血緣總比虛無缥缈的東西來得可信吧?就算是在法律上,摸得到的證據也比口述和推測的可信度高不是嗎?物理學上,推測再有理有據,也比不上觀察到的現象有說服力。”梁圓舒疑惑,她的思維方式向來簡單直接,“連眼見的都不能信?那還有什麽是可信的?”
遲陽想了想,說:“我不了解你家的情況,但我覺得看一個人的好壞,沒有那麽簡單,人是立體的,你想,一個星球,就算你是以上帝視角來看,也不能同時看到它的全部,你能看到的,永遠都是一半,何況你還不是上帝視角,你是站在地球看地球,身在此山中。”
“我不是聖人,也不是上帝。真的沒辦法看到全貌?”
“想看到全貌,也不難,”遲陽繼續用她熟悉的領域打比方,“脫離開局限性,走出去看,人類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是發射衛星,一個衛星或許只能看到一部分,多發射幾個呢?懂得變換角度,才能看得全面。最重要的是,數據是別人給的,分析數據,還得靠你自己——”他指了指腦袋,又指了指胸前,“用你的腦,和你的心。”
“那你用心看的結果是什麽?”梁圓舒問。
遲陽實話實說:“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詭異。”
“是啊,哥哥喜歡自己的妹妹,确實詭異。”梁圓舒苦笑。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二哥,他一向思想簡單,沒什麽心眼,怎麽會突然就精明了起來?”遲陽正說着,手機響了起來,他示意梁圓舒等一下,然後順手接了電話。
“遲先生是吧?”那邊傳來年輕男人的聲音。
“是。”
“我是梁謹言先生的秘書,我姓顧。梁先生之前給國外高校寄去了您的資料,今天收到了反饋,梁先生說,明天約你來公司,談一談。”
“請幫我謝謝他的好意,我并沒有打算出國留學。”遲陽拒絕。
對面的人解釋:“梁先生叮囑過,如果是錢的問題,那你不用擔心,你這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由瑞福負擔。”
“那就更不行了,無功不受祿。”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出資的是公司,自然不會讓你無功受祿,事實上我們是想邀請你參加我們公司今年的人才定向培養計劃。”
“定向培養?”
“對,就是由我們出資負責培養,條件是要求你學成之後再回到我們公司工作。”
“這個我清楚。”遲陽明白所謂定向培養,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是我?”
“遲先生,你一定以為選上你是因為你和梁小姐的關系。其實不是的,梁先生從來沒有假公濟私過,每年我們都會在幾個合作的高校裏物色優秀的學生,你的名字是學校遞上來的,完全是按照正規流程遴選的。所以你不必有任何顧慮,這是你憑實力得到的機會。”
遲陽半信半疑:“是嗎?我沒有聽導師說過。”
“如果你不相信,明天可以來公司,我們可以當面聊。”
“嗯……”遲陽猶豫了一下,說,“好吧。”
“那我們定個時間吧,我好約律師過來,有一些法律文件,需要你簽一下。”
遲陽與他約定了時間,挂掉電話。梁圓舒正坐在一邊思考他剛剛說的話,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接起電話,只聽一會兒,臉色随即變得煞白。
“怎麽了?”遲陽擔憂地問。
她目光呆呆的,手機險些從手中滑脫,聲音都是顫抖的:“我媽和大哥……出車禍……”
梁家的司機姚安在醫院大樓門口等着,見到梁圓舒和遲陽,趕忙迎上去,帶着他們上了樓,梁圓舒顯得很焦急,party上崴過的腳好幾次差點再次崴到,遲陽跟在她身邊,時刻關注着她的動作,不敢懈怠。
手術室外,梁敏行守在那裏,他的身邊,是孫志高。
“怎麽只有你?爸呢?”梁圓舒穩住激動的情緒,盡量平靜地問。
梁敏行說:“爸不舒服,在家休息。”
梁圓舒眉頭微皺,仰頭看了看手術室紅色的指示燈,問:“媽在裏面?”
“嗯。”
“大哥呢?”她又問。
梁敏行沒有立即回答,思考了一會兒,才伸手指一指另一頭的手術室。
“嚴重嗎?”
“還行。”
梁圓舒急了:“還行是什麽意思?”
見梁敏行不回答,她徑自往那邊走去,想要自己去找醫生問清楚。
梁敏行對她的行為很氣憤,吼道:“你那麽緊張他幹什麽?他瞞着我們兩個,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現在還把媽害成這樣!”
梁圓舒胸膛劇烈起伏,轉過身來要與他争吵。遲陽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壓下戰火,對梁敏行解釋:“我們來之前問過交警隊了,事故是意外,不是你大哥的錯。”
“他不是我大哥。”梁敏行固執地糾正他。
“你口口聲聲說是他害了媽,那我問你,”梁圓舒也是咄咄逼人,“為什麽只有他一個人送媽去醫院?媽暈倒的時候,你在哪?”
梁敏行一時啞然。
“少爺在照顧梁先生。”
梁敏行回頭看看身後幫他撒謊的孫志高,對方正在給他使眼色,他猶豫了一下,點頭,對梁圓舒說:“爸不舒服,我在照顧他。”
梁母的手術燈滅了,梁圓舒沒有跟他繼續計較下去,焦急地上前去詢問情況。
“手術很成功,不過還是需要觀察一段時間,你們去辦住院手續吧。”聽醫生說完,幾個人松了一口氣。
喬靜淞被推出來,梁圓舒湊上去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遲陽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說:“別擔心,是麻藥的勁兒還沒過。”
醫護人員把喬靜淞轉移到病房中,梁圓舒和遲陽跟着幫忙,梁敏行和孫志高則負責去給她辦住院手續。
待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醫生對護士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梁圓舒又想起了什麽,追上去,喚了一聲“醫生”。
醫生停下腳步,問:“還有什麽事嗎?”
“那個……跟我媽媽一起送來的那個男的怎麽樣了?”
醫生有些疲憊,态度還算不錯,答道:“這個我不清楚。”
遲陽跟上來,向醫生道了謝,扶着梁圓舒的肩膀,安慰道:“別急,我去問問。”
梁圓舒想了想,柔順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遲陽回來了,他打聽來的消息并不樂觀,梁謹言的手術還要做很久,這表示他的傷情可能要比喬靜淞嚴重得多。這也難怪,交警大隊那邊說,撞車的時候,駕駛員有意猛打方向盤,讓自己這一邊直接遭受到嚴重的撞擊。
梁圓舒瞬間癱坐到休息區的凳子上,手抖得很厲害,她把臉埋在顫抖的雙手裏,臉色蒼白。
遲陽看着心疼,讓她靠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時間緩緩流動,遲陽聽到懷中人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知道這樣的安慰見了些成效。
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進他們的耳中:“護士,請問喬靜淞是在這裏嗎?”
梁圓舒擡頭,男人背後是天花板的燈光,有些刺眼,他的長相在陰影裏有些模糊。
她站起來,主動上前,問:“您好,我是喬靜淞的女兒,請問您是——?”
男人一愣,有些意外,幹巴巴地笑了笑,說:“我是她的朋友,我叫李承澤。”
“李先生你好。”梁圓舒禮貌地想和男人握握手,卻在這一刻看清了他的長相,硬生生地把手縮了回來。
男人伸出的手有些尴尬,他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把手放回身側。
遲陽也看清了,他也明白梁圓舒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這個男人,就是那天他們在超市裏見到的,與喬靜淞姿态親密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能留下來看這章的朋友們都是真愛了,女主和二哥本來就是沒長大,二哥比她更混一點。
女主為什麽對母親的事反應大,對父親卻沒有,因為第一刀總是最疼的,後面再多刀都有點麻木了,她讨厭母親,也不僅僅因為出軌的事,她是個自私的戀愛腦,家裏出了這種事,她最先想到的是——真丢人,讓男朋友看笑話了,她覺得媽媽無理取鬧,是因為媽媽蠻橫地反對她戀愛,矛盾都是一點點堆積的。
其實人挺奇妙的,都有情感偏向,你主觀認定誰好或者誰壞,思考問題的時候就會有偏向,比如女主對小傑一家。
“我來說句公道話”,這後面接的話,通常都不怎麽公道,因為我們總是太急于發表看法,急于站隊。
總之對辣雞,我是一直秉承着能拯救的拯救,不能拯救的銷毀的原則,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