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口味類(九)
急救車拉着大喇叭“嗚哇嗚哇”地開走,夜市上的人聽到聲音都急急地讓開。
一地狼藉。
剩下的人圍了起來,看着地上傾斜的鍋子、沾了泥的青菜粉面議論紛紛。
不時有沒看到經過、不明真相的群衆問一問前因,就有那好事的人充當活雷鋒,直說得唾沫橫飛。
的确,這小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平日裏車禍什麽的也會死個把人,但這種當街搶男人未遂還出手惡意傷人的事兒就很少見了,更何況內容還勁爆得很。
“你們是沒看到啊,那大媽長得瘦,可力氣是不小,當時手就這麽一抓,一掀,那一鍋燒得熱滾滾的湯底就全奔着那位姑娘去了。”
“那姑娘長得咋樣?”
“喲,那可是個美人啊,可比那大媽強多了,啧啧,可惜了哇,這一下肯定毀容!”
“到底咋回事兒?”
“還能是咋回事兒啊,聽那兩人說話的意思,那個大媽應該挺有錢,那男的應該是被她包過幾年,後來人家不幹了,自己找了個小對象想正經過日子,結果大媽不幹了,追着兩人攆到這兒來了。求那小白臉兒回去,人不肯,她看着人那小對象長得水靈靈的,嫉妒了呗。”
“咋,咋,是富婆包小白臉?”
“可不是。就是可惜那姑娘了,這下子全毀了,唉。”同情的嘆息聲。
“禍從天上來啊。不知道那姑娘知不知道男朋友幹過那事兒?”
“應該不知道吧?”一個食客道,“我一直在這兒來着,看到那小姑娘一開始都傻了,後來那老女人見說不轉男的,直接把鍋揚了上去,可憐啊。”
“這年頭,連找男朋友都是危險事兒啊。”
“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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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上的圍觀人群基本都是一面倒嘆息梅傑的,殊不知她現在在醫院裏也後悔得要命。
她是真沒想到杜秋鈴能發瘋到這個地步。
那一鍋油油水水的湯底從頭潑到腳,她甚至是先聞到了一絲熟肉的味道,之後才感覺到全身的劇痛。
尼瑪啊!八字相沖是吧?她穿到這本小說裏,不但人生中的第一個耳光是來自杜秋鈴,現在可好,徹底來了個水煮人肉。
那種感覺何止是火辣辣,讓她有一種身在地獄遭受酷刑的錯覺。
偏偏意識清醒得可怕,只能這樣生生忍受着,連昏過去都做不到。
痛。
好痛。
她的嘴巴動了動,卻沒說出話,只溢出了一些破碎得不成語調的j□j。
“小靜,小靜,我在,我在!小靜,你怎麽樣,小靜?”秦念邦想抓住她的手,但她的雙手上全是燙傷,一片片的紅腫水泡,讓他不敢輕易碰觸,生怕加劇她的痛苦。
梅傑想哭,卻哭不出來。
從小到大,她第一次受到這麽嚴重的肉體傷害。
“都請讓開一下,讓我們把病人推進去做緊急處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上來,隔開了秦念邦。
他呆呆地站在那兒,看着病床被推進手術室,幾個醫生護士腳步匆忙地跟了進去,不覺有些恍惚。
怎麽會這樣?
明明小靜白天還沒拒絕他,他一直憧憬着兩人以後的生活,為什麽時間不過十來個小時,卻有了這麽一個大逆轉?
“阿邦。”一個曾經無比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道。
他目光沒有焦距地看了過去。
是杜秋鈴。
對了,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這個身為母親卻将他引上一條畸戀之路的女人,在差點毀了他之後,又出手毀了他現在生活中的唯一一點亮色。
如果杜秋鈴只是一個普通的前女友,他肯定會理直氣壯地質問她,痛斥她。
可是她除了曾是他的情人外,還是他的媽媽,兩個人甚至在j國辦理了結婚手續。這一段扭曲的關系讓他怎麽都張不開嘴。
他曾經深愛的女人毀了他生活的支柱。
小靜毀了。
他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秦念邦在杜秋鈴失措震驚帶着一點後悔的目光中慢慢滑到地面上,雙手抱着頭,只想幹脆就這樣死掉。
他曾以為能擺脫掉母親帶來的陰影,現在才知道一切都只是他的妄想。
他沒他想像的那樣勇敢,離開小靜,其實他什麽也不是。
橫沖直撞的灰j□j緒直接主宰了他,讓他在一瞬間竟然産生了自殺的念頭。
死了就好了,就算是他用他這條命幫他的母親贖罪,希望小靜會原諒他的懦弱……
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之前隔開他的那個男醫生走了出來。
“阿秦是哪位?”
阿秦?
能這麽稱呼他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李靜。
秦念邦一下子跳了起來:“是我!醫生……。”
“裏面那位傷者姑娘非要讓我先轉告你幾句話,不然就不肯接受治療,”他的語調裏充滿了無奈,顯然是第一次碰到這麽任性的傷員,“她說,她心裏的阿秦一直都是勇敢無畏,敢接受任何困難和挑戰的,絕對不會因為一次小小的燙傷就被打垮。她還說,如果阿秦不在了,再不會有人肯照顧她這個重度燙傷的毀容姑娘。”
秦念邦眼中的灰色消去了,漸漸從迷茫變得堅定,越來越亮。
“小靜說得對……我,我不能就這麽死了,我還要和她在一起,我還要照顧她,照顧她一輩子。就算……就算她毀了容,甚至殘疾了,可是……還有我,有我在……。”
杜秋鈴看到心心念念的兒子先是對她不理不睬,一臉灰敗,緊接着竟然因為幾句話振作了起來,卻始終沒看她一眼,心裏不由得越來越慌。
“阿邦……。”她上去拉他,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燙傷梅傑是她憤激之下的舉動,現在想起來她也很是後怕。不過兒子應該還是念着她的,不然現在她就不是在醫院而是在警/察/局了。
秦念邦終于看向她,只是目光中包含着一些讓她心驚肉跳的東西。
“母親!”他說,表情冷冰冰地。
他拿出手機,按了三個鍵,接通。
杜秋鈴有種不好的預感:“阿邦,你在幹什麽?”
“母親,我在報警,”秦念邦聲音清晰地說,“小靜還躺在裏面生死不知,傷害她的人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