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56章 結局

若幹年後，普林斯頓大學公寓。

暗棕色的皮質沙發上，青年翹着腿坐在正中央，随手翻閱着當天的紐約時報。

另一名西方模樣的高個子青年從衛生間走出來，脖子上搭着一條毛巾，顯然是剛洗漱完畢。

“嘿，承煜，午飯要吃些什麽？我正要去Lanton教授的辦公室交報告，可以順便給你帶回些吃的。”

韓承煜一笑，露出一串皓齒：“十點鐘才起床，你又白白浪費了早上的寶貴時光。既然你要去Lanton教授那裏，不如就帶回些披薩吧。”

“我就知道，要不是有我這個任勞任怨的室友存在，你的生活簡直就要不能自理了。”

“Jim。”

“怎麽了？”Jim走到廚房，從面包機裏拿出一塊吐司，塞進嘴裏。

“沒什麽，”韓承煜用手指輕撫下颌，“我只是想說，都這麽多年了，我的中文名字被你叫得還是一如既往得不标準。”

“你這家夥！”Jim扔過吃剩下的吐司，取下衣架上的夾克，話鋒一轉：”關于升職的問題，你考慮得如何了？”

“Steven教授找我談過很多次，但是我很猶豫。你知道，我的父親還在國內。剛來普林斯頓的時候，我的确打算留在這裏長久發展。但是，幾年過去了，我還是放不下我的父親，心裏總是想：萬一他在某一天就突然醒過來了呢？所以，我……”

“真是不懂東方人的思維方式！”Jim用鞋在地板上猛地一踢，“博士畢業後，你好不容易拿到了留校當助教的資格，我記得你當時幾乎天天通宵，對吧？你很聰明，也很勤奮，現在有機會破格升為副教授，你竟然會猶豫？”

“這個機會的确難得……”

“何止是難得！簡直就是一個奇跡！“Jim走到韓承煜跟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報紙，激動地說：“如果你現在放棄，那麽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全部都浪費了？”

韓承煜不置可否：“所以我需要一段時間來考慮。”擡頭看了看牆上的表，“你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Lanton教授不會饒過你的。”

Jim盯着韓承煜看了許久，終于搖着頭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嘆息：“我要是你，絕對會立刻答應，毫不猶豫。”

紐約時報被Jim仍在桌上，韓承煜懶得再拾起來，況且已經把主要內容大致浏覽過一遍了。于是，他拿起手提電腦，準備看看視頻。

在國外生活了很多年，韓承煜每天都很繁忙，所以很少有時間去了解有關中國的新聞。現在，他突然想看看國內的情況。打開國內的常用網頁，他愣住了——占據網頁三分之一大小的頭條新聞中，他看到了吳剛。

腦中一片空白，這是他來到國外後從未出現過的狀态。不受控制得點開視頻，心跳飛速。

原來是一個采訪模式的視頻。視頻中，端莊賢淑的女主持人笑容滿面，吳剛則是一身筆挺的深灰色套裝，坐在主持人對面，從容有禮地回答每一個問題。

“您現在身為中國外貿行業的龍頭，回首自己之前的種種經歷，覺得辛苦嗎？”主持人婉轉清脆的聲音響起。

“當然辛苦。不過，我認為每個人在奮鬥的過程中都是非常辛苦的，辛苦絕不只屬于我一個人。所以，我不想讓自己的辛苦成為到處宣揚炫耀的資本。”

“聽說您在剛進高中時，學習成績并不理想，是嗎？”

“用不理想來形容簡直是美化我了，”吳剛一笑，“那時我就是一個小混混，虛度年華，沒有目标，過一天算一天。直到有一天，一個人闖進了我的生活。”

說到這裏，吳剛的神态嚴肅起來：“他非常優秀，優秀到讓人自愧不如。正是因為他，我逐漸開始像一個正常的學生一樣，認真聽課、做作業。為了能和他考進同一所大學，我懂得了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他并排而行。”

主持人見氛圍有些沉重，立刻提出新的問題：“觀衆朋友們一定和我一樣好奇。請問您現在有沒有交往的對象呢？您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是什麽樣子的？”

問題一出，臺下立刻傳來尖叫聲。

吳剛摸摸鼻子，看向鏡頭，道：“我現在沒有正在交往的對象。不過，我有深愛的人，他在美國。幾年前，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分開了，但是我一直都愛着他。如果他在大洋彼岸能看到這段采訪視頻，希望他能給我打個電話，哪怕發一條信息也好。我……很想他。他是出現在我生活中的光，在這世上獨一無二。所以，如果問到我理想的另一半，我只能說：我沒有什麽理想的另一半。因為，我的理想就是他，也只有他。”

興奮地張大嘴巴，主持人顯然也被感動了。

“太深情了！不過電視前的女觀衆們估計要失望透頂了……”

一滴淚水滑落到鍵盤上，向鍵盤間的縫隙裏彌漫開來。

回答完問題之後，女主持人又和吳剛聊了些什麽，但是韓承煜無論如何也聽不下去了。

“……我懂得了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他并排而行……”

“……我……很想他……”

“……他是出現在我生活中的光，在這世上獨一無二……”

“……我的理想就是他，也只有他……”

此時，韓承煜周圍的事物在頃刻間失去光澤，唯有吳剛，在仿佛在一片靜止中朝他緩緩走來。現在，韓承煜什麽也不想要了，只想立刻回國，回到那個人身邊，緊緊抱住他。

簡單收拾了行李，他奪門而出。

交完報告的Jim被韓承煜撞得彎下了腰，手中為他買來的披薩瞬間掉落一地。

“哦……你這瘋子，這麽急是要去幹什麽？”Jim吃痛地皺眉。

韓承煜連忙扶起Jim，說：“Jim，我要走了。我想……我已經作出決定了。”

“你答應Steven教授了？”Jim神色一喜。

“不。我要回國。”韓承煜用力拍拍Jim的肩膀，“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好兄弟。”

Jim眨了眨眼，望着韓承煜快速離去的背影，幾秒鐘之後方才反應過來。他大步追趕韓承煜，喊道：“嘿！起碼讓我送你一程吧！”

……

新澤西紐瓦克機場，西方男子的身旁站着一位英俊的東方青年。

“你真的決定要放棄當副教授的機會？要知道，我們學校的副教授頭銜在整個世界上都是有地位的。”

“知道，當然知道。”韓承煜緊握手中的機票，“但是，比起這些，我的生命中有更重要的東西，等待着我去重新開始。”

Jim并不是很明白他在說些什麽，只好聳聳肩：“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Jim，我在路上已經給Steven教授發了e-mail，把你推薦給他。你很厲害，甚至已經超過了我。Steven教授很相信我，不出意外的話，你即将成為學院裏最年輕的副教授。”

Jim感激地不知所措，拉着韓承煜的手說：“我的天……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總之，你就是個瘋子……”

候機大廳上空響起了登機的通知，韓承煜擁抱了Jim，向登機口走去。

“韓承煜！”Jim在身後大叫。

韓承煜回頭，凝視離他十幾米遠的Jim。

“選擇回國，是為了你愛的人吧？”

只是揮揮手，韓承煜并沒有回答。他沖Jim微微一笑，這一笑溫暖了斜灑下的夕陽。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啊！真正意義上完成了一部小說！雖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我也為自己的堅持而欣慰！感謝一直以來追着文看的夥伴們，是你們給了我寫下去的動力和靈感！正文到此結束了，之後可能會有後記和番外之類，相對來說會輕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