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29章 被退學

“那如果我去找我爸呢？我爸能不能幫上忙？”韓承煜挽住校長的胳膊，眼神中一陣焦急。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依靠韓衛國的職位而去試圖獲得什麽特權，但是這次為了吳剛，他覺得應該試一試。

“韓局如果也認識一些上級的人，說不定能替吳剛同學說說情，但是能不能成功就不好說了。”

韓承煜送校長走出住院部大樓，立刻拿出手機給韓衛國打電話。

“小煜？怎麽了？”韓衛國驚訝，因為韓承煜從不會在他上班的時候打擾他。

韓承煜一瞬間覺得韓衛國的聲音透着些疲憊，但是吳剛的事情讓他焦慮不安，他沒有多想。

“爸，吳剛被退學了。我……”

“我知道這件事，已經鬧到省裏去了。五中的領導在這幾年裏大換血，現在這批都不是善茬。他們的教學質量和師資隊伍都不如一中強，但是又想方設法超過一中。他們不但和你們學校争省重點建設校園的稱號，還和你們争着省裏的撥款，遇到這樣的事，肯定是會抓着不放的。”

“爸。”韓承煜聽見韓衛國一口氣解釋了這麽多，就知道這件事必定十分棘手，“幫幫吳剛，都是我害的……”

“爸爸幫着你去和省裏的人溝通溝通。沒多久就要高考了，你別太自責了。”

不讓韓承煜去自責是不可能的。放下電話，他覺得整個人都空了起來，身體輕飄飄的，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吳剛這些日子的努力他是看在眼裏的，如果他參加高考，并且正常發揮的情況下，一定能考上一本，說不定還能考上重點。大學畢業之後可以找份不錯的工作，還可以考研繼續深造。但是因為這件事，他的未來就大有改變了。而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

他越想越自責，無精打采地回到病房，癱坐在椅子上。

吳剛搖了搖他修長的腿，語氣聽似和平常無異：“煜煜，怎麽了？別為我着急，我自己都不……”

韓承煜再也忍不住，對吳剛大喊起來：“這樣就算了？這是兩個學校之間的糾紛，他們憑什麽把你一個人當做犧牲品？”

“你別激動，太激動了對身體不好。”吳剛的臉色依然有些發白，他拉了拉韓承煜的手，示意他坐下。

韓承煜正在氣頭上，一把揮開他的手：“認真學習了幾個月，現在竟然莫名其妙地被退學，你就不知道反抗？你對自已的未來還真是随便的很！”

韓承煜對吳剛被開除學籍這件事萬分焦急，話沒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他立刻有些後悔，覺得語氣說重了。

他斜眼打量吳剛，吳剛臉上勉強擠出的輕松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冷峻。

“你說的沒錯，我對自己的未來是很随便。我之前就是一個小混混，學校肯留我那麽長時間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我不如你成績好，也沒有有權有勢的家人。”吳剛看着韓承煜，一字一頓地說，“韓承煜，我和你不一樣。”

韓承煜說不出話來，他從吳剛的眼神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一股冰冷沿着他的血液從大腦流到腳趾尖，他一直認為吳剛神經大條，然而現在氣話一出口，問題就暴露無遺了：吳剛打心底裏認為他們兩個人的人生是有很大差距的。

心中固然生氣，但是遠遠不如自責的分量大，他認為這個時候應該順着吳剛。韓承煜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将身體裏的火氣壓制下去。他拆開校長帶過來的水果禮盒，切了一小塊西瓜送到吳剛嘴邊：“吃點水果吧。”

吳剛沒有直接張口，而是接過西瓜後才啃了起來。韓承煜的手懸在半空中，一時尴尬。

吃完西瓜，吳剛說想要休息。韓承煜見他臉色依舊沒有恢複過來，知道他身心俱疲，所以替他掖了掖背角後就離開了。

雖然出了這件讓人憤怒的事情，但是高考還是要照常的。韓承煜這幾天為了吳剛根本無心學習，晚上重新拿起書複習，沒看多久就開始走神。他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又喝了一杯果汁，擡頭一看落地鐘——已經超過七點了。

他突然意識到韓衛國最近比平時要忙很多，以前從來不會出現這麽晚不回家而且還不打電話告知自己的情況。

正想着，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韓衛國率先進來，後頭跟着白士信。

“爸，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

“抱歉抱歉，爸爸今天下班後開了個臨時會，你白叔叔給你買了吃的，快趁熱吃吧。”

韓衛國脫掉西裝外套，身後的白士信随手接過，挂在了玄關處的衣架上。韓承煜撇撇嘴，不知是怎麽回事，他總覺得白士信在自己家裏太随便了，完全沒有身為外人的自覺，反而随意得像是主人一樣。

正值梅雨季節，一周以來一直陰雨連綿。天氣有些悶熱，韓衛國的額頭上冒着一層細汗。他走到茶幾前，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汗。韓衛國走近之後韓承煜才發現，韓衛國臉色泛黃，一副特別勞累的樣子，看來在醫院裏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的疲憊并不是幻覺。

“爸，你吃了沒有？”韓承煜關切地問。

“吃過了，在單位食堂吃了些。不用管我，你眼看着就高考了，這些天你的營養才是最重要的。”韓衛國拿起茶杯，咽了一大口茶，又說：“倒是你白叔叔，食堂的飯沒吃幾口。士信，我再去給你做一點吧。”

白士信正在解開襯衫最靠近脖頸處的兩粒紐扣，見韓衛國正要往廚房的走，連忙阻止：“不用了衛國，最近很忙，你去洗個澡，上樓休息吧，我自己吃點面包就行。”

韓衛國停下腳步，似乎的确是累了，嘿嘿笑了兩聲：“那我就不管你了。桌子上有餅幹和面包，茶幾抽屜裏有普洱，是好貨，味道純正着呢。”

“嗯，晚安。”白士信揮揮手，示意他趕快上樓休息，不用再多管了。

樓上的衛生間傳來了嘩嘩的水聲，客廳裏少了韓衛國，此時只剩下韓承煜和白士信兩個人了。白士信吃下一塊餅幹，從普洱茶餅上掰了一小塊放進紫砂茶壺。

韓承煜不免覺得尴尬，又見白士信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那頂好的普洱茶上，便打算趁這次會回到樓上。

“小煜，先別上去。”

韓承煜一邊感嘆最不願意讓它發生的事情總是順理成章地發生，一面只好擠出看似禮貌的微笑。他不知道白士信要說些什麽，不過潛意識裏就覺得似乎沒什麽好事。

“白叔叔，有事嗎？是吃的東西不夠？冰箱裏還有一些，我去給您拿過來。”

“吳剛。”白士信只說了兩個字，就足以讓韓承煜順從地坐在他的對面。

“我知道吳剛的事情，這件事鬧得很嚴重。”白士信挽起白色的襯衫，優雅地抿了一口普洱。

吳剛的名字從白士信的口中說出，這讓韓承煜登時失去所有矜持和理智：“白叔叔，你有辦法，對不對？”

白士信看了一眼額頭開始冒汗的韓承煜睜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嘴角一勾，搖了搖頭：“你高估我了。目前為止，我也沒什麽辦法。”

“不可能的。”韓承煜沒有放棄，他相信白士信的能力。官場上的事情雖然他不是太懂，韓衛國也從來不把工作上的事搬回家，但是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白士信自從上位後，可謂是風生水起。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在他眼裏就像是家常便飯，他本身更是靈活地運用各種伎倆扳倒了一大批人。總之，沒有人敢得罪他。“白叔叔，你比我爸位置高，又在省裏工作，肯定能幫上忙。”

白士信沒有說什麽，只是直直地盯着坐在對面的韓承煜。本就銳利的目光透過玻璃鏡片顯得更加鋒利，簡直像把刀子一樣刻在韓承煜的臉上。這次韓承煜沒有回避這尖利的目光，勉強迎視。

許久之後，白士信移開目光，盯着腳下被保護蠟擦得锃明發亮的地板：“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這不是吳剛和那幾個毛頭小子的矛盾，而是兩個學校之間和所涉及到的省領導之間的糾紛。”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是吳剛？為什麽要吳剛為那麽多人之間的矛盾買單？假設事情正如你所說，那麽他們的目标就絕不會是吳剛，如果有人肯去說幾句好話，吳剛不是就可以恢複學籍了嗎？”

“你很聰明，小煜。”白士信放下茶杯，“但是，我幫不了你。”

韓承煜本就沒有對白士信能幫忙抱太大的希望，他站起身，索性不再理睬白士信。

“不僅是我幫不了你，我也不會讓你爸爸淌進這灘渾水裏。”

韓承煜一聽，火氣立刻就上來了。他強行忍住怒火，仍然保持禮貌的态度：“白叔叔，瞧您這話說的，您怎麽還管起我和我爸之間的事了。”

白士信一推眼鏡，臉色嚴肅：“韓承煜，我不會允許你爸管這件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兒呈上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