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27章 隔閡（1）

在學校上課的最後一個星期，說是上課，其實各科老師已經停止教學，只是利用最後幾節課的時間安撫學生們的緊張心情，順便強調高考時的注意事項。

韓承煜對自己已經完全放松了，他知道自己不算太聰明，但幾年來的知識他都穩紮穩打地學了下來，如果沒有意外情況，考上國內一流重點大學是不在話下的。他反倒擔心吳剛，因為他看得出來，随着高考日期越來越逼近，吳剛的緊張更加難以掩飾。

擔憂了一陣，他釋然地笑了笑——從另一角度想，緊張則意味着重視。他覺得吳剛很聰明，就像老師說的，不出意外的話，他絕對能考上一本。

下午全校拍完畢業照之後就到了放學時間，學生們作鳥獸散。韓承煜回教室拿了書包，打算回家。

他瞥了眼正窩在桌子前背古文的吳剛，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吳剛，我要回家了，你走不走？”

吳剛放下複習資料，擡頭回答：“今天提前下課，你這麽早就回家？”

“對啊，拍照拍得我頭疼，回家先睡一覺。”韓承煜打了個哈欠。

吳剛又看了眼複習資料，起身背起書包：“走，回家。”

韓承煜見他似乎還想再複習一會兒，于是說道：“你繼續看書吧，我今天一個人回去。”

吳剛搖搖頭：“還是送你回去吧，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我是個男生，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韓承煜把吳剛按回座位上，“你再複習一會兒，高考考不好你就死定了！”

雖然他的話的确有道理，可吳剛就是放不下心來。目送韓承煜的背影離開之後，他想努力複習，可無論怎麽使勁，思維始終得不到集中。随即，他索性整理好書包，朝韓承煜回家的方向趕去。

從學校回家的路程不算太遠，如果步行的話有兩個選擇：一是走大路，大路壁紙寬敞，但是車流量大，灰塵也多；而是從背後的小街道繞過去。韓承煜喜歡走寬敞的路，但是最近那裏正在建高架，道路封鎖，所以不得不繞路了。

羊腸小道上是清一色的老式住宅區，充滿着日常生活的喧鬧，韓承煜拿出随身聽，随意地翻弄着歌曲列表。他承認，回家的路上如果沒有吳剛，還真是少了些樂趣。

選中一首最近流行的歌曲之後，他将随身聽放進口袋，向前走去。初夏的天氣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悶熱潮濕，使他的臉上和身上不知不覺冒出一層細汗。

韓承煜的目光随意地在街邊逡巡，最終停留在迎面并排走來的幾個人。他們似乎是學生，但是并沒有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而是将校服外套散亂地系在腰上。其中兩個人的頭發染成了花花綠綠的顏色，讓人心裏不舒服極了。

韓承煜知道他們應該是學校裏的不良少年，不想惹出什麽事端，所以逐漸靠近牆角，打算從他們身邊繞過去。

剛剛和他們當中的最後一個人錯開之後，韓承煜被叫住了。

“嘿。”

韓承煜腳步稍微一頓，心想自己怎麽這麽容易惹上小混混？他在腦中迅速思索接下來應該怎麽面對，想了想，最後決定假裝沒聽見，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那些不良少年似乎有些被激怒，見韓承煜對他們不理不睬，幾個人便直接将他圍了起來。

一個頭發染成黃色的高個子走近韓承煜，發問：“你就是韓承煜？”

韓承煜一驚，心想為什麽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警惕地盯着周圍的幾個人，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黃頭發見他還是不理不睬的樣子，不由怒從中來，一把拽住韓承煜潔白的襯衫衣領，厲聲說道：“小子你他媽有什麽好拽的？不就是一個小白臉麽？我馬子竟然迷你迷得要跟我分手！”

韓承煜被對方因大聲說話而噴出的氣流吹得難受。不過他大致明白了這些混混找自己麻煩的原因，随即冷笑一聲，答道：“不關我的事。”

黃頭發腫脹的雙眼盯着韓承煜，幾秒鐘之後，他松了手。“韓承煜，我警告你，我女朋友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如果你再讓她這麽喜歡你，我就天天找你的麻煩。”

一聽這話，韓承煜的怒氣也不由得升了上來。他向來在嘴巴上是不可以輸給別人的：“這位同學，你女朋友喜歡我是她自己的事，我又能怎麽辦？你現在需要做的是想想怎麽讓女朋友回到你身邊，而不是做這麽低級的事情。”

黃頭發眼睛一瞪，顯然被韓承煜的話激怒了。他一揮手，對周圍的同伴大喝：“給我打！”

雨點般的拳頭砸向韓承煜的身體。一開始他還能應付地躲過，但體力即刻便耗光了，自然躲不過他們人多勢衆的拳腳。

他覺得腳下一絆，便倒了下去。然而對方似乎并沒有打算停止，進攻似乎更加猛烈了些。韓承煜蜷縮在地上，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疼痛難忍。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音。

黃頭發又一揮手，幾個人立刻收起手腳，走到他的身後。

“韓承煜，離我女朋友遠一點。”

韓承煜的嘴角溢出了血絲，他喘了幾口氣，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我已經說過了，這根本不關我的事。”

黃頭發臉上的五官一陣抽搐，因憤怒而睜大的眼睛冒着駭人的紅血絲。他點點頭，向後退了幾步，又突然猛地擡腿回身，踢向韓承煜的腹部。

韓承煜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打算承受這讓他痛苦不堪的力量，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他緩緩睜眼，在一片模糊當中看見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那個人單手擋住了黃頭發踢來的右腿，冷若冰霜地盯着對方。

從開始到現在，韓承煜都是在硬撐着，此時吳剛來了，他的體力透支逐漸顯露出來，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拼湊不起來了。

黃頭發被吳剛的氣勢震了一下。他眼珠一轉，又換上一臉放蕩不羁的表情：“喲，這不是一中的老大嗎？好久不見你了。”

吳剛的名聲在這幫學校裏的小混混中是非常出名的。但是自從有了韓承煜之後，他幾乎沒有再打過架。

他沒有接過黃頭發陰陽怪氣的話，而是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讓開。”

“哈！”黃頭發仰頭一笑，表情在橙紅色的陽光中顯得更加猙獰：“你以為你是誰？不就是一個混混麽？除了很會打架之外，和我們沒有區別。既然你護着他，那就一起打！”

說罷，黃頭發身後的幾個人開始向他們發起攻擊。就像黃頭發所說的，吳剛很會打架。一分鐘的時間，對方的幾個人便被打得捂着肚子蜷縮在牆角，還有幾個甚至落荒而逃。

吳剛挽起校服襯衫的袖口，快速走到韓承煜面前，将他橫着抱起：“我們走。”

韓承虛弱地擠出一個笑容。在吳剛的懷裏，他能聞見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吳剛的臉頰背着光，這使他更加具有一中堅毅的帥氣。韓承煜擡起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

但是，擡到一半的手在空中滞住了。韓承煜睜大雙眼，使出剩餘的全部力氣大聲喊道：“吳剛！閃開！”

然而，太晚了。黃頭發掙紮着從地上站起，拾起身邊的一個鋼管，悄無聲息地砸向吳剛的後背。

吳剛應聲而倒，韓承煜順勢摔在地上。

黃頭發一腳踢開韓承煜，俯視着倒在地上眉頭微皺的吳剛，說道：“吳剛，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