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15章 你的生活（3）

“啊？”吳剛喝了一口湯，聽到韓承煜的話險些被嗆到。他拍拍胸脯：“沒關系，我是你第一個朋友。”

韓承煜擡起頭，表情并沒有像吳剛想象的那麽開心。有愉快的成分，不過似乎還夾雜着一些失望。

吳剛讀不明白他的表情，轉念又想到韓承煜剛才的一句話：“你說我是第二個和你出來吃飯的，那第一個是誰？”

韓承煜張張嘴，最終沒有把他的名字說出來。上次跟蹤吳剛被打，金騰送他去醫院之後，他和金騰一起吃飯。那才是第一次。

“不說這個了，你快吃，光我一個人吃那麽多，這怎麽好意思。”

吳剛沒再說什麽，沉默地重新拿起筷子，夾了蝦球放進嘴裏咀嚼。

看着桌上所剩無幾的殘羹剩飯，兩人滿足地結賬離開。

“現在去幹什麽？”韓承煜走在吳剛身旁，兩人因明顯的飽腹感而走得稍慢。

“你還想去哪兒？”吳剛戴上墨鏡。他登時想到，對于去哪兒玩，韓承煜完全不了解，于是便做出決定，“我們去公園？”

韓承煜點點頭。對于去什麽地方玩，他的确是給不出什麽建議的。

兩人坐在公園剛引進的腳踏船裏，韓承煜有一腳沒一腳地蹬着踏板。

吳剛坐在旁邊，不知疲倦地一陣猛蹬。他支支吾吾想說什麽，但似乎又不好意思開口。

韓承煜見他一副眉頭擰在一起的樣子，覺得好笑，于是微微側過身體，斜睨着吳剛說：“想說什麽就快點說，別扭扭捏捏的，真惡心。”

吳剛下了決心，如果他問的話激怒了韓承煜，大不了被他一怒之下踢下船。自己擅長游泳，可以游到岸上去。“我就是想問……那個錢包對你來說很重要？”

錢包的事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韓承煜一瞬間沒有反應出吳剛在說什麽。歪頭想了半天，他才意識到吳剛在問媽媽留給他的白色錢包，于是說：“那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自打我有記憶之後，就沒見過她。”

韓承煜說得風輕雲淡，吳剛這邊聽着就不是滋味了。他撓撓頭：“怪不得你都哭了……對不起，我不知道還有這回事，我……”

韓承煜嗔怒地打了吳剛一巴掌。本來沒什麽，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他也成功地狠狠折磨了吳剛一番，眼看着就要兩清，可吳剛這家夥竟然還記得他為了錢包的事紅了眼眶。韓承煜放不下面子，又覺得自己當時在吳剛面前的确是丢了臉，這個時候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吳剛以為他果然激怒了韓承煜，側身一看，對方臉色發紅，心裏便想逗弄他一下，随即換上小痞子吊兒郎當的笑容：“生氣就生氣，你看你還臉紅了，怎麽像大姑娘一樣？不過你這樣還真好看。哎喲……”

韓承煜又氣又羞，簡直想把吳剛踢進湖裏喂魚。不過這想法也只能在腦子裏進行了，現在他只能不斷地揮拳打向身旁的小痞子。

吳剛身強體壯，用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皮糙肉厚，韓承煜的拳頭對于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但他裝出一副吃痛的可憐樣子：“老大饒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那就閉上你的嘴！我想要安靜一會兒，你再敢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踢下去喂魚。”

吳剛笑着答應。

正午時光，來公園劃船的人不太多。頭頂上的陽光直射在湖面上，又被湖面散射得到處都是。波光粼粼的景象，真好看。韓承煜覺得現在的光景有着說不出的靜谧和安詳。陽光讓四周溫暖起來，溫暖得簡直不像冬天。波動的湖水把船搖得一晃一晃的，就像哄嬰兒入睡的搖籃。

兩人之間沉默了莫約五分鐘，韓承煜覺得自己都快要睡着了，于是忍不住開啓話題：“吳剛，你的父母呢？”

發完話，他登時憶起上次和金騰一起吃飯時，金騰說過吳剛的父母都已經沒了。他立刻悄聲觀察吳剛的臉色。

吳剛用手揉了揉鼻梁，倒是平靜：“都沒了。四五歲的時候，他們開着公司的車去運貨，被一輛卡車撞翻了，當時就沒了呼吸。”

韓承煜沒說什麽，緊緊握住吳剛放在腿上的手。他理解吳剛的心情，而且這種失落是任何語言也安慰不了的。

吳剛一愣，盯着韓承煜白嫩如玉的雙手，心髒跳得厲害。

“那你現在跟着你姑姑住？”

“嗯。”吳剛點頭，“你怎麽知道？”

這也是金騰說的。不過韓承煜沒有解釋，胡亂混了過去：“我……當然知道了，猜都能猜出來。”

吳剛半信半疑地審視着韓承煜。

韓承煜被他的目光盯得難受，旋即轉移話題。他用力一拍吳剛的肩膀：“沒事，我爸爸在教育局工作，以後有什麽事我罩着你！”

還真是一副老大的模樣。吳剛早就知道他有一個在教育局當打官的爸爸，看他現在說話的樣子，就像是孩子頭護着他的小跟班，有趣得很。于是他打趣道：“老大，以後全靠你了。”

韓承煜拍拍胸脯：“沒問題。”

“吳剛。”

“有什麽吩咐，老大？”

“今天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韓承煜說完，立刻将臉扭向一邊，不再說話。吳剛又是一愣，随刻露出笑容，可惜韓承煜沒能看見。這個笑燦爛而滿足，吳剛自己也覺得，韓承煜的一句話，讓他擁有了從前未曾有過的，發自內心的興奮和快樂。

學校舉辦運動會，不會給學生留太多時間練習自己的項目。因為他們的目的并不是讓學生當真拿出什麽傲人的成績，而是通過這一契機讓全校師生聚在一起歡樂歡樂，另一方面也是響應“全□□動”的口號。其他學校年年舉辦運動會，一中不跟随潮流怎麽能行？

按照慣例，進行各項目的比賽之前，依舊需要升國旗唱國歌，校長講話一系列形式主義的軀殼。不過今天校長看起來心情極佳，所以一改長篇大論，縮減成言簡意赅的號召。

田徑項目一般是最早開始進行的。吳剛除了參加那誰都望而卻步的8000米之外，還報名了接力和400米短跑。

操場上充斥着加油吶喊的助威聲。韓承煜的跳高在下午進行，他擠進跑道周圍一層層的人群，想看看比賽情況。

十二月的氣溫還是比較低的，吳剛此時只穿了短袖短褲，韓承煜看了都替他覺得冷。

借着這個機會，韓承煜仔細觀察了吳剛的身材——腿長腰細，身上有肌肉，但又不誇張。皮膚雖然沒有他那樣白嫩，但卻是健康好看的顏色。韓承煜當下郁悶了好久，同樣是男生，為什麽自己的身材顯得清瘦，而他的身材那麽标準？簡直可以當模特了。

吳剛跑了一半，謹慎地調整着呼吸，免得最後上氣不接下氣。他無意間瞥見簇擁在人群中的韓承煜，眼睛一亮，身體裏像打了雞血，突然間腳下生風，輕松拿下了8000米的冠軍。

他喘着氣走到韓承煜跟前，用手臂攬住韓承煜的肩膀。

汗水的味道夾雜着吳剛的荷爾蒙，韓承煜擡頭看着吳剛滴着汗的俊臉，忍不住笑了笑。

他領着吳剛走到休息處，從書包裏拿出一瓶東西：“這是蜂蜜檸檬水，能補充體力。一會兒你還得跑接力和400米，趁現在休息趕緊喝兩口。”

吳剛看着透明玻璃瓶裏橙黃的液體，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這是韓承煜特地為我準備的，他想。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發笑，蜂蜜檸檬水沿着他的嘴角往下滴，沿着脖子一路滑倒短袖T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