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黑胡椒炸蝦】(萬更) (1)
更新時間:2014-6-18 22:58:19 本章字數:17363
付之津在顧盼毫不留情的話裏消沉了幾天,但很快又恢複過來,神奇的是,他竟然也學起紀柏堯,給她送午餐了。
坦白說同一件事不同人來做,感受還真是大相徑庭啊。
紀柏堯考慮到如果自己也還繼續送的話,會讓其他同事誤會顧盼招蜂引蝶,也擔心如果顧盼收到兩份午餐會吃太多,就沒有繼續再給她送午餐了梵。
但他顯然想多了,顧盼從不認為付之津送來的東西和他送來的會具有可比性,因此在付之津送飯的日子裏,她養成了去食堂的習慣。
可食堂的飯菜和紀柏堯送來的愛心便當也不具備可比性啊,這直接導致了她的體重急劇下降。
紀柏堯收到消息的時候只有一個感嘆:付之津真是個災星啊……
但顧盼其實對自己更瘦一點的身材表示很滿意,而且付之津送來的飯菜雖然不符合她的口味,但辦公室其他同事對這種上檔次的加餐還是很滿意的,顧盼樂得慷他人之慨,也就沒對此發表什麽看法。
于是付之津送得就更歡快了铌。
有時候顧盼真是很想看看付之津的腦部結構,你真的完全沒辦法理解他的行為啊。
但當她下班正準備踏出公司大門,卻看見本來靠在車邊等自己的付之津伸手攔住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跑到這裏來的程谌時,終于明白了,她所以為的一切他古怪的行為,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程谌剛和趙昕玫吵了一架,兩個人甚至動了手,他不可能真的把妻子往死裏揍,但也沒有待在原地被她揍的必要,于是就跑出來了。
他在W市已經沒有可以聊天的人,從前的同學大多都因為他對顧盼的狠心而和他斷絕了來往,他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還在想,今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報應。
報應實在不爽。
也說不清楚是出于一種什麽心理,他就想找顧盼再聊聊,哪怕是自嘲地對她說一句:“我現在過得這樣亂七八糟,是不是足以證明我當初那樣對你,确實是有報應的。”也好啊,就算她不理自己也沒關系,看看她也是好的。
沒想到剛到她公司樓下就被一個陌生男人攔住了去路。
程谌的第一反應是,這人大概是顧盼的新男友,知道他從前傷害過她,看見了就替她攔住。
可後來又覺得不對勁,以顧盼的性格,沒有道理去讓過去的事影響她的現在,那麽這個攔住自己去路的陌生男人,究竟是什麽人?
付之津上去就是一拳:“你不好好對昕玫,還跑來***擾顧盼?便宜都讓你占盡,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是吧?”
程谌被打懵了。
很快他反應過來:“你認識昕玫?還認識顧盼?你到底是什麽人?”
付之津當然是不屑于跟他這種人自報家門的,揍完了就往裏走,希望能堵住顧盼,不讓他們見面。
此時的顧盼也不扭捏,徑直就朝他走過去了。
付之津對她伸出手:“現在先別出去。”
顧盼輕巧躲開,依然朝外面走:“為什麽不出去?我已經下班了。”
風行的員工什麽樣的場面都見過,這樣的小事件實在不足以他們駐足圍觀,但……圍觀群衆中也有“旅游天地”那邊的工作人員,傳來傳去大家就知道了:原來事件中心的女主角,是未來老板娘啊!
那可就太值得一看了。
有些人甚至還悄悄拍了照準備發微博。
顧盼并不是願意當這樣的焦點人物,但有些話今天不說就意味着以後還要再見面,索性一次說清楚。
她也不避諱程谌,在他迎上來的時候很給面子地停住了腳步,一挑眉問:“又跟你老婆吵架了?”
程谌愣愣地點頭。
她再開口,神色就有些不耐煩:“我又不是居委會的,專管家庭糾紛,你們自己的日子,樂意過就過,不樂意過就離,跑來找我幹什麽?難不成要離婚還要問問爸爸媽媽同不同意,怕他們不同意,讓我打給電話幫你說說?”
程谌被她問得更懵了。
顧盼此時已經沒有耐心再理他,一扭頭問緊跟着來的付之津:“你跟他老婆什麽關系?初戀情人?要想追憶往昔呢也得收斂一點,男人當小三更加可恥明白嗎?有本事趁人沒結婚之前追,現在人家都有兒有女了你再冒出來算怎麽回事?還有,你要看不過去你初戀被她老公欺負,你盡管揍,我一點意見都沒有,但你揍人之前能別提我的名字嗎?關我什麽事?”
付之津也被她問懵了。
丢下老板準備開溜的沈一舟下樓來就看到了如此奇景,瞬間心情大好,直接把這恢弘場面錄下來,然後傳給了樓上正奮力加班的紀柏堯。
紀柏堯當然不是丢下工作立刻下來圍觀的性格,于是他把沈一舟叫上來收拾殘局才下樓的……
他下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了尾聲。
程谌無言以對,落寞的走了,付之津卻還想繼續發揮,執着地拉着顧盼的手解釋:“我和昕玫之間清清白白,一點暧昧的關系都沒有……”
她卻甩開他的手打斷他:“我又不是程谌,不會告你破壞家庭的。”
他有些急,想再去拉她的手,但顧盼已經黑了臉,紀柏堯隔着人群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戾氣,她冷冷地說:“付之津,你接近我是出于什麽樣的目的我已經很清楚了,以前顧忌着你是我的采訪對象,多少有些忍讓,但我不是一味忍讓的性格你也清楚,所以不要再糾纏了,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厭惡之情已經溢于言表。
付之津沒有再上前,卻在人群的哄鬧聲中,低沉而清晰地說了一句:“那都是過去,現在我很愛你。”
紀柏堯觀看至此,再也無法忍受,他直接排衆而出,将顧盼摟在了懷裏。
顧盼根本不用看也知道是他,他身上獨特的味道她能分辨出來,因此也并沒有掙紮,付之津就這樣看着她被收進了他懷裏。
她甚至還伸手環抱住了他的腰,整張臉都埋進他懷裏,再沒有看付之津一眼。
紀柏堯沒有立即帶她離開,而是對一米之外的付之津說了四個字:“你會後悔。”
**
送顧盼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進門之後很疲憊地歪在沙發裏,等紀柏堯也換好鞋子進來,在她身邊坐下的時候就很主動地靠過去,把頭枕在了他肩上,她輕輕地問:“你會整他嗎?我是說付之津。”
紀柏堯另一只手繞過來,把她的頭朝自己肩上用力按了按,以示回答。
過了一會兒,顧盼的手也纏上去,抱住了他的胳膊,她輕輕地問:“你生氣嗎?我跟他去吃了這麽久的飯,你生氣嗎?”
“不敢。”他淡淡地答。
你既不肯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又有何立場去幹涉你交友?又有什麽資格生氣?
“其實你生氣我也是理解的,”她悠悠地說,“每個男人都有這樣的獨占欲,當然女人也有,只不過表現形式不一樣而已。”
紀柏堯本來已經閉上了眼睛,這時候突然睜開,然後壓抑着情緒問:“什麽意思?”
她在他身上蹭了蹭:“你上次問我,是不是已經想好了,我想我已經有了答案。”
顧盼将和他貼近的那一只手從他胳膊上滑下來,和他垂在沙發上的手交握住:“紀柏堯,我想好了,我們在一起試試看吧。”
她握住的那只手突然收緊,他有力地回握住了她。
很快顧盼就感覺到了壓力,他已經整個朝她傾倒下來:“你不會後悔。”
……
紀柏堯對顧盼的突然決定并沒有感到太大的吃驚,或許她是因為程谌和付之津接連而來的事有所觸動,也或者她只是太累了想找個能夠依靠的肩膀,但無論如何,她的決定是正确的。
這個遲到了整整兩個月的答案,畢竟沒有讓他失望。
沈一舟第一時間恭喜了他,然而她的顧慮卻比他多得多:“那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她的社會關系太複雜了……”
紀柏堯也第一時間打斷了她:“刑傑森的社會關系可不是‘複雜’兩個字能形容的。”
“……”打蛇打七寸,沈一舟豎起來的翅膀立刻就耷拉下來了,她趴在紀柏堯腿上小聲問:“你會娶她嗎?不計較她的過去,也不理會現在的付之津,什麽都不介意,然後娶她?”
她在介意些什麽,其實他是很清楚的,為了安撫她,他也沒有作過多解釋,摸了摸她的頭說:“會。”
沈一舟安靜下來,紀柏堯的手還在她的頭頂安撫似的輕拍着,心裏卻在想,找個什麽樣合适的時機,把她介紹給顧盼認識。
重新認識。
然後他想到,或許公司聚餐是個不錯的時機。
顧盼收到通知的時候,剛剛和紀柏堯通完電話,知道他作為大老板也會參加,也就樂得在那裏和他見面。
不過這次的會餐和以往都不一樣,地點沒有定在什麽大酒樓大飯店,而是去山上搞燒烤,璐璐探頭過來對她說:“你家紀先生這是唱哪出?”
顧盼被她這句“你家紀先生”雷住了,然後才想起來,拜付之津那個災星所賜,現在全公司都知道紀柏堯和她的關系了,她甚至在衛生間裏聽到過“那個顧盼長得也不怎麽樣啊,怎麽就那麽有本事勾得老板為她江山都不要”的版本。
她其實很想說,我确實還沒到禍國殃民那段位啊……
但紀柏堯的名字前加上“你家的”前綴,倒也頗讓她覺得神清氣爽,于是她很快釋然,人言不足為畏,日子是自己過,人活着是為了讓自己高興,而不是為了取悅別人。
你嫉妒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喜歡被人嫉妒,那證明我過得好啊!
從財務部領到活動資金之後,顧盼和璐璐被分到了準備食材的任務,對此顧盼實在是沒有什麽天賦可言的,璐璐表示自己在這方面也沒什麽話語權,兩個人一合計,認為畢竟是公費支出,怎麽也得找個有發票的地方買菜,于是還是超市最合适。
開車去超市。
其實她們也知道,這次會餐主題是燒烤,可燒烤需要準備哪些東西她們不知道啊,顧盼想了想,拿了兩大盒腌制好的雞翅膀,又拿了兩把韭菜,她一扭頭,發現璐璐已經搬了一打啤酒了,好吧,看樣子明天是不醉不歸的節奏。
顧盼吃了這麽久的白食,到底還是有些自覺的,晚上仔細上網查了烤肉串的注意事項,想着明天親手烤幾串悄悄送給紀柏堯吃。
結果第二天到了現場,顧盼發現想要悄悄給他烤幾串吃的送過去,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作為難得在整個公司各部門全體到場時出現的董事長紀柏堯,他實在是太受歡迎了……
顧盼看着一波又一波人去給他敬酒,發現他基本上沒吃什麽東西,然後立刻就心疼了,璐璐一晚上跟着她,當然看出了她的心疼,于是故意大聲說:“盼盼你皺什麽眉啊?你怎麽了?看到老板被灌酒不高興了?”
她聲音那麽大,當然大家都第一時間看過來,顧盼眼神不自覺往紀柏堯那邊飄,看到他含笑看着自己,耳邊又全是大家起哄的聲音,當下也不扭捏了,大方地拿着烤好的洋蔥羊肉串走過去遞給紀柏堯,嘴角帶着個小弧度的笑容,聲音不輕不重地說:“空腹喝酒傷胃知道嗎?”
俨然一副“你不聽話”的樣子,紀柏堯聽得整個人都振奮起來,當即放下酒杯拿起串串就開吃,幾下就吃光了,挑眉看着她。
顧盼也不端架子,很快又回去給他烤了幾串,紀柏堯明顯很享受的樣子,圍觀群衆立馬發現這是拍馬屁的好時機,這下起哄聲更大了,沈一舟在一旁看得笑眯眯的,還鼓動助理辦和秘書辦的小姑娘們叫嫂子。
這下顧盼不可能還不注意到她,隔着一個合适的距離悄悄打量着,沈一舟今天穿得很休閑,腳下穿着一雙黑白相間的松糕鞋,看上去青春洋溢,笑起來的樣子讓人覺得十分熟悉,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似的。
想到這兒,顧盼忍不住笑了笑,哪是像在哪兒見過,明明就是見過啊,見過還不止一次。
紀柏堯已經在人們或談笑或吃喝的間接注視中走到了她身後,下巴枕着她的肩,輕聲問:“這算是你的表态?”
“你不是很喜歡要名分?”她含笑側頭問他。
“是,”他承認得很幹脆,然後問:“認識她?”
顧盼順着他的目光朝沈一舟看過去,哼哼了一聲:“和你抱得難舍難分那姑娘?”
他笑起來,氣息灑在她脖子裏,她覺得有些癢,歪着脖子想避開,然而怎麽避也避不開,他在耳邊說:“你誤會了。”
顧盼心想我誤會什麽了,我當然知道事實不是我看到的那樣,否則還能讓你像現在這樣枕在我肩上?但你不想解釋的話,我也就不問了,就算再親密的人也需要私人空間。
在她潛意識裏,總覺得他和沈一舟之間不一般,但既然他已經選擇了在公衆場合和自己出雙入對,那麽沈一舟再怎麽樣也已經成為了過去,說不定那天她看到的,只是告別意義的一個擁抱呢?
因為對象是他,她總可以找出千百條理由來讓自己相信,他是對的,他沒有錯。
紀柏堯這時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聲音更冷靜了些:“跟我來。”
顧盼注意到,他這是帶着自己去沈一舟的方向,沈一舟本來笑靥妍妍的樣子,可等看到他們手拉手過去的時候立刻臉色就變了,顧盼看到她神色慌張地從包裏拿出手機來,背過去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然後回頭複雜地看了他們一眼,最後在他們眼前大步跑走了。
紀柏堯停住了,顧盼看過去發現他也莫名其妙的樣子,心想會不會是沈一舟猜到他要帶自己過去跟她說清楚了,然後心裏不舒服幹脆跑了呢?
這個想法得到了紀柏堯的否認,因為他很快就說:“出事了。”
顧盼怎麽也沒想到,出事的竟然是宋楚晨公司裏的一個叫刑傑森的高管,不知道是疲勞駕駛還是怎麽的,總之出了車禍,腿傷得據說有些嚴重,現在正在做手術,顧盼跟着紀柏堯到的時候,沈一舟明顯很崩潰的樣子。
紀柏堯竟然第一時間走過去擁抱了她,當着顧盼的面。
這場面真是……顧盼覺得有些難以直視,她又陪着等了一陣,手術顯然一時半會兒做不完,沈一舟情緒也很失控,紀柏堯一直都在哄,顯然也沒工夫搭理她的樣子,顧盼原本靠在牆上,現在慢慢地直起了身體,悄悄地走了出去。
不管紀柏堯和沈一舟之間是什麽關系,他們認識的時間都遠遠超過他和自己,顧盼明白,人生在世,也不是只有愛情這一件事,實在沒有這個時候跑上去質問他的必要。
紀柏堯此時也确實沒有精力顧及顧盼的感受,沈一舟從小到大都很乖巧獨立,生活上沒讓他操過心,學習和工作上也沒有讓他失望過,在他面前,她也從來都是一副“我的事我自己能搞定”的樣子,正因為如此,他才忽略了,其實她也有脆弱和無助的時候。
沈一舟哭得他心裏很難受。
可言語安慰是沒有用的,他只能過去給她一個有力的擁抱,這次沈一舟也沒有強顏歡笑,她撲進他的懷裏,哭得全身都在發抖。
來的路上紀柏堯已經從宋楚晨那邊了解清楚了情況,刑傑森出車禍之前和沈一舟大吵了一架,沈一舟得知他出車禍的消息,傷心之餘還很自責,但這其實應該和他們的争吵并沒有太大關系——他們三天兩頭地吵,要是吵一次刑傑森就出一次車禍,他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但這話現在是不能說的,說了沈一舟只會更崩潰,現在一切都只能等刑傑森的手術結果出來,但願沒有大問題。
紀柏堯一直陪着沈一舟等到了半夜,醫生出來的時候沈一舟眼睛都哭得看不清東西了,整個人也沒什麽力氣,就這樣她還掙紮着要起身去問情況呢,紀柏堯很快把她扶起來,半摟在懷裏走上前去,好在醫生摘下口罩就對他們說:“情況已經穩定了,沒有大問題。”
所以說,搖搖頭說“我們已經盡力了”真的只是看多了電視劇而已。
沈一舟狠狠地松了口氣,紀柏堯重新把她帶回座位上,嚴肅地對她說:“現在我送你回去——別動聽我把話說完,你必須得回去收拾一下自己,還得去把他日常生活用品都帶過來,你得照顧他不是嗎?”
“需要你”對現在的沈一舟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紀柏堯把住脈門,很輕松地說服了她。
刑傑森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因為并不是十分嚴重,宋楚晨就做了主沒有驚動他遠在美國的家人,醫院這邊有他看着,沈一舟為了能來這裏照顧他也強逼着自己去吃東西和休息,紀柏堯看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才松了口氣,準備去找顧盼解釋。
顧盼走的時候悄無聲息,他發現之後也沒有慌,她在大事面前從來穩妥幹脆,不會給自己難堪,也不會讓他為難。
他開車往顧盼家裏去時,一路上都在為他和她之間這種簡單的默契感動着,你知道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她将和你呼吸與共,福禍相倚,不離不棄。
顧盼當然沒有辜負他這樣的信任,紀柏堯來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飯,雖然……手指頭被切傷,手背上也被油濺起了水泡,看賣相,菜的味道也應該不是很好,但這一切組合起來,奇異地讓紀柏堯的心感到了熨帖。
這是只有她才能給他的,安定的、像家的感覺。
他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聽電話,給他開了門之後就做了個“你先洗手去吃飯,我聽完電話就來”的手勢,紀柏堯順從地去洗了手,等他坐在餐桌邊的時候,她也坐過來了,電話還沒有聽完,但她的語氣已經十分不耐煩。
“你說得對,當初你說分手,我确實消沉了一段時間,那時候我告訴自己:你要讓自己足夠優秀,然後找一個比你更加優秀的男人,過最幸福的生活,這樣才是給過去曾經傷害過你的人扇的最響亮的一記巴掌,”紀柏堯聽到她用十分嫌惡的語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可是程谌,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當初我确實是那樣想的,現在也确實做到了讓你看到我的幸福難受了,但有一點我希望你明白,我過得好不是為了讓你看見不開心,而是我本來就應該過得好,你覺得不平衡了那是你自己心态有問題,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應該自己關起門來解決,就算非要把付之津拉扯進去,我也希望不要再牽連到我了,就這樣,以後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挂完電話她非常自然地伸手替紀柏堯盛了碗湯,遞過去的時候她發現紀柏堯笑得很意味深長,她也笑了笑,問:“你笑什麽?”
“笑你作為一個女人,有時候說話做事實在夠直接、夠狠心,”他接過她遞過來的湯碗,嘴角還帶着個愉悅的笑容,“看見你這樣拒絕別的男人,身為你的男朋友,我覺得很開心。”
她含笑看着他,他好脾氣地繼續表揚:“女人有時候也是需要高姿态的。”
顧盼點頭:“當我足夠優秀,他已經配不上我,就像他當初所說,我和他之間始終隔着一段距離,從前是我越不過去,現在是他走不過來。”
看紀柏堯沒有接話的意思,她又補充道:“我狠心的時候有多絕情你看到了,這前車之鑒你可得記住了!”
這回紀柏堯搖了搖頭,顧盼挑眉:“怎麽你認為我不會有比你優秀的一天?”
他又搖了搖頭,“我不會容許那樣的距離存在。”
顧盼看着他。
“況且——”他特意頓了頓,“你是怎樣因人而異做決定的人我再清楚不過,顧盼,你對我始終是特別的,我不至于拿程谌那種人跟自己比。”
這話說得可真是嚣張,但顧盼沒有否認,她只是默默地給自己也盛了一碗湯,最後在他期待的眼神中開口了:“真想不到你現在話這麽多了。”
紀柏堯:“……”
雖然味道一般,但顧盼親自下廚的心意讓紀柏堯很感動,飯後收拾完廚房,他就拎着藥箱來替她處理傷口了,手上的傷都不嚴重,但紀柏堯的警告卻很嚴重,他嚴肅地告訴她:“以後想吃什麽都我來做,既然沒有這個天賦就不要逞能了。”
他被她戳穿變得話唠之後,也并不收斂,相反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顧盼的手被他捏着消毒,可傷口遇到碘酒她還是本能地縮了縮,紀柏堯的動作就更輕柔了,她看着他低頭認真替自己上藥的樣子,忍不住湊上前去在他額上親了親。
紀柏堯一只手指抵着她額頭把她頭推開,然後皺着眉拉過她的手背查看傷情,顧盼想把手收回來,未果。
“知道難看下次就不要做了。”
她聽他這樣說,倒是不再扭捏,大方地把手遞給他:“你以為我是不想讓你看到我的傷口,覺得它醜?”
他頭也不擡:“不然?”
“我只是不想你看到我的傷口,覺得太內疚而已,”她坦然地看着他,“以後你生病、受傷,再難堪的時候我也會看到的,所以我的傷口也不必擔心讓你看到。”
我給你全心全意的信任,雖然它也可以是劍,能夠讓你反手讓我千瘡百孔,但我一旦給了,絕不後悔。
紀柏堯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熱,他加快了動作,很快将她的傷口處理好,最後起身的時候在她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謝謝。”
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裏,謝謝你如我所願将手交到了我手裏,謝謝你……給我如此完整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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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柏堯回到家才想起來,原本安排的這次野外會餐,實際上是想把沈一舟重新介紹給顧盼的,現在刑傑森意外車禍,沈一舟也沒心思重新認識帶上“紀柏堯女朋友”身份的顧盼了,黃昏的時候他從醫院直接趕去了顧盼家,也是打算單方面先跟她解釋一下,可她根本沒有提起這件事,還為了替他做飯弄得滿手傷,一來二去,他也就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時間還長,什麽時候解釋都來得及,他愉快地想,到時候顧盼會是什麽反應呢?
事實上,顧盼沒有問,并不是真的一點也不好奇,而是她覺得,有些事除非他想說,否則逼問是件很沒有氣度的事。
看沈一舟對出車禍那位的反應,她跟紀柏堯的關系似乎也不是風月之情,可那晚被她看見的那個擁抱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樣子,顧盼揉着眉心想,如果是前女友什麽的,那她但凡出點事哪怕是現男友出車禍這種事,他都還要鞍前馬後地操勞,也未免太聖母了,以後人家兩口子吵架你要不要也去勸個架什麽的?
顧盼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有點好笑,這算是……男炮灰的春天?
不過仔細想想,以紀柏堯的條件,無論如何也淪落不到當炮灰的,存在感太強了……
第二天顧盼還沒起床就聽到門鈴響,心想這個點會來按門鈴的除了紀柏堯也沒別人了,于是掙紮着去洗漱換衣服,把自己收拾清爽了才去開門。
紀柏堯在這點上當然和她是有默契的,那門鈴聲正好響到她起床,之後就一直沒響過了,等她清清爽爽地來開門時,他提着菜倚在門邊,怎一個玉樹臨風了得。
大早上就被帥到什麽的,咳咳,說出去有點沒面子哈。
紀柏堯一大早來竟然為的是做飯,顧盼從他手裏把東西接過來放進廚房,不解地問:“一會兒還要去公司,你是打算現在做嗎?什麽時候吃?”
他很快把東西倒出來開始料理,抽空回答她:“以前在家做,以後在這做。”
這話說的,很有他語言簡潔的風格,但顧盼是能聽明白他意思的,她想到前陣子天天吃的美味,再扭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早上六點十五分……
頓時就心疼起來,他這樣的身份,分分鐘創造的收益都不是他們普通上班族的年薪能計算的,可他偏偏就願意為她花這麽多時間做這樣的事情,心疼之餘還是很有些自豪的。
他真的是愛着自己的吧,如果僅僅是喜歡,又何必這樣費盡心思誇張成愛?
紀柏堯今天做的是黑胡椒炸蝦,因為記得她給自己烤的羊肉串,也特意把蝦用鹽腌漬了十分鐘後穿在了竹簽上,油鍋燒到八成熱的時候把蝦放進去,炸透了才撈出來把油瀝幹,黑胡椒撒上去,聞到香味的顧盼頓時就饞了。
可紀柏堯把她已經伸到碗邊的手打回去了,動作麻利地把它們全都裝進了飯盒裏,然後從他帶進來的那個帆布袋裏又掏出了一個保溫飯盒,然後顧盼就傻傻地看着他從碗櫥裏拿了兩只大碗出來,把飯盒裏的粥倒出來遞過來。
好吧……早上喝粥養顏又養胃。
顧盼很快幹掉了那碗粥,紀柏堯告訴她:“中午少吃點,晚上帶你去吃好的。”
可她很快搖頭:“別出去吃了,沒家裏做得幹淨,那感覺也不一樣啊,你手藝這麽好……晚上你教我做吧,就教你早上做的那個,我看這也不是很複雜的樣子,要不然從這道菜開始,你教我做菜吧!”
他目光切切地看了她一會兒,才含笑點頭,顧盼很自覺地起身收拾碗筷,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被他輕易握住了手腕,她望過去,他沉聲問:“為我洗手做羹湯?”
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話少可不耽誤調戲人,她雙目含情地瞪了他一眼,很快躲進廚房去了。
顧盼一直到坐在辦公桌前都還在想,自己好像從和紀柏堯認識到現在,總也離不開“吃”這個話題,他不是在帶她找好吃的,就是在替她做好吃的,以前高暢總跟她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現在怎麽好像反過來了?她一邊開文檔一邊微笑着想,紀柏堯,你是想通過抓住我的胃來抓住我的心嗎?
恭喜你得償所願。
璐璐發現到中午還沒有人來給顧盼送飯盒,覺得很驚訝,本來已經走到門口了,突然想起來又折回來,竟然看到顧盼從她自己早上帶來的那個袋子裏把飯盒拿出來了,她湊近一看,哬,竟然是每天雷打不動送過來那個!
“老板終于搞定你了嗎?昨晚留宿?”
“……”顧盼手一頓,白了她一眼:“你想法可以純潔一點嗎?我們明明……”
璐璐已經目露精光:“明明什麽?!”
明明沒什麽啊,可他一大早到她家裏替她準備午餐,似乎也不是什麽有利論證。
顧盼在她耳朵上輕輕擰了一下:“怎麽這麽八卦,嗯?”
“這就擺起老板娘的譜啦?”璐璐朝她擠眉弄眼,“老板快來救命啊!”
紀柏堯的聲音從顧盼身後傳來,語調是愉悅而上揚的,“不敢。”
家有母老虎。
他一開口說不敢,顧盼腦子裏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這幾個字來,讪讪地把手從露露耳朵上收回來,回頭去看他:“你怎麽來了?”
算起來,紀柏堯在公司裏還真是從不避諱人,對她的特別表現得如此明顯。
他朝她笑了笑,然後看了一眼璐璐,她很快反應過來,縮着腦袋跑了。
財經部竟然最終也沒能幸免,紀柏堯有時候還真是特別計較名分這種事。
她看着他,“今天的量可只夠一個人。”
他好脾氣地攤手:“所以我吃過了。”
那你來幹什麽?顧盼目露不解。
“陪你。”
顧盼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有些心虛地四處看了看,推推他伸過來的手:“你注意點影響啊!”
他已經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休息時間。”
“……”顧盼不理他,自己打開飯盒開始吃。
今天連米飯都沒有煮,就這麽幾根黑胡椒炸蝦,好在紀柏堯鹽放得不多,單吃也不覺得鹹,她一邊吃一邊看他,他也正在看她,一副欣賞美景的樣子,顧盼忍不住抽了張面紙擦擦嘴:“你這樣看着我,我怎麽吃啊?”
“以後你生病、受傷,再難堪的時候我也會看到的,”他淡淡重複那天她對他說過的話,然後含笑反問:“所以我為什麽不能看你吃飯?”
這男人……顧盼瞪了他一眼,然後紀柏堯就更加愉快地看着她的吃相,直到她全部吃完。
顧盼吃完之後,紀柏堯很順手地把飯盒拿起來,起身就朝衛生間的方向去了,顧盼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曾經最期待的愛情也不過如此,吃吃喝喝……然後就在一起啦!
其實有個男人可以依靠,真的沒有女人想當女強人的。
紀柏堯的公事很忙,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看看顧盼吃飯,然後幫她洗洗碗而已,洗完碗回來連再坐坐的時間都沒有,秘書就找過來了,說是有重要文件要簽,顧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