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算什麽？
/莫八千著
【草, 這什麽情況？？？】
【節目組的人呢？來海濱旅游區不會不配救援組吧？】
【默總不會游泳嗎！】
【啊啊啊快救默總啊！千萬別出事！】
【快來人啊！】
【嗚嗚嗚嗚嗚默總別出事！】
彈幕裏已經炸開了鍋，全在擔心戚默的安危，瘋狂地cue節目組, 讓救援小組趕緊上。
一陣風刮來，腳下的木板輕輕晃動, 咯吱咯吱地響。
藍牧舟站在平臺上，望着水中的氣泡。
像是大腦也跟着缺了氧, 又像是有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心髒。
猛烈的暈眩襲來, 他有些喘不過氣。
戚默沒上來。
是不會游泳嗎？
會不會出事。
戚默要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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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維是混亂的, 甚至來不及去理清一切，身體就率先行動了。
一片驚呼中，藍牧舟一躍而下！
“藍牧舟！”
“救援的人來了！快點快點！”
“兩個人都在下面！”
岸上一片混亂, 不少在沙灘上玩的游客都停下了玩耍，關注着他們的情況。
藍牧舟下水後，泛着涼意的海水瞬間将他包裹。
憋着一口氣，他很快就模模糊糊地看見了戚默的身影。
他奮力向戚默那邊游去。
海水讓他的眼睛略有不适，微眯着雙眼, 他抓住了戚默的手腕。
從沙灘上趕來的救援隊剛來到這邊, 就見海中激起了一片水花。
藍牧舟的頭探了上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他一只手撲騰着, 另一只手緊緊地攬住了戚默的腰, 手指死攥着衣料。
“戚默, 你沒事吧，還好嗎？”
語氣顯而易見的急促, 還帶着深深的擔憂。
戚默的頭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咳了兩聲。
嗆了水，她的聲音微啞, 語氣卻顯得輕松，帶着些安撫，“沒事，就嗆了口水。”
這副輕松安撫的樣子，讓藍牧舟莫名窩火。
他抓着戚默衣料的手更緊了些，語調比剛才上揚了八個度，又急又氣，“你這小矮子，不會游泳就別來水邊啊！要是我也不會游泳呢？你……你要是出事可怎麽辦！”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浸了水似的，有些哽咽，帶着潮氣。
手臂不自覺地加了把勁兒，像是把懷裏的人當做珍寶。
他眼眶微紅，瞥見了節目組的攝影小哥還在拍攝，立刻扭頭避開了視線。
直到現在，他的心還是顫着的。
一陣陣的後怕讓他背脊發涼。
媽的，還好他極擅長游泳。
要不然，等救援隊過來……他不敢想。
“讓你再絆我，你就知道欺負我，這回好了吧，自食其果，你個笨蛋……”
藍牧舟控制不住地碎碎念着，吐槽着，語無倫次。
就這麽輕/喘着，小聲嘟哝了好幾句。
透過衣料、穿過海水傳過來的溫度，讓他終于放緩了緊繃的精神。
心髒還在劇烈地跳動，他仰了仰天，皺着眉頭呼出一大口氣。
這才終于冷靜了下來。
藍牧舟借勢湊近了戚默的耳旁，輕聲道：“你不會游泳，我找時間教你吧。”
戚默長了長口，又頓了一下，這才回應：“好啊，謝謝你。”
說話的時候，她的嘴角總是往上翹。
感覺到藍牧舟如擂鼓般的心跳，她有些想笑，又抿抿唇壓了下去。
最後剩下了一雙帶笑的眼。
她沒想到藍牧舟沒有任何猶豫，就這麽下水了。
會這麽的不顧一切，會這麽的……緊張她。
很感動，也很開心。
“嘁，謝什麽，還不是怕你自己以後出了人命。”藍牧舟撇撇嘴，一臉高傲。
戚默怕自己穿了束胸被感覺到，推了推藍牧舟的肩膀，想要分開一些。
卻不想，腰間反倒一緊。
藍牧舟更是用力地抱緊了她。
“別亂動，我帶你上去。”
藍牧舟拉住了栓繩的游泳圈。
他緊緊地攬着戚默的腰，感覺到身上傳來的熱度，硬生生地被燙紅了臉。
上去了就再也沒機會這樣摟着戚默了。
他抿抿唇，任由着自己的私心，小臂和手上一再用力。
讓戚默離自己更近一點。
嘴上卻道：“摟緊點兒，別一會兒又掉下去，麻煩。”
熱度和心跳一并傳來，甚至傳染給了戚默。
她在心中輕嘆了一聲。
到底是沒能忍住，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她擡手不經意般地，順着背脊一路滑落到腰。
揩了個油。
而後，一手攬住了藍牧舟的腰，一手扶上了他的後背。
後背上的溫度讓藍牧舟心中微動，像是什麽要化在心裏。
他繃住了勁兒，借用游泳圈擋住了自己發燙的臉。
今天的戚默……怎麽這麽乖。
有點兒不正常。
這是掉水裏被吓得？
終于有個戚默不擅長，但他卻很擅長的事情了。
正當他咬着下唇，美滋滋地想笑卻又努力憋回去的時候……
只聽“撕拉”一聲。
他背後的名牌被撕下來了。
我草！
藍牧舟過去一個月說的髒話都不如今天一天多。
他心中簡直像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臉上的笑容連憋都不用憋，瞬間僵硬。
一口氣沒上來，又咽了回去。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個什麽心情，應該擺出來個什麽表情。
只覺得一顆被喜悅填滿的心，一瞬間空落落的。
甚至還有些發涼，涼到他打了個顫。
從藍牧舟跳下水，到兩個人抱在一起浮出水面這段時間裏，直播彈幕上全在吹“社會主義兄弟情”，尤其是CP粉們，磕得無比上頭。
【舟舟竟然自己跳下去救默總！！他們關系真的好好啊！！】
【嗚嗚嗚默總沒事太好了！周末CP給我鎖死！】
【我草我一開始吓哭了快，現在看到他們抱一塊，我真的哭了出來……】
【舟舟看到默總掉下去也吓得夠嗆嘤嘤嘤】
【撈默總上來之後舟舟說了什麽？完全聽不見啊！】
【kswl！默總和舟舟都沒事太好了！】
而等到鏡頭裏，戚默一把撕下了藍牧舟的名牌舉起手來的時候，彈幕風向一秒轉變。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默總時時刻刻想着比賽啊！】
【舟舟：我傻眼了QAQ】
【哈哈哈哈哈哈dbq我笑了，但舟舟剛才的表情真的好逗啊】
【我着急救你，你竟然只想撕我的名牌！】
這樣的反轉确實很有綜藝效果，一秒讓彈幕變得歡快起來。
網友們一片嘻嘻哈哈，甚至還有人以為這是節目組提前安排好的橋段。
藍牧舟沉默着，拉着游泳圈到了平臺一旁。
戚默伸手扒住了木板，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帶着一身水花躍上了平臺。
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拿過了節目組緊急送來的寬大浴巾。
浴巾在鏡頭前一晃，遮住了她的身影。
随後松松垮垮地裹在了身上。
還好她早晨出門時比平時多裹了一層束胸，不枉她勒得悶氣。
要不然，今天絕對要穿幫。
不知道藍牧舟發現沒有。
戚默又抽了一條浴巾，一把将藍牧舟裹在裏面。
“謝謝你。”
一邊說着，她觀察着藍牧舟的表情。
看起來不像是發現她的身份。
也對，當時藍牧舟那麽着急，肯定沒心思發現什麽端倪。
再說了……
她隐藏在浴巾下的手摸了摸胸脯。
繃得緊成這樣，有人摸了都得覺得她胸肌硬：）
藍牧舟低垂着頭，沒回她的話。
頭上的水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滑落，砸在木板上。
他沉默着，臉色算不上好。
戚默和藍牧舟碰上這樣的變故，又正好都淘汰了，所以确認了戚默的身體情況後，節目組安排兩個人先行回了酒店，剩下的嘉賓繼續完成游戲。
酒店裏。
“先去洗個澡吧，現在天氣雖然暖和不少，但水裏還是比較涼的，我剛才讓人幫我們買了感冒靈，一會兒喝點熱乎的預防一下。”戚默叮囑着。
藍牧舟還是一言不發，沒說話。
他一直低垂着頭，表情隐藏在了微濕的黃毛下面。
扭頭，轉身，刷卡。
進了自己的房間。
戚默站在走廊裏，望了幾秒藍牧舟的房門。
衣服有替換的，可束胸沒有。
洗完了澡，戚默又把束胸洗幹淨了，拿着酒店的吹風機吹了半天。
基本幹透了之後，她這才嚴嚴實實地穿好了衣服。
她坐在床上，雙手扶額，思考了一會兒。
泡在水裏時，觀衆們都看不見，所以不可能會暴露。
所以只需要看一下，上岸之後，她在衣服濕透的情況下，是否會顯出有束胸、是否被攝像機拍攝到就可以了。
《尋人探秘》這個節目，在直播之後還會有剪輯版本上線。
萬一被錄下了，不僅剪輯時要注意，網上被網友們錄屏的部分，也需要想辦法清理。
戚默正想着，陸青青就打來了電話。
“小七！你真的沒事嗎？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去醫院！別為了隐瞞身份強撐着！”陸青青語氣急促，滿是焦急。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是好啊。
不管是被藍牧舟關心，還是被陸青青關心。
讓她怪感動的。
戚默洗完了澡，早就是一身舒爽，回答的也是輕輕松松的，“我真的沒事，就嗆了口水，多虧了藍牧舟反應很快，一把就給我撈起來了。”
陸青青松了口氣，“行吧，看見熱搜都吓死我了！不過你從小就自己有譜，我也就不多叨叨你了。”
她拍拍胸脯，平複一下心情，又道：“不過真有你的，都那樣了還想着撕名牌。”
戚默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青青，你幫我看看，我上岸之後能不能叫人看出來穿了束胸？”
“放心吧，我剛才看過了。”
陸青青正坐在電腦旁，上面正是一條營銷號發布的直播錄屏。
“你一上來就是背對鏡頭，防曬衣鼓鼓囊囊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微博上，#戚默落水#的話題已經爆了。
無數營銷號都發布了那段直播錄屏，下面的真實轉贊評比他們平時買的都多。
【我的媽呀，這也太驚險了，看得我心髒一抽一抽的】
【這地方年久失修成這個樣子了？？承重一個人就斷了也太誇張了！】
【這種旅游區還誰敢去啊，趕緊整頓吧！】
【受力面小，壓強大？？[狗頭]】
【一邊流着眼淚心疼默總，一邊流着眼淚感嘆社會主義兄弟情嗚嗚嗚】
【啊這……真的不是節目組提前準備好的嗎（我就問問）】
【默總有去醫院檢查嗎？真的沒事嗎？】
【希望默總能微博報個平安[哭泣]】
【看直播應該還好！大家也不用太擔心，舟舟挺及時的！】
戚默跟陸青青溝通了一番，自己也上網了解了簡單情況。
見粉絲們全在關心她的安危，她心中微動。
于是自拍了一張，發博道：多虧了藍牧舟，我沒事。感謝藍牧舟，也感謝大家關心！
本尊回應後，粉絲和路人奔湧而至。
【啊啊啊太好了！默總以後工作中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我們真的很擔心你默總！】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小七！】
【嗚嗚嗚默總你和舟舟一定要好好去醫院檢查一東西啊！】
【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別太強迫自己了！】
只不一會兒，轉贊評竟然就已經破萬。
戚默盯着手機。
偶像和粉絲之間的關系，真的很神奇。
他們彼此成就彼此，沒有其中一方，另一方也就不複存在。
很微妙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她平時很少回複粉絲評論，這次選了好幾個高贊評論進行回複之後，這才退出了微博。
把手機揣進口袋裏，她收好房卡。
從節目組工作人員那邊拿了感冒靈，敲響了藍牧舟的房門。
裏面很安靜，半晌，有人走了過來。
門被打開了。
藍牧舟也早就換好了新衣服，頭發被吹得幹爽，柔順地落在額前。
只是，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沒有平日裏的張揚，也沒有自信滿滿的笑意。
他淡淡問道：“你來幹什麽？”
戚默像以前一樣，一翹嘴角，懶洋洋地露出了個笑容。
一盒感冒靈被舉在手裏，她道：“喝藥預防一下。”
“哦，好吧。”
藍牧舟回到房間裏。
他已經燒了一壺熱水，喝了兩杯。
戚默進了房間，撕開了感冒靈的袋子。
褐色的小顆粒被倒入玻璃杯。
她問：“你是不是不太舒服？還是太累了，看起來不太對勁兒。”
藍牧舟本想就那麽算了，不揪着過去了的事情。
可戚默提了個開頭，他心裏那股火氣，一下子又拱了回來。
他現在回想起戚默撕他的名牌，還會氣的呼吸急促。
“你怎麽就……那種情況，你怎麽就還只知道想着撕名牌？”
落水了，生命都危在旦夕。
他心急如焚地去救戚默，戚默的腦子……
怎麽就還想着這種事？
戚默握着小勺子，輕輕攪拌着玻璃杯中的水。
熱水和感冒靈相融，成了褐色。
她注視着旋轉的藥水，淡淡道：“因為……這是個游戲啊。”
接着，她轉身，把杯子遞給藍牧舟。
答案出現的那一剎那，憤怒和委屈全都達到了頂峰。
藍牧舟氣得發抖。
他真想一巴掌甩掉那只手中的玻璃杯。
他想聽見清脆的碎裂聲，聽個響，樂呵一下也好。
但良好的教養讓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沒錯，這是個綜藝，是個游戲。
就在這個游戲中，他跟何瑞霖同時出現，戚默就瞄準了他撕。
用小石子砸他的膝蓋。
故意絆他，害他差點掉進海裏。
且算戚默有點兒良心，攔住了他，自己紮了進去。
可後來呢。
看見戚默掉下海沒浮起來，他都被被吓傻了。
一個猛子跟着下去救戚默，就算把戚默撈了上來，他還是後怕的要命。
怕得說話都語無倫次的，說了好多廢話。
還喜滋滋的，想着終于接近了戚默一些，想着回頭教戚默游泳。
他驚吓，他擔憂，他悸動，他歡喜。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
而這一切，在戚默眼裏，原來就只是個游戲。
只是綜藝拍攝中，那麽一點兒小插曲。
就算戚默對他沒有那樣的心思，他們合作過，他教過戚默跳舞，至少也算是朋友吧？
或許在戚默眼裏，他連朋友都不是。
只是一個讨厭的人。
他美滋滋地在海裏攬着戚默的腰時，戚默或許還覺得怪惡心的。
不對等的情感付出，讓他心窩子發疼。
藍牧舟從小沒受過什麽委屈，也沒有什麽能讓他難過。
而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眼眶發酸。
在乎一個人原來這麽難受。
他再也不想在乎戚默了。
再也不會那麽愚蠢地接近戚默了。
心中下了這樣的決定，可他還是無法咽下這口氣。
于是他眉頭一皺，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戚默，質問道：“對你來說是游戲，我那麽擔心你，唯恐你會出事，我算什麽？”
他算什麽啊。
呵，他在戚默眼裏可能連個屁都不算。
藍牧舟自嘲道。
不想，戚默端着藥坐在了他身旁。
軟乎乎的床，因為戚默的動作沉了一下。
戚默側頭看着藍牧舟。
少年一臉倔強，褶皺的眉宇間有着淡淡的酸楚。
這副模樣，瞧得她呼吸稍重了些。
沉默片刻，戚默輕聲笑了出來。
她道：“你是我這場游戲中唯一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