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笑一個啊？
/莫八千著
藍牧舟愣了兩秒。
到底是比戚默更熟悉套路, 他先一步反應過來程卓的意思。
一瞬間，無數CP粉的言論在他的腦海中飛蹿，硬生生地叫他紅了臉。
他不想往這方面想, 可腦子不受控制。
練習生們看到藍牧舟臉都紅了，以為他是有些惱怒, 不想跟超過自己的戚默示好。
于是紛紛在下面開腔。
“舟哥輸一次不要緊，別生氣別着急, 下次就能贏回來！”
“不然顯得太小氣啦, 我們都知道你不是小氣的人！”
“哈哈哈哈哈你們倆就和平共處嘛, 總是打架PD要為難了！”
練習生們不提還好，一提起輸贏，藍牧舟又羞又惱。
他紅着耳尖, 裝作一副沒有聽懂的模樣，“咱們以後走着瞧，我不會再輸給你！”
說得大大咧咧，可手卻不自覺地揣進了口袋握緊。
“好啊。”
戚默排名卡片用遮擋住了小半張臉，露出了卡片上大大的數字一。
她的聲音中有笑意, “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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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硬”兩個字讓藍牧舟更是炸毛, 他一個扭頭，兇神惡煞般盯着戚默。
兩人對視着, 中間仿佛能叫人看出有電流“滋滋”作響。
程卓：……導演我對不起你的千叮咛萬囑咐。
而練習生們經常網上沖浪, 對各種信息無比敏感。
立刻有人跟着戚默的話重複道：“哦喲, 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另一個人“噗嗤”一笑，“好基友一輩子！”
起哄聲此起彼伏, 明明是個要離別的傷感時刻，大家竟然嘻嘻哈哈起來了。
一片善意的哄笑聲讓藍牧舟有些難以适從，轉身推了推戚默的肩膀。
“走了走了, 還在這留着做什麽？”
伸手輕推的時候，他手上的卡片沒拿穩，掉了下去。
他還沒能反應過來，只見戚默一伸手，輕輕夾住了那張卡片。
細瘦而有力的手腕一翻轉，藍牧舟的被收走，而寫着“第一名”的卡片被遞到了藍牧舟面前。
戚默彎彎嘴角，“第一名的借你玩玩？”
侮辱，絕對是侮辱！
藍牧舟氣得磨牙，借着自己的身高優勢，直接伸手去撈自己的第二名卡片。
指尖擦過戚默冰涼的手心那一瞬，心中莫名怪異一秒。
這個人的手怎麽這麽涼。
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他拿回了卡片。
“用不着，你還是自己留好吧，反正也留不住多長時間。”
兩個人劍拔弩張，一路走上了臺階。
藍牧舟停在了倒數第二階，而戚默跟他擦身而過，登上了最頂端的寶座。
她坐在最上，伸手撐住了下颚，神色淡淡的往下看。
果然還是更喜歡這種睨視全場的感覺。
程卓苦笑，看着兩人終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導演組的人也是艱難哦。
輕咳一聲，他道：“接下來，就只剩下第24名還未公布，獲得最後一個寶貴的名額，将會是誰呢？”
終于到了這個真正決定生死的時刻，好幾個排名中位的練習生一個激靈，全都鼓足了勁兒豎起了耳朵。
就算肯定無緣決賽，但能多留一期也好啊。
程卓頓了一下，一揚手，“請看大屏幕。”
兩側的屏幕忽然亮起光芒，出現了四個練習生的身影。
徐容、晏昭雲、王雲芝、張宇飛。
提前知道了自己被淘汰，現場立刻響起了幾聲輕嘆和苦笑。
徐容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有可能跟前24名沾上邊，抱着湊熱鬧的心态，忽然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身影，直接吓了一跳，順帶着挺直了腰板。
位置接近24名，就算留不下來，也能獲得網友一片憐惜，值了。
他不由得瞥了戚默好幾眼。
晏昭雲看到自己的臉，猛地吸了口氣，整顆心髒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四個人，争這最後一個名額。
留不下來的話，公司可能再也不會給他像《全民偶像》一樣級別的資源了吧。
他的目光看向了屏幕，上面徐容正坐得板正。
徐容上次排名在四十開外，在練習生中是妥妥的後排。
而他二公舞臺一口氣加了8萬票，再加上昨天的拉票，一躍就成為了中排。
別人可真是羨慕不來。
程卓這次沒有買很久的關子，在練習生們緊張的注視下，開口公布道：“恭喜晏昭雲，拿下最後一個名額，成功晉級！”
熱烈的掌聲響起，不少練習生都站了起來，忠心祝福着晏昭雲的幸運。
晏昭雲心中的大石頭猛然落地。
一陣不可言說的喜悅湧上心頭，他的頭腦中嗡嗡作響。
靠着自己的實力，他也爬上了前24名的位置。
懵懵怔怔地走上了臺，他拿着麥克風，眼眶有些發紅。
“我去過H國訓練，參加過其他選秀，每次都走不長遠，兜兜轉轉也混了大幾年了，可還是沒混出什麽名堂，這次如果還是不成功的話……我可能就回老家了吧。所以真的很感謝投票給我的全民制作人們，感謝我的粉絲，讓我能有這個留下來的機會，我一定比從前更加努力，對得起你們的支持！”
臺下被淘汰的練習生們，聽着晏昭雲這發顫的聲音，也跟着傷感起來。
有人抿抿唇，揚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流出來。
十八九歲還年輕的練習生還能有大把機會，可很多人都已經二十多歲了，能留給他們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
大家都需要生存，單單靠着所謂“夢想”支持，能往前走多遠呢？
臺上所有練習生一同沖鏡頭鞠躬之後，程卓便把時間留給了練習生們。
關系好的練習生們抱成一團，相互鼓勵和支持。
“你們等我，我下次肯定也會淘汰了……”
“別胡說，你肯定能走到最後的！”
“你留下來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別總是刷夜練舞，身體吃不消的。”
“以後可能沒什麽機會經常見面了，咱們微信聯系啊。”
戚默跟在場的練習生都沒什麽深厚的感情，甚至有不少人連姓名都不知道，也沒什麽可感傷的。
藍牧舟、江銘宸、陳珂三人都去了徐容身邊。
戚默也跟着走下了臺，迎面見到晏昭雲，她點點頭示意，“恭喜晉級。”
“啊，謝謝。”晏昭雲笑了一下，跟她擦身而過，去找自己被淘汰的隊友了。
戚默的身影頓了頓，側頭回眸，瞥了眼晏昭雲。
“戚默”是個吊車尾的時候，晏昭雲都會出言鼓勵，二公結束時也是主動和她說了恭喜。
而她現在成了第一名，晏昭雲的态度怎麽忽然淡了下去？
她可不覺得這是因為想要“避嫌”。
……
送走了被淘汰的練習生們後，前五名被導演召集到了一起。
這次前五名的獎勵是幾個國民大品牌的廣告片拍攝，推廣春季新品系列。
青檸平臺的資本雄厚、影響力大，《全民偶像》的熱度更是一年更勝一年，所以品牌方給到的title都是品牌大使，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
一共有四個品牌，分別是體育運動品牌、護膚品、保健品牌和一家西式連鎖快餐品牌。
“這幾個品牌，大家可以先說一下自己的意象。”導演道。
“我比較傾向于ANBOR。”
“我想選ANBOR。”
戚默跟藍牧舟同時開口，聲音幾乎重疊在了一起，全都選擇了體育運動品牌ANBOR。
話音未落，兩人對視一眼。
四個品牌中，受衆最廣的是快餐品牌，護膚品則是粉絲購買力最強的，保健品牌哪個方面都不吃香。而體育運動品牌，則是最符合二十左右歲男孩形象的，更能夠體現出青春活力的感覺。
且ANBOR也是藍牧舟自己常買的品牌，自然也就會選它了。
可戚默是第一名，按道理說，應該是戚默有優先選擇權。
第二名，什麽都要排在後面，也是沒辦法的事。
藍牧舟迅速收回了視線 ，“行吧，你是第一名，你先選，不跟你争搶。”
導演這時候笑眯眯地開口說道：“咱們不用着急啊，你們兩個都想選ANBOR剛好合适，因為ANBOR是個運動品牌嘛，他們想要拍攝出一種追逐的感覺，所以需要兩個人一起拍攝，共同作為品牌推廣大使。”
“既然你們兩個都選ANBOR，那就這麽訂了？”
沒有必要因為戚默而放棄自己喜歡的品牌，更何況，說出了口的選擇，只是因為跟戚默撞了就收回，反而更顯得他多在意似的。
藍牧舟的思緒飛轉，表情小小的糾結一下。
最後，他還是點點頭，“嗯，我就ANBOR了。”
戚默把藍牧舟那些小表情小情緒全都看在眼裏，不由得垂首笑了，“就這麽訂吧。”
幾個人分好了品牌，就回到個自的練習室。
第二次全網公投的票數公布之後，《全民偶像》正式進入了第三階段。
一口氣淘汰了多一半的練習生，此時Dance組剩10人，Rap組剩9人，Vocal組則只有5人。
Dance組和Rap組都在面臨着內投。
而這跟Vocal組也有着很大的關系，畢竟內投出來的練習生，會被歸到Vocal組。
既然是往外踢人，那被踢出來的，多半是排名比較靠後的人。
排名靠後就意味着粉絲較少，就更不利于在三公時争取那五萬票的獲勝獎勵。
戚默帶着Vocal組僅剩的幾名練習生學了一遍舞蹈後，抱着手機就坐了下來。
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是不夠全面，她需要去補充更多知識。
而解鎖了屏幕，手機上是好幾個陸青青的未接來電。
她坐在練習室的角落裏，給陸青青回撥了過去。
電話一秒接通。
陸青青活潑輕快的聲音響起，“喂小七，你剛才怎麽不接我電話？”
“啊，我剛才在帶團隊的練習生學舞。”戚默道。
“出息了啊我的七！”陸青青似乎很開心也很興奮，“這幾天我有考試，都沒怎麽上網，沒想到你玩飛镖比咱倆小時候的時候還厲害了！我跟你說，你現在再沒有經紀人可不太方便了，有制片方想找你拍戲都找不見聯系方式，最後直接打到節目組這邊，劉叔知道了，就趕緊告訴我了。”
戚默擰瓶蓋的手頓了一下，“什麽片子？”
“一部需要很多打戲的古偶，投資不算是特別多吧，但班底還是不錯的，質量應該有保證。肯定是看到你們二公的舞臺和昨天的直播，覺得你的形象合适，粉絲又都希望你演戲，所以就趁着熱度找上來了。”
“對方還在籌備期，演員都還沒訂，我聽說啊，那邊給你在男一男二之間猶豫，典型的想要流量但又怕演技不行，你如果願意的話，等《全民偶像》結束之後，可以去試試戲。”
陸青青對行業的了解肯定比戚默多，戚默比較相信她的判斷。
一上來就接大制作，未必是什麽好事，中小投資的好班底，比較适合新人。
“好啊，我沒問題。”
跟陸青青聊了一會兒，這才挂了電話。
戚默剛收起手機，就聽見同組的姜寧打趣道：“戚默，不會是女朋友吧？”
雖然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麽，但還是能聽出來是個聲音清脆的小姑娘。
看戚默跟對方熟絡，不由得都八卦起來。
甚至有人偷偷瞥了瞥何瑞霖——誰都知道戚默以前總是追着他。
戚默掃了姜寧一眼，“你覺得呢？”
姜寧一秒變慫，嘻嘻哈哈擺擺手，“我覺得肯定不是。”
另一人笑道：“瞧寧寧你慫的。”
“咚咚咚。”
Vocal練習室的門被人敲響。
姜寧立刻跳了起來，蹦跶到門前。
“是我們大Vocal的新組員嗎？請進！”
開門走進來的，果然是其他兩組被內投出來的組員。
江銘宸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的，裏面還夾雜着兩分委屈。
沖着戚默就走了過去，他一出聲嗓門就不小，“都不用我主動退出Dance，直接給我內投出來了，戚默你這是什麽牌子的烏鴉嘴啊，我服了。”
他自認為Dance水平在組裏不算低，可竟然還是被內投出來了。
藍牧舟知道他被踢到了Vocal，都是一陣驚訝。
“哈哈哈哈哈大家可能只是想滿足滿足你跟戚默同組的願望。”
戚默沒說話，姜寧先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拍了拍江銘宸的肩膀，道：“你之前不是還說，戚默帶你躺贏嘛，現在怎麽還哭喪着個臉了？”
“我可沒說過他能帶我躺贏！”江銘宸立刻反駁。
他是跟人念叨過戚默帶飛他們組，可他沒說過躺贏這種話啊。
搔了搔頭，他心情複雜，“我再說這Vocal組，再怎麽樣也躺贏不了吧，最多占個「躺」字還差不多！”
晏昭雲也被從Dance組踢到了Vocal。
他本身Vocal也不算差，便沒有太苦惱。
見到練習室中大家多多少少有些低沉，臉上揚起了笑意，“大家也不用這麽想啦，Vocal這首歌很好聽，情感也豐富，演繹好了效果不會太差。”
陳珂從牆角拿起了Vocal組剩下的三件統一制服，遞給了新來的組員。
“是的！歡迎大家來到Vocal組～我們的歌很好聽的。”
從Rap被踢出來的練習生撇撇嘴，“好聽是好聽，舞臺上就是難唱又不讨喜。”
陳珂臉上的笑僵了一下，沒繼續說話。
誰說不是呢，确實是難唱又不讨喜。
“別這麽喪氣嘛，你看戚默是第一名，瑞霖哥是第四名，不全都選了Vocal？咱們大Vocal還是很有前途的！”姜寧的性格是真的樂天，說話時語調輕快，叫人聽了就覺得輕松。
被人點到是第四名，何瑞霖垂了垂眼眸，半長的碎發遮擋住了神情。
被人踢出了前三名，這是始料未及的，也是他最擔心的。
他的Vocal、Dance和Rap水平差不多，沒有短板，卻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
選擇Vocal也不是因為最喜歡Vocal，而是因為Vocal在舞臺上不吃香，注定是練習生們最不想選擇的小組。按照賽制，最終Vocal組的成員，排名大都不會太靠前。
三個小組中獲勝的一組全員增加3萬票；而某一小組中，獲得第一名的選手可以獲得5萬票。
Dance組和Vocal組，組內競争激烈，別說是第一名，就是前三名都不是那麽容易争取。
而Vocal組成員排名靠後，他拿到第一名幾乎是板上釘釘。
與其去争一個不穩定的結果，不如直接鎖定了5萬票的加分。
可意外的是戚默來了，還是身為第一名的戚默。
他沒有想到，每次的變數都出現在戚默身上。
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和戚默成為敵人，可目前的狀況是……他的粉絲都極度讨厭戚默。
偶像就是靠粉絲經濟堆起來的藝人，一旦沒了粉絲，偶像就什麽都不是。
他無論做什麽，都要考慮粉絲的感受。
這也是他極少主動和戚默說話、總是有問才有答的原因。
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他思緒都是亂的。
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和表情，何瑞霖站起身來。
他看着練習室中的七人，溫聲開口：“既然人已經齊了，我們就先正式聊一下隊長和C位的問題吧，公投結果出現之前，大家見我的排位最高，就暫時定了我是C位，現在戚默是第一名，他的實力，Vocal組原來的幾位組員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我們還是重新投票……”
位置發生變化，C位的事卻提都不提，在節目中一定是減分項。
他提出了重選C位，卻不想戚默搖搖頭。
“不用了，C位你來就行。”戚默拿着A4紙，看着上面的歌詞，“整首歌最後兩句詞分給我就可以，其他的分詞，也你們先選吧。”
豪氣啊。幾個練習生心裏感嘆。
同時也是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無論在哪個位置，唱哪句詞，都能表現到最好水平。
聽到戚默這麽說，何瑞霖心頭湧上了一股熟悉感，莫名松了口氣。
從前的戚默也永遠是這樣，無論是分詞、編舞還是C位，總是會全然信任地交給他來做。
難道是他想多了，戚默确實如同藍牧舟說得那樣，只是為了留下來和他相處？
剎那間，他想了很多事。
手上快速翻過了歌詞紙，目光落在最後兩句詞上。
冥冥中什麽已改變，月光如春風拂面。
……
第一次公投前五名的獎勵是綜藝錄制，由于兩個綜藝都是青檸平臺的節目，相當于只是利用下午和晚上的時間去隔壁綜藝串個門。
而這次的獎勵，則需要幾位選手坐品牌方的車到拍攝地點。
這次的廣告片拍攝地點選在了藝星文化藝術園區，距離《全民偶像》的節目錄制基地路程較遠，需要三個小時車程，到達地點後還要妝發、溝通拍攝細節等，于是淩晨五點就從節目組出發了。
藍牧舟每天的訓練強度都很大，晚睡早起。
上了車之後，少有的沒跟戚默有半點沖突，歪歪斜斜地靠在後座上就瞌上了雙眼。
方凜然是這次廣告片拍攝的品牌方負責人。
他第一次在網上看到戚默的視頻合集後，就覺得戚默這個小愛豆實在适合他們品牌。
可上網一查，發現戚默竟然排名倒數，基本無緣前五名，心中一陣惋惜。
沒想到戚默這次一下子逆襲成了第一名，還剛好選擇了他們品牌，他心裏別提多高興。
跟《全民偶像》的工作人員簡單溝通幾句之後，方凜然最後上了車。
上車前他們就已經相互寒暄過，見到藍牧舟一副疲憊的模樣，他也比較體量，沒有多說什麽，直接讓司機開車離開。
戚默坐在後排，側頭，目光落在比自己高出一點兒的大男孩身上。
他閉着雙眼，眉頭習慣性地皺着些。
眼底下一片灰青色，顯然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
皮膚狀态倒是還不錯，白淨透亮，沒有一點瑕疵。
像是感覺到了戚默的目光，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喉嚨裏發出了一聲輕哼。
扭扭頭，別過了臉，只能叫人看到他一小點側臉和耳朵。
耳朵沒紅啊。
那應該不是故意躲開的。
下意識地這麽想了之後，戚默無聲地輕笑。
初春的淩晨，氣溫很低。
車子裏盡管開了空調，坐在後排還是不算很暖和。
就這麽睡上兩個小時，恐怕要着涼吧。
戚默往前探頭過去，壓低了聲音問道：“車上有毯子麽？”
品牌方的工作人員小張翻了翻，還真找出了一條毯子，遞了過去。
她沒敢大大方方地往後看，可偷瞄卻沒停過。
看着戚默抖開了毯子，就要給藍牧舟蓋上，她捂住了嘴。
嗚嗚嗚不枉她主動申請跟這次拍攝，這到底是什麽美好的相愛相殺社會主義兄弟情！
她磕的CP大概是真的吧？是吧是吧！
戚默把柔軟的毯子攤開，特意放柔了動作，輕手輕腳地蓋了過去。
還伸手把毯子在藍牧舟脖頸旁掖了掖。
溫熱的鼻息輕輕打在手背上，引起些許瘙癢。
迷迷糊糊之中，藍牧舟顯然感覺到有人照顧自己，輕輕地嘟哝道：“謝謝……”
聲音不像平日裏那麽有活力，而是模模糊糊的，似是輕聲喃呢。
軟綿綿地道謝之後，還下意識地往有人的一側湊了湊。
都困成這樣了，都還下意識地道謝。
教養倒是還不錯。
戚默眼裏有些許笑意。
愛臉紅已經很好玩了，沒想到半夢半醒時是這個樣子。
思緒下意識地回轉，她忽然想到了二公那天早晨，藍牧舟從上鋪探頭下來，神情慵懶，睡衣領口松松垮垮地敞開，露出了漂亮的鎖骨。
當時只覺得應該避嫌，現在回想起來，倒是……嗯。
戚默垂眸，拿出了手機，繼續吸收這個世界的知識。
還沒完全投入進去，肩膀卻忽的一沉。
同時，前排傳來了一聲輕輕的“草”。
戚默擡眼，往前排掃去。
小張知道自己不合時宜，早就捂着嘴埋頭裝死了。
可她心中卻是一片澎湃——
姐妹們，糧來了啊！
等她工作結束回家，她一定寫它個萬字小作文！
見小張還算老實，沒有什麽後續動作，戚默也就沒太在意。
她稍一側頭，就能看到藍牧舟那一頭黃毛。
頭頂上有幾根呆毛咋咋呼呼地翹着，車身晃動，會輕輕地掃過她的臉。
唔，好像還有……一股淡淡的橘子清香。
從頭頂上往下看去，她能看到藍牧舟長而翹的睫毛，以及高挺的鼻梁。
不習慣和一個男人忽然這麽接近，戚默聳了下肩膀。
“唔。”藍牧舟輕輕哼了一聲，沒動。
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有一點兒要醒的意思。
看來最近确實太累了。
她下意識地想，男孩子嘛……還是需要被人照顧的。
所以就，勉強讓他靠一下肩膀吧。
開車的大概是位老司機了，一路平穩，基本沒有什麽颠簸。
沒有人打擾，藍牧舟一睡就是三個小時。
到了藝星文化藝術園區的門口，車子緩緩停下。
他這才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從迷迷糊糊中醒來，伸手揉了揉困倦的雙眼。
驀的，他的動作猛然頓住。
似乎有什麽不對勁兒。
身上蓋着柔軟的毯子，頭似乎搭在了誰的肩膀上。
可他記得他是跟戚默一起坐在最後一排的啊！
瞌睡蟲一秒飛散，藍牧舟瞬間清醒了過來，瞪大了雙眼，像是彈簧一樣往戚默相反的方向彈去，磕在了後面的車壁上。
就在這時，小張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眼睛瞪大像銅鈴……”
藍牧舟：……
确定自己是真的靠着戚默睡了一路，而戚默還給他蓋了個毯子，一股詭異感湧上心頭。
戚默這算是在……照顧他？
他整個人燒了起來。
“你……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
扯下了身上的毯子，他立刻感覺到一股微涼包裹住了周身。
确實不算是暖和。
“你每天訓練強度大，好不容易好好睡一覺，就沒打擾你。”戚默起了身，下車之前又補充道，“畢竟高強度訓練，如果再拿不到第一名……怪可憐的。”
聽前半句，藍牧舟是真有些感動；
然而後半句一出，他恨不得立刻跳到第三次公投現場，拿着第一名的卡片摔在戚默臉上。
戚默這小子，是他永遠的敵人，你死我活的那種！
他們一路來到了租好的場地，正式開始妝發。
在妝發的同時，由小張給他們再捋順一遍今天的拍攝流程。
妝發之後，他們換上了ANBOR品牌搭配好的春季最近款服裝，先拍攝一組平面圖。
ANBOR這邊本來定下的拍攝主題就是“追逐”，跟戚默和藍牧舟那種“相愛相殺”的感覺有些近似，所以拍攝得異常順利。
戚默一笑，藍牧舟一皺眉頭，那種追逐的感覺竟是自然而然地就出來了。
攝影師年紀不小了，資歷也是比較老。
一開始聽說要拍攝兩個未出道的小愛豆，還以為自己又要指點到口幹舌燥，卻沒想到這兩個人配合得這麽好。
聽說兩個人都是第一次拍廣告，站在鏡頭前，竟然完全不會怯場。
反而還有一種天生就能控場的氣質，每個動作每個表情，在鏡頭裏竟都是最好的角度。
最後要拍一張兩人稍微親近些的畫面。
攝影師擺擺手，讓他們兩人站得靠近些，“小藍的胳膊勾在小戚的脖子上，然後小藍吶，這回別再皺着眉頭了，稍微笑一點兒，尤其是眼睛裏，要有那種雖然你是我的對手，但是我也很敬佩你欣賞你的感覺。”
光是勾戚默脖子這一下，就已經夠藍牧舟為難的了。
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跟人勾肩搭背的人，後來又看過網友們磕CP的言論，更是不願意跟戚默太過接近，希望能保持些距離。
可工作就是工作，他沒有理由把私人情緒拿到工作中來。
于是不情不願的，他左胳膊間夾着個籃球，右胳膊一擡，虛虛勾住了戚默的脖頸。
以前沒覺得，現在才忽然發現，戚默似乎比他想象中要矮上不少。
氣場給人感覺有185，實際上……可能就只有175？？
他的胳膊搭在戚默的肩膀上，高度竟然剛剛好。
側頭瞥了一眼，剛好能從上往下看到戚默的小半張臉。
不跟那雙漆黑的鳳眸對視，竟覺得有幾分柔和。
然而也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游樂場中那個發出了哀嚎的男人。
……柔和個屁！
下意識地小腹一緊，他毫不懷疑，只要戚默轉身一擡膝蓋，他能獲得同款哀嚎。
攝影師看着藍牧舟的臉色變了又變，卻唯獨沒有笑意，又出聲道：“小藍啊，你別板着臉，笑出來點，你可以學學小戚那種似笑非笑的小表情，挺抓人的。”
“好的，我調整一下。”
下意識的，藍牧舟很聽話地去看戚默的表情。
和戚默那雙帶着笑意的雙眸撞在一起，只見戚默嘴角一挑，聲音中夾雜着一絲慵懶，“你笑一個啊？”
頭腦中轟隆一聲，藍牧舟的臉色瞬間爆紅起來。
竟是不知所措。
偏偏這個時候，快門聲“咔嚓咔嚓”地響了好幾聲。
随後，攝影師很愉快地“嗯”了兩聲。
“行，小藍也不用笑了，剛才兩個人的感覺也挺好的，就這樣沒問題。”
藍牧舟：……不行，他有問題啊！
在室內拍攝完了平面後，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小張已經幫他們訂好飯，拿到了攝影棚裏。
藍牧舟一下一下地扒着飯菜，表情是少有的哀怨。
他身旁坐着他的宣傳王萌。
“你看看，我這個表情不太合适，一會兒你幫忙跟品牌那邊聊聊，補拍一次吧。”
手機裏的圖片，正是他滿臉通紅、不知所措的模樣。
他當場就表示要重拍，可攝影師和送飯來的小張，都說那張圖兩人之間很有張力，表現力絕佳，沒有給他重拍。
這麽一張圖被官方發布出去，他的一世英名還不毀了？
王萌拿起手機，仔細看了看那張圖，道：“我覺得效果挺不錯的啊，需要重拍嗎？”
藍牧舟氣得吐血。
品牌方、攝影師、戚默本人都覺得不錯，這也就算了。
就連他自家的宣傳竟然都覺得不錯。
他如果非要重拍，不僅耽誤大家的功夫，還可能會落下個耍大牌的壞名聲。
好吧，他忍。
就算這次戚默的棋高一着。
他擡眼瞥了瞥獨自坐在一桌，慢悠悠吃飯的戚默。
因為他和自家宣傳坐在一起，戚默就很自覺地避開了。
現在看她孤零零一個人，倒是有點可憐。
驀然，戚默頓住了動作。
緊跟着，她站了起來，快步往攝影棚門外走去。
藍牧舟一開始覺得奇怪，沒過幾秒鐘，他竟然隐約聽到了馬蹄聲？！
這是文化藝術園區，怎麽會有這種聲音？
放下筷子，他小跑幾步來到了窗前，雙手撐在了窗臺上。
從二樓往下望去，一匹健碩的駿馬從不遠處的狂奔過來——園區中的路人全都尖叫着四散逃開，場面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身影飛蹿而出，抓住了缰繩的瞬間翻身而上。
雙腿夾緊馬腹的同時，手上一個猛力，駿馬的頭部一偏，前蹄上揚，發出一陣嘶鳴！
藍牧舟看到馬上的少年神色如常，沒有半分慌張。
身體随着馬兒上揚的弧度而吊在半空，卻伸手，輕輕撫摸了它的脖頸。
那一瞬，似乎溫柔得不成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