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這什麽東西!?我見都沒見過!”
審訊室大門緊閉, 可茍果果嚎得走廊上都能聽見。按理說證據确鑿,審個一宿半天的也就差不多了,可今天羅家楠心裏着實沒底。為什麽?因為只在筆芯上發現了茍果果的指紋, 注射筆上沒有。這特麽就很詭異了,如果說他有反偵察意識, 刻意抹去注射筆上的指紋, 那筆芯上的為什麽不抹?
這種情況, 很像是被人栽贓陷害。不過替嫌疑人開脫罪責不是警方的義務, 茍果果摸過筆芯是不争的事實,現在所有人都等着看他怎麽自圓其說。
面對套在證物袋裏注射筆的筆芯, 還有自己的指紋檢驗結果,茍果果慌得人都有點恍惚了, 铐在椅子上的手止不住的哆嗦。大半夜的正睡覺呢, 突然卧室門被撞開, 睜眼的瞬間便被好幾只手撅下了床, 胳膊擰得跟要斷了似的疼。這把羅家楠算解了祈銘被罵的氣, 衣服都沒讓茍果果穿, 直接給渾身上下就一條內褲的人押進了電梯。
“我真不記得我什麽時候拿過這東西了……”
看起來茍果果到現在都不知道警方讓自己辨認的證物是什麽, 一直以“這東西”來稱呼。羅家楠伸手敲敲桌子,提示他看向自己:“你那天到底進沒進過死者的房間?”
茍果果蹭的擡起頭:“沒有!沒有!”
“你說你十點下播,複盤會是淩晨一點開的,可你們工作室沒一個人記得你十一點到一點這段時間在幹嘛, 來,跟我說說,那倆小時你在哪,幹嘛去了。”
“……”
“不說是吧?行,那就——”羅家楠轉頭看向呂袁橋, “等八點帶他去辦手續,先送看守所裏醒醒腦子。”
“看守所”仨字可給茍果果吓壞了,登時臉色慘白如紙,哆嗦着嘴唇說:“我去……我去……去贖……贖表了……”
“表?”羅家楠濃眉一皺,“什麽表?”
“……二胖的那塊陀……陀飛輪……”茍果果使勁咽了口唾沫,手握拳頭用力敲了敲腦門,一副悔意深沉的模樣,“之前有一次活動……要打榜,我還缺二十萬……我問二胖能不能先借我挪挪,他不肯,說有本事自己掙去…
…我那個……我看廠商送他那麽好的表就随手扔在桌上,連包裝都沒拆,一時……一時氣不過……就……後來我手頭有富裕錢了,想着把表贖回來,不然……不然這心裏頭總感覺虛的慌……”
哦,表是他偷的。羅家楠忍住白眼,擡手指了指他:“表跟誰贖的?姓名,電話,老實交待。”
“網上找的,電話……電話我手機通話記錄應該有,名字……”茍果果為難皺眉,末了還是搖了搖頭,“沒問,就知道網名叫‘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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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楠一偏頭,呂袁橋出屋去拿茍果果的手機過來讓他指認電話號碼。失竊案是破了,可兇殺案還沒,核實完茍果果的說辭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殺人的可能,畢竟唯一的直接證據就指向他。
不一會,呂袁橋拿着手機返回屋裏,茍果果指認完電話號碼,試探着問:“我……能走了麽?”
羅家楠被逗樂了:“走?你盜竊價值二十萬的表,進來了還想走?”
“——”茍果果那雙開過眼角做過下至的眼睛瞬間瞪圓,呼哧帶喘的眼瞅着氣兒都快上不來了,“不是我——我沒殺人啊!你們不是調查兇殺案的麽!?”
“那也不耽誤我們把失竊案另案調查。”羅家楠一邊給他普法,一邊跟心裏感慨——拎一個回來,另案調查一起,再拎一個回來,又特麽另案調查一起,這是找局長給他轟墓區派出所看墳去的節奏。
技術部按電話號碼給出定位,苗紅立馬帶人去抓買賊贓那孫子。一個小時不到,電話打到羅家楠手機上,說對方證實茍果果那天确實是去贖表了,還多給了五千的利息。羅家楠當下決定先按盜竊給茍果果拘了,人扔進看守所,有新證據再提審。
忙活了一宿就破一失竊案,而兇殺案依舊迷霧重重。羅家楠實在有點熬不住了,跟陳飛打了聲招呼,回家睡覺。好幾天沒着家了,回去摟着媳婦踏踏實實的睡——今天周末,祈銘不用上班。
聽見門響,祈銘從電腦桌前回過身,看着一臉倦容的羅家楠問:“審出來了?”
“暫時還不能下結論。”
脫鞋脫外套,羅家楠半眯着眼晃悠到媳婦身後,弓身給人家抱進懷裏,臉埋進肩頭晃晃悠悠的撒嬌:
“不想睡休息室的破床,回來跟你睡會。”
扣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祈銘勾住他環在胸前的手皺眉笑笑:“我剛起。”
“累了就睡的着了……”羅家楠開始往人家耳朵裏吹氣。
“我看你還是不累,”祈銘嫌棄的拍了把他的胳膊,“先洗澡去,聞聞你身上都什麽味了?”
“男、人、味~”
側頭咬了口祈銘的耳垂,羅家楠趕在對方抄拖鞋拍自己之前笑着躲進浴室裏。
—
花了将近一小時給羅南瓜同學哄睡着,待到心跳漸平,祈銘輕輕挪開摟在腰上的胳膊,蹑手蹑腳的下床。羅家楠嘀咕了一聲“你不睡啊”,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回身看他半拉屁股露在外面,祈銘伸手幫他掖好被子,走到落地窗邊拉好遮光那層窗簾。
難得能踏實睡個整覺,祈銘估計羅家楠這一覺得下午見了,中午吃飯沒叫他。一個人好湊活,随便炒個雞腿肉西蘭花,配份凍在冰箱裏的紫米飯。這些米是羅衛東的一位戰友退休後自己弄了塊地種出來的,無化肥無污染,營養豐富有益健康。劉敏嬌平時沒借口來看兒子,昨天下午收拾廚房瞧見那袋米,想着倆孩子三餐不定,當即決定蒸好了晚上給送過來。
要說劉敏嬌心思是真夠細的,蒸好的米還給用飯盒分好分量,随吃随用微波爐高火打三分鐘即可,非常方便。其實以前得到些土特産,劉敏嬌偶爾也會做好了給他們送去局裏。可她進去還得辦手續,羅家楠嫌麻煩,讓她以後別往局裏送,于是改往他們住的地方送。大晚上見劉敏嬌過來送東西,弄得祈銘挺不好意思。他知道人家是來看兒子的,可羅家楠當時正開定抓捕方案的會呢,除了要緊事兒,連電話都不方便打。
祈銘沒和羅家楠的父母獨處過,羅家楠不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不能讓人家放下東西就走。收好那摞沉甸甸的環保飯盒,他拉開冰箱裏放水果的抽屜,稍作打量挑出顆飽滿圓潤的蘋果,回身問劉敏嬌:“那個……我給您削個蘋果吧?”
“別忙活了,我不吃。”沒見着兒子固然失落,但看祈銘有心孝順自己,劉敏嬌依舊倍感欣慰,“你們可又好久沒回家了,知道你們忙,但吃飯的功夫總能抽出來吧?提前打個電話告訴我你們想吃什麽,進屋坐下就吃,吃完就走,也不用你們刷碗。”
歉意的笑笑,祈銘還是決定洗顆蘋果削給對方。在他看來,劉敏嬌是位偉大的女性,無論自己心裏如何委屈,依舊坦然接受了兒子的選擇。面對這樣一位豁達寬容堅韌善良的母親,祈銘唯一能回報給對方的,就是偶爾替羅家楠盡盡孝心。
劉敏嬌的小心思他也非常清楚,蘋果還沒削到一半,就聽對方又老生常談的提起了讓他們抱個孩子的事。說實話,祈銘對養孩子毫無熱情,這世界上破壞力最強的莫過于學齡前兒童,還打不得罵不得。不過前段時間幫妹妹帶了幾天孩子,他發現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恐怖,再小的孩子也能聽的懂人話,或者說,能看得懂大人的臉色。他們的破壞性一是源自對周遭事物的好奇心,二是試探大人的底線,只要立好規矩,把個小神獸拉扯成人并非登天難事。
眼瞧着祈銘給蘋果削得快露出核了,劉敏嬌趕緊喊他:“銘銘,別削着手!”
祈銘回神,低頭看看生生讓自己削瘦一半的蘋果,不覺尴尬。剛腦子沒在這,想孩子的事去了。可也就是想想,真讓羅家楠養孩子,不定養出個什麽上天入地的玩意呢。
“要不我還是給您洗個蓮霧吧……”
洗好蓮霧擦幹水分遞到劉敏嬌手中,祈銘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自己低頭啃蘋果。盯着“兒媳婦”那線條俊朗同時帶有拒人千裏之外氣質的側臉,劉敏嬌默默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銘銘,媽不是逼你們,可這兩口子……總得有一個先走吧,到時候要沒個孩子,剩下的那個……怪可憐的。”
“我知道,”祈銘垂眼應着,“等沒那麽忙了,我們會認真考慮這件事。”
——你們有不忙的時候麽?
劉敏嬌忍了忍,沒把心裏話說出來。別回頭成電視劇裏的婆婆了,那樣兒子更不愛回家了。
幹坐了一會,吃完水果劉敏嬌起身告辭。祈銘一看時間不早了也沒留她,送下樓看她打上車,轉頭給羅家楠發了條消息——【媽來送東西了,等你空了給她打個電話】。
到他睡着了,羅家楠也沒回消息。這一覺睡得挺沉,做了好多夢,醒來卻幾乎記不得自己夢見過什麽。
唯一的印象是只濃眉大眼的小神獸,跟另一只大神獸一起,也不幹了什麽糟心事兒,給他氣得不要不要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