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豆開
池清從小二手中取過布匹,三塊布匹再加上那些絲線幾乎抱了他個滿懷,走到東方不敗面前卻仍不忘嘴角噙笑,道:“走吧。”
東方不敗瞧了池清一眼,忽視了池清滿懷都是自個的物什,徑自朝前頭走去。池清領着他上了鎮東首處那間糕點鋪,瞧着裏邊擺放着的幾種糕點,尋問道:“冬芳,你想吃哪種?紅豆糕、桂花酥,或是芋絲酥?”
“随你。”東方不敗對這些甜膩的糕點無甚興趣,可這人貌似偏愛這些甜膩的東西。
池清聞言,兀自選了種紅豆糕,付過銀子從小二手中接過糕點堆在布匹上邊,取過一塊遞到東方不敗面前,道:“嘗嘗這紅豆糕,入口細膩香軟,保準甜而不膩。”
東方不敗瞧着池清幾乎送到他唇邊的紅豆糕,這人難道未察覺這舉動早已越過了男女之防,過分親昵了些?
糕點鋪的老板本在忙其他客人,可對于誇贊自家糕點的話語卻是靈敏得很,聞言趕忙回過頭附和道:“這位小娘子,你家相公說得極是,這柳丁鎮上的人家誰不知我柳家鋪子的糕點是出了名的甜而不膩,酥而不碎,您若是嘗了覺得有半點甜膩,我保管退!”說罷,又趕緊回頭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留下原地面面相觑的兩人。
小娘子……相公?
當真是荒天下之大謬!這人眼神不好使,難不成全天下人的眼神都陪着他不好使了?
池清無辜的瞧着東方不敗,這事當真與他無關。他也不瞧瞧兩人現在這副模樣,他滿懷抱着的都是他的物什,還得抽出空來将糕點喂他,可他到了嘴邊還不願入口,這不是俨然一副小娘子模樣麽?教人誤會了也着實怨不得他吶……
偏頭輕咳兩聲掩住唇邊笑意,遞到他唇邊的糕點卻仍不願放下,勸道:“你瞧,連老板都說甜膩了包管退,還不快嘗嘗?”
東方不敗瞧着池清眉眼帶笑的模樣,怎麽都覺得他是蓄意為之,故意戲谑與他,非但未接過池清手中的糕點,還徑自出了糕點鋪子。留得池清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手中的紅豆糕不禁失笑,這又是哪兒別扭了?趕緊将手中的糕點包入油紙跟了出去。
兩人一同去了市集,池清瞧着各類菜,詢問道:“冬芳,晚上想吃些甚麽?”
東方不敗心緒有些煩亂,不着痕跡地瞥了眼身邊之人。這人心中究竟在想些甚麽,從原本的規矩到逾越之舉,方才那糕點鋪老板說他是他相公也未出聲反駁,難不成真對他上了心?其實那糕點鋪老板稱呼他小娘子并未使他心生不悅,頂多有些吃驚,畢竟讓人當做女子是他多年來夢寐之事,只是池清的反應卻讓他心緒煩亂。而他心緒煩亂的結果便直接導致池清問他甚麽都唯有兩字答之——随你。
“冬芳,買條魚回去炖湯給你喝,如何?”
“随你。”
“冬芳,那不如将魚清蒸,倒也鮮嫩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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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
“冬芳,愛吃魚還是蝦?”
“随你。”
末了,池清幹脆停下步子飽含笑意地望着他,道:“當真甚麽都随我?”
東方不敗跟着頓下了步子,望着池清那雙意味深長的眸子,這話怕是不如表面那般簡單,只得選了一種敷衍帶過:“就魚吧。”
“好。”池清嘆嗟一聲,應道。
整日随你随你地挂在口邊,該随不随,不該随偏要随,當真是拿他沒有法子。
池清買了條魚又到肉攤上要了一刀五花肉,頓時兩手滿滿當當,再也塞不下任何物件。反觀東方不敗那頭,閑适地站在邊上,兩袖清風長衫飄飄。邊上一買菜農婦見了,不由欣羨地推了推自己邊上那傻頭傻腦的丈夫,道:“你瞧瞧人家對自家媳婦多好,什麽重物都舍不得他拿。”
邊上那男人聞言,随即不甘道:“今天這麽多菜不都是我一人挑出來的?我也未讓你拿甚重物,不也挺疼你的?”
那農婦聞言,羞赧的轉過頭去不語。
池清仔細端倪着東方不敗的臉色,雖說神色如常,卻不知為何讓他生出一種暴風雨前寧靜無波的味道,趕忙轉移話題道:“我們快些回家吧,再晚些天就暗了,夜路不好走。”說罷,邁開步子便往回走。
兩人一同回了私塾,池清将布匹絲線送回東方不敗屋子,随後提着那條五花肉到張家。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池清亦是如此。将那條五花肉交到張力手中,拜托她媳婦将肉做成紅燒肉,明日過來取。張力二話不說應了,池清道了聲謝回私塾準備晚膳。
池清的廚藝不過爾爾,與其紅燒将魚煎得面目全非,倒不如清蒸,只要将魚腥味徹底除了,鹹淡得宜,自有一番清淡風味。将魚洗淨放上上蔥段姜片放鍋裏趁着煮飯一塊清蒸了,又準備了一道素菜。做好晚膳,池清上側屋喚了東方不敗一同用膳。
“需要分食麽?”池清将飯菜一一擺上桌,詢問道。
東方不敗瞥了眼桌上的飯菜,一盆清蒸魚,一盆春筍肉絲,一碗香菇青菜湯,若真要分食,這魚怕是不好分。反正這人用食還算是幹淨,一起用也并非不可。便退了一步道:“不必了。”取過筷子開始用食。
池清聞言,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端起碗一同用了起來。
東方不敗嘗了一口那春筍肉絲,池清果然未令他失望,還是如往日那般難以入口……
将筷子移上邊上那盆清蒸魚,鹽倒是抹得均勻,不鹹不淡,還算是清淡可口。就着魚用了幾口飯,可這魚統共就那麽丁點大小,魚腹部分很快都落入了他胃中,整條魚只剩下了魚邊上魚刺細小部分。東方不敗望着那盆魚與邊上那盆春筍肉絲,權衡再三,終是将筷子伸向了春筍肉絲。
池清方才一直在邊上注意他的舉動,見此不禁失笑。瞧他整日裏冷着一張臉,未想到還會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暗自反省着自己這廚藝怕是得回爐重造了,伸手擋住了他伸向春筍的筷子,道:“你等我一會。”說罷,起身走出了屋子。
東方不敗莫名地瞧着池清離去的身影,這人又想做甚?手中的筷子倒是聽話的聽了下來。
池清去庖廚取過一雙幹淨筷子,回屋将那條魚邊側骨刺多的部分夾開,細細地将細刺挑出,夾到了他碗中。“吃吧。”
東方不敗看着碗中那塊嫩白的魚肉,心間隐隐覺得不對,這人是否對他體貼得過分了?将碗中的魚肉吞下,随後朝着他拒絕道:“不必了。”
東方不敗來到小舍這兩日,朝着池清說過最多的話,除了那句‘随你’便要數‘不必了’,早聽得他耳中生出老繭了。将魚剩餘部分的魚刺挑開,将嫩白的魚肉放在盆邊,交代道:“魚肉放這邊上了,你若是要用便自己夾。”說罷,取過自己的筷子繼續用膳。
只是這回,東方不敗再未觸碰那盆已去骨刺的魚,就着春筍又用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碗筷。池清見其碗中還餘小半碗飯,取過邊上的空碗替他盛了一碗湯,端到他面前,道:“再喝碗湯吧。”
“飽了。”東方不敗拒絕道。
池清無奈道:“你似乎總習慣着拒絕他人好意,若他人對你并無惡意,接受又何妨?”
接受他人好意是容易,可欠下的人情又該如何償還?
東方不敗瞧着池清心中這般作想,口中卻并未回聲,只是伸手接過湯碗,将湯喝了下去。
用過晚膳,東方不敗兀自回了房,池清将碗筷收回庖廚清洗,随後又燒了些熱水送到房中讓其梳洗,這一日又算是那麽過去了。
次日,池清照例起身備好早膳後去喚東方不敗起身,只是待他再瞧見到人時,他已然換了一副模樣。
池清不得不承認,東方不敗是他所見之人中最為适宜穿鮮衣的。袅袅紅衣配上那獨有的清冽眸色,顧盼間,兩相輝映,相得益彰,如春風拂面繁花一片,柔然而韻致,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只是池清的目光更多落向了東方不敗身上那件鮮衣。若他未記錯,這件衣衫布料乃是他昨日領着冬芳在鎮上所購,只是那會還只是塊布匹,為何才一夜光景便成了成衣,還穿在了冬芳身上?池清可是瞧得清楚,那衣衫雖是剪裁大方,細節處卻是花式繁複,非一朝一夕所能繡成。
東方不敗見池清一直盯着自己瞧,始終未表态,不禁鎖眉,道:“怎麽,不好?”
“好,怎能不好?”
池清這回總算是将目光轉移到了東方不敗身上,耐人尋味道:“冬芳,你究竟還要給我多少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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