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第25章 ☆、番外

幸村精市的好友不多。

能夠不被他欺負的好友更加不多，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連真田弦一郎也難逃厄運，所以确切的說，只有一個。

再确切一點說：曾經有一個。

不管什麽語句，只有冠上‘曾經’這個詞好像就變得憂傷。

幸村精市偶爾會想到那個人，卻想不到多餘的畫面。她總是安靜的像幅畫卷，讓人猜不透她下一秒是要去賞花還是彈琴。

當然她是不會做這些無聊的事情，自從認識了幸村之後。

幸村精市有時候會猜想，自己對那個人是不是有什麽不同之處。畢竟是他打亂了她原有的生活節奏，也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

忽略掉黑琦前輩和岸本前輩的話。

但是直到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也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幸村精市有他的驕傲。

只是從空蕩蕩的夢中醒來時，心底有一絲低低的嘆息和遺憾。

某種程度來說，他跟仁王雅治一樣。

寧可堅守那點毫無用處的自尊，也不要一個可能傷人的答案。

所以他挺佩服現在站在花叢邊，含羞帶怯看着他們走來的女生。

幸村精市從她面前經過，柳蓮二從她面前經過，網球部一幹人等從她面前經過，她還是在向後看。

柳生比呂士和柳生未子走過，她依舊無動于衷。

柳生未子回頭看了眼懶洋洋走在最後面的仁王雅治，頓時同情的拍了拍女生的肩膀，“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啊？”

女生正疑惑，仁王雅治終于從身邊經過，目不斜視。

“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不在。”少年懶懶的回答。

“等等！我有話想對你說——”

仁王連眼神都沒給，一幅走的快要睡着的樣子。

“太沒風度了，”柳生未子唾棄，“太沒良知了。”

“大概都在某個人身上用光了。”

即使曾對他的處理方式頗有微詞的紳士少年，也擺出了習以為常的表情。

幸村精市挪開視線。

柳生未子——柳生比呂士輩分上的侄女，曾經悄悄的問過他，“幸村叔叔，為什麽仁王叔叔沒有想過去找她呢？”

幸村精市淡笑着，假裝這個問題沒有把他問住，“未子，昨天我看到你的英語試卷……”

“不會吧！千萬不要告訴柳生叔叔！嗷嗚！”

“乖，女孩子學狼叫不好。”幸村叔叔語重心長的教育她，“學聲貓叫來聽聽。”

靜下來的時候，未子的問題驀然回到腦海裏。

也許是把一切僞裝撕開後，真相太令人尴尬。

又也許是，他們都知道沒有人能留的住結成千佳。

所以最後他不得不對滿懷八卦的柳生未子說，“她不會回來了。”

“為什麽？”

“因為……”幸村精市沉吟片刻，“你前幾天是不是考了數學？”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拜拜。”

幸村精市擡頭望着天空，藍的刺眼，找不到邊際。

她不會回來了。

所以他們都要學會遺忘。

可是，可是。

他又望了眼不遠處随着時間流逝越來越沉默的仁王雅治。

讓自己死心，真的那麽難嗎？

他終究不是仁王雅治。

不能包容那麽多謊言和欺騙，也不能帶上假面走上舞臺。清醒如他，一直都坐在觀衆席，占據着最好的位置看悲歡離合。

有些慶幸，也有點遺憾。

雖然學校都在傳仁王的淡漠，但是他們都知道，仁王雅治是個再溫柔不過的人。

溫柔到選擇留下背負一切，踽踽獨行。

溫柔到沒有任何責怪和抱怨。

溫柔到直到最後，也沒有挽留她。

柳生未子常常遺憾沒有見過傳說中的結成姐妹。

她入學的那一年，正好是千佳離去的時候，整個學校亂成一團，柳生不得不把她帶在身邊照顧。

“聽說幸村叔叔以前跟她是好朋友呢，”柳生未子想了想，補充，“最好的朋友。”

“你直接跟仁王打聽就可以了，他知道的比我多。”

柳生未子皺眉，不确定的說，“仁王叔叔……他好像很有故事的樣子，有時候看着他，明明是笑着，也會覺得悲傷。”

“難道我不會嗎？”幸村精市漫不經心的問。

女孩搖頭，“你雖然看着有些寂寞，但從來都沒有難過的表情。”

這就是他們選擇的道路了。

幸村看向那道壓抑的背影。

多麽狼狽啊，那麽喜歡一個人，卻不能去見一面。

還好，當年的幸村精市沒喜歡上一個沒把握的人，以後也不會。

這樣想着，少年的臉上勾起一抹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嘲諷。

“就算這樣，你還是去問仁王吧。”幸村摸了摸女生的頭。還好，還有人可以跟仁王談起她，懷着單純的好奇和憧憬。

夏日的陽光那麽兇猛，轉眼竟然下起傾盤大雨。

雨珠從屋檐滑落，滴在臺階前，濺起不規則的原型。仁王雅治站在教學樓前，拒絕了同班同學一起走的提議，獨自發呆。

他以前總會在書包裏放一把傘，說不清為什麽。

也許是第一次接近她的時候，是個下午的傍晚；又也許是結成千佳總是不帶傘……假裝沒帶傘。

他有時候那麽愛看她說謊。

突然想起早上柳生未子的問題。

“仁王叔叔，你會等她多久？”

“我沒有在等喲，puri~”

女孩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又騙人。”

仁王雅治真想把千佳拉到旁邊，指着柳生未子說，你看，這年頭連個熊孩子都能拆穿我了。你怎麽對我負責。

路還那麽長，再見也說的太潦草，他從不相信故事會這樣走到盡頭。

仁王雅治胡亂散發了一通思維，大方的走近雨幕中。今年的雨真冷，滴在身上有刺骨的寒意。

雨珠打在身上，模糊了視線。

少年突然若有所覺的擡眼，眼底的迷霧悉數散盡，透出一絲光亮。

她撐着傘，站在路的盡頭。

仁王雅治停下腳步。

他曾經反複做一個夢，夢裏喧鬧嘈雜，他穿過擁擠人群和街道，不斷的張望，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

他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城市在倒退，潺潺的溪水在綠樹下流過，廣袤的草坪一望無際。

結成千佳獨自坐在一棵大樹下，回頭看他，笑的如同年少時光。

他從夢中醒來，遺憾的想，窮盡一生，或許再也找不到同樣的笑容了。

結成千佳從路的盡頭走來，還是那樣慢，像夢一樣不真實。

直到冰涼的雨滴被阻隔，視線變得清晰。

仁王雅治終于再次看到，跟夢中一模一樣的笑容。

傘落在地上，打了一個轉。

雨中相擁的畫面，美的像電影裏的特效。

“你不下去嗎？”

柳生未子好奇的問。

“不了，”幸村精市雲淡風輕的笑着說，“這裏就是我的位置。”

“我們都錯了。”幸村精市望着窗外的雨，“果然是詐欺師呢，千佳能讓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回來，卻騙不到仁王。”

柳生未子看着窗戶上倒影，發現她也錯了。

幸村精市也會露出難過的表情，在別人看不到的那麽零點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