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你,跪下來求我。”
花瑾年知道這是對謝凝遠來說最大的侮辱。不只是對他,無論是這個世上的哪個人,被逼迫着跪下都是難以忍受的折辱。平民百姓都是如此覺得的,又何況身為江湖人的謝凝遠呢?
謝凝遠雖如今是江湖上的魔頭,少有顧忌世俗條例,但他終歸是從小生于大門派的人,叛出門派前又一直是被人尊敬的首席弟子,他那将他養大的師門定是将他培養得極為重視這些。更何況謝凝遠自小習劍,正所謂劍為百兵之君,習劍者多是比常人更難忍受這樣的折辱。
謝凝遠不會跪。花瑾年其實根本沒想過要去救那位李姓将軍,他不知道這位李将軍對李唐來說是個什麽,他也不願去管那些。花瑾年本就是個不關心這些事物的人。他只是想要報複那姓謝的死敵,他知道自己殺不死他,唯能抓住這次機會好好折辱那人一番,所以他才會向謝凝遠提出這樣的條件。
當初謝凝遠那樣輕易的就殺了那些冒犯他的人,如今又怎會為了一個人向他這位死敵跪下?
“呵,怎麽?為了你那情人,連這個都做不到?”花瑾年自認為謝凝遠不會做到,卻還是依舊作出諷刺的表情如此說着。謝凝遠不過是個冷情冷意的人,又裝什麽情聖?
“若是我做了,你會救他?”謝凝遠問道。他與花瑾年針鋒相對這麽多年,自然是知道這位看似老好人的醫者在他那溫柔面皮下到底是個怎樣的德行。這人從不是個好人,若是好人也不會定下那樣的醫人随心的規矩。謝凝遠只怕花瑾年反悔。
“當然。”花瑾年說,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緊緊盯着他們兩人就怕他們再次動起手來的葉姬,“我從不在她面前說謊。”
謝凝遠得到花瑾年的回應便垂下眼睑不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就在花瑾年不再有那耐心想要帶着葉姬入谷的時候,謝凝遠終于又擡起眼來。他當着萬花谷谷門前衆多弟子的面擡手半撩起了自己的衣袍下擺,在花瑾年的眼前緩緩曲下了他的膝蓋。
花瑾年的要求換做對其他人來說當然不行,但對他不是做不到。他曾下過決心為了李易山可以抛卻一切。謝凝遠其實心悅了李易山很多年,從李易山沒心屬他的時候就開始了。當初他以為李易山已身死,萬分灰心意冷之下才會徹底自暴自棄,行為舉止變得完全随心起來,這才會犯下那麽多血債。如今李易山未死又與他在了一起,而他這些年從未忘記過這個人,李易山在他的心中早已成了一個執念。為了這麽一個人,他又有什麽做不到的?
他為他可斷劍,可棄命,亦可折了那尊嚴。
“請,花先生救他。”
“真是。。。好一個癡情人。”親眼看到與自己鬥對了這麽多年的仇敵跪在他的面前,花瑾年不可謂不吃驚。他以為謝凝遠會氣得甩袖離去,心懷痛意地陪那位李将軍走過最後一段路。他以為像在謝凝遠這樣的人心裏沒人會比他自己更重要,而現看來竟是他錯了。
但即便如此,花瑾年還是不太願意救那位李将軍的。謊言、反悔,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麽不能做的事情,他本就不是什麽君子,也從未什麽言而有信。但有一點他卻是說的實話,他從不會在葉姬面前說謊。
“瑾年。。。”葉姬見狀忍不住拽了拽花瑾年的衣袖,“你就去吧。”
她是知道花瑾年與謝凝遠之間的事情的,也曾因花瑾年為她與謝凝遠不和而感動過。說白了,她也從來都是将謝凝遠當作仇敵的,卻因自身鬥不過他的原因而故意避開他,不去與他有沖突。若是謝凝遠如何,她根本不在意,但如今卻是牽扯上了李易山,而她本次來找花瑾年也是為了李易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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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山雖與她已沒了婚約,好歹還是她的前未婚夫。先說不她與李易山這人相處那段日子覺得這人是個可交之人,就說她葉家的叔父們與他間的情誼,葉姬就不願看到李易山出事。藏劍葉家本就與李易山出身的天策府相交很深,李易山也算是她叔父們看着長大的人。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是李唐的西北軍統領,鎮守西北邊界的那些虎視眈眈的異族們少不了他。若是他就這麽突然去了,西北就會亂上那麽幾年,到時若是異族入侵,定少不了百姓遭殃。無論如何都要盡力保住他的命。
“好,我救他。”花瑾年應了,不但是因為他從不在葉姬面前說謊,也更是因為這是葉姬所希望的,他從不會讓她失望。
然而當他真正去見那李易山時,他才發現他救不了他。李易山身上并不止一種藥毒,還有蠱毒存在。那蠱毒存在時間太久,已在他的體內根深蒂固,就算是最善使蠱蟲的苗疆人都無法将其拔除。而那些藥毒更都是絕殺之物,每一種都是非常藥不可解,更別提好幾種混合在一起了。
李易山必死無疑,花瑾年能做的唯有讓他多活些時日。
“我救不了他。”花瑾年說,“他最多還有一年。”
“我知道。”謝凝遠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能讓李易山原本僅剩一月的命延至一年已是花瑾年醫術高超了。“此次請你是為移毒,為我與他。”
“移毒?你可是想好了?”到此時花瑾年不得不承認謝凝遠的癡情。這世間少有人能做到這,這毒本就厲害無比,就算是移毒也不可愈,只是單單延長時間而已。非但被移毒之人無法被治愈,而且這移毒之人也是要賠上命。“你若是為他移毒,你可是也不得活過不惑之年。”
“我知。”
自那之後又過了多久的日子,李易山不知道。他自那日在昏昏沉沉間聽到謝凝遠與花瑾年的對話後就徹底沒了意識。待到他醒來時,一直在他床旁的守着他的謝凝遠已是鶴發童顏,再也不見那讓他誇贊不已、如黑綢般的墨發。李易山知道,這是救他的代價。
“何必為我付出如此之多?”李易山忍不住問道。
面對他的提問,謝凝遠只是握着他的手展顏微笑:“可還記得我們當初在燈會時說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生同衾,死同穴。如今我們無法偕老卻還可死而同穴,生死相随。”
☆、番外
西北統領李易山不過是回了趟中原便為西北帶來了一位統領夫人,這吓壞了一衆西北将士們。雖然他們早早就聽說他們這位統領自小就有位未婚妻,聽說這婚約定下的時候統領才三歲。但不管婚約的存在時間到底有多長,統領也與那位姑娘很多年未見了呀。
西北的将士們與李易山同守西北多年,從未見他回過幾次中原。回去的那幾次還均是受皇令召見的,哪一次都是趕去皇城又急急忙忙趕回西北。統領哪來的時間與那位姑娘相見?這麽多年來,尋常姑娘怕是早就忘記統領了吧。
這樣一來那位姑娘又是怎與統領就這麽一起回了西北呢?難道說那姑娘早早就将統領記在心上,與将軍情深似海了?為此在中原苦苦等待統領回去娶她?
這樣深情的統領夫人讓西北将士們實在好奇得很,于是紛紛在李易山回到西北軍營的那一日想要好好瞧上一眼統領夫人。
然後他們就在李易山身後看到了一個穿着道袍的陌生男子。那男子雖不與李易山同騎一馬,但兩人下馬後便并肩而行,行為舉止中透露出的親昵讓人看得打心裏覺得這兩人關系不一般,真不是一般的甜。
。。。。
。。。
原來統領夫人不是姑娘,而是個男人嗎?統領,你怎麽把人道長從山上拐下來了?!
身在軍營自然會将黃段子的漢子們不由聯想到自家統領将純潔善良高貴冷豔的道長壓在身下這樣那樣那樣又這樣的污污場景,突然有點覺得自家西北軍對不起身為國教的純陽宮。決心下次要對前來西北的純陽弟子們好一點,以補償他們統領搶走這麽位一看就知道是個特別厲害特別仙風道骨的道長所造成純陽的損失。
他們還更要對被他們統領痛下賊手的謝道長好,絕對不能讓外人欺負他們這位為了統領遠離家鄉、來到他們西北這一環境惡劣的地方的大好人統領夫人。身為男人還願意嫁給統領,為他放棄中原舒适的生活,陪他駐守西北,這樣的好男人去哪找啊?謝道長真是對統領感情至深哦!統領能有這樣一位夫人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西北将士們覺得感動極了,他們要堅決擁護謝道長和他們統領的感情。
這些不涉及江湖的西北将士們就這麽被謝凝遠現在的外表給騙到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位身着道袍的清冷道長竟是早早叛出了師門純陽、如今江湖上人人喊打喊殺的魔頭,而且還做盡了什麽滅人全族的血腥事情。
不小心路過聽到自家屬下批判他辣手摧花的李統領冷漠臉,他好像知道為什麽謝凝遠非要在他們快到西北時換上他叛出師門後這麽多年都未穿過的道袍了。時隔多年後李統領再一次見到了如此心機的謝道長,這讓年輕的李統領不禁回想起當初他幼時和謝凝遠互相鬧騰的時候。
那時的謝凝遠也是一副長相冷清讓人一看就覺得這是個好孩子的樣子,就是那副樣子騙得他師父李承恩覺得他們打架一定是他挑起來的,然後對他好一頓揍訓。
“在想什麽?”謝凝遠将帶來的行李收拾好,走出房門時剛好看到李易山站在門口發呆,他上前從李易山的身後将其擁住。那随着話語貼着耳朵噴灑出的熱氣刺激得李易山一陣戰栗。
“小時候的事,那時候你總欺負我。”李易山笑道,“你可是害我被師父打了好多次。”
“我現在也喜歡欺負你。”說着,謝凝遠輕咬住李易山一邊的耳垂拉了拉,看着李易山因他而耳根變紅的樣子忍不住發出輕笑道:“真敏感。”
“別鬧。”耳朵本就是李易山的敏感帶,自從謝凝遠發現後總是喜歡刺激他這裏看他紅臉的樣子。“明天還要。。。”
“那是明天。今天陪陪我,嗯?”謝凝遠那聲語調微微上調的“嗯”差點讓李易山聽得腿軟,臉更是羞紅了些。他摩挲着李易山的腰:“這麽多天不想我?我可想你。”
真是越來越受不住自家伴侶的調戲了。李易山被謝凝遠拉着回房時這樣想到。
回房的兩人自然是沒看到早就停下批判自家統領如何辣手摧那來自國教純陽的高嶺之花道長的将士們此時是如何蹲在一邊震驚地看着他們,他們萬萬沒想到原來自家統領才是被摧菊的那一位。
“我們。。我們是不是該對統領好一點?”
“讓後勤班給統領椅子加個軟墊吧。”
“統領白天要勞累公事,晚上又要勞累私事,真是太辛苦了。”
“。。。我再也不說統領壞話了。”
*****
李易山帶回一位男性統領夫人一事震驚的不止是西北将士們,還讓當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探來了目光。
這位九五至尊其實對李易山的感覺是很複雜的,若是說對他未來的希望,那肯定是有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為了太子也為了其他幾位皇子,這位九五至尊又不希望他未來有什麽大的建設。但從此子剛束發不久便已立下過無數軍功來看,他軍事上的才華注定了他的不凡。這種複雜的感覺也是讓他在李易山不過剛剛束發之時便将他遠遠地派去西北之地的原因之一。
若是這李易山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或者不是普通百姓家就是官員将士家的孩子也好,這樣他就不必如此頭疼了。
“臣,李易山參見陛下。”李易山跪在這位陛下的面前行着大禮,若說這位陛下對他感覺複雜,李易山亦是如此。他面對這位陛下時總會覺得尴尬,就算是偶遇那些皇子皇孫們也會讓他覺得無措。即便這些皇子皇孫們并不知道什麽,只當他是西北統領而已。但知道一切的他過不去自己心中的坎。
“易山啊,現是在朕這禦書房中不必如此拘束。”這位陛下是這樣說道,他彎着嘴角表現出一派溫和的樣子,面對李易山時倒是有幾分像個普通長輩。
“陛下,禮不可廢。”李易山道。他垂着眉眼看着地面不敢直視禦桌後的男人,完完全全的一副尊君之樣。
身着龍袍的男人看着他不語,不知過了多久才發出一聲輕嘆:“罷了。說說你那位夫人吧,聽聞是個男兒身?”
“回陛下,正是。”
“哦?你可知與男子成親,會失去什麽?”
“臣一直都知道。”
“你不遺憾?你可知你放棄的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臣從未想過要它。”
“好、好。。。”男人連道幾聲好字,也不知是想傳達怎樣的意思。“回去吧,你與你那夫人的事情就這樣定下吧。可要朕的賜婚?”
“臣,謝主隆恩!”
作者有話要說: (ゝω ·)其實本文為五本計劃裏第三本半架空歷史瞎瘠薄亂編安史之亂被和諧後的唐史《今天我的臉又腫了》的先行版前傳。臉腫以西北軍為主線,李統領、謝道長是重要配角喲~論劍裏有很多沒寫出來的隐線都在臉腫裏,嘿嘿嘿
渣作者要搞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