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揚州瘦馬 待我歸來(晉江獨家……
“脫了衣裳。”
衛阿嫱跟在崔言钰身後進屋,就聽見這麽一句話,快速地閉了下眼,平靜地将門關上後就走到床邊,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先是雲肩、而後大袖衫、下裙,最後到裏衣,她瞥了眼進了屋就拐到屏風後面重新洗擦的崔言钰,嗤笑了下,安慰自己,都活了兩輩子的人了,不至于此……
手指放到裏衣上輕輕一抽,衣裳敞開,露出裏面乳白色繡着薔薇的肚兜,肚兜小巧,露出她的纖腰,她赤腳走到衣櫃前,裏面全是那位路同知的衣裳,這間房,應是揚州知府給他備下的。
她按照記憶,摸索着從衣櫃夾層中找到一件長到小腿透明的袖衫,穿了上去,乖乖坐在床上等着點名要她的陸同知出來。
崔言钰洗幹淨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跡,出來就被床上的衛阿嫱閃了眼,薄紗輕柔貼在她身上,肌膚在其下若隐若現,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平坦,一點贅肉都無,就連肚臍都顯得圓潤可愛。
饒是他出生入死辦案多年,面對當前朦胧般的美景也是一滞,立即陰沉下臉呵斥:“你那穿得是什麽東西!?”
衛阿嫱被他訓得一蒙,她縱使曾為瘦馬被教養多年,但之後的日子全身心都在海上打拼賺錢,對瘦馬那一套,還真有些忘了。
不禁想,這位老爺看着年輕,玩起來的花樣倒是不少,這是讓她全脫?
外衫褪去,白皙的肩頸徹底露了出來,就在她動手解脖子上的細繩時,崔言钰背過身去,聽聲音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你,你給我把衣裳穿起來,我讓你脫得是染血的衣服,沒讓你脫那麽幹淨!”
衛阿嫱手一頓,看了看地上被她扔的衣裳,默默下床穿了起來,剛穿好裏衣,就想到自己裙子染了血的,頓時有些嫌惡,踟蹰地看向崔言钰的背影。
她記得房內樂趣,就有一條是穿對方的衣服,便道:“老爺,阿嫱衣裳髒了,可否借老爺的衣裳一穿。”
背對着衛阿嫱的崔言钰,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不耐煩地走到衣櫃前,連點餘光都沒給她,從裏面抓了一套衣服,就砸在了她頭上。
這是一套深藍色的衣裳,料子不是絲綢,反而是平民百姓會穿的麻布,她抿抿唇,無意追究為什麽錦衣衛都指揮同知會有這種衣裳,只是利落地穿了上去。
很好,她就需要這樣平凡的衣裳。
“老爺,我換好了。”
崔言钰問了自己無數遍為什麽要親自跑到揚州知府府裏查案,還得為了迷惑對方,留個瘦馬在房裏,心裏天人交戰的聲音,在轉過來的那一刻停了,腦子裏不受控制浮現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幕。
唾棄自己的同時,打量起面前的揚州阿嫱。
衛阿嫱看他目光頻頻望向自己的頭飾,懂了,女人的發飾,男人的衣裳,讓這位爺看得不舒服了。
當即跑到鏡子前将頭上的累贅給摘了,披散着頭發,再次乖巧坐回到床上。
崔言钰盯着她一系列的動作,眸子微眯,而後拉過一把椅子,斜倚在上面,看着她。
在衛阿嫱快被他看毛的時候,這位爺終于說話了,“你可是處子?”
她略微低下頭,避過她有些招架不住的眼神,怕自己露出什麽馬腳,“回老爺的話,是處子。”
“說實話,沒陪過旁的男子?”
衛阿嫱嗓子眼有些堵,想着現在靈薇姐尚有口氣,便道:“沒有,家裏姐姐攔着,不讓去。”
崔言钰安靜了,不再問話,就是一雙眼睛跟鈎子似的剮在她身上,讓她呼吸不自覺放緩下來。
房門被敲響,許是怕壞了屋裏人的興致,敲門聲音不大,便是連傳話的音都很輕:“同知,有要事禀告。”
椅子摩擦在地上發出“吱”一聲,衛阿嫱渾身打了個激靈,實在是過于刺耳。
崔言钰看了她身上衣裳兩眼,最後拉開門出去,而不是将人叫進門來。
“何事?”他問道。
來人警惕般湊到他身邊耳語:“同知,收到陛下暗令,二十三皇子在揚州失蹤,命我等盡全力找人。”
崔言钰深吸了口氣,忍不住嘲諷:“陛下巡視能讓皇子失蹤?那些侍衛都是吃幹飯的!眼看着揚州知府的事就要了了,真是沒事找事!”
禀告之人垂首立在原地,崔言钰反身進了屋,剛松了口氣的衛阿嫱又将氣給提了起來。
皇子失蹤事關重大,甭管小皇子是自己貪玩跑出去了,還是被人給害了,如今陛下已經啓程回都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必須得親自跑一趟。
揚州知府這布置得線,也不能斷,因而直接開口道:“我突然有些事要做,需要離開一晚,都說傳聞揚州阿嫱是位聰慧的女子,該如何做,不用我言明吧?”
衛阿嫱了然,點頭道:“今天一整晚,我都與老爺在這間屋子裏,其餘什麽都不知道。”
崔言钰走上前去,充滿妖魅的臉在衛阿嫱面前放大數倍,惹人心驚,他許下重利:“甚好。據我所查,你曾想逃出府去,你若能守口如瓶,待我歸來,為你贖身。”
“不然……”他挑起她一縷發,腰間長刀出鞘,那發便斷在地上,他輕輕笑出聲,在衛阿嫱耳中聽來那便是催命的戰鼓,“你便猶如此發。”
雖是威脅,但這是兩輩子,第一次有人說要為她贖身。
能說出這種話,便是代表,他對自己的身份了解得清清楚楚,也是,畢竟是錦衣衛。
有朝一日,竟從自己的錦衣衛客人嘴中聽見此話,可笑。
衛阿嫱收斂自己的思緒,鄭重道:“阿嫱知曉。”
崔言钰收回刀,笑臉瞬息隐去,這揚州阿嫱,威脅、重利,竟都無法改變她那冷到骨子裏的眼神,果然,剛才的溫柔,不過是裝的。
房門被打開又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夕陽餘晖。
衛阿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靜靜等着黑幕襲來,直到窗棱外不在有陽光射進,她方才下床點燃燭臺。
而後她鬼使神差走到鏡子前,将被崔言钰随手扔在桌上綠綢發帶拿到手上,随手梳了個高高的馬尾。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說道:“陸同知,對不住了。”
誰讓你突然離開,給了她這麽好的機會,她吃了太多的虧,只知道有機會來,必須要把握住。
記憶已經被激發,生活着的這座煉獄,每一條道通向何處她都知曉,此時不趁着衆人以為她陪客不跑,何時跑。
什麽等他回來為她贖身,她等不得了,一刻都不想停留。
她伸手将銅鏡扣在桌上,動了起來,先是将整間屋子翻了一遍,除了他幾身華貴衣裳,兩三瓶傷藥,竟是什麽都沒找到,不過,這才符合她對錦衣衛的印象。
既然找不到,她也不糾結,挑了兩身她覺得不顯眼的衣裳包了起來扔在後間的窗戶下,而後将床榻邊的軟簾扯了下來,同他的其他衣裳撕裂綁在一起。
繞到屏風後的浴桶中,将絲帕浸濕,并在浴桶下方,順着發縫隙插了支簪子進去。
光是将簪子插進去,就讓衛阿嫱累得出了一身汗,她坐在地上緩了會,當瘦馬養就是這點不好,不會給吃飽飯,必須保證體态輕盈,自己這虛弱的身子,出去後一定得加強鍛煉。
想到出去後的日子,她咬着牙将簪子拔了下來,小水流頓時流出木桶,她再接再厲,一點點用簪子将那個洞捅寬了。
她用手背擦擦額上的汗水,趕緊繼續布置,将自己在這個屋子能找到的燭臺找了出來,放在桌子上全部點燃。
幸好這屋子在裏間,外面看不到影子,不過為了以往萬一,她還是将屏風推了過來,擋在燭臺前,屏風易燃,一會兒燭臺倒了也好燒。
然後,她将被子拿過來繞着燭臺擺了一圈,又在屋裏四處散滿了多餘不用的衣裳,這才匆匆回到浴房。
拿了一個小酒杯舀滿水放在地上,上面放上水壺,并且故意将水壺斜着放,而後将自己撕成絲的衣裳,插入洞中,在桶內系上死結,為了不讓它堵住洞,還特意将簪子橫插進去。
而後将另一頭放在水壺中,看着水壺中的水一點點增加,她這才滿意地進行下一步。
将水壺的把上也被她綁上撕成長條狀的衣服,衣服一條接着一條,當做繩子用,最後纏繞在固定住的燭臺上。
這樣當水壺中的水積攢到一定重量時,會從酒杯上跌落,而綁在水壺上的繩子也會受到拉力,順帶燭臺跌落,點燃周圍的被褥。
布置好一切,确定沒有問題後,她拿起包袱踩在凳子上翻窗而出。
錦衣衛們沒人守着房門,除了留下兩人迷惑揚州知府,其餘都跟着崔言钰走了。
揚州知府也沒膽子敢在錦衣衛的住所安插人,因此衛阿嫱順利地貓着腰,進了道旁的矮木中,藏身其中,慢慢往她的屋子摸去。
期間看見落單的小厮,她還甚是可惜,要是她現在有她以前身手的一半,都能偷偷将人打暈,換了衣裳,大搖大擺走過去。
好在她的院子裏現就靈薇一人養傷,她走後也無人看守,得以讓她進入。
可哪料外面無人,裏面嬷嬷卻坐在床邊,抓着靈薇的發,正逼她和湯藥。
嬷嬷陰恻恻的聲音在不大的屋子裏響起,“這可是你的好阿妹為你求來的補藥,給我一滴不剩的喝了!”
衛阿嫱似是又看見刑房中擡出的一具具屍體,死在嬷嬷手裏的姐妹,太多了。
她脫下鞋子,悄無聲息走到嬷嬷身後,擡起手對驚恐的靈薇擺了個不要聲張的手勢,目光落在嬷嬷肥碩的脖子上,手裏的衣裳抻地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