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梨花帶雨
寧蕊站在三十米開外，安靜地看着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忘情地吻了十分鐘，終于放棄，她擡頭看看藍藍的天空，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路過綠色的垃圾桶，把手上的一大捧向日葵和桔梗扔了進去。
上了停在路上的汽車，寧蕊笑着對司機說道：“黃叔，你送我回劇組吧。”
寧蕊的聲音帶着軟糯，臉上的笑容燦爛，跟平時被嬌養着長大的小公主模樣，幾乎看不出一點差別。
黃叔從後視鏡看了寧蕊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即使寧蕊在笑，但他卻第一次覺得這樣的笑容比哭還讓人心疼，想想十分鐘之前，寧蕊抱着一大束花下車...黃叔不敢問。
“好的，小姐。”
寧蕊笑眯眯地感謝黃叔，轉頭看向窗外，目光中僞裝出來的開心卻變成了難過。
十幾年的陪伴，她以為歐陽雲會跟她一樣，對她至少有一點點的喜歡，所以，在他兩年前回國出道後，她便定了回國的計劃，追随着他的腳步進了娛樂圈，為了制造驚喜，甚至連回來的消息都沒有告訴他，特意選在他生日這天來表白，但她哪裏知道，自己以為的驚喜變成了驚吓。
沒一會兒，手機響了，寧蕊拿出來一看，是季師師打來的。
“師師姐。”寧蕊喊了一聲。
季師師的聲音焦急地傳了過來，“小蕊啊，你什麽時候到啊？”
寧蕊沉默，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季師師一秒就猜到了寧蕊的意思，“你不會把‘拼男模’的事給忘記了吧？”
寧蕊抽抽嘴角，還真忘了，但嘴上強行挽尊，說道：“當然沒忘呢，我就快到了哈！”
季師師壓低聲音，說道：“我跟你講啊，我上次跟索瑤一起拼過，索瑤的名字可叫得真好，說好拼兩個小時，每人平均四十分鐘，她倒好，一個人占了一小時，這次說好了索瑤最後一個，我現在就進去，你一定要在四十分鐘之前來，聽見沒！”
寧蕊知道季師師是好心，但還是僵着臉說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進去吧，我很快就到了。”
最近流行“拼男模”，前兩天寧蕊見季師師她們聊得開心，順嘴問了一句“什麽事這麽開心”，季師師神秘地告訴她，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還問她要不要參加，寧蕊沒想太多，本着跟劇組人打好關系的初衷便答應了，最後AA制出錢的時候還明白這些錢居然是“女票/資”，她還不能後悔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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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花了錢，寧蕊一開始并沒打算去會所，因此早就把約定好的事給忘記了，但這會兒她的心情不好，便改變主意，讓黃叔調轉車頭去了會所，不為“拼男模”，只是想喝喝酒。
二十分鐘不到，汽車已經到了“男色”，寧蕊挎着坤包，踩着高跟鞋徑直往電梯裏走，摁了十樓，直接進了會所裏的小酒吧。
雖然是第一次來“男色”，但關于“男色”的情 * 況，寧蕊從季師師那裏了解了很多，對這裏并不是一無所知，就比如其中一點，她就十分喜歡。
“男色”只招待女顧客，裏面只有男性工作人員，如果不是女顧客自願，工作人員不能做任何違背顧客意願的事情，相反，只要女顧客看上的男公關，只要付得起價格，都能帶去“男色”提供的房間，“男色”從開業到現在已經五年了，這一點一直廣受女顧客的歡迎。
随意坐在吧臺，不管在國外還是國內，寧蕊都極少到酒吧，更是極少喝酒，她瞥了眼前酒櫃一眼，點了一杯看起來最漂亮的雞尾酒，那酒酸酸甜甜的，味道更像水果汁，喝不出一點酒精味，寧蕊覺得味道不錯，忍不住多喝了幾口，沒多久就有些微熏。
正當寧蕊猶豫要不要回家時，突然聽到身後有女生說話的聲音傳來。
“嗨，小哥哥，你叫什麽呀，一會兒我們能不能點你啊？”
“你不說話，我們就當你默認了呀，我記住你了，你的工號是19425，一會兒我就去前臺簽你。”
“來了這家店這麽多次，這個男公關是我見過最帥的，難怪是A級了，我們運氣真好！”
此時酒吧裏的人并不多，裏頭也就兩三桌人，寧蕊朝聲源處看了一眼，只見兩個人女生圍在一個男人身邊，那男人靠在沙發上，閉着眼，好似喝醉了。
聽兩個女生說起男人的工號，寧蕊明白這男人肯定是男公關無疑了，于是也沒多管。
舉起酒杯準備再喝一口，身後再次傳來兩個女生的聲音。
“你看這個男人像不像那個長得很帥的藝人歐陽雲啊，我剛剛看着他的側臉，有一瞬間覺得他跟歐陽雲有點像，但細看，他好像比歐陽雲更好看呢！”
“像歐陽雲？哈哈，一會兒我們就在床上跟他照相，然後發朋友圈，說我們遇到歐陽雲了，看不把小金她們羨慕死！”
寧蕊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眨眨眼，混沌的腦子獲得了短暫的清明，跟歐陽雲像嗎，她倒要好好看看，是怎麽個像法！
兩個女生正準備扶着撿來的帥氣男人去前臺付錢，一個穿着抹胸黑色小禮服的女生冷不丁出現在了眼前，她笑吟吟拿着兩紮錢遞了過來，說道：“兩位姐姐，能不能把這個男人讓給我？”
在黑色禮服的映襯下，女孩子冰肌玉骨，笑容清澈又甜美，長發被松松挽起，只餘幾縷散落在胸前。
座位上的男人一直低着頭，看不出表情，倒是兩個女生看着突然提出交易的寧蕊以及她手上的鈔票，一時之間有些愣神。
寧蕊看了兩個女生一眼，又從包裏拿出兩紮錢跟先前的兩紮放在一起，臉上帶着一絲稚氣，說：“我聽說‘男色’的壓王特別好，兩位姐姐拿着這四萬塊錢，就能包兩次，再怎麽也比這個醉醺醺的男人強，你們覺得呢？”
“男色”等級制度分明，分為B級A * 級S級，B級男公關六千塊兩小時，A級一萬塊，S級只有一個，那就是“壓王”，兩小時兩萬塊，聽說戰鬥力驚人。
提到“壓王”，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贊同”二字，因此也沒再猶豫，接了錢後迫不及待地往服務臺走去，有人請她們包“壓王”，今天是真的走狗屎運了！
蔣榆今晚喝的有點多，兩個女人說要帶他走的時候，他閉着眼睛沒力氣說話，也一直在等張進過來解釋誤會，但最後沒等到張進，反而等來了一個聲音十分悅耳的女人，女人砸錢打發走了之前的兩個女人，在原地站了半天并也沒任何動作。
就在蔣榆以為女人并不是看中自己的容貌才出手相助時，他的懷裏突然多了一具帶着淡淡甜香的身體，那人側坐在他的腿上，兩條胳膊摟在他的脖子上。
蔣榆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分神之間，甚至聽到了張進在不遠處噗嗤的笑聲。
“剛剛那個小姐姐說你像歐陽雲，我看了半天，一點都不像，明明你比他帥多了！”
女人的聲音帶着嬌氣，明顯就是剛剛替他解圍了的女人，她嬌嬌小小的，窩在蔣榆的懷裏，就像跟情人撒嬌。
“歐陽雲那個大壞蛋，他不喜歡我，他喜歡上了別的女生，我看到了，他摟着那個女生啃了十多分鐘，還不願意放開。”
“接吻有那麽好嗎，口水不髒嗎，為什麽要交換口水，不怕交叉感染嗎？我以後就算談戀愛，也絕對不接吻！”
女人似乎醉了，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她的氣息撲在蔣瑜的脖子上，癢癢的，并不難受，似乎還帶着一點讓人沉醉的魔力，蔣瑜漸漸恢複了體力，但似乎忘記了推開身上的女人。
“可是歐陽雲都有女朋友了，我還會跟誰戀愛呢，我都習慣他在我身邊了，可惜他不要我，找了別的姑娘，抱着人家啃了十分鐘，在我眼皮子底下是十分鐘，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會不會早啃了上百回？”
女人似乎對“啃了十分鐘”這件事怨氣很大，一直在重複，說着說着，竟然嗚嗚地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含含糊糊地念叨，再順便把眼淚鼻涕全都蹭在了蔣榆的白色襯衣上。
蔣榆睜開眼睛，低頭看向懷裏的女人，只能看到烏黑的小腦袋，以及那只擱在他胸口上的柔弱小手，蔣榆甚至注意到了她手腕內側的那顆紅痣。
那只手小小的，白皙而纖細，指甲修剪得圓潤，塗着金色指甲油，蔣瑜一向不太習慣看女生的指甲塗得亂七八糟，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指甲并不讓他反感。
但随後，這只看起來不錯的手卻讓他極其無語——
身上的女人突然直起身體，兩只手用力地向兩邊拉扯他的臉，怒氣沖沖地說道：“歐陽雲，你簡直太可惡了，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要說等我25歲還沒有男朋友就跟我交往的 * 話，你知道嗎，為了你這句話，我是多麽地渴望長大！連做夢都想着自己已經25歲了！可你還沒等到我25歲就找了別人，還什麽都不對我說，太過分了！”
站在不遠處看着歐陽雲抱着別的女生，寧蕊想做點什麽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但最後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立場，她跟歐陽雲，什麽都不是。
蔣榆終于看清眼前的那張臉，大概是喝酒的原因，她的臉頰緋紅，那雙好看的杏眼裏彌漫着水汽，珍珠般的淚一顆顆滴落在小小的鵝蛋臉上，蔣榆此時的心情只有一個——梨花帶雨也不過如此了吧。
就在蔣榆的思緒開始神游時，女人的上身突然緊貼在了他的胸前，兩只手在他臉上拉扯的動作變成了相互擠壓，成功把扯到變形的嘴巴變成了嘟起的雞嘴。
“嘴巴真有那麽好吃嗎，還能啃十分鐘，我也要來試試！”
随後，那張臉在眼前不斷放大，帶着檸檬清香的吻落在了蔣榆的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