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娛之最後一個故事

第54章

雖然柳真雅覺得自己身體沒多大毛病，不願意去醫院檢查，第二天下午還是被李可娜不由分說的拉着上醫院了，主要原因就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柳真雅不知道受了什麽什麽刺激，又開始幹嘔。

“真是奇怪了，無緣無故的，惡心嘔吐是怎麽回事？”李可娜一邊開車一邊疑惑，“你确定你最近沒吃壞東西嗎？”

“除了昨天下午的那杯咖啡，這些天基本上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你說我能吃壞什麽東西？”柳真雅很肯定的道，還有些埋怨，“你就是太大驚小怪，我只是一時反胃罷了，又沒別的影響，哪用得着去醫院。”

“我只見過吃完東西反胃的，沒見過還沒吃飯就開始反胃的。”想到中午吃飯時的場景，李可娜臉都黑了，“再說了，我在吃飯在你旁邊幹嘔，食欲都沒了，你還說沒什麽影響？恐怕再來幾次你不會有問題，反而我都要對吃飯這件事産生心理抵觸了。”

柳真雅雖然很不願意去醫院，但還是跟着李可娜去了，她們都認為柳真雅惡心幹嘔是腸胃問題，理所當然的挂了內科，好不容易派對等到了柳真雅，聽完柳真雅的描述，醫生再問了幾個問題，便笑着建議道：“這位女士，您應該去看婦産科。”

柳真雅跟旁邊的李可娜一愣，坐診醫生是個看着很和氣的中年婦女，見柳真雅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笑着問：“請問您這個月的例假來了嗎？”

“還沒有，但我有時候日子不太準，而且我上個月來過了。”柳真雅從來沒往懷孕方面去想，主要就是因為這個，上個月在全志龍離開後，她的例假就正常來過了。

“雖然不太常見，但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有些媽媽體質特殊，在懷孕前三個月也可能會來。”醫生很認真的建議道，“不管怎麽樣，您所描述的病狀跟懷孕很像，保險起見還是請去婦産科檢查一下吧。”

柳真雅和李可娜于是出了辦公室，往另一棟樓的婦産科走去，兩個人都還有些暈乎乎，李可娜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一種情況……

“真雅……”

柳真雅搖頭：“別問我，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李可娜頓了頓，輕聲問：“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麽辦？”

柳真雅搖頭苦笑，臉上帶着非常少見的迷茫：“我是真的毫無準備。”

“這可不像你。”李可娜看着她似乎也手足無措的樣子，給自己打了口氣般的擡手搭上柳真雅的肩，“這有什麽不知道的，反正是你的孩子，那就生下來咯，說好了我要當幹媽！”

說到底，李可娜對這件事的接受程度，遠比柳真雅高得多，在她看來，柳真雅反正不願意結婚不願意找個男人湊合過日子，現在有了小寶寶，以後生活也不會太孤單太無聊，而對于她自己來說，這輩子都注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索性她跟柳真雅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柳真雅的寶寶也就是她的寶寶，沒什麽區別，況且，以她們現在的條件，不需要父親，也可以給寶寶創造一個相對富足的生活條件。

李可娜已經在想幾個月後小包子出生會是什麽場景了，所以沒有注意到她剛說話這句話時，柳真雅一瞬間變得黯淡的眼神。

拿到确診書以後，柳真雅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臉色很難看，醫生還在絮絮叨叨說着注意事項，李可娜認真聽着，時不時點下頭表明她會記牢，兩人誰都沒有關注到當事人的表情，跟醫生聊完以後，李可娜拿着确診書，扶住柳真雅的手：“你怎麽了，傻啦？”

柳真雅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李可娜也不在意，扶着她邊往外走邊說：“我知道你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沒關系，等到了家，你慢慢反應……”

“可娜。”一走出辦公室，柳真雅就停下了腳步，握住李可娜的手，“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你說什麽？”李可娜難以置信，怔怔的看着柳真雅，“你是認真的？為什麽？”

“我還沒有做媽媽的準備，更別提是做單親媽媽。”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的，我會把寶寶當做自己的孩子，所以他雖然沒有爸爸，但是會有兩個媽媽……”

“那不一樣的，可娜。”

李可娜扯了扯嘴角：“我好想還沒問你，孩子的爸爸是誰？全志龍嗎？”

柳真雅點頭，李可娜又說：“他不是正好說愛你，說會跟韓旭美分手嗎？現在你懷了他的孩子，他應該會很高興，應該不會不認賬的。”

一聽到那個名字，柳真雅就一臉的不悅：“我說過，不可能會和他在一起。”

李可娜張唇想反駁，卻忽然又頓住了，深深的看了柳真雅一眼，說道：“但你要知道，你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這個孩子你不要了，說不定代價就是永遠都失去了做媽媽的可能，你也不在乎？”

柳真雅低頭看了肚子一眼，小腹平坦一片，腰肢依舊纖細，根本無法想象這裏面居然蘊含着一個新生命，可是……柳真雅不自覺地握了握拳，若無其事的說：“本來我就沒期待過要做媽媽。”

李可娜有些不太高興，撇了撇嘴，憋出一句：“随便你，以後後悔了可別找我。”

柳真雅笑了笑：“你什麽時候見我後悔過？”頓了頓，又道，“既然來了醫院，幹脆現在就去做吧。”

李可娜大驚：“這麽快？你真的想好了？”

全志龍最近是成天泡在錄音棚，他是隊長兼制作人，別人錄制完了自己的部分可以稍微休息會兒，但他不行，成員的錄制過程他都得在現場監聽，昏天暗地的忙了好了一陣，直到這天下午，第一部分算是完成了，可以稍微松口氣，全志龍就想就昨天他姐說的事跟柳真雅聊聊，說實話，他不相信她是那種人，可是照片上的那個男人，又讓他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就因為無法釋懷。

說到底，全志龍在意的根本不是柳真雅的過去，而是她是否跟他在一起時還跟過去有牽扯的男人糾纏不休——這可能性讓他沒辦法忽略，也做不到自欺欺人，只能聽她親口說。

因為打柳真雅電話一直是關機，全志龍一開始還以為是被拉黑的緣故，直到昨天才從韓旭美口中得知是她換了號碼，全志龍不想問韓旭美要柳真雅的電話，當然也知道他問了韓旭美多半也不會給，現在聯系不到人，就只能親自去找，當然全志龍不否認其實這麽多天沒見面他也挺想她的。

不過剛到了停車場，就又接到了韓旭美的來電，說實話，全志龍覺得他對韓旭美的內疚，已經快要被她給磨光了，也是第一次那麽不想接一個人的電話，不過等鈴聲響第二遍起後，他還是無可奈何的接通了。

“找我有事嗎？”全志龍也沒心情寒暄了，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開門見山的問。

韓旭美反問道：“偶吧在忙嗎？”

“嗯，有點事。”

“工作的事？”

“不是。”

“偶吧。”韓旭美頓了頓，直接道，“我在你公司門口，有時間的話出來聊聊吧。”

韓旭美的話剛剛落音，全志龍的車也駛出了公司，正好看到停在韓旭美的車停在一旁，當然韓旭美也看到了他，立刻發動車子跟上他，一邊問：“偶吧準備去哪？”

全志龍只感覺到頭疼，放慢了車速，問：“你找我又要說什麽？如果是分手的事，那就不必說了，我意已決，不可能改變。”

“這麽堅定？”韓旭美冷笑，“難道達美姐還沒有說清楚？”

“那也不關你的事。”全志龍語氣也漸漸冷了下來，“我說了，和你分手是我的原因，跟別人無關。”

全志龍最終還是沒有去柳真雅那邊，而是在沒多少人的路邊停下了車，路旁邊就有一個小型的公園，來往經過的行人并不多，全志龍挂了電話，一言不發的走進公園，找了個有樹遮擋住了的角落，韓旭美跟着他熄火下車，來到全志龍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你已經知道她……”

“夠了，旭美。”全志龍語氣低沉，透着些冷意，“到此為止吧，到此為止，我們還可以好聚好散，以後見面也還是朋友，你沒必要為了我把自己變得如此陌生，這不是你……”

“到此為止？”韓旭美冷笑，“我早就停不下來了你知不知道！”

全志龍回身，直視韓旭美的雙眼：“怎麽會停不下來，只要你想……”

“你以為我真的不想？”韓旭美打斷他的話，“像你說的如此輕巧，可你自己難道能夠做到？如果你還有理智，怎麽會明知道她的過去還這麽執迷不悟！”

“我們情況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你對我的感情如此不屑一顧，可是，她對你呢？她愛你嗎，願意接受你嗎，難道她就沒有把你的糾纏當成負擔嗎？！”

全志龍冷不丁被問住了，頓了頓，掀了掀唇：“你說的沒錯，在沒有用盡全力之前，我也不會輕易接受不讓自己滿意的結果，但是你現在該做的不該做的統統的做的，甚至已經變得不像你了，你确定還要繼續下去嗎？”

韓旭美沉默了，像是被忽然抽光了全身力氣一樣，低沉着頭，聲音也漸漸變得無力：“可是，你愛過的多少人，還記得初戀時的刻骨銘心嗎？你嘗試過愛一個人從初戀到天荒地老，以為一愛就是一輩子，從年少漸漸地走完了一整個青春，身邊不管遇到過多少人，永遠眼裏只看得到他心裏只有他……如果你嘗試過一心一意愛一個人十多年，青春裏最美好的記憶都是與他有關的，就不會把‘放棄’這個詞說的這麽輕松了。”

全志龍愣住，那些對韓旭美這次意外執着和瘋狂的不理解，到這時才有了答案。愛一個人十幾年，确實他做不到，他連一年都沒堅持過，甚至到現在漸漸覺得過去他根本就沒有遇到過真正的愛情，因為從來沒有哪一次像如今這麽讓他欲罷不能，讓他拿不起也放不下。這是很神奇的一種感覺，在決定跟韓旭美分手和柳真雅在一起之前，全志龍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很喜歡那個女人，或許還有愛，但是遠沒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可是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太多事，就好像一下子激發了他對她的感覺，她們越是覺得他不應該和她在一起，他也越是不想放棄，甚至漸漸有了一種“不能失去她”的感覺。

韓旭美沒想過要和全志龍說這番話，如果不是全志龍忽然要和她分手，誰也不會知道她對他竟然有這麽大的執念，就像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光明的盲人，黑夜對他來說其實不那麽難熬，可是如果得到後又失去，那種感覺才最崩潰，她曾經也沒有能一直一直和他走下去的決心，最初在一起，不過是抱着曾經擁有的想法，根本就沒奢望過他會一直屬于她，可是人總歸是貪心的，一旦開始了就不想停，甚至想要的也越來越多，漸漸的他們在一起撐過了三個月，半年，一年，一年半，兩年……他父母對她特別滿意，催着他們結婚，他姐姐把她當比弟媳還要親密的妹妹看待，他關系最好的隊友也最看好她，身邊的人都覺得認為他們是天生一對，認為他們結婚只是時間早晚問題——既然如此，她為什麽不能要求更多一點？

把心底深處藏了多年的話宣之于口的那一剎那，韓旭美忽然覺得輕松，或許還有些期待，只是漸漸等不到他開口，只看到他無動于衷的樣子，希望漸漸變成失望，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整顆心的都涼了。原來她十多年的愛戀，與他而言不過是一場笑話。

柳真雅拉着臉色不好的李可娜回到之前的醫生那兒，道：“醫生您好，我這胎……想做流産。”

柳真雅的話剛落音，李可娜擡頭瞪了她一眼，把頭一撇，看起來很是生氣，醫生反倒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做這一行看過的太多了，眉毛也沒擡一下，淡定的道：“不要是嗎？拿單子過來，等下去做B超、查□□、抽血，檢查完了沒問題，就可以預約人流了。”

李可娜一聽，連忙問：“今天不能做是嗎？”

“今天只能先愉悅，最好是上午空腹來做。”醫生說着，把開好的單子交給柳真雅，“先去交錢吧，然後去B超室。”

柳真雅點頭，李可娜道：“謝謝醫生啊。”

光做全套檢查都花了快兩個小時，預約了手術時間是明天上午十點，兩人終于離開了醫院這個讓人感覺壓抑的地方，李可娜看着被柳真雅捏在手裏單子，忍不住還想勸：“你可仔細考慮清楚，別一時沖動做了傻事。”

“我現在很理智。”柳真雅把單子收起來放進包裏，頭靠在座椅上，閉起雙眼。

李可娜忽然掀唇笑了笑，有些悲涼：“我曾經也覺得自己很理智，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後悔做那個決定，但事實上，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我就後悔了，畢竟你親手剝脫的這條生命，跟你血肉相連……雙手沾滿了鮮血，代價也是同樣的慘烈……知道嗎，我特別不希望你步我的後塵。”

“我跟你不一樣。”柳真雅眼睛并沒有掙開，“你那個時候是別無選擇，我現在是自己選擇的放棄。”

“可你為什麽就不能選擇留下它？！”

“因為一時心軟，留下了它，那然後呢？”柳真雅溫柔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有些殘忍，“孩子漸漸長大了，問你為什麽我們家跟別人不一樣，他們都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那我們家呢？當他懵懵懂懂的問你‘爸爸是什麽東西’的時候，你怎麽回答他？每個孩子心中的有一個堅強無比無所不能的爸爸，而他生命中的這個角色，要讓誰來扮演？”

李可娜忽然沉默了，這個話題，她似乎無話可說。

“要養孩子，富足的生活條件其實并不是必須，必須的應該是要給他一個幸福的家庭，才能培養孩子的健全人格，可娜，你也是單親家庭長大，你覺得父親這個角色，在孩子的一生中有怎樣的存在意義？”

李可娜苦笑：“必不可缺。”

柳真雅點頭：“我不想像阿姨一樣，每次孩子問起爸爸去哪裏了的時候，只能抱着他痛哭，沒有父親的孩子童年不會幸福，我們能給他的再多也彌補不了那一份缺失，甚至這份不幸福也許會蔓延至少年青年甚至一生，看着孩子痛苦，我們只會更心痛，與其未來給自己太多的負面情緒，還不如現在幹脆了斷。”

“可是。”李可娜反駁道，“也不一定完全是這樣，也有幸福的單親家庭，你不能因為怕帶不好孩子就幹脆不生小孩啊，再說了，你難道就不會給孩子找一個爸爸嗎？”

柳真雅搖頭：“我不想結婚，更不會為了孩子而去結婚，況且這種情況，能真正把孩子視為己出的人不過鳳毛麟角，就算剛開始能做到，久了呢，以後有了屬于他自己的孩子呢？我要把他生下來的話，肯定不會是想讓他出來受苦受到不平等待遇的。”

簡直要對處女座給跪了！李可娜抓了把頭發，有些煩躁：“你贏了，成功的把我給洗腦了。”

韓旭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開車離開的，等她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酒吧裏了，這是家靜吧，下午就開始營業了，人不多，氣氛剛好，酒吧裏放着悲傷地音樂，完美的襯托了此刻的氣氛，韓旭美才可以放開的喝，越喝越覺得欲罷不能，漸漸熱鬧起來的周圍也阻擋不了她買醉的勢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酒保提醒她不能喝下去了，韓旭美才恢複了些許清醒，強撐着買了單，腳步不穩的出了酒吧，車當然是開不走了，她随手攔了輛的士，幸好司機看她一個單身女孩不容易，停了車，韓旭美一路強撐着到了自己小區，下車，上電梯，開門，直接撲倒在大床上，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剛掙開眼，看到窗外的陽光，韓旭美還吓了一跳，心想糟糕上班遲到了，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果然已經九點半了，韓旭美記得想抓頭發，忽然才想起來，她最近休假！

想到這裏韓旭美長長的松了口氣，這才注意到手機上一連串的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號碼，沒有打備注，但是韓旭美最近對這個號碼很熟悉，于是趕緊回撥了過去，很快，那邊接通了電話，“韓小姐。”

“你昨天找我了？抱歉我有事沒接到……”

“沒關系。”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很平淡，聲音也平凡無奇，沒什麽特色，很容易被人忘記，“昨天找韓小姐，是有新情況要報道，柳小姐昨天下午在朋友的陪伴下了去了醫院，檢查出五周半的身孕，預約了今天上午十點鐘的手術……”

“什麽手術？”

“無痛人流。”

“什麽？！”韓旭美都來不及驚訝柳真雅懷孕的事情，就被手術這兩個字驚呆了，“她要做人流？為什麽？”

“抱歉，這不在我們的業務範圍內。”

作者有話要說：狗血的應該在這章和下一章吧，我知道你們很想打我所以我先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