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殺氣”騰騰(九)
當地警局的人原本想送常鎮遠去附近醫院吊瓶鹽水,但常鎮遠堅決地拒絕了,嘴裏一直說着公事要緊,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耽誤正事,聽得當地警局的大小公安個個動容。
三人提了犯人,買了點當午餐吃的食物,就直奔高速公路。
淩博今開車,常鎮遠坐副駕駛,小路和犯人擠在後面。
犯人一見他們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訴說着當時的情況以及自己的迫不得已。“真的,你們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殺他的,我是自衛啊!要是我不殺他,死的就是我了。我是沒辦法啊,大哥們,你們幫幫我,我不想坐牢,我真不想坐牢……”
小路聽得直起雞皮疙瘩,“我說,能不能找個封條給他貼上啊?”
淩博今道:“這算虐待囚犯。”
小路仰頭長嘆道:“可他現在在虐待我啊。”
犯人還在幹嚎,“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想殺人啊,我不想死啊。我家裏還有……”
小路受不了了,就給他做思想工作,“我們只管抓人,抓人懂麽?判案量刑那是法院的事,法院你懂嗎?”
犯人道:“不是啊,你們給求個情啊。我知道你們說話管用,法院就聽你們的。”
小路無語了。
常鎮遠本來就發着燒,被他這麽一叨唠,頭一下子像是要炸了似的,嗡嗡嗡地響。響到後來常鎮遠怒了,“再叫我讓法院斃了你!”
犯人被震住了,吸吸鼻子,縮着肩膀靠在門邊上,不敢再吭聲。
小路樂了,朝常鎮遠豎起拇指。
淩博今看常鎮遠難受的模樣,遞礦泉水給他,“師父不怕打針吧?”
常鎮遠穿着酒店裏順來的拖鞋斜窩在座位裏,頭枕着抱枕,接過礦泉水沒搭茬。
淩博今眼睛看着前路,“要是回去還沒退燒,我送你去醫院。”
常鎮遠悶悶道:“不用。”
淩博今嘴角彎了彎,“打針不痛。”
常鎮遠道:“我不是三歲小孩。”
淩博今這次真的笑了出來。
常鎮遠旋開蓋子喝了口水。他本來怕路上憋尿,現在看來,還是先把燒壓下去再說。其實他并不是怕打針,而是怕護士。上輩子的莊峥之所以這麽注重鍛煉和養生,多多少少也有點不想進醫院的意思。莊峥小時候胖,不容易找血管,有的護士要戳上三四針才能找到,也有的護士戳不進去就拿着針頭在他的皮膚下面亂找……這樣的經歷給他的童年心靈帶來了深深的傷害,以至于即使減肥成功之後,他對針頭和吊鹽水之類的詞彙也是敬而遠之。反正,吃藥也能好的。
他由衷地希望着。
歸途相當順利。出下高速時還不到下午兩點,到警局也就兩點出頭。
犯人交給大頭接手。
大頭剛打算拎着他去審訊室,犯人就像發了瘋似的嚎叫起來:“警察殺人啦殺人啦……”
大頭被弄得莫名其妙,叫道:“你吵什麽?”
犯人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一個勁兒地對着門的方向叫道:“警察叫法院殺人啦……”
不少人出來看究竟,聽到這一句笑了。
小魚兒站在二樓沖大頭笑道:“大頭,你行啊,連法院都歸你管啦。”
大頭郁悶道:“我管得了法院管不了他有屁用啊!”
其他人聞言都笑笑進去了。
大頭和小路兩人合力拎着他進審訊室。
劉兆走到樓梯口,看着上樓的常鎮遠道:“我聽和尚說你發燒了?怎麽樣?退燒了嗎?”
淩博今道:“在路上量了,三十八度三,比早上好一點,但還燒着。”
劉兆道:“行了,你們先回去吧。去趟醫院看看,該打針的打針,該吃藥的吃藥,我這裏還積着一大堆案子等你們辦呢。”
淩博今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聞言笑呵呵地扶着常鎮遠往下走。
常鎮遠上車頭一句就是,“我不去醫院。”
淩博今道:“師父……”
“叫祖師爺也沒用。”
淩博今嘆氣道:“要不這樣,先吃藥休息看看,要是到晚上八點燒還沒退下去,就去醫院看看。”
常鎮遠閉目養神。
走了幾層樓梯,常鎮遠就出了一身汗,吃了藥立刻回房間捂着被子睡覺。到傍晚,不知道是被子起了作用還是藥起了作用,他起來摸額頭一片清涼,拿起體溫量了下,三十六度九。
他進浴室沖了個熱水澡,然後下樓倒水。
淩博今聽到動靜走出來,“師父,量體溫。”
常鎮遠道:“退了。”
“真的?”淩博今跟着他進了廚房。
常鎮遠停步轉身,“我晚上要吃烤鴨。”
淩博今道:“我現在去買。”
常鎮遠躺了一下午,正覺悶得慌,便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淩博今皺眉道:“師傅應該呆在家裏休息。”
常鎮遠晃了晃手表道:“我想在十分鐘之內吃到。”
淩博今道:“我打電話叫外賣。”
常鎮遠道:“叫肯德鴨嗎?”
淩博今道:“我可以随身攜帶體溫計嗎?”
常鎮遠喝了一大口水,“你放在兜裏的話我不會看到。”
幸福田園是本市周邊發展較為成熟的小區之一。除了大門,往右走幾分鐘就是菜市場。傍晚來菜市場的人不少,常鎮遠剛走到門口就皺了眉。
淩博今知道他愛幹淨,平時也是他買菜,常鎮遠動手,所以識趣道:“這裏有家小吃店,師父坐坐,我去買,很快回來。”
常鎮遠擡腳往裏走。
淩博今無奈地跟在後面。
菜市場分兩部分,外面是一條極狹窄的街道,兩旁都攤位,中間僅容兩人并肩而行。街道往裏是一個室內市場,所有攤位都有編號,只是味道更重,噪聲也更大。
常鎮遠遠遠地看到烤鴨店,快步走過去。
淩博今拉住他道:“那家就是師父說的鹹死人烤鴨店,師父喜歡吃的在這一邊。”他領着常鎮遠往另一邊走。
“唉,這位帥哥,拿把蔥回去吃吃。”一個賣蔥的大嬸突然遞了一把蔥過來。
常鎮遠順手接過。
淩博今忙道:“家裏有。”
大嬸道:“很便宜的。”
淩博今道:“家裏的還沒吃完,下次一定買。”
大嬸道:“那買點大白菜,很新鮮的,田裏剛摘的。”她又塞了一把進常鎮遠懷裏。
淩博今道:“我們今天有菜了,改天來。”
大嬸不理他了,一個勁兒對常鎮遠道:“帥哥,買點大白菜吃吃,很好吃的!你吃了肯定下次還來。”
淩博今見常鎮遠不說話,正想問價錢,卻見常鎮遠把菜放下了。
大嬸道:“哪裏不滿意?”
常鎮遠指指淩博今道:“他說了算。”
大嬸面色讪讪地将蔥和大白菜放回原位。
淩博今訝異地看了常鎮遠一眼,嘴邊掩不住的笑意。
等走了一段路,常鎮遠才道:“用你當擋箭牌不錯。”
淩博今笑容不改,“是嘛?那師父随便用。”
他走在前面,常鎮遠的視線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身後……的屁股上。這場病怎麽來的他最清楚不過,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老天給他的一個警告,避免他兩輩子都栽在同一個人身上。但他清楚一點,對他來說,淩博今和徐谡承是不一樣的。
選擇徐谡承是很理智的。通過朝夕相處的彼此了解,理智地認為他是最适合自己的人,然後一點一點地放縱自己投入感情,直到他認為時機成熟打算撷取果實。
而淩博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