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殺氣”騰騰(二)
不合适?
怎麽會不合适?
這分明就是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借由成雲妹的關系,讓淩博今接近趙拓棠,希望在眼前,絕對再合适不過。但是他心裏知道,以趙拓棠的個性,淩博今用這方法接近他,反而會引起他的警覺。可那又怎麽樣?讓淩博今和趙拓棠鹬蚌相争,不是他這個漁翁最想做的事情嗎?現在正是大好機會,不論是淩博今卧底成功扳倒趙拓棠,還是趙拓棠按捺不住幹掉了淩博今,都是他想要的結果。
常鎮遠心底反複地說服着自己,手下意識地摸出一根煙。
煙被按住了。淩博今道:“這裏是醫院。”
常鎮遠将煙捏在手裏,“我只是摸摸。”
淩博今問道:“師父覺得我不該去?”
常鎮遠将煙放進煙盒裏,慢吞吞地站起來,踩着僵硬的腳步道:“小心點。”沒有阻止的理由,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淩博今。
淩博今趕到老徐茶館差不多是四十多分鐘後的事,期間成雲妹還打了個電話,從口氣裏聽,她很重視這次的會面,大概在趙拓棠面前說了他不少的好話。所以他一踏進茶館,就看到趙拓棠那兩道冰冷的審視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眼中的情緒絕對稱不上友善。
“路上很堵嗎?”成雲妹并沒有坐在趙拓棠的身邊,而是站在櫃臺裏面,看他進來,才走出來。
淩博今道:“醫院裏這兒有點遠。”
成雲妹道:“你朋友沒事吧?”
淩博今道:“拆石膏,沒事。”
“哦。”成雲妹領着他在趙拓棠面前的位置坐下。
趙拓棠道:“你說的朋友是常鎮遠吧?”
盡管知道他一定會調查自己身邊的人和事,但從他嘴裏聽到常鎮遠這三個字的剎那,他還是微微一驚,“趙先生認識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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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拓棠道:“談不上認識,但是上次去警局的時候碰過一面,和你一樣年輕有為啊。”
對比上次咄咄逼人的态度,淩博今明顯感到他這次态度起了明顯的變化,不再是居高臨下的輕蔑,而是帶着微妙的敵意。是因為成雲妹嗎?他在心裏偷偷地分析着。
“雲妹說你想見我?”趙拓棠舉起面前的杯子,輕輕地啜了口茶。
淩博今道:“我想跟你。”
趙拓棠道:“我上次開出的條件依然算數,你辭了工作就能來我公司上班。”
淩博今道:“不是這種方式,是……Z說的方式。”
“他說什麽方式了?”
“合作。”
趙拓棠笑了,“怎麽合作?你們是出錢還是出人?”
淩博今道:“Z手裏握着點東西,你知道的,是很重要的資料。”
趙拓棠道:“你是說菲律賓的冰爺?”
淩博今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直截了當地提出來,不由看了眼坐在旁邊成雲妹。
成雲妹低頭看着茶杯裏的茶葉,好似對他們的談話完全沒有興趣。
“怎麽?還是有什麽其他我不知道的?”趙拓棠問道。
淩博今道:“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說穿了,我只是個想從中間分點利潤拿點好處的跑腿。”
趙拓棠冷笑道:“你倒是掂得清自己的分量。”
淩博今道:“這算是我的特長。”
“可這種特長對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趙拓棠道,“你要是會哼了兩個小曲兒,還能哄我開心地笑笑,你要是會開車,還能當個司機,再不濟,你要是會看眼色,還能幫端茶遞水……”
他剛說完,淩博今就起身從櫃臺拿了個水壺過來幫他倒水。水壺的壺嘴不短,難得他倒得滴水不漏。之後他又掏出駕照道:“開車我會。唱歌也可以,不知道趙先生喜歡聽哪一種?”
趙拓棠眯起眼睛。
成雲妹突然道:“你擅長唱什麽歌?”
趙拓棠道:“歌不是應該由別人來點的嗎?”
成雲妹道:“甜蜜蜜會唱嗎?”
淩博今清了清嗓子,張口就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他唱得太順,一句詞都沒忘,以至于趙拓棠不得不去看成雲妹,似乎懷疑她是否與他事先串通好的。
成雲妹也是一臉訝異,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解圍竟然解到了點子上。
趙拓棠随即打消懷疑。串通是不可能的,因為唱歌是他提出來的,淩博今和成雲妹事先不可能知道。除非,成雲妹之前聽淩博今聽過甜蜜蜜,想到這裏,他的臉色越發陰沉。
淩博今一曲唱畢,喝了口茶,眼巴巴地看着趙拓棠的反應。
趙拓棠擡手鼓掌,“是個人才。”
淩博今憨笑道:“還要請趙先生多多提攜。”
“其實公務員是鐵飯碗,我這口是破飯碗。你真的考慮清楚要抛棄你的鐵飯碗,來吃我這口破飯碗?”
淩博今道:“您說笑了,誰都知道你手裏的是金飯碗。”
趙拓棠道:“有風險的。”
淩博今道:“當警察也一樣有風險。”
趙拓棠道:“至少不會進監獄。”
淩博今道:“不一定,也許我會。”
趙拓棠目光一凝,“你倒是對自己的前途看得很清楚。”
“有得必有失。”淩博今口氣堅決道,“從我答應Z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是嗎?”趙拓棠不痛不癢地反問了一句,然後坐直身體道,“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具體怎麽做我會再和Z聯系。為了避免你在出手前就被警察盯上,我希望你能夠控制來這裏的次數。還有,我不知道你怎麽知道我和雲妹的關系,但我希望知道的人數你能控制在兩個之內。”
成雲妹從坐下以來,第一次轉頭看他。
淩博今問道;“包括你嗎?”
“如果你願意算上,我也沒有意見。”趙拓棠聳肩。
淩博今看看他,又看看成雲妹,然後站起來道:“好的,我和Z會等你的好消息,我先走了。”
趙拓棠在他邁出三四步之後,突然道:“讓你師父下次發郵件不要發得那麽簡潔,我讨厭猜來猜去,玩文字游戲。”
淩博今腳步一頓,滿臉錯愕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默認似的推門而出。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成雲妹才輕聲道:“你不信他?”
趙拓棠拍拍她的手,柔聲道:“我只是想考驗考驗他。”
成雲妹低頭看着他的手,幽幽道:“你信我嗎?”
趙拓棠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微微一僵,“為什麽這麽問?”
成雲妹道:“你每次心虛或是生氣的時候,就會避開我的目光。”
趙拓棠轉頭看她,“我只是在思考。”
成雲妹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裏抽出來。
趙拓棠慢慢地握起拳頭。
“聽說連覺修有新電影上映,反響不錯。如果快點吃晚飯的話,應該能在十點之前回家。”成雲妹狀若漫不經心地說。
趙拓棠嘴角不由自主地咧開。
淩博今坐在出租車裏,心依舊狂跳着。
最後那一幕不斷在他腦海中回放。
他知道趙拓棠是在試探,所以故意含糊态度,讓對方吃不準自己的反應究竟屬于默認還是将錯就錯,但做歸做,做完後他對趙拓棠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卻一點把握也沒有。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刻,他腦海中閃過的念頭是寧可讓趙拓棠誤會劉兆,也不希望将師父卷進來。雖然大多數時候常鎮遠看上去非常堅強,強得固若金湯,但有時候他又會恍惚地覺得他很脆弱,千瘡百孔的脆弱。
他晃了晃腦袋,搖下車窗,讓風吹走腦袋裏亂七八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