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畢業了
天空很藍,藍得發亮。
院子裏貼牆的位置栽了一棵枇杷樹,牆頭擠滿了麻雀,還未完全熟透,便被啃得只剩下果核。
朱一紅曾對宋朝嘯說起過那棵樹,結的果實很甜。害怕被讨厭的麻雀惦記,她早早為枇杷套好袋,“等它成熟的時候,我請你吃。”
還有自家後院的兩棵櫻桃樹,紅紅綠綠,很好看,她也對他說過,“等它成熟的時候,我請你吃。”
高中的時候,原記是最奢侈的消費,他們約定好了,等他回來時,定要奢侈一次。
但是,一切都止步于那“轟隆隆”垮掉的半匹山。
返校、大四、實習、畢業,按部就班。
眼淚澆灌的成長,使她臉上的朝氣仿佛蒙上陰影。
她時常語無倫次,當被葉詩文問及位置的時候,她會前言不搭後語,“食堂……不是……魚池附近。”
哪怕是最簡單的,“午飯吃了嗎?”
她也需要考慮良久,“沒有……噢……吃了!”
混沌度日,她得很努力,才能使自己不去想起宋朝嘯。
但是他陪她上過課,他陪她吃過飯,他陪她跑過步……校園裏每個角落都是他的影子,像索命的鬼魂那樣無處不在。
“你為什麽不說話?”那時,她撕心裂肺的沖着電話裏的人吶喊。
當張然走到院子時,她皺着眉頭蜷縮在地,淚水布滿整張臉,發不出聲音,只依稀看出她的唇形,“你說話呀!你說話呀!”
手機因為雙手無法握緊而墜落在地,零件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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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然看到朱一紅捂着胸口栽倒在地,一聲脆響後,她閉上眼。
他抱着她沖出院門。
他以為到了醫院就沒事了,半夜裏,睜開眼,床上空空如也。
許久以後,葉詩文說起那段往事。
“找到你的時候,你把我們都吓壞了,就躺在他家的沙發上,桌上還有新鮮的玫瑰,你就抱着他的相框,一動不動。”
朱一紅對上葉詩文的眼睛,“你們看到那個畫面肯定覺得挺可笑吧,要死要活的樣子。”
葉詩文續道,“沒有,怎麽會覺得可笑,你小叔沖上去就把你抱住,也許他也挺難受的,然後你放聲大哭,聲音很大,震耳欲聾,很絕望的大哭,那種絕望感染在場的所有人……那個畫面我至今記得,還有那束玫瑰,但是,我想不到合适的語言安慰你。”
葉詩文問出那個困擾她良久的問題,“你一定很愛他吧?”
她搖了搖頭,“是因為有限的時間裏,我竟沒有愛上他,心裏才會那麽痛苦。”
過了今天還有明天,五月過後是六月。
她路過學校的籃球場,透過鐵絲網,仿佛能夠看見他,他燦爛而恬不知恥的一笑,沖她揮一揮手,她總是一個白眼,再誇張的對着地,“啊呸!”
他毫不介意,走到鐵絲網旁,擺出一個浮誇的造型,“嗨,美女,能否賞個光,陪小爺看個電影。”
回應他的不是“神經病”就是“流氓”!
大四這一年,就像風中的蒲公英,沒有目的的飄零。
離開校園,和一群在社會這個大染缸歷練許久的人打交道,誰都可以對她呼來喝去,談不上尊重,談不上交心。
葉詩文遠走他鄉,去了北方的一座城市。
休息日的時候,朱一紅常和張雨婕在一起,随處溜達,也不做什麽,就是壓馬路,東家長西家短,還和當年在寝室裏一樣。後來有了小胖的加入,朱一紅當了不少電燈泡。
時間過得太快了,轉眼就是畢業。
站在操場拍畢業照,扭曲的笑臉背後是無盡的傷感。
即将天各一方的戀人,即将分道揚镳的朋友。
誰都說不清,為什麽時間過得這樣快,仿佛還是昨天,笨拙的提上行李向路過的行人打聽,“同學,請問女生宿舍A區在哪兒?”
而今天從這裏走出去,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某棵樹上還刻着自己的名字,某個水池裏還有自己丢出的硬幣,但從今以後,自己與這裏的一切唯一的聯系或許只能體現在那一紙畢業證書。
輔導員極盡煽情之能事,許多人都哭了。
傷感的情緒一直延續到晚上的飯桌。
畢業即失業,畢業即失戀!
很多人抱在一起痛哭,細數這四年來一起經歷過的事情,只有離開之時,仿佛才明白,最美好的感情都将成為回憶了。
一起唱歌,《讓我們蕩起雙槳》……
流着眼淚說胡話,還有人同朱一紅表白,“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的,只怪競争對手太強大,我其實真後悔,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滿桌的人大笑,“遲了!喝酒!”
于是繼續喝酒,繼續唱歌。
張雨婕、朱一紅、葉詩文喝紅了眼。
“為友誼幹杯!”三個人舉杯。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
這場離別盛宴持續良久,每個人都不願離去。
淩晨的時候,飯店打烊。
結伴走出飯店,正門口,葉詩文同楊堰佳緊緊相擁,沒有人再去揣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人群走遠,有人沖着葉詩文道,“詩文,走了。”
她松開。
再見,我的青春;再見,我的大學;再見,我的少年。
就這樣,畢業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