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草
也許是張然的搭線,宋朝嘯與朱一紅的關系呈現柳暗花明之勢,雖然朱一紅仍沒有好臉色給他,但聰明如宋朝嘯還是敏銳的發現,如果兩個人之間的話題圍繞在“張然”,事情就會好辦很多。
朱一紅認真記筆記時,窗外的陽光将她包裹在柔和的淺金裏,鼻尖淡淡的絨毛亦被鍍上了金粉,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畫面,可是落在宋朝嘯的眼中,竟是那樣的美好。
他忍不住低低輕喚她的名字,“一紅。”
她皺眉,即将發飙的前奏。
他有些窘迫,“那個,你今天早上吃早飯了嗎?”
“現在是下午三點,你問我有沒有吃早飯是什麽意思?”
他讪讪的将臉別向一邊,“關心你,關心你……”
臺上的老頭是一個返聘的老教授,教學水平自是一流,只可惜耐不住年歲已老,下面聽課的學生寥寥無幾,而且多數是上一堂課被催眠,下了課也懶得走,到了這堂課又繼續睡,而就是這樣無趣的一堂課,老教授還能,“今天着重講三點……”講到下課鈴聲都響起,他仍然固執的停留在“第一點”。
然後就有剛剛睡醒的學生好心提醒他,“老師,你已經講過了。”
老教授恍然大悟,“噢,我已經講過了,”愣怔一瞬,“我講過什麽了?好……我們今天來講三點,第一點……”
那位睡醒的同學只好勉為其難再睡一次。
受不了摧殘的宋朝嘯掏出他的小霸王學習機——打飛機,朱一紅看不下去,“你打飛機不要搞出那麽大的聲音好不好,'哔哔哔'的,而且你不怕被看到嗎?”
“不怕,不怕,我經常在教室裏打飛機,從來沒被發現過。”
然後,坐在前排的同學一臉的鄙視,“喂,你們兩,矜持點。”
宋朝嘯激動不已,“我哪裏不矜持了?你沒打過飛機嗎?你爸沒打過飛機嗎?你媽沒打過飛機嗎?就算你們全家都沒打過,有人給你們立貞潔牌坊嗎?再說,小霸王學習機如此非同凡響的設備,到底是哪裏不矜持了。”
被扔到桌上的小霸王仍在锲而不舍的打着飛機,時而傳出“哔哔哔”的雜音來叫嚣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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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紅有一種想将宋朝嘯碎屍萬段的沖動。
好在下課鈴聲的響起最大程度的緩解了她的不理智。
抓起書包兀自往外,宋朝嘯緊随其後,“你生氣了?”
“我又不認識你,生哪門子氣?”
“我只是……你小叔一樣會跟別人開這種在你看來很低俗的玩笑,這沒什麽。”
她停住腳步,“我小叔不會。”
果然,關鍵時候,還是張然的面子最大,“怎麽不會,他只是比我會裝而已。”
見朱一紅若有所思的樣子,宋朝嘯忙續道,“一紅,你覺得我跟你小叔長得像嗎?”
朱一紅真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這幾乎是一條公認的事實,雖然兩人細看之下并不像,張然的五官更立體一點,宋朝嘯則帶着一些邪氣,但是,他們的身形和臉型,以及同樣白淨的皮膚,就連張然的父母在第一次給張然開家長會時,也險些将宋朝嘯錯認成自家兒子。
朱一紅勉強的點點頭。
宋朝嘯皺了皺眉,“怎麽每個人都說我跟他像,我們高中的老師過了半學期還是會把我跟他的名字弄混。”
朱一紅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達什麽意思。
他揉了揉太陽穴,一副傷腦筋的模樣,“我跟他區別很大的,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比他帥多了。”最後兩個字,還特意加重了音,像烏鴉的歌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朱一紅了悟,原來所有鋪墊只為了這一句,她擡高了音量,“你不吹牛能死嗎?”
宋朝嘯“啊”、“啊”的怪叫兩聲,很是憋屈,“我哪裏吹牛了,我還有六塊腹肌!他有嗎?”
說着,就要掀衣服,以示清白。
朱一紅撫額,揮汗,比出一根大拇指,逐字逐句,“你、贏、了。”
宋朝嘯見朱一紅轉身,撩起的衣服又放下,“紅紅,我講個笑話給你聽。”
朱一紅看在笑話的份上,饒過他的那一聲“紅紅”。
“有一個老師叫黃金蓮,去學生家裏家訪,家長問老師貴姓,答曰,姓黃名金蓮,然後家長恭恭敬敬的說了一句,'噢,潘老師好!'”
朱一紅還在回味這個笑話時,宋朝嘯已“呵呵”“呵呵”的自娛自樂了良久,朱一紅想告訴他,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好笑的是他講笑話的樣子。
她由衷的感嘆,“你還是蠻可愛!”
宋朝嘯立馬收住笑,“可愛?你居然形容一個六塊腹肌的陽光型男可愛?那是形容娘們兒的詞,你不要侮辱我。”
朱一紅已經不想再抗議宋朝嘯這種随時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為,他足以防彈的臉皮,她的幾口唾沫星子是無法擊破的……
兩個人同行在校園裏,宋朝嘯充分發揮他話痨的本事,一路絮叨至女生宿舍樓前,朱一紅适時附和“啊”、“嗯”、“哦”……
他們各有各的算盤,宋朝嘯想要剝開緊緊包裹朱一紅的那道繭,而朱一紅卻是因為張然而試着接納宋朝嘯。
說不清是因着某一瞬的某個側臉而讓朱一紅感到似曾相識,還是當他眉飛色舞的說起與張然之間的種種往事而讓朱一紅感到意猶未盡。
她需要宋朝嘯,她沒有告訴宋朝嘯,當他将下颚抵在桌上時,陽光剛好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完美到,與張然一模一樣。
從沒有認真的揣度過,宋朝嘯之所以像個牛皮糖一樣粘在她身後是否是因為真的喜歡她,她不敢去想。
如果是真的,這對于宋朝嘯是多麽的殘忍,尤其是當他應朱一紅的要求,去剪了一個和張然無二致的發型……那副樂颠了的神情會讓朱一紅感到愧疚,可是,人總歸是自私的生物,無論當時的她有多愧疚,當宋朝嘯從外觀上最大程度的逼近張然時,朱一紅的成就感總多于愧疚感。
側面很像,背面很像,發型很像,脖子以下很像,衣服風格很像,除了臉哪裏都像。
朱一紅常常趁他不備,偷偷打望他,次數一多,總有被抓包的時候,宋朝嘯還是一貫的厚臉皮,“就算我三百六一度無死角,你也用不着老盯着我的下半身看啊,你不覺得我的臉更好看一些。”
習慣惡言以對的人也會偶爾給予他一些甜頭,“當然是臉更好看。”
白淨的雙頰浮起一片霞色,說話時也結結巴巴,“你、你說的是真的?”
從夢游中清醒過來的人,這才發現剛剛好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立刻冷着臉,“當然是假的!”
宋朝嘯的神情不可謂不精彩,豬肝色也比他的臉色好看。
因為時時緊盯朱一紅,唯恐她一個不小心就被“土著”楊堰佳拐走,宋朝嘯的一衆好友很是好奇是什麽樣的天仙美人令宋朝嘯如此着迷。
從來都是一覺睡到連午飯都趕不上的人竟然大清早的起來晨跑。
“你們見過傳說中的朱一紅嗎?”
“沒有。”
“我今天倒要看看,她要敢比林志玲醜上半分……我挖了宋朝嘯眼睛。”
然後這位好事的朋友經過多方打聽,終于見到傳說中的朱一紅。
地點是個很唯美的地點,圖書館。
想像中此等知性美人的出場定是長發飄飄,一手抱書,一手将額前的秀發順向腦後,迎面的陽光将她照耀得金光閃閃……慢鏡頭推近,地上浮屍若幹,流鼻血的流鼻血,吐血沫的吐血沫。
待見到真人,好事的朋友這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一路哭到寝室。
“朋友們,宋朝嘯的腦子絕對被外星人嘬過,咱們別放棄,盡力挽救他。”
待宋朝嘯回到寝室,就見到這樣一副壯觀的場景,寝室裏的三個人圍坐在桌旁,臉上寫着四個大字——“如喪考妣”。
“怎麽了?你們三個都來大姨媽了?”
“朝嘯,你看上那妞哪一點?”
癡迷的笑浮現在嘴角,“我覺得她很有味道。”
“她不洗澡還是有狐臭?”
“滾,你們是俗物,”他擡頭望着天花板,像個詩人,“她身上有一種青草的芳香。”
“在農村,你去聞聞哪個婦女身上沒有這個味道,再說,你又不是兔子,喜歡什麽味道不好,非要喜歡草的味道。”
宋朝嘯不理他們,自顧自爬上床,低聲念道,“唐僧取十次經也無法拯救爾等凡塵俗物。”
寝室的老大幽幽道,“朝嘯,說了這麽多,其實,其實是我們仨商量着要将一個女生寝室拿下,那個寝室四個人全都單身,其中一個你還追過,就追了幾天,然後你就盯上人家朱一紅了……有可靠的情報,那個女生好像對你挺有意思,我們決定派你去打頭陣。”
老三接着游說,“是啊,你忘了我們攜手同行,馳騁疆場的快感了嗎?證明你魅力的機會到了。”
宋朝嘯眯縫着眼,“我追過誰?我怎麽不記得了。”
老四接着補充,“你當初還宣稱找到了真愛,天天念叨着人家的名字,還去批發市場買了一麻布口袋的蠟燭,準備一到過節就去示愛,不過你也就念叨了五天就轉戰朱一紅了。”
宋朝嘯卻仿似鐵了心,“不去,我只愛紅紅。”
老三不甘心,“朝嘯,你別這樣,我們是兄弟嘛!你的幸福很重要,兄弟的幸福也很重要,《孫子兵法》說,團結就是力量……”
宋朝嘯坐起身,拇指指向自己,“孫子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這句話分明是老子說的。”
“老子只說過'道可道非常道',什麽時候說的'團結就是力量'?”
“老子說是老子說的就是老子說的,孫子說沒說過,關老子什麽事。”
“你說是老子就是老子嗎?其實這句話是一孫子說的。”
“是老子。”
“孫子。”
“老子。”
“孫子。”
……
老大和老四眼瞧着混亂的局面,相顧無言,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句話其實是在軍訓時将他們折磨得體無完膚的老孫子所說。
認清事實的兩人都知道關于那個集體出擊的計劃,在宋朝嘯和老三沒有理清是“老子”還是“孫子”的情況下,最好還是先讓它擱淺擱淺。
老大和老四各自拎上水瓶,在充斥着“老子”“孫子”回音的長廊上略顯艱難的交流着。
“聽說蜂蜜可以豐胸。”
“這也太迷信了吧,外敷還是內服?”
“你想外敷還是內服?”
“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