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派她醒了
華燈初上,一座璀璨的郵輪緩緩駛入市中心江域。
今日濱江散步的市民出奇地多。
大部分都是從微博熱搜【荊棘女王號】趕來湊熱鬧的。
荊棘女王號,是商家花費千億打造的豪華游輪。
有關她的各種傳聞數不勝數,無論是随處可見的高奢品牌,還是真金白銀的豪華裝潢,亦或是高價拍賣而來的古董字畫,都令無數平凡小市民心生向往。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在此之前,也只是低調地在新聞上閃現一抹倩影。
今日首次出航,自然引得無數人翹首以盼。
“包下一整艘‘荊棘女王’得花不少錢吧。到底是誰這麽厲害。”
有心人實時搜索,終于查探出蛛絲馬跡——A城巨鱷商老爺子八十大壽,A城的名流巨賈無不出席祝壽。
“害!我就說誰這麽有面,原來是給自家老爺子辦生日用。”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但船艙內卻暖意融融。
宴席氣氛正濃,四周都是歡聲笑語。
商家的大夫人杜婉玉,被衆名媛貴婦簇擁着,從善如流地接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奉承。
她的臉上是優雅從容的微笑,舉手投足間都是中心位的自信。
身邊默然垂首的年輕女子,便相形見绌了。
女子本是生得極美,一身香槟色衣裙勾勒着窈窕姣好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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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卷的烏發梳成委婉柔和的髻,其間鑲嵌着幾枚色澤瑩潤的珍珠,饒是如此珍寶,在她如雪的肌膚下仍是黯然失色。
然而她卻始終一言不發,偶爾話茬猝不及防地抛來,她也接得局促笨拙。
丢了臉,杜婉玉自然不待見她,她努力想要降低存在感。
然而恰恰她消沉的樣子,卻更是引人注意。
身後有人不免八卦起來。
“這是誰啊,我之前從來沒見過她。”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是杜婉玉的兒媳婦,是紀家的千金。”
“天吶,商皚竟然結婚了!這麽大的消息,怎麽今天才傳出來。”
“這還用說嗎,遮遮掩掩必然是見不得人,你瞧這幅上不得臺面的樣子,剛剛給我女兒端茶倒水,我還以為是這裏的服務生。”
這時有知情者湊了過來,一時間引領了話題主導。
“商皚當時就因為抗婚,被老爺子打得半個月下不來床。鬧得這麽難看,還擺什麽酒席。除了老爺子,估計整個商家都不怎麽瞧得上這個兒媳婦。”
之後又科普了一些有關于紀湫黑歷史。
“天吶,商皚怎麽就娶了這麽個女人。”
A城第一號黃金單身漢就此隕落,無數顆芳心碎成了渣渣。
這人感慨的同時,前方杜婉玉談笑之間斜着眼朝紀湫動了動唇,紀湫立刻上前翻包,遞出一張手絹,模樣極為卑躬屈膝。
這一幕正好印證了名媛們的議論。
貴婦圈的言語含沙射影,犀利刻薄,一句句話就像是針紮在紀湫心頭。
既然她如何做都是錯的,那就離開好了。
找了個理由去洗手間,一出船艙就猶如進了凍庫,冷得骨頭都僵了。
在強烈的冷空氣中,紀湫忽然兩眼發黑,伴随着一陣電流過體的抽搐,她手腳虛軟地趴在欄杆上大口大口喘氣。
一切很快歸于平靜,烏黑的眼眸睜開,在掃過周圍及自身後,只剩下震驚。
“!!!”
時隔多月,紀湫終于記起來自己是一名穿書者——一本刑偵文裏的絕望主婦。
絕望主婦與她同名同姓,但生活卻極其憋屈。
爹娘早逝,重男輕女的奶奶帶着叔叔入主公司,同父異母的哥哥也是愚蠢惡毒的垃圾。
七個月以前,原主嫁給了商皚。
紀湫就是在結婚前夕穿進來的。
但不知是中途出現了什麽變故,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卻失去了自己的記憶,以至于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就是原主。
商老爺子和紀湫的外公是過命的交情,為了報恩,商老爺子一頓棍棒,讓自己的孫子商皚娶了紀湫。
商皚是被自家老爺子給逼婚的,自然百般不情願,對紀湫态度冷漠到令人發指。
但悲哀的是,在劇情設定的強大力量下,紀湫單方面愛上了商皚。
從此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就在幾分鐘前,紀湫還對商皚存有幻想,認為人心總是能焐熱的。
但現在她知道了以後的劇情發展後,再不這麽認為了。
文中商皚極其地渣,對紀湫的冷暴力只會升級不會減弱,所謂的焐熱都是妄想,更何況之後他還婚內出軌了當紅明星,明星懷着孩子逼宮,而紀湫任勞任怨付出青春的商家卻自私地維護商皚,讓紀湫承受了各個方面的壓力……
作為刑偵文裏的女配,最後的紀湫自然是黑化了——殺了商皚,燒了商家。
因為這只是文中一個案件,因此并沒有過多的贅述前因,只重點描述男女主如何抽絲剝繭,與假裝柔弱的紀湫玩各種心理戰,智商戰。
紀湫回憶完畢,只覺細思恐極。
別人穿書都是女配的下場凄慘,這本的女配卻如此變·态。
過于刺激,她有點扛不住。
紀湫表示幕後大佬她當不起,美味的牢飯她也不想擁有,還是趁早脫身的好。
知道了前因後果,紀湫突然全身輕松。
在劇情控制下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态,也一掃而光。
她仿佛看見自己手腳無形的絲線反了下光,繼而如冰雪一樣化得無影無蹤。
紀湫在寒風中冷得哆嗦,轉身往溫暖的船艙而去。
走廊的盡頭拐來三位女子,她們看見紀湫後,眼神鎖定,臉上展露出不屑的笑。
但此時只顧着走路的紀湫并沒有注意到,直至被攔下。
對方是個穿紫色禮裙的女孩,長得秀美,嘴角有一顆黑痣。
她語氣自然地對紀湫命令着,“左角的紅絲絨沙發髒了,我剛剛差點弄髒我的裙子,你快去清理一下。哦對了,這是我的包,你轉交給我房間裏的助理,別弄丢了哦,很貴的。”
在她說話間,紀湫打量了她幾眼。
這個傲慢的女孩名叫簡寧,是杜婉玉的侄女,此前和紀湫是同學,一直對紀湫各種嫌棄。
之前的紀湫總是對這些人低三下四,極力讨好,現在她還用得着嗎?
紀湫視線落在她垂下來的手指上,“你是光長了個兒不長腦子吧,自己的房間找不到麽,還是腿斷了走不動道?”她的眉毛挑起,“好吃懶做的性格還是改一下吧,不然會被誤認為智障的。”
簡寧睜大了眼:“紀湫你發什麽瘋?”
紀湫視線掃落,撞過她的肩頭,潇灑離去。
簡寧轉身怒火中燒,還好身邊的同伴将她拉住,“簡寧,你別沖動。你姨媽就在外面呢。”
簡寧雖然并未追來,嘴皮子卻不肯服輸,在後面揶揄。
紀湫只當狗吠,行走之中,唇弧暢快地勾起。
回到宴會廳,紀湫本來想找一個無人的位置安安靜靜等船靠岸。
無意搜尋位置時,視野裏猝不及防出現一道熟悉身影,她心口一窒。
男人寬肩窄腰,身形高大,一身經典商務西裝,款式簡約卻服帖,完美的骨骼線蟄伏在布料中,被黑暗的底色謹慎掩藏。
無疑,這是個相當打眼的存在,似散發着冷質暗芒,誰都會不小心看一眼。
不過很不幸,如此一個從形象到氣質都無可挑剔的男人,就是商皚,她的現任老公,也是今後她屠刀下的男人。
商皚指骨散漫搖晃着高腳杯,嘴角笑意寡淡,雙眸興致缺缺,低頭看着酒液,仿佛沒有注意到對面合作商的冷汗涔涔。
或許是無聊到了極點,商皚在對方倍感壓力的說話聲中,心不在焉地留意到會場四周。
也就在這時,很快注意到樓梯轉角的的紀湫。
他原本擁有一雙可以诠釋世間所有浪漫與深情的眼睛,卻被他經年不化的深寒住溫柔。
在對視的瞬間,紀湫清晰地看見,商皚那種萬事不上心的散漫忽然間就盛滿了不悅,連眉頭也罕見地折了起來。
這是有多麽不待見她?
深層的小自尊被蟄醒,從內而外都不自在。
首先露出讨厭的明明該是她才對,這個男人有什麽資格做出這種表情來?
首戰發揮不好,紀湫提腳欲上前。
可恰在此刻,卻見商皚身邊一紅裙女人将手臂自然而然攀上他的臂彎。
亮光刺眼,女人媚态盡顯,一雙潋滟眸子裏只有商皚,完全沒有注意到遠處的紀湫。
商皚也将目光從紀湫身上挪開,垂眸望向那段細腕。
紀湫突然就變得多餘。
手包适時響起震動,将震驚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紀湫拉回現實。
閨蜜打來的電話,讓氣懵逼的紀湫清醒過來。
此時此刻,沒有什麽比閨蜜聲音更加慰藉的存在了。
控訴渣男罪行刻不容緩!
紀湫迫不及待轉身出門,按下接聽。
亮光刺眼,女人媚态盡顯,望着對面英俊非凡的男人,窮盡畢生讨好。
就在她以為勝券在握時,眼前人忽然臉色驟變。
商皚捏着自己離那手指一寸遠的衣料,順勢抽回。
力道不大,卻相當冷漠強硬。
女人從他深邃黑沉的眸子裏,看見自己茫然無措的倒影。
如今決絕陰鸷的男人,就像之前對她微笑的并非同一人。
女人頓時吓到失語。
周圍一圈男士默不作聲,不敢輕舉妄動。
也就在眼觀鼻鼻觀心的同時,小圓桌上空又陰轉晴。
商皚向周圍的合作商不失禮節一笑,“抱歉,失陪一下。”
說着就往洗手間的方向離去。
商皚離開的瞬間,合作商們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商皚是什麽人,當年隐姓埋名,攜驚雲電子橫空出世,一己之力撬動億萬資本,以趕盡殺絕之勢,将敵手“淺藍科技”摧毀得七零八落。
又在大家人人自危着這位新貴時,他卻又一躍登上“淺藍科技”總裁寶座,揭曉了商家長公子身份。
彼時,驚呆了A城整個媒體界。
有人感慨,這個少東家狠辣瘋狂得令人嘆為觀止,連自家的産業也能下此毒手。不知淺藍高層該是怎樣一般如鲠在喉。
也有人感慨,商皚心知改革困難,年紀之輕難以服衆,于是直接将刀砍在自家産業身上的做法,雖蠻橫無禮,卻又簡單直接,甚至無需力排衆議,便可大施拳腳,如此這般,淺藍才能有今日這不可撼動輝煌。
無論如何,此人天賦異禀,又百無禁忌,實在令人望而卻步。
所以今日這位大名鼎鼎的商皚主動過來攀談的時候,可把這群人吓得夠嗆。
同時他們也無比困惑,為何分明是這商總主動過來,卻又只是光站着并不怎麽說話,眼神又涼絲絲、陰恻恻地在各位臉上梭巡,像毒蛇在背後爬。合作商們應付得那叫個心驚肉跳,此時腳底都是冰涼濡濕的。
混入宴會的外圍女铩羽而歸,擡頭迎上的卻是合作商們感激涕零的眼神,她不禁懷疑人生。
身上的陌生氣味令商皚極度不自在,找到洗手間,脫下外套一下子擲進垃圾桶。
半小時前,行動就緒,商皚随意找了一堆人攀談,靜觀其變。
怎料,計劃中産生了一些變因。
例如那個亂跑的妻子。
此前他有暗示過杜婉玉看好紀湫,可顯然不知情的杜婉玉并沒有拿這話當回事。
商皚忍住淋浴的沖動,唰唰扯下幾張紙巾,将手指各處大力擦拭,然後才拿出手機撥通。
此時助理正好進來電話:“人已抓到。”
五分鐘後,郵輪靠了岸,上層的宴會落下帷幕,紀湫招呼都不準備打,直接就想離開。
在船舷附近,黑暗的角落裏,有人不緊不慢地在身後跟着。
紀湫渾然不覺。
一分鐘後,那人停住,扶着耳朵。
“被抓了?不急,我正跟着商皚他老婆。”
“別跟了,商皚對他老婆不上心,沒有威脅價值。抓了也沒用。”
“商皚這個渣男!”
紀湫在前方打了個噴嚏。
隐隐有化險為夷的感覺,但奇怪的是,并不怎麽值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