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後悔
既然沒追上人,孟德明就不打算在外停留,一心只想趕緊回丞相府,急切的想把今日之事告知王令秋。
結果回府後問門房的人,相爺尚在宮中與皇上商讨政事,孟德明焦慮的來回踱步,等不及王令秋回府,寫信給自己幾位出生入死的好友,拜托他們留意調查。
當年突厥與東夷合謀,突襲大周,王爺奉命将手下十萬大軍調離涼城,全力抗敵,涼城在京城旨意下換了個守城之将。
鎮南王威名赫赫,英勇善戰,曾與趙家趙均有北趙南孟之稱。原本是必敗的結果,最後王爺反倒大大挫傷突厥與東夷士氣,對方落荒而逃。
誰知東夷懷恨在心,假意逃跑,趁着十萬大軍護守護城河,轉而圍困涼城,原本戍守涼城的将帥高構未戰先怯,竟然抛下滿城百姓,帶軍臨陣脫逃,陷涼城于絕境。
皇命要求十萬大軍護守護城河,當年王爺恨不能起兵謀反,最後時間不等人只能領着三千兵馬趕往涼城,苦苦堅守半月有餘。
突厥與東夷兵力皆在涼城,勢要将涼城攻破,王爺向朝堂求救搬救兵,卻始終沒等到人來,三千王府護衛抵擋東夷二十萬人馬,最後涼城被破,百姓被屠,整座城布滿屍體。
王爺王妃為守護涼城戰死,留了隊人馬保護姑娘離開涼城,結果兵荒馬亂他們與姑娘走失,一晃十多年過去,他都不敢去想如果姑娘落在東夷人手中,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孟德明眼睛瞪大赤紅,生生掰斷手中毛筆,當時的情況狗皇帝只顧自己京城能否安全,不肯将軍隊撤回涼城,若他能下令派兵前往涼城,涼城不至于破城,全城百無辜慘死,哪怕是七八十歲老人,身懷六甲的孕婦,剛出生的嬰兒,但凡是能殺的,東夷人皆是殺了個趕緊。
當年十萬兵馬當中,副将統領好些都是孟家培養,誰沒受過王爺恩惠?當年就想幹脆放手一搏,心甘情願跟随王爺反了這大周。
哪怕王爺王妃身死,他們也都惦記着孟家。孟德明身上負有舊傷,後來被王令秋所救,孟家與王家原是訂過娃娃親,關系比一般人家深厚,他幹脆就跟在王令秋身邊。既然如今有姑娘的消息,此時其他的人卻能一用。因為當年的事,曾經與孟家親近的将士被皇帝打散分落各地,更加方便調查找人。
待到王令秋回府,孟德明忙不疊跟他彙報此時,連日來在乾清殿探讨政事,讓他面上略顯疲憊,見孟德明激動的跟他說有孟蘊雲的消息,這些年許是一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無奈地搖頭。
“孟兄确定沒看錯人?這些年以來光是你見過的相似之人不少于十個……”每回不過空歡喜一場,王令秋無數次的滿懷期待,最後全都化為泡影。
多年孟王兩家定下親事,本來王令秋該和孟家獨女應該成親的,誰知道涼城一戰,鎮南王與其夫人戰死沙場,孟家獨女下落不明,滿城被屠殺,孟王兩家的親事就此作罷。
衆人都道孟家獨女已死,孟家一百三十口人皆是為守護涼城,維護大周顏面而亡。皇帝特地下旨鎮南王夫婦以一等國公葬禮下葬,封孟蘊雲為護國公主,建了衣冠冢。
王令秋偏不信他們的話,剛得到消息,就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冒着東夷人返回涼城的危險,連夜趕到涼城,試圖找到孟蘊雲,哪怕是找到屍首都行。
王令秋永遠都忘不掉那日所見,滿城的鮮血哪怕是瓢潑大雨都沖刷不淨,涼城大小河流全被染成紅色,一具具屍首漂浮在血河當中。
他找了整整五天五夜,翻過無數具屍體,都沒有找到她,王令秋告訴自己只要沒找到屍體就不能判定她死亡,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找到她,比任何人都想。
王令秋阖上雙眼,掩蓋住眸底悲痛的神色,“孟兄,我知曉你想對鎮南王有所交代,可我承受不起再失望的痛苦了。”
孟德明沉默地看了眼坐在案桌後,如今已是兩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眉間帶倦滿臉隐忍的痛苦之色,誰能想到他曾經是大周女子最趨之若鹜之人?
當年王家想再替丞相物色對象,結果他堅決不從,為此和王家鬧翻,甚至決議離開澹州前往京城,憑借着滿腹才華,不過二十八歲便官至宰相,直到如今都未娶妻。
“這回是真的,我絕對沒有看錯,相爺不信我?”孟德明堅持自己的看法,如果不是姑娘,那為何與姑娘那般相似?
“我瞧見的那女子做婦人打扮,和府裏婆子丫鬟在一處,她和身旁幾人相處姿态甚是親近。哪怕不是姑娘,也定然是與孟家相關的人,就算都不是,如果是有人在利用姑娘的容貌想借機生事呢?無論如何我們也該将此事弄明白。”
誰會借着孟蘊雲生事?
倘若想借孟家名頭,十幾年前鎮南王身死,舉國悲痛,孟家軍怒火滔天,豈不是最好的時機?
可見孟德明言之鑿鑿,王令秋神情還是有所觸動,沉思良久,終是颔首,“查吧,将人查出來,莫要打草驚蛇。”
趙郁出了宮門碰見徐子初,就并未直接回府,而是一同巡視京城。南下的事他雖心中有所松動,卻并未一口答應。一路往南,流寇作亂,又不能全都殺了,就怕這邊打趴下,又到別的地方再複起,如此只能無窮盡也。
徐子初說了些自己的看法,倘若趙郁南下,他定然是要跟着去的,怕是還得回趟渝州城。
剛說完剩下的事晚上細談,徐子初就見趙郁徑直走入蜜餞鋪子,他愣了愣,看向身側茍尋,問道:“我記得三爺并不愛這些?”
“芙姨娘喜歡。”芙姨娘南苑就有許多蜜餞幹果,閑來無事時吃着玩,茍尋跟着占了不少便宜,他本來是不愛這類東西的人,如今沒事時也喜歡吃上點。
“徐先生應該不知曉,上回主子進宮特地帶了幾份宮中糕點給芙姨娘。芙姨娘玩笑似地跟主子說,她想嘗嘗京城的糕點蜜餞,主子碰到這不就買了。”
他們剛到京城,其他都準備妥當,唯獨漏掉零嘴,府裏只有幾樣幹果。主子大概是忙得忘了,他們來京城好長時日,姨娘都自己出府好幾趟,她又不是會虧待自己嘴的人,如今零嘴府裏早都備齊了。
“原來如此。”徐子初答着,實際上心裏卻不由得驚。
三爺總說他對嬌芙是利用,可利用到記得對方喜惡,會因為對方一句話,就特地繞遠路,只為買對方愛吃的東西?
茍尋頭次來京城,對京城各處并不熟悉,以為三爺只是路過蜜餞鋪。可徐子初卻知,從這條道到他落腳的院子,需要多繞他們半個時辰,明知是要去他住處,偏生三爺還要繞遠路走這邊。
他看了眼蜜餞鋪子裏的男人,素來不愛這些的人,正在掌櫃的推薦下每個品嘗味道,挑揀再三,最後挑了大抵五六種果脯。
如果這都算利用,那三爺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待到男人将全都挑好,付了銀子直接将東西都交給茍尋,讓茍尋帶回侯府,還特地叮囑茍尋記得同嬌芙交代,今兒晚上他不會再回去了。
徐子初皺了皺眉頭,像是察覺到趙郁對嬌芙的不同後,越觀察趙郁神色越感覺心驚,回想起以往趙郁提起嬌芙的神态與語氣,以及兩人間的相處,這種相處就連許多平常夫妻都做不到。
“三爺待姨娘真好。”徐子初道。
“嗯?有嗎?”趙郁眉梢微挑,似是并未察覺到自己所做有多好,反而奇怪徐子初為何這般說。
“三爺不僅記得給姨娘買果脯,還親自替姨娘試了味道,剛剛我可看見三爺嘗了好幾樣你不喜歡吃的果脯吧?”徐子初忍不住想笑,要是從前誰跟他說趙郁會替人做這些事,他肯定不會相信,偏偏如今就發生在他眼前。
“送人東西該投其所好。這不跟你送你紅顏知己金簪寶石差不多?但她不愛那些繁雜的頭面首飾,還不如拿真金白銀給她讓她歡喜,可每回拿銀子,俗氣。”聽趙郁的語氣,似乎他如今頗有心得。
徐子初不由得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他真不明白,還是在故意裝看不透,說是投其所好,重點是要花心思。他送那些女人珠寶,覺得東西尚可就随手賞了,不會花心思,更加不會投入感情,明顯和趙郁所說的不同。
“三爺往後可別後悔。”他見趙郁死活不承認,低聲提醒。
趙郁擡眸:“後悔什麽?”他送個果脯蜜餞怎麽會後悔,他又不是缺錢的人。
“後悔人跑。”就他死活不承認的态度,還拿着利用人家做借口,又不把話明白,到時候可別弄得到嘴的鴨子飛了。
趙郁眉心微擰,他就不能指望從徐子初嘴裏聽到好話,這張嘴遲早要把人全都得罪,“爺幾時說過要将她棄之不顧?她又能跑到哪裏去?”
徐子初看了眼趙郁,張了張嘴就要說但願如此,趙郁仿佛猜到他要說的話,一把捂住他嘴,催促道:“趕緊走,正事要緊。”
徐子初不料自己嘴會被堵上,脖子還被趙郁勒住,挾持着往前走。他一路踉踉跄跄,嗚嗚地掙紮出聲,直到到他落腳的宅院門口,才被趙郁松開。
他靠着門想喘氣,趙郁已經大步走進院子,就像是在他侯府似的,他剛剛差點就被他捂死!趙郁竟然敢這麽對他,哪怕就是打死他,他都不會再給他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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