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白月光
趙郁的風和院離南苑并不遠,只需走小半刻鐘的時間,嬌芙提着食盒往風和院的方向而去。
誰知半途過了花門,在抄手游廊處遇到個身穿寶藍色錦袍小子,偷偷摸摸的倒退着走,好像懷裏藏着好東西,他躬着身子死死抱住,捂得嚴嚴實實。
弄琴壓低聲音道:“姨娘,我們要不要喊人?”
那人已經轉身,正好讓嬌芙看清楚他的臉,她搖了搖頭:“不用,我們裝作不知道。”偷偷摸摸藏東西的正是趙珏,她在趙桑房間見過,又聽趙蓉提起過他,所以一眼就認得。既然是侯府主子,她們還是不要聲張為好。
嬌芙與弄琴剛準備換條路,趙珏也看見了嬌芙,他彎着要腰擡頭,目光掃過嬌芙臉,怔愣了下。這可是好運道,先撞見三哥,現在又撞見三哥後院的人。
他拍了拍鞋面上不存在的灰,若無其事地起身,罵了句:“侯府的奴才越發不上心,路上的灰竟然都不知道清掃。”懷裏的東西還是被他抱着,但沒了先前做賊似的姿态,似乎是在告訴嬌芙,她剛剛看見他偷偷摸摸躲着人全是錯覺。
嬌芙看了倚弄琴,面色認真,朝趙珏福了福身,一本正經地跟他演戲:“六爺所言極是,我這裙擺上也沾了不少灰,無端惱人得很。”全然當做看不見他懷裏的東西。
趙珏見嬌芙言語間沒有戳穿他,緩緩松了口氣,朝着嬌芙作揖,“我母親與姐姐的事,趙珏在此跟姨娘陪個不是。”說完人就跑得沒影了,留下嬌芙與弄琴二人。
哪怕嬌芙挨了文氏一巴掌,無端受了場無妄之災,其他人得知皆是讓下人送些東西進南苑,就連趙桑說是來給她母親求情,也只是過來探望她一趟。好像她挨了巴掌便挨了,能得侯府衆人的賞賜是最好的事,再多說一句話,或者鬧脾氣,就是她的不對,卻從未有人真心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趙珏雖然語速迅速,含糊不清,但嬌芙倒是真切的聽見了。
弄琴迷糊着,不解道:“六爺這是作甚?”
嬌芙心情頗好,淡淡地笑了,“先把月餅送到三爺院子,給三爺嘗嘗。”
趙郁聽得茍尋來報,嬌芙帶着弄琴來了風和院,筆尖微頓,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風和院。
弄琴陪嬌芙在外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人将嬌芙喊進去,她都想勸嬌芙要不然算了。既然三爺不願見姨娘,那她們可以将食盒留下,沒必要在外候着。
弄琴剛準備開口,茍尋快步從裏面出來,滿臉笑意地看向嬌芙與弄琴,弄琴只能悶悶地掃一眼茍尋,然後看着他将嬌芙進趙郁風和院,她也能跟着休息會兒。
趙郁的風和院庭院空曠敞亮,進院角落處有棵兩三人圍繞才能抱住的古樹,樹下擺着一裝有清水的水缸,再往旁邊便是沙包、木樁,西側立有四方亭式小樓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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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寬敞青石板地面,走過大道,過第二道門才知風和院落呈長圓形,正中間是明間,南側面闊五間,東面暖閣抱廈。
風和院布局可謂稱得上獨具一格,嬌芙緩緩收回目光,不再四處打量,而是問道:“我沒打擾三爺吧?”
“沒,三爺正等着您。”三爺得知芙姨娘要來,可是将案桌收拾規整,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确認并無不妥後,才讓他将人請風和院。
聞言,嬌芙才放松下來,就怕自己耽誤趙郁正事,他才讓她白等良久。
推門而入是坐在案桌後,身着橙青方格紋錦袍的趙郁,錦袍是以暗橙色青色方格紋錦為面,白絹為裏的款式。他鮮少穿黑、藏藍、绛紅以外的顏色,如今這身錦袍少了幾分沉穩卻多了柔和,讓人眼前一亮。
嬌芙眼裏閃過驚訝之色,不敢表露太明顯,便将目光收回來,同趙郁行了禮。
趙郁擡眸上下看了眼嬌芙,再撇了眼自己,忍不住挑唇,兩人竟然穿了同色系的衣裳,嬌芙今日身上着的也是件青色衣裙,腰間系着橙色縧絲腰帶。
實際趙郁也知她偏愛青色,大多數衣物都是青色,卻沒想到她今日會挑了條往日從未系過的橙色腰帶。
嬌芙有些緊張,誰知今兒兩人撞一塊去了,好在她手中還有食盒,她故作淡定地起身,道:“新做的冰皮月餅也不知三爺習不習慣,所以拿來給三爺嘗嘗,若三爺覺得可行,那今年中秋我便做冰皮月餅。”言語中還不忘替自己解釋了番,自己此番前來是來交差,将成品送給他嘗嘗。
白釉粉瓷碟為底,托着五個顏色不一的冰皮月餅,每個只有掌心大小,巧而精致,可見準備月餅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趙郁拿起一個嘗了嘗,劍眉微挑。
聽見他道一句好,原本心情就好的嬌芙,頓時笑得眉眼彎彎,不确定地朝趙郁問道:“真的可以嗎?”
別看他來南苑總是她下廚,趙蓉時不時肚子饞蟲犯了跑過來蹭一頓,但趙郁鮮少有在用飯時誇她廚藝好。
趙郁掃了一眼嬌芙,見她臉上神情忐忑,眸含期待,回答時故意遲疑了下,果然她便越發緊張了。
他嘴角微揚,又立馬落下,指腹壓在唇畔,道:“好。”
親自送冰皮月餅給趙郁嘗,竟然得了他點頭,不枉她走這一趟。嬌芙面上笑意便越發濃厚,她低低地軟糯糯說着:“爺吃了我這麽多頓飯都沒有誇過我,冰皮月餅能得了爺的贊賞,真是難得。”眼裏似乎還在求着表揚。
今日趙郁的心情似乎也是極好,聽見嬌芙這般說,又道句味道好,滿足了嬌芙求誇獎的要求。
這倒是讓趙郁覺得嬌芙極好哄,不過是句小小誇贊,好像是得了千金萬金般開心。
嬌芙與趙郁商議着要做多少份冰皮月餅,她還特地跟趙郁拿了宣紙,趙郁原先不明白她要做什麽。直到看見她擡手、蘸墨、落筆,将他說的都細細記下,她寫得整整齊齊,一字不茍,嚴肅以待。
寫完嬌芙見趙郁盯着自己的手看,她吹幹宣紙上的字跡,交給趙郁:“是我寫的哪裏不對嗎?”
趙郁目光掃過宣紙,她的字跡如她的人,用筆娟秀、行如流水,筆清墨潤、寧靜深邃。
“爺說的話這般重要,還需要用筆記下?”趙郁右手微搭在左手上,緩緩轉動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茍尋忍不住擡頭看了眼趙郁,覺得三爺這副表情似曾相識,電光火石間忽地想起,三爺現在的神态與方才芙姨娘期待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只是三爺将眼底的忐忑隐藏得極好,幾乎讓人看不透他真實的情緒,甚至可能會誤以為,他是在不滿嬌芙記不住他的話。
哪怕趙郁送禮的人無關緊要,但嬌芙從未接觸過這類事務,心裏還是不免有些緊張,她道:“爺吩咐的事情,嬌芙不敢懈怠。只怪嬌芙愚笨,怕有所疏忽,所以一字一句記下。”
話音未落,茍尋就往趙郁看去,只見他面色微沉,并未回嬌芙話。茍尋心裏暗道一聲:果然嬌芙誤會主子的意思。
這時候她只要說句主子的話,她都放在心上就行,主子哪裏需要她承認她自己愚笨了。再說茍尋認識嬌芙這麽久,她行事穩重并無不妥,且為人處事自有一套章法,他可從來沒覺得嬌芙愚蠢過。
書房內氣氛凝重,嬌芙後知後覺也反應過來,下意識往茍尋望去,可這時候茍尋早垂首屏氣凝神,沒有趙郁吩咐,他就如同雕塑站在角落處。
趙郁沉默着将幾塊月餅全都吃下,讓嬌芙将食盒提走,她拿着食盒出書房,茍尋跟在身後送她。
茍尋送嬌芙快送回南苑的路上,他沒忍住,出言提醒了下嬌芙。可憐他連姑娘手都沒碰過的人,現在居然跟提點人家學會如何哄人。
趙郁還需要人哄着?
嬌芙疑惑地看了眼茍尋,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幻聽,她緊張得說起話來磕磕絆絆地:“你、你把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茍尋嘆氣他知曉嬌芙聽見了,沒再重複剛剛的話,而是略帶解釋地道:“我看在眼裏,主子待你不同,你無需拘謹。”
嬌芙又沒見過趙郁對其他女人。
她和趙郁的相處素來如此,偶爾朝他提些微不足道的要求,時刻記着底線不敢過分。對他總是笑言以待,盡可能的接納他身上她不喜的那些東西,沒想過大刀闊斧地改變趙郁,而是讓自己适應往後日子裏會有他的存在。
這樣子或許顯得她包子,不過卻能讓她在最大範圍內舒坦。
趙郁年少成名、威名赫赫,身上戰功累累,威震蠻夷,如此也造就了他的霸道蠻橫,盛氣淩人。如果她試圖改變或影響趙郁,以趙郁骨子裏的本性,哪怕她與她白月光再相似,他都容不下她。
嬌芙腦子裏閃過許多,實際上腳步并未放慢,茍尋還在她身後,見她還沒想明白,他說得明顯些:“其實姨娘有沒有發覺,從姨娘與主子相見開始,主子一直在縱容姨娘,姨娘可以在主子面前做你想做的事,哪怕不做都行。”
嬌芙突然恍然大悟,茍尋拐彎抹角說了大堆話,這是在提醒她,趙郁還有和她相似的白月光。讓她哄着趙郁的意思,其實是在半遮半掩的告訴嬌芙,讓她同白月光靠攏?
想當時他喜歡聽她音色,特地讓她學江南語調,唱童謠唱給他聽。讓他透過她來追憶白月光,那也确實叫做哄着他。
估計那人在趙郁身側,是想撒嬌便撒嬌,有話直說、不懂直問,凡事皆是率性而為,所以她事事認真倒是顯得與那人不相似,才惹得趙郁不高興。
她煞有其事地點頭:明白,她只是替身,得學得像本尊。
茍尋見她點頭,以為她想通了,也跟着滿意地點頭。哪裏想得自己的提醒反倒讓嬌芙越想越遠,她心中所想根本就跟他想說的不搭邊。
作者有話要說:嬌芙:聽說你想讓我學得像別人?你教教我,怎麽樣才像?要不然就先從穿着開始?
趙郁:我不是,我沒有,誰說的!
茍·豬隊友·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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