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維護她
趙老夫人用完飯,習慣在庭院裏慢步消食,就見陳嬷嬷慌裏慌張過來。
“嬷嬷也是老人了,你這番模樣落在下面人眼裏,他們怎麽想?”趙老夫人微微皺眉,面色不虞。
陳嬷嬷與黃嬷嬷皆是她身邊老人,旁人都道她不看重敦厚老實的陳嬷嬷,格外信任黃嬷嬷,可這就是差別。
黃嬷嬷鮮少有亂分寸的時候,所以哪怕她偶爾亂了陣腳,在人前失儀,她也願意寬和黃嬷嬷。
陳嬷嬷被訓責不敢解釋,就連氣都不敢喘出來,盡力平靜地道:“老奴瞧見三爺往這邊來了,還有芙姨娘與紫屏,紫屏是被人壓着過來的。”她省去了趙郁面色冷硬的話,免得老夫人動怒。
老夫人看了眼陳嬷嬷,大抵猜到趙郁對她往南苑塞人不滿,想來找她這位祖母事兒,她眸色露出威儀,有着多年上位者的氣勢:“難不成他還準備把紫屏送回來不成?”
趙郁不僅要将紫屏送回慈安堂,上回的事也一并要清算。
嬌芙跟着趙郁同老夫人請了安,他坐在老夫人下首,她便默默站在他身後,微微低頭,溫順乖巧。
紫屏跪在慈安堂廳堂中間,擡頭看向趙老夫人,向趙老夫人講明整日裏發生的事,邊說邊抹着眼淚好不可憐,希望老夫人能替她主持公道:“奴婢都不知哪裏惹得芙姨娘不快,分明是她喊奴婢上前給三爺奉茶,奴婢端茶上去,結果她又讓旁人奉茶,害得奴婢惹了三爺不快。”
她說着還不忘往趙郁那邊看,在南苑時她被三爺眼神吓到,一時間竟然忘記解釋,如今回了慈安堂,熟悉的地方讓她心裏安定了幾分,才回想起其中不對勁。
紫屏目光直直地看向嬌芙,她分明就是故意想讓她惹三爺不快,好讓三爺将她趕走,偏生三爺還覺得是她不對。
趙老夫人聞言望向嬌芙,上下打量了她眼。
哪怕她跟小媳婦似的,老老實實站在趙郁身後。如今兩人關系并不如她先前所想,趙郁被她容貌迷得神魂颠倒,反而是一副趙郁能管制住她的模樣,但趙老夫人終究是不悅:“抄了兩個月的佛經,就讓你使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哪怕趙郁知道是嬌芙故意為之,在她站出來前,還是出聲維護她:“是孫兒要将她送回慈安堂,祖母您瞧瞧她口中可說孫兒半點不好?明知您不喜嬌芙,就讓她出來背鍋。”
“您讓嬌芙謄抄佛經,修身養性,一連謄抄兩月,不曾落下一日。這是您作為長輩在教導晚輩,孫兒已經并未多言。哪怕是前段時間往孫兒身上潑髒水的事,玷污孫兒名聲之事,孫兒也不欲追究。可孫兒容不下有人玩心眼玩到孫兒跟前來。”
趙郁将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可還得顧及老夫人顏面與身體,哪怕是嬌芙受了委屈他也只能裝作不知,就連他的那份委屈他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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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有人欲得寸進尺,趙郁這性子骨子裏本就是反骨,他哪知道懼怕二字如何寫,能顧全祖孫之情忍着已是不易,還遭人挑撥,他自是忍受不了。
這話讓老夫人無話可說,事情确實是慈安堂裏人傳出去的,老夫人将目光落在紫屏身上,似乎還想聽她解釋。
趙郁卻身子後仰,陰沉的眼睛掃過慈安堂衆人,最後落在紫屏身上,帶着不容置疑地語氣:“你做過何事你心裏清楚。”
他渾身氣勢猶如洪水傾瀉,陰鸷沉悶直教人喘不上氣,紫屏跪伏在地,面色蒼白,額間身上竟然冒出細細冷汗。
茍尋順勢将調查的東西呈上來,趙郁讓他交給老夫人。在趙均一月多前處置過一批亂嚼舌根,妄議是非的下人後,趙郁可是背着人将侯府翻了底朝天,趙均未動慈安堂,他下手可沒準頭,直接将慈安堂裏裏外外查了清楚。
堂內好些人心虛地低下頭,生怕老夫人瞧見那冊子上寫的東西,清算他們做過的事,他們做過哪事心裏心知肚明。
老夫人只掃了一眼,就不願意再往下看,她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過是不想動自己身邊的人,故意裝作不知罷了。
紫屏見老夫人雖未将冊子上的內容看完,但也并不不準備再幫她說話,整個人身子搖搖欲墜,只能自己替自己做過的事辯解:“奴婢真心心悅三爺。”
所以四處搬弄是非,謠傳污蔑,欺瞞主子,挑撥離間,能做的壞事紫屏幾乎占了遍。
趙郁聞言半眯着眼,冷呵一聲,眉間是沉悶陰郁之色。
他并未出言嘲諷,甚至都不曾下令責罰。可便是這番态度,才越發顯得三爺對她不屑一顧,甚至她連三爺半分眼神都分不到,紫屏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而臉上卻又如被燒得炙熱的石塊燙到,将她臉皮當衆燙得一幹二淨,讓她無顏再見人。
天上地下不過短短一日時間,在她得到老夫人首肯前往南苑,衆人還是豔羨的目光,比往日她最得寵時還要額外高看她幾分,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夫人将她放到嬌芙身邊做甚。
紫屏以為三爺能納嬌芙為妾,她身為老夫人挑選送到南苑的人,也能得三爺青睐,所以做事失了往日水準。
自知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她的心思被□□/裸揭開,紫屏害怕得伏身哀求,“求三爺看着奴婢一片真心的份上,寬恕奴婢這回,奴婢再也不敢了。”慌亂之下,她試圖觸碰趙郁衣角,卑微地祈求趙郁饒恕。
誰知趙郁‘騰’地一下站起,嫌惡地皺眉,看着差點被她碰到的鞋面,眸底暗藏着黑雲。想着就是因着她挑撥離間,害得嬌芙遭罰,忍了整整兩月不出聲,手疼得輾轉反側,半宿都睡不着,越想越覺得紫屏為人心機深沉,刁鑽可惡,竟是尋不到半點好,擡腳踹在她胸口:“滾。”
這番真心他可真是受之不起。
趙郁習武之人,又正是怒上心頭,動起腳便并未想過留情,紫屏登時被這力道彈到撲到在地,悶哼出聲,竟是咳出鮮血來。
廳堂中死寂一片,皆不敢直視趙郁容顏,就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嬌芙似是也被他吓到,還從未見過他發如此怒火,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作何反應。
老夫人疲憊地揉了揉額頭,被吵得心煩意亂,擺了擺手讓黃嬷嬷将人帶下去,等待處置:“我累了,你們也都走吧。”
嬌芙跟着趙郁的腳步出慈安堂,她的步伐就像是被尺子量過,在趙郁身後亦步亦趨,恰好落後一步半,規矩而又謹慎。
從前她才不會這般恪守守規矩,待人慵懶怠慢,總是一副醉玉樓是無規矩之地的姿态。他若再多說幾句,她便拿在醉玉樓不興夫子學生那套堵他最,懶得聽他教誨。
“這次的是爺的錯。”
“嗯?啊?”突如其來的道歉,嬌芙一時間未曾反應過來。
她腦子裏還想着趙郁那一腳,慶幸自己沒将他惹急了,讓他動手打她。
嬌芙呆愣愣地望向趙郁,清澈的眼睛倒映着趙郁。
“沒聽見便算了。”趙郁轉身欲走,并不準備再說第二次。
那怎麽能行!
嬌芙趕緊追上趙郁,他腿修長,邁出的步伐大,嬌芙得小跑才追得上,還得注意着形象,她好不容易趕上趙郁,小嘴微微喘着氣。
“既然爺向我道歉,我能不能跟爺提個要求?”不等趙郁開口,嬌芙便道:“爺下回遇事別只聽一面之詞,先問問我好嗎?”她需要趙郁的信任,哪怕這點信任只是在現在矛盾時,能心平氣和地聽她說上幾句話。
趙郁忽然停下腳步,嬌芙沒能及時停下,身子因着慣性往前沖,眼瞅就要着從趙郁身側越過他,趙郁長臂一身,拽着嬌芙腰間衣物将她往後拉,嬌芙差點沒站穩直接撲到趙郁懷裏,她抱着趙郁的手臂踉跄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子。
羅嬷嬷墜在兩人後面看得分明,主子這是逗芙姨娘吧?眼睜睜看着她站不穩只能依靠他站着,主子對旁人狠厲冷淡,她跟在主子身邊多年都鮮少見主子笑,剛剛他眼底的笑意卻是騙不了人。
嬌芙頗為惱羞成怒,覺得若不是趙郁拽她,自己原先肯定能停穩,現在身子重量幾乎壓到他手臂上,跟樹懶似的挂着。
她連忙松開趙郁手臂,她自進入侯府後,在人前一貫表現得莊儀端方,結果現在卻因趙郁破了功,她水眸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趙郁瞧着她對自己生氣,非但沒覺得她毫無規矩,反而唇角似乎沾了笑意,雙手背在身後,慢慢悠悠地往南苑走,還不忘道:“爺準許了。”
嬌芙得了他的承諾,杏眸頓時變得亮晶晶,眯着眼睛像是只偷腥的小貓兒。
倚綠很想提醒嬌芙,當時三爺說的替她贖身,結果卻反悔硬要納她入府,三爺的話到底可不可信。
只是等嬌芙側頭,倚綠正巧與她杏眸對上,她臉上笑意未散,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清泉般澄澈,盛着一掬清明。
倚綠心中沉悶,原來姑娘都清楚,信不得又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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