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顧為止被送進醫院搶救成功已經超過一周, 還是沒有醒來。
對于他們一周前出車禍的事自然引起廣泛的關注，陳寫心這周推掉很多工作，專心的陪着顧為止, 等着他醒來。
雖然醫生說過顧為止已經脫離危險, 可是他一天不醒過來, 陳寫心就一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夜裏也是守在他的床邊，深夜被噩夢驚醒的時候, 她才發覺自己是躺在病床上, 低頭看, 腰間摟着自己的是男人的手臂。
陳寫心立即回頭，顧為止正靜靜的看着她。
這個眼神……
她曾經在夢裏看到過很多次，是她上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
顧為止看着她眼眶裏慢慢浮起的淚光, 手掌溫柔地捧着她的臉輕哄：“別哭。”
她的淚卻瞬間掉落，他萬分舍不得, 連忙擦拭着她眼角。
陳寫心還怔怔的看着他：“是你嗎？”
“嗯。”他唇角勾着溫和的笑, 和這輩子的顧為止有些不一樣, 上輩子的那個人比現在要成熟內斂很多，看她的眼神也更加寵愛包容：“是我, 我回來了。”
她像個受了很多委屈的小孩, 忽然哭出聲, 繼而撲進他懷裏, 痛痛快快的掉淚。
顧為止溫柔撫摸着她的頭發：“我的心心原來這麽會哭啊。”
“對不起，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嗓音也有些沉悶哽咽，卻更溫柔：“以後只守着你，哪裏也不去, 不哭了，好嗎？”
懷裏傳來她嗚咽着的一聲“嗯”，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在他胸膛和腹部胡亂的摸索，顧為止輕勾着嘴角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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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嗓音沙啞的問：“還有哪裏不舒服？”
她的手就貼在他胸口，顧為止輕輕蓋住：“沒有，看到你我很高興，一點不疼。”
他一直不錯眼的看着她，真怕眨眨眼睛她就像個夢一樣的消失了。
現在的她還是很年輕的年紀，上輩子的這時候他們還沒有相遇。
現在真好，他們已經結婚，已經相愛這麽長的時間，他萬幸這輩子的自己也很愛她，沒讓她被林硯傷害。
從前他做夢都想像現在這樣得到陳寫心的關注和喜歡，現在得到她的所有，他心中酸澀又歡喜。
現在他想起前世所有的回憶，心态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很多很多心事都像上輩子那樣習慣性的壓在心裏，他又開始害怕，陳寫心會不會嫌棄他心理年齡太老？
“心心……”他圈住她腰壓進自己懷裏，欲言又止，看她還在可憐兮兮的掉淚，輕嘆着給她擦拭：“乖，重逢應該高興。”
陳寫心是真覺得他現在跟這輩子的顧為止不太一樣，少了些清冷淡漠，更成熟內斂，更斯文優雅，像是歲月沉澱在他身上的東西。
她靜靜的打量着他。
顧為止笑着輕刮她哭紅的鼻尖：“怎麽了？”
“你……現在是上輩子的阿止，還是這輩子的阿止？”
顧為止唇角笑意不變：“都在這裏了，兩輩子的靈魂重合，兩輩子的記憶我都有，都是愛你的人，不喜歡嗎？”
她這才放心：“當然喜歡。”
緊接着似乎是想起什麽，陳寫心連忙跳起來：“你醒過來了，得趕緊叫醫生來給你看看。”
她急忙要去摁鈴，被顧為止拉進懷裏抱住：“不急，我現在很好，我們好好說說話，我不想讓別人打擾。”
“可是看過醫生再聊更好。”
她根本推不開他的懷抱，才意識到就算這個人擁有上輩子的所有記憶，也是這輩子霸道的顧為止，都是他。
陳寫心下巴被他擡起來，他目光仔仔細細的描摹她精致的眼睛，鼻子，嘴唇，緩慢低下頭，唇輕柔的覆在他肖想許久的地方，果然像他想的那樣甜美軟糯。
一個吻，帶着他訴不盡的思念和愛意，帶着他一生的追尋和失而複得的感恩。
陳寫心能感覺到他的虔誠，比任何時候都要讓她動容。
她慢慢閉上眼，手情不自禁的抓緊他衣服，然後整只小手都被他裹在手掌中。
一個不摻情.欲的吻，許久之後才結束，他滿足地喟嘆，不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抱着她睡在床上。
陳寫心到底擔心他的身體，惦記着給他趙醫生瞧瞧，顧為止在她額頭落一吻：“有你在，我真的哪裏都不疼，你就在這裏，讓我好好看看。”
陳寫心甜蜜地嘟囔：“醫生看過說沒問題後，我就守着你，然後咱們再好好說話，你要乖點。”
顧為止眼中有笑意：“好，我乖。”
她眼睛一亮：“那我叫護士過來。”
“嗯。”
摁鈴後不久，護士就過來，看病人清醒，連忙去叫了值班醫生。
醫生過來檢查一番，說：“醒了就好，之後在醫院修養一段時間，然後沒問題就可以出院。”
陳寫心跟醫生和護士道謝，把人送出去，回來的時候顧為止已經從床上坐起來，陳寫心幫他把病床調高一點。
他坐得慵懶，敞開雙手直直看着她：“來。”
他這樣既成熟又溫柔的樣子倒讓陳寫心有些臉紅，“我就在旁邊坐着，你不舒服。”
顧為止很耐心：“心心，讓我抱你。”
她明白他的固執，認命地脫鞋上床，本來想就坐在他旁邊，忽然被他拉進懷裏，與男人相比她本就身量嬌小，這下被他圈在懷裏，他用被子給她蓋住腿：“還有段時間才天亮，閉上眼休息，我抱着你。”
“啊？”陳寫心仰頭：“不是應該我守着你睡嗎？你還是病人。”
“醫生說我沒事了。”
“就算也要養一養。”
“閉上眼。”他凝視着她。
陳寫心發覺自己在這樣的顧為止面前沒什麽說不的底氣，慢悠悠的閉上眼。
男人輕拍着她後背：“你瘦了，還有點黑眼圈，這幾天肯定沒睡好，我睡了那麽久，一點都不困，我陪你。”
陳寫心偷偷擡手摸自己臉，這周都沒有好好化妝，會不會很醜？
“很美。”男人含笑的聲音傳來。
陳寫心放心地閉上眼，可因為太高興，腦子裏紛紛亂亂，根本就睡不着，也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阿止，上輩子我死後，你過得怎麽樣？”
顧為止聽見這問話，仍舊拍着她後背哄她睡覺，低頭極輕極輕的吻她發絲：“按照我們的約定，我長命百歲，安享晚年。”
陳寫心安心的彎唇一笑，有些困，聲音聽起來帶着疲倦：“這樣啊……你真的說話算話，我也可以放心了。”
“……阿止，你都沒有娶妻生子嗎？”她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困，問完這句話就睡着。
顧為止垂眸看她，桌上臺燈昏黃的光落在她臉上，她長睫在臉上印着一輪柔柔的光影，十分的漂亮，比記憶裏她躺在醫院裏時要美麗千萬倍。
果然她健康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時候。
顧為止幾乎一動不動，怕吵到她睡覺，只是一直看着她，自言自語的回答：“沒有。”
娶妻生子這四個字并不像說句話那樣可以輕易做到。
共度餘生這件事如果不是她，換一個人将毫無意義，他的心不容許，也做不到放下對她的感情去愛別人。
陳寫心睡着了，顧為止心中積壓的情緒才緩慢的脫籠而出。
男人看着她，眼眶逐漸泛起一圈紅，用力的控制着自己才沒有将她抱得太緊，有些僵硬的把頭埋進她頸彎裏，喉間溢出沉悶壓抑的哽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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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止這一夜都沒有睡，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抱着她，陳寫心睡得很好，醒來看到他眼眶有些紅，反襯得臉色更蒼白，連忙摸他臉：“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顧為止笑着把人拉住：“沒有不舒服。”
陳寫心就又開始給他檢查身體，他淡笑着看她在自己身上胡亂的摸來摸去，抓住她小手，聲音微啞：“亂摸什麽？”
“給你檢查啊。”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眼睛：“我很好，不信的話。”
他拿着她的手往下移動，陳寫心睜大眼，連忙掙脫。
他輕聲的笑：“現在信嗎？”
陳寫心輕拍他腿：“老流氓。”
顧為止戲谑的挑眉，正想把人拉進懷裏說兩句逗她的話，門外傳來熟人說話的聲音，陳父陳母走了進來，看到顧為止醒來，夫妻倆連忙走過來。
“為止，你醒了！？”
“終于醒了，沒哪裏不舒服吧？”
顧為止看向岳父岳母，打量他們許久。
陳母覺得奇怪，跟陳父對視：“這孩子沒事吧，怎麽這麽看着我們？”
陳寫心解釋：“沒事，他就是很久沒有看到你們，想你們了。”
顧為止也說：“嗯，想爸媽了。”
兩個人放心下來，陳母坐在床邊：“幸好老天保佑，你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就是我們陳家對不起你。”
顧為止：“怎麽這麽說？”
陳父：“你是為救寫心啊，為止啊，你對我們寫心的感情我們看在眼裏，謝謝你！真的謝謝。”
顧為止：“爸媽，當初向你們要戶口本的時候我就保證過會保護好心心，我是她丈夫，我愛她，為她做什麽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們不需要感到抱歉，我們是一家人。”
夫妻倆感動地點頭，他們心裏清楚，就算嘴上說得再好聽，可是生死關頭能沖出來保護另一個人，這絕對不是一般的愛能衡量的，他們當父母的看到女兒被這樣珍視，心裏只覺得欣慰。
倆人帶來了飯菜，陳寫心讓他們先回去，父母也給他們留說話的空間，放下吃的，讓顧為止好好照顧自己就離開。
陳寫心把營養餐放在病床的桌上，準備喂他，顧為止接過勺子，“從前總是聽你提起父母，他們果然很好，很慈祥，我以後會孝順他們。”
陳寫心笑着點點頭。
顧為止看她現在過得這麽幸福，也勾起唇，把粥喂到她嘴邊，陳寫心皺着眉把吃的推開：“你是病人，應該我喂你。”
顧為止聲音平靜：“第一口，你先吃，幫我嘗嘗味道怎麽樣。”
陳寫心乖乖張嘴吃下。
第二口，他還是喂過來，陳寫心撇開臉：“到底誰是病人？”
他溫聲的哄着：“再幫我嘗嘗？”
陳寫心對他皺了皺鼻子，還是乖巧吃下去，把他的手推回去：“味道很好，我喂你。”
顧為止避開她的手，還是接着喂她：“我只知道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既然你不好好照顧自己，讓我擔心，那我想做什麽也就做什麽，張嘴。”
“顧為止，你講不講理？”
“不講，吃完再講。”
“我不要。”
“真不要？”
“嗯，不要。”
顧為止突然捂着自己的傷口“嘶”了一聲，陳寫心連忙去查看：“怎麽了？”
顧為止惆悵地捏着她臉頰：“當然是因為你不聽話，氣到我的傷口了。”
陳寫心忽然有點無語，他竟然還會耍賴：“你這都跟誰學的手段？”
顧為止伸手把她臉輕捏開，把吃的送進去，淡笑說：“跟你。”
似乎的确發生過這樣的事，從前她生病時，他守在她床前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很頹唐。
陳寫心就是這樣，第一口要他幫忙嘗嘗味道，第二口還是這樣，再然後被他發覺不對勁，陳寫心說了和顧為止一模一樣的話。
顧為止當時笑得無奈，問她講不講理，陳寫心認真的看着他眼睛說：“因為對我來說，你比我更重要，所以請你好好照顧自己。”
現在，顧為止也看着她：“心心，你比我更重要，無論什麽時候，都先好好照顧自己。”
陳寫心既覺得甜蜜又覺得心酸：“你都還記得？”
顧為止沒回答，又開始給她喂吃的，這次把她喂飽，自己才開始動筷子。
陳寫心坐在他對面，雙手托腮看他吃東西：“阿止，關于我們，你真的全都記得嗎？你後來娶的妻子不會生氣嗎？”
“不會。”
“我才不信，沒有女人會不妒忌深藏在丈夫心中的初戀。”
顧為止擡眸看着她：“她為什麽要嫉妒自己？”
陳寫心起初沒反映過來，還愣了許久，後來慢慢回過神來，一股熱流湧上眼眶，視線又有些模糊。
“你前世沒有結婚？”
“有結婚。”
“娶了誰？”
“你。”
陳寫心想到一種可能，覺得不可置信，聲音顫抖：“可我已經死了。”
顧為止語氣平靜溫柔：“冥婚也是婚。”
作者有話要說： 淦，我們阿止太深情了，這章又甜又虐
PS：重生不代表這輩子的阿止不在了哈，是兩輩子的靈魂合在一起了，都是一個人，只是擁有了所有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