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為什麽哭？他也不知道。
大概是因為心中這複雜的說不清的感情, 大概是源于某種奇怪的熟悉感和刻骨銘心的心痛。
只要和陳寫心呆得越久，他就越能看到一些不熟悉他的回憶，明明他沒有經歷過, 可似乎又像經歷過。
顧為止突然大步朝她追上去, 陳寫心已經進入電梯, 電梯門快要合上，卻就在即将合上的時候，一只手掌伸進來擋住。
景蕊驚訝的看着那只手, 轉頭看身側的陳寫心, 她面色淡淡, 分毫不改。
電梯一寸一寸重新分開，顧為止的臉也一點一點浮現，直到完全分開。
他定定看着電梯裏的姑娘, 是記憶中那張臉，卻不像記憶裏那麽虛弱和疲倦, 看起來要精神很多, 健康很多, 也不知為什麽，他因為這個認知微不可查的松一口氣。
景蕊忍不住問：“顧總, 還有事嗎？”
顧為止仍舊看着陳寫心。
她不看他, 視線雖然是看着前方的, 卻很空, 眼裏沒有他。
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追上來到底是什麽目的，只是本能的想追上來，內心深處覺得害怕和不安，更多的是不想讓她離開。
看着她安靜的面容, 顧為止擡腳走進電梯，側身站在她左側。
何助理也跟着走進去，跟景蕊對看一眼，電梯這才合上。
足以容納二十人的電梯裏空氣安靜，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焦灼的卻是何助理跟景蕊。
顧為止側眸看她一眼，她眼睛微微垂着，只看見纖長漂亮的睫毛和剔透的肌膚。
一直到十八樓，顧為止也什麽也沒說，電梯到，電梯門快要打開，她也即将離開，快要踏出去的時候，顧為止把她拉回來，迅速将電梯摁合上，電梯再次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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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助理跟景蕊訝異的看着他。
陳寫心抽回自己的手，聲音冷漠：“顧總想玩什麽把戲？”
“我才要問你……”他直直看着她，話突然停頓，這時候把自己看到的那些片段告訴她應該不合适，她到底是個女孩子，應該會被吓到，說不定還會覺得他在咒她死，況且還有兩個外人在。
低頭整理思緒兩秒，他重新看向她：“不用解約。”
“我已經決定了。”
顧為止看何助理一眼，十分了解他心思的何助理趕緊站出來勸：“陳小姐，不要沖動啊，你跟聖承娛樂解約了，去哪裏找比我們更好的公司？”
陳寫心淡淡說：“你們是業界最好的公司不假，但也不代表我離開你們不會有任何發展。”
顧為止臉色看起來很冷，何助理緊張的說：“但是你在聖承娛樂發展對你是最好的，我們能給你最好的資源！”
陳寫心冷笑一聲，不看何助理，直接看着顧為止：“不是你讓我滾出聖承的嗎？現在又在做什麽？原來顧總吐出來的飯菜，是可以重新吃進去的嗎？”
她說的話再沒有任何客氣可言，景蕊和何助理都暗自捏一把汗，顧為止神色略有幾分陰沉，其實他能追出來已經是在給她臺階，讓何助理這麽說也是給她臺階，沒想到她不接。
“你真想離開聖承？”
“是你讓我滾的，我如你願，再讓我滾回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離開聖承，只要我一句話，圈內任何一家經紀公司不敢要你。”說出這句話後，顧為止就有些後悔，因為明顯帶着威脅的成份。
他對待藝人一向是淡淡的，想進聖承決不容易，想走就走，他是絕不挽留的。
而且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任何藝人想離開聖承，身為聖承的藝人，光是名頭說出去就好聽，這可是業內最有權有錢的公司。
顧為止突然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就是陳寫心想離開不行，也不明白，為什麽她這麽輕易就能操控他的情緒。
關于威脅的言論，短暫的後悔之後，他略沉下嗓音：“謝甜的事，我會解決。”
陳寫心淡聲說：“不用。”
“顧總，我會離開的。”
電梯即将到一樓，電梯門打開，外面站着幾個員工，何助理不用顧為止提醒，又立即摁電梯。
這人還沒從裏面出來又上去，電梯外面的員工都困惑不解。
“違約費，你知道是多少嗎？想想你的父母。”顧為止試圖用這種方法提醒她，讓她退縮。
陳寫心很讨厭有人扯上自己的父母，他威脅她就罷了，還提她的父母，她突然冷冷的看向他。
顧為止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嗓音微啞：“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會對他們做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欠我這麽多錢，你父母不會擔心嗎？”
何助理和景蕊都驚呆了，所以剛剛顧總是被陳寫心眼神震懾到開始跟她解釋了嗎？為什麽有點怕老婆的既視感？
陳寫心嘲諷的笑了聲：“我知道我會欠你很多錢，有合同在，顧總有什麽不放心的？不管是多少我都能還給你。”
何助理和景蕊兩個吃瓜群衆看向顧為止，雖然有些不明白兩個人談事情為什麽不去辦公室，為什麽要在電梯裏上上下下，但也想看看顧為止會怎麽回答。
他說：“你要解約，可以。解約費立即付清，聖承不會給你任何籌錢的時間。”
陳寫心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甚至被氣笑了：“顧為止！我怎麽從前沒有發現，你這麽無恥！”
顧為止看她這樣反倒松了一口氣，說明她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錢，語氣也變淡：“商人本性。”
“好一個商人本性！真有你的！”
她眼裏的讨厭讓他覺得刺眼，顧為止也蹙起眉：“不要這麽看着我。”
“那我應該怎麽看你？”
他逼近過來，捏着她下巴：“用從前那種眼神。”
陳寫心冷然問：“我從前什麽眼神？”
“溫柔的，眼裏只有我。”似乎是因為回憶起從前，他嗓音不禁柔了兩分，指腹輕輕撫摸她嬌嫩的肌膚。
她像帶着某種奇怪的吸引力，讓他可以忽略任何事物，只想靠近她。
陳寫心宛如看個神經病：“你是不是瘋了？我看着你的時候，你讨厭，我不看着你了，你卻又要我像從前那樣。”
他是有些病态了，自從在片場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覺得自己變得有些不一樣，為什麽他會去簽約一個名聲惡臭的人，真的是因為她有話題會給他賺錢，他顧為止又什麽時候缺過錢？
不，一切都是托詞，可是太奇怪了，他為什麽要把她弄來身邊？又為什麽要這麽惦記她？為什麽要看着她？
他想讓她眼裏有他，想引起她注意，可當她看着他的時候，他卻會控制不住的想，她曾經是不是也這麽看着林硯。
他真是快因此發瘋了。
她看着他，他不高興，會想她是不是想利用他，會不會還愛着林硯。
她不看他，他更加的生氣，斷定她只不過想利用他，現在不想用他了，就想扔掉。
“我也想問問，到底為什麽。”他捏她下巴的手愈發用力，嗓音因為壓抑的怒氣變得低啞，兩個人都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何助理和景蕊看着幹着急，是真不敢上去勸什麽。
顧為止愈漸靠近，漆黑的眼眸裏映着她冷若冰霜的臉，“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在意……”
“叮。”電梯又到樓層，門開了。
陳寫心猛地揮開他的手走出去。
景蕊有些埋怨的看顧為止一眼，趕緊追出去跟上陳寫心。
電梯裏顧為止神色略有幾分頹唐，一個還沒說完的“你”字就這麽被堵在口齒間。
他擡眼看陳寫心越來越遠的背影：“把違約費用再加幾倍，讓她怎麽也還不起，讓人事部不準給她辦手續。”
何助理極快的瞄他一眼，這是打算強留啊：“顧總，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過份啊？”
顧為止看向他，何助理馬上點點頭：“我會去辦。”
顧為止走回辦公室，推門的時候想起剛才發生的事：“謝甜到底怎麽招惹她了？”
何助理把自己知道的經過說完，特別是謝甜給陳寫心造黃.謠那段，顧為止聽完終于明白陳寫心為什麽那麽生氣。
“給公司上下的藝人發個警告，讓各經紀人管好自己的藝人，這次群裏诋毀陳寫心的人，經紀人扣工資獎金，至于藝人，看看他們的資源有什麽好的，給陳寫心送去，也可以借這件事讓聖承的人知道，随便诋毀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只要他嫌自己資源太多，可以随便亂說話。”
何助理點頭：“好的。”
心裏卻在暗暗思考，顧總對陳寫心這也太維護了，完全超過老板對藝人的維護，他自己當局者迷，可能根本不覺得自己偏心，其實這心偏得太離譜了。
這樣來說的話，陳寫心造離開聖承其實也不錯，至少不會落人話柄，也可以讓顧總冷靜的好好想想，他對陳寫心到底是出于工作還是喜歡。
“顧總。”何助理忍不住出聲。
顧為止看他：“立即去陳寫心經紀人的辦公室，別讓她們離開。”
何助理想說的就是這件事：“顧總，我覺得這次，您無論怎麽攔，也攔不住陳寫心的。”
顧為止語氣格外涼：“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把人給我留住。”
這話說完他突然的一怔，記憶裏他似乎也好像說過這句話，不過是對着一群醫生，态度也并不強勢，而是無助的祈求，祈求對方用任何方法幫他留住她。
那似乎是一段十分痛苦的經歷，光是想起些只零破碎的畫面，他的心便像被碾碎般那樣疼。
顧為止忽然像被抽掉些力氣，覺得很疲倦，雙手撐在桌上，低下頭去，試圖緩和自己越來越紊亂的心跳。
“聖承娛樂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就她不行。”
何助理更加疑惑：“為什麽別人可以，就陳寫心不行？”
畢竟也有藝人離開過聖承，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先例的事，顧為止當然連問都不會問。
“只有她不行！”他聲音聽起來偏執得可怕，低着頭的樣子猶如烏雲蓋頂，陰霾迫人。
何助理探究的走近，總覺得顧為止有些不對勁。
這時候，秘書突然推門：“顧總，陳寫心已經離開公司，她讓我告訴我您，解約合同她已經簽字，違約金會一周內付清。”
顧為止猛然擡頭，步伐迅速的走過來。
在他擡頭的時候何助理就怔了怔，他從來沒有見過顧總這樣可怖的模樣，眼眶紅得充血一般，臉色慘白得吓人。
有一瞬間，何助理甚至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顧為止，至少不是這個時間段的顧為止，好像被什麽附身似的。
何助理作為身經百戰的助理，自然可以猜到顧為止要是用這個形象出去會吓到多少人，如果真的追到陳寫心又會鬧出多大的新聞，不假思索的用力拉住他：“顧總，你先冷靜一下。”
“讓開！”
他的魂魄好像并不屬于他，而是一個天外來客，死死的盯着門的方向，急切的想要去尋找什麽。
何助理用盡全力才拉住。
這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顧為止，但又确确實實是顧為止。怎麽會這樣？為什麽顧總現在給人的感覺陌生又熟悉。
顧為止現在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所作所為完全出于本能。他只知道自己要找到陳寫心，像他們曾經約定過的那樣。
他惹她生氣了，這很不好，他得想辦法把她哄好，不能讓她不開心。
還有就是，他真的真的很想她……
顧為止眼眶泛紅得讓何助理覺得他似乎下一刻就要落淚，愈發堅定的認為他這副模樣決不能讓別人看到。
何助理立即看向秘書：“快關門！”
秘書呆呆的點頭，立即把門關上。
心裏也覺得奇怪，一向冷淡沉靜的顧總怎麽會露出那種表情？
辦公室裏，何助理用力摁住顧為止，“顧總，顧總？”
顧為止好像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旁人根本叫不醒。
他冷靜不下來，何助理只有先用一旁的煙灰缸把他敲暈。
“顧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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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止眼前好像蒙上一層厚厚的霧，他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能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是陳寫心。
她在叫他名字，一聲又一聲。
很溫柔，很甜蜜，像個他永遠抓不到的夢境。
他光是聽着她的聲音就能想到她這麽叫他名字的時候是怎樣的笑容，一定比聲音更加溫柔和甜蜜，也許還有濃濃的依戀，他甚至産生一種想法，在這個夢境裏，她是愛着他的。
顧為止慢慢睜開眼，是在聖承娛樂的臨時休息室裏。
果然一切都是夢啊。
他就說，她從來不會這麽叫她名字。
失落席卷着驚濤駭浪，讓他整顆心都涼下去。
何助理一直在休息室等他醒來，眼神也一直帶着探究和打量。
顧為止蹙眉：“你看什麽？”
何助理這才回神，現在的人才是真的顧總，那麽一個小時之前又是怎麽回事？
“顧總還記得一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嗎？”他表情有點心虛，畢竟剛剛迫不得已敲了他一下，顧總不會還記得吧？
顧為止感覺頭疼，用手指揉鼻梁：“不記得，陳寫心呢？”
何助理暗暗松一口氣。
不過顧總雖然不記得，但是都執念着陳寫心這一點卻沒變。
“她走了，已經離開一個小時，剛剛劉開導演打來電話過來，說既然解約的話，聖承娛樂應該不會再投資了，他願意自己自掏腰包投資陳寫心的劇本。”
顧為止坐起來冷笑：“誰說我要撤資？”
何助理猜到了這一點，忍不住又試探的問：“顧總真不記得剛剛發生什麽了嗎？”
顧為止擰眉：“有什麽需要我記得的嗎？”
“沒，顧總剛剛只是因為疲勞突然昏倒了。”
這種靈異的事還是不要告訴顧總了，更何況牽扯到陳寫心，實在太奇怪了，怎麽會有種……顧總是顧總，卻又不是顧總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我們上一世的狗子短暫的回來一下
狗子最多狂這兩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