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犢情深

第63章

一輛挂滿泥漿滿是污漬的黑色捷達停在戒毒所對面。

“你不買好點的車也把它刷刷幹淨啊......”鄭浩眼望着滿是污泥的側玻璃說着。

“成天領路沒法幹淨，”沈珉說完看看他問，“對車還挺有了解啊？”

“能查的着啊網上。”鄭浩随意回答他。

“......啊。”沈珉意味深長的盯着他。

鄭浩覺出他口吻不對味了，猛地扭頭看他。

沈珉沖他挑眉笑笑，鄭浩臉騰一下紅了。

“......咱倆下去等他吧，”鄭浩回避他視線扭頭望向門口說，“讓他一出來就能看見咱倆。”

“行吧。”沈珉點頭熄火下車。

倆人站在對面等着，大門時不時會打開，但都是些在裏面工作的人。

沈珉伸手進褲兜想摸煙。

“哎。”鄭浩盯着門口并沒看他，出聲阻止。

沈珉又把手拿出來了。

就這麽幹站着又等了半個多小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沒人接他，劉鵬父母早年間就離婚了，并各自另外組合了家庭，在劉鵬開始不上進後就疏于來往，更別提得知他還犯了法吸了毒被收進戒毒所......

他形單影只呆站在那裏，他并不是在等人，他只是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要做什麽......

劉鵬猛然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從對街走來的兩個人。

“還以為記錯日子了，”沈珉說着上前拿過他右手提着的包裹，“這把我爺倆等的，”他口吻随意又放松，“走。”

劉鵬呆立在原地呼吸急促着沒動。

鄭浩上前要拉他，頓了一下繞到右側拉起他右胳膊，“走了鵬叔。”

劉鵬低頭看鄭浩，木讷着被他拉着走着。

沈珉走在前面上前打開後備箱放下包裹，“等。”拿出了個什麽合上後備箱。

劉鵬站在車旁擡頭望着他。

沈珉拿着的是一束桃枝，随手在他身上拎了兩下，擡頭看他笑笑說，“老人都這麽說，”拍了下他肩膀，“行了這麽着吧，上車。”樹枝一扔拉開駕駛門坐進去。

鄭浩打開後座門，把他推了進去，跟進去坐下關上了門。

車就這麽安靜的行駛了一會兒，車後座突然傳來劉鵬響亮的嚎啕。

“哎靠！”沈珉被他吓了一激靈，猛地點了一腳剎車。

鄭浩趕忙伸手按住劉鵬右手。

劉鵬像個孩子一樣的放聲哭喊，‘對不起......對不起......'，鼻涕橫流......

“差不多得了，”沈珉瞟了一眼後視鏡，“當我兒子面，好意思嗎？”

“哎！”鄭浩朝沈珉喊了一嗓子，然後輕輕搖了搖劉鵬手安慰他。

劉鵬哭着低頭望着鄭浩，“......長大了......叔，叔對不起你，小浩......”

鄭浩看着他微笑搖了一下頭，“不提了。”

沈珉啧了一聲，“看看我兒子。”

劉鵬出溜着鼻涕抽泣着點頭說，“哎，”反手握住鄭浩手，“不提了......不提了......”

“老太太早上都給我下最後通牒了，”沈珉語氣無所謂說着，“意思說我再這麽忙甭回家了，”他瞄了眼後視鏡，“村裏事太瑣碎我不想管了，”頓了幾秒低聲說，“......這次，來幫我嗎？”

沈珉即‘嬸嬸被打’事件後，火速把那兩間貼在一起的睡屋改成了一個包間，而之所以他一直沒打算動另外一個的原因就是，要留給劉鵬。

沈珉那最後四個字，簡直像重錘一樣砸在劉鵬耳朵裏，剛消停的嚎啕再度響起。

“哎我簡直......”沈珉搖了下頭無奈說着。

“哎！”鄭浩又讓他閉了嘴，然後回頭看着劉鵬說，“他都腳打後腦勺沒空管我了，你可一定幫他呀？”

劉鵬啜泣着點頭，“哎，”一邊哭一邊笑地望着鄭浩，“好......好......”

車行駛靠近村子時，劉鵬才漸漸止了哭聲。

“拿着，”沈珉從褲兜掏出張卡片随手扔後座，“接手這攤之前去找這個人。”

劉鵬彎腰撿起了卡片，人又愣住了。

一張醫生的名片。

“都打點好了，直接去就成，”沈珉打着方向盤說着，“我打聽過了說你這情況恢複基健性還是......”

結果話還沒說完，嚎啕聲最終掀翻棚頂。

“我......”沈珉拍了下方向盤剛要數落，瞄了一眼鄭浩自動閉嘴了。

“你不能緊他哭時候全說利索啊！”鄭浩無奈喊他。

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幫手了。不光是因為懷有愧疚感恩之心，更因為劉鵬自始自終都對沈珉非常崇拜佩服。

他胳膊剛做完手術沒幾天就開始忙活起來，認真和沈珉學着怎麽打理這一切，沒用上一個星期的功夫沈珉就可以基本脫手不管了。

他沒有一點兒私心，不從中克扣一分一毫，日常用度節儉，把自己所用的吃穿住算為所有工資，剩餘的每日認真上報賬目。即使沈珉再三強調說，‘不看這些，賺了平分，年底結算。’

有了他的分擔，沈珉的狀況終于初步得到了改善，至少他每天可以在家裏吃口早飯了。

劉鵬不光兼顧着工作，還默默在沈珉不在的時候照顧着老太太和鄭浩的生活。除了中午那頓，每天晚上會讓廚房變着法的做幾個菜，然後親自拎到院子挂電話叫鄭浩出來拿。之所以中午不敢去，是因為那時候只有老太太在家。第一次劉鵬中午拎着飯去的時候，被老太太舉着擀面杖給攆出來了，鞋還在慌亂中甩掉了一只......

“不是我說你老太太，”沈珉嚼着鹹菜對奶奶說，“你也知道他......”

“那就能那麽做？！”奶奶筷子一撂打斷他，“我只知道但凡你倆調個各，你幹不出來這事！”

沈珉嘆口氣，“他不是笨點兒麽......”

“我不管！”奶奶皺眉喊，“我老太太就這麽護犢子！誰知他以後......”

“奶奶！”鄭浩擡頭勸阻奶奶的話。

奶奶拿起筷子瞪了沈珉一眼不說話。

“他也送不了幾天了，”沈珉重新夾菜說了句，“就別......”

倆人疑惑的擡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