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犢情深

第46章

一個站在校門口時不時掏兜看呼機，另一個屁股靠在摩托車座位上縮着脖子，北風淩烈從背後灌來卷着他倆頭發......

“哎你先別急別慌，”曹賢站起來安慰旁邊坐立不安的人，“這樣你就還在這等着，我進去問問。”說着一路跑向畫室。

沈珉本打算先送曹賢再來接他，所以兩人到門口的時間提前很多，不可能錯過鄭浩。而一直等到現在再沒人出來都不見他蹤影，沈珉焦躁不安，心懸在半空沒着沒落。

幾分鐘後看到曹賢從遠處跑來，沈珉在看清他神色那一秒心裏咯噔一聲......

“那沒幾根頭發的是他老師是吧？！”還沒跑近曹賢就在遠處喊着問。

“是，怎麽？！”沈珉皺眉大聲回答。

曹賢跑過來喘着說，“糟了沈珉，這一天小浩就沒來過......”

瞬間所有最負面的想法充斥腦海，他無法安慰自己說‘他只是貪玩翹課’，他了解鄭浩，他根本不會那麽做。是路上......不會的，這寂靜小鎮根本沒有市裏的車水馬龍......所有惡劣的畫面叫嚣着浮現在眼前使沈珉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來來，來，”曹賢輕輕拍了幾下他肩膀，“我們一步步來，”說着掏出身上揣着的手機，“我先挂電話回你......”

沈珉看着他的目光有了焦距，曹賢連忙說，“明白明白，你放心。”

電話撥通，那邊傳來奶奶的聲音，“哎誰呀？”

“哎是我奶奶。”曹賢放松聲音盡量和以往相同。

“呦小賢，”奶奶笑着，“這是臨年了，回來啦？”

“哎對，”曹賢回答，“沈珉在呢嗎？有點兒事找他。”

“不在呢，”奶奶說着，“他這一天天的呀沒個準這從一大早也不知道幹.......”

“哎奶奶，”曹賢趕緊打斷了老人家，該進入正題了，“是不是也快回來了？周六這點兒正接小浩呢是吧？”

站在一旁眉頭緊鎖聽着的人和握着手機拐彎抹角打聽的人，是多麽希望老太太能回答‘小浩在家’......

“是。”一個字讓兩個人心全涼了。

“小浩畫得可好了這孩子越來越出息以後啊......”

話還在繼續，風呼呼從背後灌着，曹賢伸手握住沈珉小臂，因為他突然覺得需要扶他一下，他看起來絕望又無助......

曹賢從沒見過這個人如此慌張無措的樣子，曾經打架處于劣勢被圍，之前他一個人面對村裏工程，包括他在廢廠獨自同他們周旋，無數弱勢到極點的情況他都能從容冷靜處理。曹賢甚至以為這個人的字典裏就沒有‘害怕’這兩個字，可現在眼前這個人就像大腦當機了一樣......

于是曹賢讓自己趕緊冷靜思考，他又分別挂去飯店和便利店，得到了相同答案。

“走哥們，”曹賢伸手拿過他手裏鑰匙跨上摩托，“快上來扶好我！”

摩托向最近的警局呼嘯而去......

“他媽的！！”曹賢從走廊那邊走來，“全他媽一幫吃雜們地的！！”

年關已近，所有人狀态調整至‘什麽事過了年再說’，警察局裏景象更是如此，本就年尾需要規制總結太多一整年工作上報，現在一個失蹤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的孩子，更是無法得到他們太多注意。曹賢整個人焦急暴躁的描述換來的卻是一聲聲冷淡的‘先填表’，填好遞完就都不願意再聽曹賢啰嗦......

“在這等我去拿面包你那車沒法好好找！”曹賢向呆坐着望向窗外的人說。

冬季天短，外面夜色已黑......

“......我從不想‘如果’......”沈珉聲音沙啞着低聲說。

“什麽？！”曹賢沒聽清靠近他一些。

“......曹賢，我是一個從不設想‘如果’的人......”沈珉望着窗外喃喃說。

曹賢懂了，沒有‘如果’的人就沒有後悔，可他現在一直都在自責懊悔......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那樣，如果當初不怎樣，如果那時候那麽做......’這些都是沈珉絕不會有的思想，這些都是弱者逃避現實的思考。

而此刻現在，沈珉卻一遍遍回憶起昨晚鄭浩躺在他身邊說着‘那能不能讓我休一天啊，少畫一天不要緊，帶着我呗......’

那期待的小眼神，那撒嬌又可愛的語氣......

‘如果讓他休息，如果帶着他一起，如果早上送他......’這些問話和設想反複刺痛沈珉。

“你他媽什麽別想不會有事！”曹賢大聲安慰，“我現在就回去拿車再和我爸說一下不管有沒有用他總歸......”

“不用了。”沈珉擡起頭看他。

曹賢愣在原地沒有再說話，他冷靜鎮定的狀态這一刻回來了，他并不是在客氣，而是語氣不容置疑的在告訴他。

曹賢呆立在警局門口望着倦塵而去的摩托車......

“堵上堵上！”窩在破舊單人沙發裏的男人喊，“媽的沒眼力見的！”然後指了個人，“愣着幹屌？！快去！！”

男人卷了點捆人剩下的布條，又拿起膠帶紙走過去。

孩子呼吸一滞猛然睜大雙眼望着眼前的人。

男人動作有些許停頓，還是伸手捏向他臉頰，把團成一團的布料狠狠塞進他嘴裏，又用膠帶在外面封緊......

“東西都弄好了？！”沙發裏的男人問身邊另外的人。

“老大那不都現成的，有的是。”旁邊回話的點頭哈腰回答。

“行！先扔進去不用蓋上，待會兒再說！”老大吩咐着。

“是是，”旁邊人忙說着，“知道知道。”

“四個角把緊沒問題吧？！”老大想起什麽又問。

“那肯定沒問題，”旁邊人連忙回話，“一個孩子手還反捆，蹶不起來。”

“行了，”老大點頭，然後瞪着還呆站在孩子身邊的男人，“還不快滾！”

男人低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