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痕跡
仇厲回去的時候，諾諾才和宋憐一起吃完飯。這頓飯針落可聞，空氣中都彌漫着尴尬。
諾諾吃完飯就打算上樓去看書。
宋憐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原來仇厲每天和諾諾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大多時候只有晚上，他們一個要上學，一個要去公司。而仇厲既然用了那樣的手段，證明諾諾并不待見他。
宋憐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
她希望得到的，宋諾諾偏偏棄如敝履。
諾諾剛上樓，仇厲就在這個時候回來。
他回來排場很大，正是宋憐以前最不屑的那類有錢人。然而這回宋憐再也不敢擺譜給他看了。
她下意識起身：“仇少。”
仇厲換了鞋，陳媽把他外套接過去。十月的夜晚還有些涼意，他進來時整個人都帶着夜風的冷。
仇厲掃視了一圈，發現宋諾諾并不在。
陳媽說：“小姐上樓學習去了。”
仇厲點點頭，也沒看站那裏的宋憐一眼，徑直上了樓。
宋憐咬牙，覺得很難堪。
陳媽淡淡地說：“宋二小姐要是覺得委屈，可以請求仇少回去。”
宋憐不甘心，她看了眼陳媽，為什麽連一個仆人，心裏都偏袒宋諾諾？
陳媽看着宋憐回房間，臉上沒什麽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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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的本事還是有。雖然不及仇少，但宋憐心眼兒不太好，也不太瞧得起她，她還是給諾諾準備牛奶去。
諾諾在聽單詞，她把門鎖了，帶上耳機挨個兒聽英語。
雖然大多數知識差不多，可是教材卻有不一樣的地方。
仇厲打開門進去的時候，少女正對着窗前呢喃。那時候初秋，她的面前是一片璀璨的星空，襯着黑夜，漂亮得绮麗。
少女聲音低低軟軟，他知道她在跟着音頻念英文。
仇厲聽不太懂，只能辨識寥寥幾個單詞，然而他就是覺得好聽，聲音好聽。
他站門口，她很認真的模樣。
仇開始信了她說要好好學習的話。
然而諾諾好好學習是想做什麽呢？
總不可能是為了他。
仇厲眼裏的暖意散去，她想考個好大學，然後和她那個小少年雙宿雙栖？
諾諾脊背一陣寒意，她摘下耳機回頭，就看見了門口的仇厲。
諾諾差點吓得驚呼出來。
她明明反鎖了門！仇厲怎麽進來的？
随即諾諾明了，仇厲根本不懂尊重為何物，他是別墅的主人，自然有每一間房的鑰匙。
而對男主來說，是不會征求到她的允許才進她的房門。
仇厲的瞳孔漆黑，見她受驚的模樣，他笑了下：“剛剛念的什麽？”
諾諾心裏惴惴，仇厲看起來雖然很正常。可是她總覺得他下一刻就要發瘋。
她最怕晚上遇見仇厲了呀。
諾諾小聲回答他：“艾米莉·狄金森的詩，《如果我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仇厲走過來，諾諾看見他就不自在，她後退了幾步，抵住書桌。
仇厲低頭看她的英文書。
上面那串鳥語他看不懂，下面翻譯的漢字倒是有意思——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
成為更新的荒涼
他垂着眸，少女腦袋還差點才到他肩膀高，只能到他胸膛。
她緊緊靠着書桌，身體下意識就抵觸他。
“諾諾。”
她擡起眼睛，一雙杏眼濕軟透亮，不安地看着他。
他嗤笑了一聲：“你的太陽是誰？”
諾諾眼中迷茫，仇厲在說什麽呀？然而他的眼神危險，諾諾怕死了這個神經病，所以只能搖搖頭：“我聽不懂。”
他的眉心一厲，表情冷硬下來：“覺得和我在一起委屈了你，所以懷念你的杭銳小哥哥呢？”
諾諾猛然睜大眼擡眸看着他。
兩人四目相對，仇厲的黑眸冷然，讓她身體發冷。杭銳？仇厲怎麽會注意到杭銳，明明這一次她沒有選擇和杭銳出逃，也放棄了把杭銳卷進來。
仇厲卻還是知道了杭銳的存在。
諾諾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仇厲的人雖然蠻喜歡她，對她也很好。可是他們畢竟是仇厲的手下，也靠仇厲養活，下午宋憐那一番話肯定到了仇厲耳朵裏了。
以仇厲神經病的性格，說不定他就突然想弄死杭銳了。
杭銳在同齡人看來很厲害，天才少年，成績拔尖。可是到了仇厲面前，他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不能讓杭銳卷進來！
諾諾曾經的夢想，肯定也是無數個少年少女的夢想，好好念書，出人頭地。要是仇厲對杭銳不爽，那杭銳肯定沒法再平靜過日子了。
諾諾忍住怯意，看着他的眼睛。
她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求情，越求情仇厲只會更介意。諾諾不傻，仇厲至今沒有殺她，多半是對她很感興趣。
她搖搖頭，讓自己的眼神充滿真誠：“不委屈，是我配不上仇少。至于杭銳，他很高傲，我不喜歡他。”
他眸色不變，似乎在審視她話裏的真誠度。
諾諾忐忑地看着他。
他笑了：“宋諾諾，你當老子傻呢，和我玩心眼。怕我弄死他？”
諾諾心中痛苦得不得了，這個男主他一點都不好糊弄。
別人穿的書都不是這樣的，霸總日天日地可是傻，為了女主抛頭顱灑熱血蕩盡身家。
而仇厲，他冷漠殘酷，卻心思深沉。
諾諾手指握住自己的衣角，也不敢對上他的眼睛了：“随便你怎麽想。”
空氣靜了一瞬。
仇厲突然笑了，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諾諾，和你開個玩笑，吓到你了嗎？”
諾諾沒法忽略他指尖帶來的那種略微冰冷的觸感，仇厲沒有在和她開玩笑，她知道。
但是她如果不認為這是個玩笑，那倒黴的就只有杭銳。
諾諾擡眸，輕輕搖了搖頭。
他的手指下移，笑問：“諾諾怕我，嗯？”他的指腹最後停在她的唇上。
諾諾還帶着屬于“宋諾諾”身份的妝，唇色嬌紅，他眼瞳深深，眷戀那種柔軟的感覺。
可惜諾諾沒讓他親過。
就連她成人禮那晚，他都沒碰到過這裏，今天中午也沒來得及。她嫌棄他的口水，他喂她喝水的時候就知道了。
諾諾讨厭他，害怕他。
這種印象似乎很難扭轉，偏偏這個小寶貝卻是個倔脾氣，死了也不想和他糾纏的樣子。
那杭銳就得留着了，她對杭銳有好感沒關系，甚至正因為這個，她必須和他虛與委蛇。
她還太天真，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杭銳的死活，那此刻應該狠狠給他一巴掌。他倒真會信他讨厭那個杭銳，可是她明明很讨厭，卻選擇了忍，因為了解他的無情。
仇厲笑了，那她繼續就為了那個杭銳忍下去。
不然諾諾碰都不會給他碰，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而只要人在他懷裏，就是他的。
讓那個少年和她毫無關系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諾諾怕死他了，但看着眼前這個神經病，她怎麽也不敢說實話刺激他。她糯糯應：“不怕。”
他愉悅地彎了彎唇：“那我以後也不吓你好不好？”
諾諾想罵死他，然而還是只能輕聲道：“好。”
他說：“乖一點，等你法定年齡，我們就去結婚，嗯？”
諾諾：“……”她不敢接這話，要論讨厭程度，仇厲在她心中甚至超過了宋憐的位置。
但她別無選擇，只能拖時間。
好在目前看來，仇厲并沒有打算繼續對她做什麽，她是安全的。有了這樣的安全感，諾諾就只能期盼仇厲早日愛上宋憐。不然她就真的沒活路了。
見諾諾不應，仇厲也不勉強。
他在她那張椅子上坐下來，手指點了點那首英文詩：“這個聽起來不錯，再念念。”
諾諾怕了他的陰晴不定，她不想和他讨論感情問題，念書還好，但是對着他讀這樣的詩她想想就膈應，幹脆用英文輕聲念。
他十指交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窗外是星空，燈下是美人。他記得她本來的模樣，因此帶了妝也不影響，星空不及美人半分。
仇厲不問她為什麽要這個樣子去學校，她不會告訴他。
他想要的，都會自己通過手段得到，想知道的，也早晚會全部知道。
他不動聲色地嗅了嗅她的氣息。
諾諾的甜香，混着她軟軟的嗓音，認真的表情。非常招人疼。
諾諾一無所知，她讀了一遍，然後小聲道：“我還要寫作業呢。”
仇厲勾了勾唇：“嗯，諾諾好乖。”
她耳朵尖兒有些紅，身上卻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她不喜歡他的目光，那種裏面只有她，似乎永遠都不會移開的目光。
她覺得滲人和害怕。
好在仇厲離開了。
諾諾關上門，她有些腿軟，完了杭銳怎麽辦啊？
諾諾這回是真的讨厭透宋憐了，這個女主也好壞，和男主天生一對！
但目前諾諾除了和所有小說重要人物保持距離，別無他法。
諾諾從來沒有這麽愁過。
諾諾作業在學校就寫完了，她打算洗完澡卸妝睡覺。仇厲既然見過她那個樣子，也不打算追究，她在別墅就不用那麽警惕。
諾諾打開花灑，把衣服脫下來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不太對勁。
她的內衣後排扣子扣錯了！
熱水蒸騰中，她表情也空洞了一瞬。
諾諾關了花灑，赤着身體來到鏡子前，然後她半轉過身朝鏡子裏看。
少女纖細白皙的身體婀娜美好，忽略肩膀後面淺淺的紅印子的話。
諾諾足足愣了很久。
宋諾諾這具身體，是典型的留疤體質，平時碰一下紅印子都要大半天才消失。諾諾很注意保護自己。
這個時候，秋天的城市，不會有蚊子。
即便有蚊子，也不會咬在那個地方。
她下午睡得那麽死那麽久本來就不科學。
如果不是她發現內衣扣子錯位，她自己也不會知道肩膀後面有吻痕。
是的！吻痕！
他沒想到會留下的東西，也沒法銷毀的東西。
這是她生平第二次想爆粗口罵人！
還是想罵同一個人！
去他媽的仇厲，變态！
諾諾快氣哭了！她不當什麽宋諾諾了，她讨厭死這個混賬東西了！原以為順着他就可以拖延時間等他愛上宋憐，這樣這段時間他至少不會碰自己。
結果明的不行他來暗的，卑鄙無恥！沒有三觀的混賬東西！
誰愛伺候誰伺候，諾諾不幹了！
這種防不勝防的壞蛋她下輩子都玩不過他，她快繃不住了！
諾諾氣得顫抖，與其被他這樣侮辱。他大不了殺了她吧，她不留這裏了，明天周末，她回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