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窮追猛打(八)
席停雲道:“誰說我背叛皇上?”
翟通道:“你不背叛皇上你跑什麽?”
席停雲突然沖他眨了眨眼睛,“我怎麽會違背皇上的命令?”
正因席停雲投敵而義憤填膺的翟通突然懵了,腦袋裏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席停雲與南疆王過從甚密是出自皇帝授意?他看着危急關頭跑出來救場的武女子,心裏隐隐認同了這個猜測。武女子是方橫斜的心腹,席停雲又是方橫斜的至交,他怕席停雲無法完成皇帝的任務,出來幫忙就很說得過去。若說武女子為了南疆王背叛皇帝和方橫斜的确有些奇怪。
再說,席停雲是大內總管,位高權重,又怎會跑去投靠小小的南疆。心念電轉,他語氣立刻軟了下來,“那你為何一聲不吭,直接跑了?”
席停雲面不改色道:“我與王爺打賭,比誰的馬快,先到城門。”
京中軍的校尉十分沒有眼色地嚷嚷道:“你之前明明說送南疆王去刑部領罪!”
武女子道:“胡說!王爺是什麽身份!若要領罪也該向皇上領罪,豈由刑部判決?”
校尉知道天機府和大內總管都是惹不起的人物,被喝了一聲,也不敢再回嘴。
翟通既然認定他們是出自皇帝授意,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細節,還特意向南疆王拱手致歉,“小人莽撞,沖撞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霍決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催馬前行。
守城大将見京中軍和大內副總管都讓了路,只好開城門放人。
離去前,席停雲鬼使神差地回頭,只見房屋兩旁冒出的十幾個人頭中竟然站着赦僙。赦僙見他看過來,還舉着水囊朝他揮了揮手。
他越想越覺得不安,問霍決道:“赦僙他們如何離開?”一旦謊言被揭穿,京中軍一定會大肆捕殺他們。
“他們有他們的辦法。”霍決看他依舊擔憂,便道,“毒水、霹靂彈……他們手裏多得是。”
席停雲這才知道赦僙沖他晃水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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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女子從馬上解下一個包袱丢給席停雲,“喬裝走。”
席停雲道:“皇上口谕是……”
“假的。”
“府主……”
“假的。”
“府主也是假的?”席停雲糊塗了。
武女子苦笑道:“不,是我成了假的。”
快馬如電,迅雷不及掩耳地插入往回走的京中軍中。
小卷坐在馬上,高舉天機府令牌,道:“府主有令。武女子勾結外邦,盜取軍機,着京中軍速速緝拿!”
京中軍校尉大驚,“他剛剛持府主令牌救了南疆王和席停雲出城。”
“蠢貨!”小卷将令牌甩在他臉上,“還不快追!必要時,可用令牌調派各州府便宜行事!”
“你真打算置思友和女子于死地?”文思思慢條斯理地揭開杯蓋,輕輕撩動浮在水面上的茶葉。
方橫斜提筆作畫,頭也不擡道:“霍決私闖皇城,罪同謀逆。他們私縱霍決,當以同黨論處。”
“席停雲因你下南疆,霍決因你上京師。”
“卻不是因我闖城放人。”方橫斜嘆氣道,“在其位,謀其政。我身受皇恩而執掌天機,豈能以私情而廢公義?”
文思思道:“你打算如何做?”
“下令各州府一道緝拿。”
“只是如此?”
方橫斜擡眸道:“你願親自出馬?”
文思思伸了個懶腰,一臉痛苦道:“剛從南疆趕回來,真是……頭暈目眩四肢無力,可能有些水土不服。雖然我很願為府主效勞,卻怕心有餘力不足。”
方橫斜不以為意地微笑道:“小病不顧,大病難治。你下去休息吧。”
“多謝府主。”文思思懶洋洋地起身,又頓住腳步,“聽說平霄城主也在京師。”
“我也聽說了。”
“皇上一直忌憚北城南疆,如今有一網打盡的機會,想必府主不會錯過。”
方橫斜道:“你想去?”
文思思道:“比起找南疆王的麻煩,我倒更想會一會這位賀城主。可惜我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仍是心有餘力不足。”他嘆氣出門,慢悠悠地拐出長廊,立刻健步如飛。
長廊另一側,小卷端茶走來。
方橫斜不等他入內,便道:“我聞到了紫仙露的味道。”
小卷谄媚地笑笑,“主人好鼻子!”
“可惜最近不太愛喝。”
“為何?”小卷大驚。
“每次喝你泡的紫仙露,就要為你闖的禍收拾殘局。”
“這次不是!我保證。”
“那更糟糕。”方橫斜擱筆。
小卷道:“主人知道我想求什麽?”
“除了求情之外,還能求什麽?”
小卷将紫仙露放下,期待地望着他,“那有沒有用?”
方橫斜道:“你認為各州府的官兵能夠殺得了打敗阿裘的南疆王、千變萬化的千面狐和對天機府了若指掌的武女子聯手嗎?”
小卷嘿嘿笑道:“他們不足為慮,我希望府主能手下留情。”
方橫斜笑道:“我為何要手下留情?”
“府主忘了?當初你希望席停雲留在南疆,遠離京師。如今他們正往南疆跑啊。”
方橫斜嘆息道:“我原希望他能遠離紛争,至少不要那麽快,卻沒想到這場紛争來得更快。”
小卷道:“只要府主放他們回去,一切都會各歸各位。”
“太遲了。”
“太遲?”
“我已經派人向宮中報信,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小卷皺眉道:“皇上沉迷享樂,不問政事已久……”他臉色驀然一變,“千歲爺!”
若說千面狐席停雲的神秘來自于他千變萬化的容貌,千裏眼翟通的神秘來自于他飄忽不定的行蹤,那麽,千歲爺的神秘就來自于他的本身。除了皇帝之外誰都不知道千歲爺究竟是誰,只知道當別人意識到他的存在時,他必然已經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方橫斜道:“我記得當時還有翟通在場。縱然不報,結果也是一樣。”
小卷道:“難道我們只能坐視他們被追殺?”
“當然不能。”
“主人?”
“命人畫下他們三人的畫像,張貼各州府懸賞緝拿……死活不論!”
小卷吃驚地張大嘴巴,“主人?”
方橫斜捧起茶碗,啜了一口,“好茶。”
一時間,各州府風聲鶴唳!
方橫斜坐鎮天機府,每日都能收到來自各州府的驿報,內容極為相似,大抵是某地抓住席停雲,某地出現霍決屍體,某地疑現武女子的蹤影。
文思思每日都來聽“好消息”。
“看來,要抓住席停雲,比戰勝霍決更難。”
方橫斜看着文思思幸災樂禍的笑容,淡然道:“你猜,翟通能不能找到他們?”
文思思笑容一斂,“大內總管跑路了,他這個大內副總管理當守在皇城中侍候皇帝才是,怎能擅離職守?”
方橫斜道:“希望他抱持與你一樣的想法。”
文思思有點不安,“近來沒什麽事用得着他跑腿嗎?”
方橫斜道:“緝拿南疆王算不算?”
文思思沉默了半晌,問道:“你猜,思友他們究竟藏在哪裏?”
席停雲沒有藏,而是挽着霍決的胳膊,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
“娘子餓不餓?”霍決見到路邊的面攤,眼睛一亮,立刻停住腳步。
席停雲溫柔地笑道:“聽相公的。”
兩人相攜進了面攤,各要了一碗涼面。剛坐下沒多久,一個挑着兩筐雞蛋的大漢在他們對面坐下,擦了擦滿頭大汗道:“老人家,搭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