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焱篇解惑
與小時候在泠雪居居住的時候不同，自從成為莘夫人住進翌宮後，她就對宮內的大事小情失了興致。
而伊奴卻一如既往保持着那份八卦熱情，哪怕是後宮裏死了只貓，也能添油加醋的将前因後果分成八大回六十四小節在她耳邊唠叨上幾天幾宿。
用她的話來說，姜後每天除去吃飯與睡覺的時間，不是在查訪狐貍精的所在方位上，就是在前往剿滅狐貍精的路上。
後宮之大，宛若一個小小女兒國。
在姜後的眼裏，除了她自己與幾個年幼的小公主外，“舉國上下”，盡皆妖孽。
包括風韻猶存的太妃，包括稚氣未脫的小宮女。
年齡跨度之大，總讓秭昭覺得，叔伯臯是個既不挑食又貪得無厭的衣冠禽獸。
在那草木皆兵的大背景下，像她這樣長了一張禍水臉的妖孽能在姜後的眼皮子底下存活上九年，絕對即是生命的奇跡，又是歷史的奇跡。
當初，叔伯臯不顧後妃與群臣的極力勸阻，執意将她直接冊封為了夫人，位份直逼姜後，再加之頭兩個月裏，叔伯臯夜夜宿在了翌宮，可想而知，姜後當時的心境得糟糕到何種地步。
時隔多年，她仍舊十分清晰的記得姜後第一次帶人殺去翌宮時的可怕模樣，瞅那架勢，就只差着直接将把她大卸八塊的懿旨頂在腦門兒上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五歲進宮，十三歲出宮，八年的耳濡目染有了用武之地，自保綽綽有餘。幾次三番下來，在她身上挑不到任何錯處後，姜後那邊突然沉寂下來。
她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暴風雨前的寧靜，一系列的陰招、狠招、毒招、損招想必已經踏上前來翌宮的路上了。
好在啊，好在不等那些招數順利抵達，叔伯臯就對她失了興致，在接下來幾年裏，每隔上月餘，才會踏進翌宮一次。又加之她的肚皮不争氣，對姜後的威脅力急轉直下，沒過多久，就徹底消除了所有隐患。
所以，總體來說，她與姜後的關系保持的剛剛好，到不了水火不容，也談不上其樂融融，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冷眼旁觀九年，她相信姜後絕不僅僅是為了保全王後的尊位，而将自己活成了世人口中的妒婦。
她相信姜後是愛着叔伯臯的，而且，是已經深愛到了要将其據為己有、不許任何女人染指半分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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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所以能如此理解這個女人，是因為，她也像她那樣，深愛着一個男人……
執事人等退出了石門，自始至終，他們都無視了玉傭的存在。
可見，暴君的積威之重。
在地宮內又恢複了死寂後，看着那口棺椁，秭昭的心，愈發沉了。
經驗和直覺都在告訴她，這喪，不會是好喪……
‥‥‥
姜後下葬後不久，解惑的就來了。
這次，在聽到腳步聲後，秭昭賞眼瞧了過去。
只見那叔姓變态身着帝服、頭戴冕冠步入了石門。
她以為，他是來看望他那結發亡妻的，結果，視線卻斜斜向着玉傭而來。
原來，又是來行刑的！
她真是好奇，好奇老叔家究竟在歷代祖墳上插了多少根煙囪，才能生養出如此優秀的變态子孫？！
恨恨的、冷冷的，她盯着變态慢慢踱步到了玉傭前。
叔伯臯負手站在那裏并沒有急着開口，只是鳳眸幽暗深邃的凝視着前方。
而那“前方”，即是玉傭的雙眼、屍體的雙眼，也是秭昭靈魂的雙眼。
秭昭看到，他浮動唇角，淡淡笑了，“夫人，寡人還算是言而有信吧？”
原來，那話真是他說的……
有送棺材、送屍首陪人家解悶兒的嗎？果然是獨一無二的變态風格！
在再次沉默了久久久久後，叔伯臯才雲淡風輕的說：“寡人滅了姜相九族。”
秭昭能料到姜氏失勢，卻永遠料不到面前這個變态的狠絕程度。
若沒有姜相，哪來的你焱天子伯臯？
恩将仇報哩。
“夫人是不是覺得寡人心太毒？恩将仇報？”
難為你了，居然還有點兒自知之明。
“姜相喜歡的是胤，不是嗎？若不是胤瞧不上他女兒，他豈會把寡人放在眼裏？”
秭昭在玉傭中咋舌。
這未免也太睚眦必報了吧？！
她瞥眼瞅向了石床。
唉，就是個可憐的政治犧牲品吶……
“夫人若不是薄寵無後，姜碧蘭不會容你九年。”
嗯，這是連大焱後宮的花花草草都知曉的事情。
“她殘害了寡人四個子嗣。”
這……她真的做了？
伊奴倒是偷偷猜測過兩個，皆是一屍兩命，但，也僅僅是猜測而已，不成想……這兩口子，可真是蠍子配蜈蚣，一個賽一個的毒。
“寡人礙于姜氏外戚，做了十幾年的瞎子聾子，那份苦，夫人可懂？”
秭昭在想，既然姜氏已經被扳倒，姜後不該被罷黜後位嗎？怎會在死後，以後禮葬入王陵呢？
究竟，她是怎麽死的……
八成……
“是呢，寡人的苦，夫人怎會願意去懂呢？”玉傭外，叔伯臯忽而冷笑起來。
秭昭看過去，發現他的眼底，疑似匿藏了些像是苦澀與無奈的東西，她揣摩不準，也不願去揣摩準……
“夫人是不是在慶幸，胤沒有娶她？胤若是娶了她，夫人要想在那後宮中存活，注定會掉入泥淖。那麽，在那時，夫人與她與那些庸脂俗粉又有何異呢？終不過是落了下乘。”
泥淖？下乘？在我成了莘夫人那一刻，就已是入了泥淖！落了下乘！不管與她們鬥沒鬥！
胤他愛我，愛我愛到替我預想好了最幸福的後半輩子活法！
嫁個他，被他捉弄、被他欺負、被他取笑……被他鐘愛、被他保護着度過一天天，直到白發蒼蒼，直到壽終正寝！
可是，偏偏，偏偏卻在中途殺出來你這麽個打家劫舍的攔路虎！
百國女子都在争着搶着嫁你，嬌俏的、冷豔的、清純的、柔媚的，上到花甲老媪，下到總角少女，你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何苦要霸占着一個根本就不愛的我不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