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7
看到虞寬吐血, 衆人頓時大驚。
倒是虞濤反應最快,他一手扶住身體栽向桌邊的老者,一邊拿出懷裏的丹藥, 喂他吃下去。
“諸位不用擔心,這已經是老祖的陳年舊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虞濤道,“待我安置老祖, 在好好款待諸位。”
虞寬扶着桌子,他的胸膛起伏着,猶如破風箱子一樣發出有些刺耳的抽氣聲。
虞濤過來扶他, 虞寬卻甩了甩手臂,他一時間說不出話,只能呼哧呼哧的喘息。
虞濤不愧也與老者共處多年, 他很快領了意,擡頭看向其他人, “諸位再在虞家多住幾日吧, 既然魂魄已經融合,也沒有什麽着急的了。”
這也是衆人的想法。
縱使他們看到了虞绾和虞寬的過去, 又聽他說了這貪狼血脈的成因,但還有許多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 自然要多住幾日。
“既然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楚危樓說。
看到他們答應了,虞寬這才平靜下來, 虛弱地被虞濤攙走。
注視着二人步履蹒跚的離開, 秦子羽有些感慨地說, “這虞老爺子如今怎麽也是第九境的高手了吧, 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麽病, 發作起來竟然和普通人無異。”
衆人皆是不語。
倒是虞晚晚撓了撓頭,她疑惑道,“我怎麽又困了?”
花青轉過來,她笑道,“晚晚剛長大,精力轉化有些疲憊也是正常的,你先去屋裏睡一覺吧。”
虞晚晚困倦地點頭,她回了剛剛換衣服的屋子裏,剛躺在床上,被子都沒蓋上,就睡着了。
性別差異不方便,所以跟她進屋的還是花青和程清鈴。
程清鈴輕輕地為她蓋上被子,看着少女熟睡的容顏,她不由得嘆氣一聲。
“怎麽了?”花青問。
“我從未像是現在這樣感到過,一個生命能如此脆弱。”程清鈴說,“你看她,身上的真氣淡淡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就好像屋裏一切普普通通的家具都能傷害到她。”
花青笑了笑。
“那是因為你在意她,所以才覺得這世上什麽都能傷害她。”花青緩和地說,“既然如此,我們都要共同努力,早日讓那位無敵的仙子回來。”
程清鈴這才點了點頭。
二人從卧室出來,她們輕輕地關了門,才和其他人會和。
正巧虞濤也回來了,秦子羽道,“不知虞老祖還好?”
“諸位放心。”虞濤說,“吃了丹藥,睡一覺,醒來便好了。”
“不知老祖得的是什麽病?”寧清臣說,“如他這般境地的人若總是吐血,恐怕不是普通病症吧。”
提起這個,虞濤也嘆了聲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年幼時,虞寬老祖便已經是如今的樣子了,他的事情連我爹娘都不知道,我這個做晚輩的也只能伺候着了。”
“虞家主,我有個問題,就是不知……”花青猶豫道。
“諸位小友請盡管開口!”虞濤爽快道,“我這十幾年也沒怎麽見過外人,許久沒有人和我聊天了。再者說,你們也不算是外人……說起來,我還得管你們都叫一聲前輩呢。”
這種客套是楚危樓最不愛做的,所以寒暄的又是其他人。
等到場面其樂融融了,虞濤請他們又去了隔壁的院子,衆人坐在庭院桌邊,喝水賞花繼續聊。
“花青姑娘想問何事?”虞濤問。
“虞家過去是那樣輝煌的家族,怎麽如今變得血脈如此稀薄?”花青道,“竟然落魄到老宅中只有您這個家主和虞老爺子在……”
“我們倒是已經看淡了。”虞濤笑了笑,“一棵樹總有繁華和凋落時,自然而然的變化罷了。”
“這些年來,可還有血脈繼承者蘇醒?”楚危樓問。
虞濤搖了搖頭。
“若不是你們登門拜訪,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血脈之事。”他說,“這血脈,恐怕很多年前便斷了吧。”
衆人互相對視一眼。
果然,還有許多事情他們不清楚,得從長計議。
晚上,衆人直接在虞家住下,花青聯系了沈燼和白玉,說了目前的進展。
得知虞晚晚如今已經到了十六歲的樣子,沈燼和白玉都很高興。
花青又說了如今虞寬似乎得了重病的事情,沈燼聽過,冷哼一聲。
“這人死不足惜,管他作甚。”
“您還是問問闕塵真人,看看他知不知道什麽細節。”花青說,“畢竟和虞大人有關,可疑之處我們都盡量弄清楚。”
沈燼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既然恢複了,便快些回極意宗吧。”他面無表情地說,“江宗主想師姐了。”
花青總覺得沈燼這句話說的有點奇怪,但也不知是哪裏奇怪,便先點頭答應。
隔日,衆人見面時,再看老者,他的狀态果然又恢複了,看不出昨天那病殃殃的樣子。
虞晚晚也好多了。
她昨日忽然長大,一時間都不太适應周遭環境——尤其是身高的變化。
好好地睡了一覺之後,身體變得協調多了。
早上起來後,花青和程清鈴還特地教了她如何簡單運轉自己的真氣。
融合魂魄,她的資質也随之水漲船高,和一個平庸修士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修煉了。
倒也不是想讓虞晚晚有多高的修為,而是希望她用真氣來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好,若是能用于防身,就更好了。
“既然來都來了,也不能空手回去。”虞寬淡淡地說,“我房裏有些天品法寶,都給她帶回去吧。”
“虞老祖,這真的沒有必要。”花青無奈地說,“大人有他們和沈燼仙人保護,本就無憂。她也不需要修煉,這些法寶她不會用……”
“讓你們拿着就拿着。”虞濤緩和氛圍地說,“晚晚老祖是我們虞家人,被極意宗照顧這麽久,她不用,給極意宗,也算是感謝極意宗了。”
徒弟們這才無奈地幫虞晚晚收下法寶。其實他們從記憶中都能看得出來,虞寬是對虞绾拜師闕塵真人、歸屬極意宗的事情感到不爽的。
非讓他們收下這些法寶,恐怕也是心中不想虧欠極意宗什麽。
……只不過,江毅然和沈燼會在意他嗎?已經飛升的闕塵仙人又怎麽可能把還是凡人的虞寬放在眼裏。
就連虞绾也是如此,她既然能在不殺他的情況下還成功飛升,也早就說明她放下了過往,放下了和虞寬的總總。
虞寬已經是個活
在過去的人了,他所在意的,也早就是他人忘之腦後的陳年舊事了。
或許他自己也明白吧。
衆人在虞家住了幾日,虞寬沒有再告訴他們什麽有用的事情。
“該說的東西我都說了。”第三日時,虞寬道,“你們可以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虞寬多留他們幾日,是想多和虞晚晚相處的。
虞晚晚十歲時就善解人意,如今更是如此。可她去找虞寬,虞寬又把她拒之門外,很少溝通,像是躲她一樣。
如此反複了三日,他倒是自己先提出讓他們離開了。
“虞老祖,我還有一事不明。”花青說,“虞家主說他不知道血脈的事情,難道此事和仙子有關?”
虞寬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道,“這些和你們無關,是我虞家自己的家事。”
衆人剛要開口,虞寬便淡淡地說,“我知曉你們想了解她,但也要分清楚,了解的尺度在哪裏。”
他這樣說,徒弟們也不好再問什麽了。
隔日,衆人啓程離開。
虞晚晚雖然長大了許多,心智也成熟了一些,可她仍然沒有常人那樣充沛的情感。在她的記憶裏,虞寬對她很好,還沒有後面的事情。
可虞晚晚仍然沒怎麽留戀,登上飛舟後,她還興高采烈地和虞寬揮手。
老者笑了笑,也揮手和她告別。
待到飛舟遠去,虞濤才忍不住說,“老祖,你既然這麽挂心她,又為何這幾天不多和她說些話,或者多留幾日呢?”
“你不懂。”虞寬淡淡地說,“這樣對誰都好。”
老者拄着拐杖,轉身向着門裏走去,虞濤趕緊上前扶他,沒想到虞寬又咳出一口血來。
虞濤看在眼裏也不由得心驚。
過去虞寬犯病并沒有這麽頻繁,短短幾日而已,虞寬像是又老了幾十歲一樣,恍然間已有油盡燈枯之态。
另一邊,飛舟上。
甲板邊,楚危樓雙手環胸,沉沉地注視着前方。
秦子羽走了過來,他道,“你在想什麽?”
“虞家仍有許多謎團。”楚危樓沉聲道,“比如這虞寬,他怎麽可能活這麽長時間,兩千年的虞家人便喊他老祖?”
他看向秦子羽,“一個修士,有可能活三四千年,甚至五六千年嗎?”
秦子羽搖了搖頭。
“正常情況不太可能,或者另有玄機。”他道,“可這老爺子說得對,這些已經和我們,和師父都無關了。”
楚危樓的目光沉了沉。
過了半響,他道,“對了,你真有個哥哥?”
“确實有。”秦子羽晃了晃扇子。
楚危樓看向他,“後來怎麽了?”
“還是不知道。”秦子羽笑道,“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我還想問,你有沒有報複那些龍族呢,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楚危樓沉默了下來。
他自然也是不知曉的。
秦子羽看向前方,他感嘆道,“我本來是有些煩你們三個的,看了你們的過去,忽然感覺你們也沒那麽面目可憎了。”
楚危樓輕哼一聲。
他如今已經很了解這位魔界花花公子的性格了,這麽惡劣的人,自然不會因為憐憫這樣好心的情緒而改變,想必是因為看到還有人和他一樣慘,才心滿意足地接納了他們吧。
“就是不知道,下一塊碎魂會在什麽地方。”看着楚危樓不理他,秦子羽又開口道。
楚危樓雙手環胸,看向前方,目光微沉。
“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