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狼的寵愛

第48章

古小艾的種種行徑雖然暴戾但很有效，當天各個家族每日的例行報告就送過來了，原因不外乎就是在憂心蒼旌馳所以最近很多方面沒到位等等，古小艾沒在意，這些一聽就是假話的奉承，人家一說，自己一聽就算了。

古小艾現在只想盡力的穩住局勢，靜靜的等待着頭狼大會的到來。

出事那天是頭狼大會的前一天，正月十四。

古小艾接到蒼宇的報告的時候心裏驀然空了一下，姽婳出事了。

情報組這一天的資料是機密組報上來的，也就是說除了接收情報的探子，姽婳是第一個知道的：這次的頭狼大會方賦不準備參加了。

姽婳知道後想生吃了方家的心都有了，古小艾不許她有動作，要在頭狼大會上光明正大的動手，但方家這筆賬怎麽算？按古小艾的脾氣還是會清算的。姽婳知道後沒有把情報報上來，當晚一個人去了方家。

很多狼人都以為這些老一輩的狼人身體已經不行了，弄權可以，真的拼力量早就不是年輕一輩的對手了，笑話。

姽婳也沒有天真的以為憑着自己的身手可以獨身闖進方家後全身而退，她根本就沒想能活着出來。

古小艾疾步跑到機密組裏姽婳的房間，蒼羯已經趕過來了，這時正坐在床頭攬着姽婳喂她喝水。

古小艾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沒傷着性命就好。

蒼宇的臉色很不好，但還是沒有說什麽，跟着古小艾進了房間，小聲道：“傷着哪了？”

姽婳擡頭淡淡的看了古小艾和蒼宇一眼，聲音有點虛弱：“都是小傷，已經愈合了……方賦，已經死了。”

古小艾什麽也沒說，他大概能猜到姽婳為什麽這麽着急的對方賦動手，不光是因為方賦不會參加頭狼大會，肯定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姽婳不希望自己和方戟真正的決裂。古小艾苦笑，到了這種情勢下他和方戟早就沒有可能像以前那樣了，不管蒼旌馳會不會醒過來，不管方賦是不是死在自己手上，他和方戟都已經沒有什麽交集可言了。

“那……孩子呢？”蒼宇不是多話的人，但今天頻頻發問，古小艾心裏一沉，轉頭看着姽婳，啞聲道：“你……懷孕了？”

姽婳擡起頭來看看古小艾，眼底的情分只有兩個人明了。

……我過段日子可能不得空，機密組裏總的有坐鎮的人……

……等頭狼大會結束了，這邊的事穩下來我還真想退出幾年……

古小艾想起年前自己剛回家時姽婳當時說的話，才反應過來的姽婳竟是懷孕了！

古小艾看向蒼羯，蒼羯垂下眼，啞聲道：“沒事……以後還會有的，會有很多。”邊說邊輕吻姽婳的額頭，饒是腥風血雨的慣了蒼羯也忍不住流下眼淚來，這是他和姽婳的第一個孩子，他愛慕姽婳多少年，也是近些年姽婳才對他動情，種種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時再大大咧咧的一個人也忍不住心中大痛，但還是強自堅持着安慰姽婳：“有過就說明還會有，咱們還這麽年輕呢……乖……”

古小艾轉身走出去，心裏的怒火幾乎要把所有人燒光。

明天就是頭狼大會，古小艾心裏再難受也不能多呆，匆匆回到大書房裏做最後的布置，臨走時回頭看了姽婳一眼，心裏許諾。

蒼家的長老和骨幹們早早的就在大書房裏等待着古小艾了，古小艾又囑咐了幾句重點，最後鄭重道：“幹爹總會醒過來，情況也總會好起來，這些天大家對我的扶持我都記在心裏，無以回報……明天就是頭狼大會了，如果像我們設想的那樣是最好的，如果……小楠還小，就全托付給長輩們了，不求能扶持他，就看在我們父親的份上，多多照顧點吧。”

連日的疲憊一件件事的折磨讓古小艾稚嫩的臉頰上也添了幾分成熟滄桑，這會兒說出這種話來，長老們饒是歷盡風霜也禁不住動容，嚴空老人先紅了眼眶，點頭道：“少爺放心，我們的布置已經很周到了，現在就是聽天命了，少爺盡力吧。”

古小艾笑了下，多日來他還沒有這麽放松的笑過，拍拍手：“大家也回家休息一天吧，散了吧。”

古小艾等人都走光了，獨自去嬰兒房裏把小楠抱了出來，和傭人們要了些吃的放在的一個大食盒裏，又遷走了傭人，開了書櫥上的暗門抱着小楠走了下去。

蒼旌馳依舊是靜靜的躺在軟榻上，古小艾笑了下把小楠放在蒼旌馳身邊，對它小聲道：“以前他也總不愛和你親熱，現在好好撒嬌吧。”

小楠和蒼旌馳并不親密，甚至隐隐的有點畏懼這個很俊朗但總是很嚴肅的人，蹲在蒼旌馳身邊也不敢怎麽樣，擡起頭來呆呆的看着古小艾，古小艾一笑開始為蒼旌馳擦身體喂湯藥，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弄好，也坐在蒼旌馳身邊，拿了肉羹喂給小楠，小家夥最近已經不滿意每天喝奶了，每天的飯裏也添了肉羹雞蛋乳之類的東西，長得更快了一點。

古小艾見小楠吃的香也有了點食欲，不嫌棄的把它剩的都吃了，抹抹嘴一笑：“要不長得這麽快呢，你這吃的比我的好多了。”說着戳戳小楠的額頭，把他抱到地下去任它在地毯上打滾。

古小艾把外衣都脫了只穿着一套薄薄的睡衣，屋子裏很暖和，古小艾也不覺得冷，爬上軟榻縮進蒼旌馳的懷裏。

這些天古小艾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可怕的決定，但每天只要見到蒼旌馳，靠着他睡一會兒就覺得自己很安全。

古小艾輕輕倚在蒼旌馳肩頭蹭了蹭，想了想招呼小楠也爬了上來摟在懷裏，蓋上薄被就這麽靜靜的睡去。

幾個小時過去，天亮了。

古小艾沒有帶着小楠上去，頭狼大會後是什麽情況誰也不清楚，古小艾不想冒險，就讓小楠陪着蒼旌馳呆在暗室裏，獨自開了暗門上去。

頭狼大會舉行的地方就設在蒼家後面的一個練習場上，這次因為古小艾一次次的恐吓，膽小勢薄的家族已經不敢來比劃了，倒是比每次的頭狼大會上的參加的人都要少一些，但來的人一點也沒少，古小艾淡淡的看了眼四周數不清的狼人，轉身走到會場中央。

頭狼大會的規矩，每百年一次，每個家族都可以有一個人來角逐頭狼的位子，凡是來的人就要先各自為戰，最後成功的五個狼人可以挑戰上一任的頭狼，随便用任何武器兵刃，勝者為王。

這次來參加的家族有限，總共就只有吳家，炎家，姜家，齊家四家來挑戰，古小艾漠然的看了那四人一眼，朗聲道：“大家都知道我蒼家的家事，有人觊觎我父親頭狼的位子！卑鄙龌龊的玩暗殺的手段！現在我父親還在卧病，這次就由我代替父親來主持頭狼大會……既然今年只有四家來那就省了麻煩了，來吧。”

古小艾懶得和他們廢話，徑自下了場子脫了外衣，淡淡道：“這裏的規矩大家比我清楚，萬一失手了也是正常的事。”

不管外人怎麽傳古小艾如何如何厲害，現在一看也不過就是個剛長成的男孩子，齊家的族長是個中年壯漢，不甚在意的一笑，大聲道：“那我就先來試試蒼家少爺的身手！”

古小艾微微俯下身體，本來萬分緊張的頭狼大會真的開始了，他心裏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平靜。

齊家的族長脫了外袍跳上場子裏的高臺上，在兵器架那裏挑了把大刀，笑道：“我看這個順手，小少爺挑個什麽？”

古小艾沒有說話也沒有拿兵器，淡淡道：“來吧。”

竟是不屑用兵器對陣！齊家族長臉色漲的通紅，他就不信眼前的這個小孩子真能像外面傳的那樣厲害！心裏一怒掄起大刀就朝古小艾撲了過去，古小艾迅速的往後退了幾米，齊族長看着彪悍但身手卻是少有的靈活，緊緊的趕上古小艾的腳步逼近，撩起大刀就朝着古小艾的腰間砍去！

古小艾迅速一個翻身利索的踩在大刀的刀身上，還沒等齊族長反應過來借力往上一跳，側身一記狠踢踢在齊族長頸間的大動脈上，登時血流如注，古小艾竟是把齊族長的脖子生生踢斷了！

古小艾穩穩的落地，轉頭望向一邊的狼人漠然道：“帶下去吧，不用救了。”

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多狼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第一場的比試已經結束了，不少狼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後面炎家的族長面色不太好看，像是有點畏懼的樣子，但還是強撐着給自己打氣走了上來，一笑：“小少爺好身手！”說着拿起兩把大斧，試了試重量，有點顧慮強自笑道：“還請小少爺手下留情了。”

“真的想要我手下留情就不該來。”古小艾抹了把剛才濺到臉上的血，白皙的皮膚上多了幾道血痕更顯殺氣，“我的話你們早就知道的，輸了就會死。”

說着不理會炎家族長一臉的灰色，還是不拿兵器，靜靜的等着炎族長出手。

炎族長一咬牙，揮開兩把大斧就沖了上來，古小艾小心避過，趁他不備右掌狠狠的在他右手手肘上一砍，炎族長沒想到古小艾徒手能有這麽大的力氣，右手手肘上的骨頭盡碎，大斧甩脫，古小艾一手接過，反手狠狠一砍直接把炎家族長的頭砍了下來！

炎家族長臉上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頭顱咕嚕嚕的滾了好遠，練習場裏原本坐着的長老們紛紛站了起來，剛才的幾下他們也沒有看清楚詳細，居然幾秒鐘就又解決了一個！各族的長老們相視啞然，蒼旌馳這是收養了個什麽怪物？！

只有蒼家的長老們還算是老神在在的樣子，其實他們心裏也疑惑，古小艾現在的狀态比蒼旌馳剛出事的時候又要強了很多，這是怎麽回事？

只有古小艾自己知道，就是在剛才，蒼楠程所有的記憶和力量完全回來了，古小艾能清晰的感受到血液裏的力量在翻滾、在沸騰。

……楠程，你今天一周歲了……

那一年的景園裏，他還沒有化出人形，蒼旌馳抱着他去看雪，請了師傅給他們照了張照片，蒼旌馳還親自提了字：吾兒周歲，1897年12月。

古小艾雙目發紅，身上的殺氣不斷湧出，身後幡旗獵獵，看着下面漠然道：“下一個！”

姜家族長見了剛才兩家族長的下場，心裏已經怯了，他自知力量不比剛才兩家族長強多少，就這麽上去那一定是找死了，再看看周圍的狼人，漲紅了臉皮一咬牙，大聲道：“甘拜下風！”

古小艾點點頭，抽出随身的一把匕首，遙遙指向吳家族長，朗聲怒道：“吳！千！秋！”

古小艾的聲音仿佛是從身體深處迸發出來的，字字铿锵，如戰鼓一樣敲打在人心上。

“我蒼家從來就沒有要對你不利的想法！為何苦苦緊逼！”

“先是不顧我父親剛剛喪妻！妄想把你家的小姐嫁給我父親！破人親倫！”

“而後不成又聯合方家暗殺頭狼！吳千秋！上來！就算今天我輸了……”

古小艾轉頭望向身後蒼家的狼人們，一張張熟悉的臉……古小艾鄭重的對他們一撫胸口，轉身嘶吼：“我蒼家有一個算一個！只要還有一條命也會繼續為我父報仇！屠盡你吳姓畜生！不！死！不！休！”

古小艾身後的蒼家狼人的一身烈血瞬間被點燃，多日的不安惶恐擔憂全然轉化為怒火，紛紛怒喝應和着古小艾！

古小艾長舒一口氣，淡淡道：“來。”

吳族長沒想到古小艾會真的在頭狼大會上就這麽和他撕破臉，畢竟古小艾勝他的希望渺茫，真的破罐子破摔了等自己做了頭狼也不會再對蒼家手下留情了。古小艾就這麽高調的嚷了出來，還贏得了蒼家狼人的忠誠……吳千秋心裏暗恨，就算是自己贏了以後也啃不下蒼家這塊骨頭，以後必然還是一場硬仗要打。

吳千秋緩緩走上高臺，滿臉的慈悲：“小少爺這話是從哪裏來的？三爺的事我也傷心！但也不能把這些事全安在我吳家身上啊……小少爺或者是因為連日傷心，有所誤會？”

古小艾冷冷的看着吳千秋沒有說話，身後蒼家狼人的怒吼代替了古小艾的質問，吳千秋面色不動，心裏暗嘆古小艾這麽小就如此會利用人心，嘆了一口氣拿起一把彎刀，溫聲道：“小少爺先來吧。”

古小艾握緊手中的狼首匕首，微俯下身，緊緊的盯着吳千秋的動作沖了上去！

……楠程，男孩子要長志氣！總是黏着父親算是怎麽回事！嗯……

那一年他剛十四歲，漸漸知道情事，喜歡上了蒼旌馳。

吳千秋的彎刀貼在古小艾手臂上，虛虛的就差半寸就要劃進古小艾的皮肉裏，古小艾利索的轉身彈踢鎖住吳千秋的左臂，左手鋼爪爆出！一把抓緊吳千秋的右臂，右手舉起匕首掄圓了朝着他的後頸刺去！吳千秋眼中精光一閃連忙往下一避，但還是晚了一步，古小艾的匕首順着吳千秋的脊梁一路切開劃了條尺長的口子！

吳千秋大痛下奮力一推掃開古小艾，古小艾的小腹被彎刀劃了一刀，堪堪避開。

古小艾一手按在小腹上，這道傷口不深，只是一瞬的功夫就自愈了，練習場上的狼人們大喊助威！

……楠程，爹認了，我也喜歡你……

那一年他十六歲，蒼旌馳放下心結接受了他，那天他開心的跑到房頂上嚎叫了一晚上，幸福的丢人。

吳千秋退開幾步調整呼吸，臉上的假慈悲再也支持不住了，兇态露出，俯下身來一聲長嘯化成獸形，一匹巨大蒼狼抖抖身體，不等古小艾反應就撲了過來！練習場上的狼人憤怒大吼，古小艾神色不動，也急速往前迎了上去，就地一滾從蒼色巨狼的肚子下撲到了側邊，沒等蒼色巨狼反應過來也霍然的化了獸形，周圍的狼人禁不住驚得連連吸氣，古小艾的獸形比吳千秋的還要大了些許！

白色巨狼轉頭朝蒼色狼背脊上的傷處狠狠一咬，巨齒下生骨咔咔作響，大片的血液順着白色巨狼的嘴角蜿蜒流下……

……楠程，等頭狼大會結束了，我就帶你回咱們老家，到時候我所有的時間就都陪着你……

那一年他十八歲，蒼旌馳答應他頭狼大會後就跟他離開，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去過一輩子。

蒼色巨狼維持不住化為人形，古小艾也化成人形，拿起一直叼在嘴裏的匕首迅速的插進吳千秋的小腹上，大吼：“這是你剛傷了我的！”

話音未落，古小艾抽出匕首，又狠狠的朝吳千秋的左臂上插了一刀，怒吼：“這是姽婳的！”

“這是蒼羯的！”

古小艾雪白的臉上濺起的血花蜿蜒流下，手下不停，憤怒的一下下把匕首插進吳千秋不斷掙紮的身體裏！

“這是他們孩子的！”

“方戟的！”

吳千秋氣息微弱，右手慢慢移到身後，古小艾一手把他要掏暗器的手腕捏碎，嘶吼：“這是我父親的！”随着古小艾的怒吼，最後一刀插進了吳千秋的心髒裏，蒼老的生命戛然而止。

……楠程，我不會讓你死，狼石給你，下一任的頭狼我繼續做吧……

那一年他二十歲，蒼旌馳拼盡一切挽回了他的生命，獨自忍受了百年的孤獨。

古小艾站起來抹去臉上的血污，緩緩舉起手中的匕首，短短的幾秒後四周的狼人紛紛俯下身，垂首宣布效忠……

你為了我做了百年的頭狼，我也會為你守住下一個百年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