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老大的手下,服務質量沒得挑。
小而精致的一個宴會廳被布置得十分具有神秘氣息,通俗點兒說就是神神叨叨的可以拍鬼片了。
那個叫奧古斯塔的海盜男一拍手。
宴會廳的燈光就漸暗下來,只有一束追光打在那個精致異常的木頭盒子上。
雕刻了繁複花紋的質地貴重的木頭盒子,若是裏面的東西不夠檔次,到正應了買椟還珠的成語。
藍翼和金老大交換了個眼色。
開始他以為這個海盜男不過是個單純的有錢沒地花搞些特立獨行的獵奇派——這種人并不少,仔細看了這個盒子,藍翼發覺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這盒子可不僅僅是個精美的手工藝品,木質是上好的陰沉木,刻于其上看起來神秘繁複的花紋其實是某種很有歷史的咒文,專門用來封印邪魔的那種。
這種咒文對妖來說有點兒生僻,對付邪魔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封印這種斬草不除根的軟弱手段傻叉才用,金老大活得久見多識廣,藍翼,藍翼活得也不短,而且人家文化水平很高。
跟在金老大身後,屏住呼吸,看看那只盒子,再看看正站在臺上撫摸着那個盒子口若懸河地介紹“寶貝”來歷的海盜男,藍翼再怎麽看,那個海盜男也就是個普通人,身上也沒有什麽特殊物品,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運勢超強。不是藍翼看不起人類,皇帝身上的龍氣他也是見識過的,比這個海盜男身上的強出千百倍,即便如此,讓那些皇帝老兒近身挨着那件所謂的寶貝他們也保準沒有一個受得了的。
藍翼不動聲色,按照金老大的眼神指示安分地杵在那裏暫時扮演一個助力或者保镖的角色。
滔滔不絕的介紹終于告一段落,海盜男打了個響指,一直在待命的服務生機智地配合,扭動機關,那個照盒被幾根透明絲線牽引升起,露出被掩蓋的“寶貝”的真面目。
那是尊大概三四十公分高的鑄鐵器具,八面四足,通體青綠,八面都有陰刻,陰刻的圖形甚至還保有鮮豔的色彩。
不論年代功用,光是這個器形就是從未見過的器形了。
一群人饒有興致地圍過去細看。
收到暗示的藍翼無奈地只能跟在金老大身後“合群”地跟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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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是種折磨。
藍翼生性好潔,這種兇殘級別已經高到一定程度的可怕味道實在突破藍翼能忍受的範圍,即便他能屏息不聞,一想到身上會沾到這種味道,藍翼就忍不住想要沖去洗上個七八回澡。
攥了攥拳頭,藍翼心裏再怎麽難受,面上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面癱精英臉。
金老大餘光瞥了他一眼,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笑意。
藍翼敏銳地察覺,暗暗咬牙,繼續忍。
除了這兩個混在人類裏面的“粽子”,其餘純人類的感官正常多了,一窩蜂地圍在那裏,啧啧稱奇地觀賞着這尊不知道具體名字,但制作極為精良的鑄鐵器具。至于是不是古董這一點,鑒于海盜男的名聲,倒是沒人懷疑。
這器具四足短且扁,像是過分厚實的葉子,又像是豆型的托足,與器具渾然一體,頗有趣味。那八面就更了不得了,每一面都雕刻了完全不同的圖形,線條抽象,輪廓模糊,卻奇異地讓人一眼就能看懂,那些圖形有美人,有猛獸,更有形象奇特像是傳說中的異獸的,也有奇奇怪怪的蟲子和花朵,雖然大多叫不出名字,但每一樣都被雕刻得靈動有神,以至于多看上幾眼都想要産生幻覺,覺得那些被刻在器具上的圖形會突然血肉豐滿然後活過來。
海盜男還在吹噓,洋洋灑灑地重複描述細節,描述這寶貝是他怎麽跑了大老遠,到深山裏探險的時候借宿民居時發現的,是人家家傳的古物,花了好大功夫才到手的,據說是很有講究的東西,連放置都有一串兒要求,不然就會帶來不好的運氣雲雲。
藍翼略微覺得有趣的則是,即便那個海盜男表現的如此大嘴巴藏不住話,關于那個明顯價值不菲木頭盒子卻沒提起半個字,仿佛那就是個完全不重要的包裝似的不值一提。
耳朵裏聽着那群人圍在一起各抒己見,個個都專家似的發表自己的看法,把這個“寶貝”的來歷作用巨細靡遺地推測了一遍,說的有板有眼,末了還争論了起來。
藍翼只覺得這些吵得和蒼蠅飛似的聲音可笑到不行。
一面篤信着這個世界上沒有不“科學”的生物,一面都葉公好龍地逮着個不知來歷的東西興致勃勃,非要證明這東西歷史悠久又神秘又危險才夠味兒,仿佛這樣就能顯示自己的與衆不同,更接近那些他們骨子裏都不相信的神秘力量,其實不過是為了把自己和愚蠢的凡人分離開,自覺高高在上,滿足虛榮心罷了。
要是這些家夥真的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有什麽用,恐怕早就尖叫着不知道該怎麽躲才好了吧。
也不對,或者真的有人會如獲至寶也說不定呢。
藍翼腦子裏淡漠地轉着這些念頭打發無聊的時間。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
與虎謀皮,引火燒身這種傻事,古往今來,幹的人大把大把的,和聰明人一樣,傻缺也是不分國籍不分時代的。
藍翼掃了依舊在淡定演戲的金老大一眼,确定這位的惡趣味正在發作中,而且估計還要先看上一場好戲,之後才是下手摟錢的好時機。
無意往演藝圈發展,頂着難以忍受的環境,藍翼忍着不皺着眉頭已經很費力,板着臉一言不發,站在金老大身側,努力把念頭轉到正在閉關中的藍扇身上,這樣還能多忍耐一會兒。
好在,在藍翼的忍耐到達極限之前,事情變得微妙的有趣起來了。
這種聚會雖然打着鑒寶的旗號,實際上也逃不脫走人情拉關系做生意的套路。
最初的熱鬧過後,人群漸漸散開,真的有點兒興趣的或者着意恭維那位海盜男的還依舊圍在那看,其餘人則散開,品酒聊天,各顧各的。
以金老大的身份地位自然是另一個焦點,藍翼終于可以趁機閃到角落躲個清靜。
正琢磨着要不要借機尿遁,忽然,那股子惡心的味道變了,藍翼看過去,那個海盜男正好把那個“寶貝”遞到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女手中,神情頗為殷勤。
那美女接過“寶貝”的時候,那股子腥甜的味道一下子變重,壓住了臭味,八面雕刻中刻有美女圖的那一面瞬間亮了,圖畫上那個似在小憩眼睛半阖的美女忽然活了起來,眼簾緩緩擡起,露出一雙眸子,臉上透着說不出的凄厲。
金發美女對此一無所知,塗了大紅口紅的嘴唇優美地上翹,帶着點兒敷衍地享受着海盜男的恭維和殷勤,一雙保養得宜的手隔着精致的手套漫不經心地擺弄了那“寶貝”兩下,就把東西還給了海盜男,顯然其實并不多感興趣。
那海盜男也并不在乎,把那“寶貝”随手交給身後的助力,依舊和金發美女聊天聊的不亦樂乎。
“那個女人叫愛莎,大財閥的獨女,歐洲人,混了也不知幾國的血,祖上是還曾經是個什麽貴族,奧古斯塔斷斷續續地示好了挺長時間,禮物沒少送,看着是有幾分眉目了。”金老大不知什麽時候端着杯酒晃到了旁邊,微笑着解說起來。
藍翼把空杯放下,接過金老大遞來的酒杯,一股清靈的酒香撲鼻,果然是靈酒。
啜飲了一口,藍翼的臉色松緩了不少,也有閑情去看看八卦了。
奧古斯塔能有眼色得讓藍翼不生厭,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能一年到頭組團到處浪,還能随意花大價錢挖寶的,身家自然夠厚。
不過片刻,愛莎就在奧古斯塔的言談中卸下了那幾分故作的矜持,變得柔和了不少,連笑容都真實了許多。
愛莎是獨女,千嬌萬寵長大的,可惜沒什麽經商天賦,又喜歡享受,聯姻自然是上選,奧古斯塔無論人品身價都是好人選之一,吊了這麽久的胃口,看樣子這位千金是要做決定了。
藍翼并不關心這些,他只關心自己收了這麽長時間的“折磨”,到底賺錢的點在哪裏。
金老大拍拍藍翼肩膀,“不要急,這才哪到哪,戲臺子才剛搭起來,等到好戲開場,才是我們出手的好機會。”
藍翼皺眉,既然如此,他跑到這裏受罪是被耍着好玩兒的嗎。
“脾氣別那麽壞,小心你家小蝴蝶受不了會飛走。身上帶着什麽零碎物件兒了沒有,有點兒靈氣兒的那種,我們去埋個伏筆先。”金老大興致勃勃,惡趣味滿滿的樣子。
大概猜到金老大的意思,藍翼無奈,他又不是藍扇,身上怎麽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四處一掃,捏了個訣,無聲無息地從身邊鋪了華麗桌布的桌子上弄了塊不打緊的木頭下來,幾下弄成個珠子,妖力一轉,随便弄了弄,從桌布的流蘇上抽了根絲線下來穿了,套在手腕上,看着倒也挺像那麽回事兒。
金老大見狀笑了兩聲,“回頭賺了錢別忘了從你那份兒裏扣下來賠我的桌子。”
藍翼早習慣了金老大守財奴的特色,眉毛都不動一下地跟着金老大往談得正熱乎的倆人身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