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寧輕眼眸斂了斂，低聲道：“爸爸還有工作要忙。”
“哦。”朵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反手拉住寧輕的手,“沒關系,我們今天不要爸爸了。”
懂事的模樣讓寧輕心裏有些酸,活了這麽多年,她從不覺得虧欠過任何人,惟獨朵朵，她虧欠她的一輩子都還不了。
她抱了抱她，問她：“和媽媽一起去吃飯？”
朵朵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們學校附近有一家店的東西好好吃，爸爸總是帶我去。”
說着已經反拉住寧輕的手，拖着她往據說很好吃的那家店去,走到門口就仰着頭看向收銀臺：“阿姨，我要吃菠蘿古老肉、芝香椒鹽蝦、金玉豬肉卷、太陽花煎蛋和小熊蒸肉餅……”
點到一半又扭頭對寧輕吐了吐舌頭：“媽媽你想吃什麽？”
拖着她往靠門口的座位走：“我們坐這兒。”
完全一個小大人的模樣。
寧輕不覺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媽媽吃什麽都行。”
抱着她入座，朵朵已經拿過菜單，一個個點開寧輕看：“這個很好吃，香香脆脆的我和爸爸都很愛吃。”
“還有這個，這個長得好好看。”
“這個也很好吃，爸爸特別喜歡吃這個。”
“這個也是，爸爸說媽媽最愛吃這個，每次都要點一個。”
“這個也好好吃，爸爸說這些都是媽媽以前喜歡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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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數了十幾道菜下來，如數家珍，幾乎每道菜都是寧沁愛吃的，秦止總在試圖将寧沁的生活帶進朵朵的生活裏，才會在每一次吃飯時，把寧沁的口味和習慣一個個告訴朵朵，朵朵很用心地記住了她的每一個口味，就連吃東西的喜好也在不自覺中和她保持着一致。
秦止在以他的方式讓她活在他和朵朵的生活中，因此當她真的回來時，朵朵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的存在，只是她又不是真的回來了，因此秦止……
想到上午在辦公室裏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寧輕沉默了下來。
朵朵發現寧輕突然沒說話了，扭頭看她，有些擔心：“媽媽，你不喜歡吃這些菜嗎？”
“不是，媽媽很喜歡。”
寧輕摸着她的頭，沖她笑了笑，給她點了幾道她最愛的菜，剛讓服務員将菜單拿走，一擡頭便看到了從外面進來的人，下意識愣了下。
進來的人是許昭。他就在附近上班，午餐時間過來吃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寧輕和朵朵。
乍看到這張臉時許昭還是愣了愣，人就下意識走了過來。
“來吃飯呢。”以前寧沁懷孕時他去過幾次寧家，也認識寧輕，那天吃飯時也遇到過，因此看到也不覺陌生，甚至隐隐有種熟悉感，尤其在看到朵朵時，那張像極了寧沁的小臉蛋總讓他有些感慨。
朵朵認得許昭，對那天吃飯寧輕盯着他看的事記憶猶新，一看他坐了下來，整個人就進入了戒備狀态，手緊緊地抓着寧輕的手，睜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戒備地盯着他看。
寧輕看許昭坐了過來，也就微笑着打了聲招呼：“一個人吃飯嗎？”
“對啊，剛忙完。”許昭應道，往旁邊空位掃了眼，“就你們兩個人嗎，不介意坐下來一起吃？”
許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寧沁也就客氣地應了句：“沒事啊。”
朵朵撅着嘴低低哀嚎了聲：“不……要……吧。”
她的聲音雖小，但寧輕和許昭還是聽到了，都下意識往她這邊看了眼。
許昭有些尴尬：“我還是到旁邊坐吧，另外約了朋友。”
寧輕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沒事的，小孩子喜歡黏我，就随口說說而已。”
低頭和朵朵說了兩句，告訴她不能這麽沒禮貌，朵朵撅着嘴不甘不願地說了句：“叔叔您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許昭也就坐了下來，和寧輕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朵朵坐着無聊，扭頭看寧輕：“媽媽，借手機我玩玩。”
寧輕将手機遞給她。
朵朵伸手接了過來，手指一邊娴熟地在手機屏幕上劃着，一邊扭頭看寧輕：“媽媽，你玩微信嗎？”
“玩啊。”寧輕扭頭看她，“怎麽了？”
“那……那你有我爸爸的微信號嗎？”朵朵問，點開了微信。
寧輕手機上雖然有微信，但不常用，和秦止也幾乎沒打過電話發過短信，更遑論發微信，她甚至不知道秦止有沒有微信號這種東西。
“媽媽沒有爸爸微信號。”寧輕說。
一直看着兩人的許昭神色複雜：“她……怎麽也叫你媽媽了？”
這個問題寧輕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一個死了五年的人，現在告訴別人，她就是寧沁，寧輕覺得自己都還沒能完全接受得過來，更何況是其他人，也就敷衍着應：“小孩子喜歡這麽叫吧。”
一直插不上話的朵朵在這時插了話進來：“沒關系，我幫你加一下我爸爸，我知道他的微信號是什麽。”
寧輕側頭看她：“爸爸還玩微信啊？”
“對啊，我幫爸爸玩的。”朵朵洋洋得意，“爸爸都不玩的，我用來和我們班的同學玩的。”
邊說着已經打開了微信，很利落地加了秦止的微信，看秦止那邊沒回應，撅着嘴點開了短信，給秦止發短信。
朵朵因為常跟着秦曉琪一起看電視，人也好學，認識了不少字，她笨拙地給秦止編輯了條短信：“爸爸，我和媽媽在吃飯，那個讨厭的叔叔又來了。”
一句話不太懂得完整打出來，半文字半拼音地打了出來，然後就給秦止發了過去了，發完就盯着手機安靜等回複。
寧輕一看她安安靜靜地盯着手機不動了，擔心疏忽她了不開心，趕緊問道：“朵朵怎麽了？”
“沒事。”朵朵應，等了一會兒看秦止沒給她回短信，馬上給秦止撥了個電話過去。
朵朵背着秦止的電話，因此也不用讓寧輕幫她翻通訊錄。
手機在她撥出去沒一會兒就接通了，朵朵接起，還沒說話，秦止已先開口：“你現在哪兒？”
朵朵有些埋怨：“爸爸，你都不回我信息的。”
“朵朵？”秦止皺眉，“你現在和媽媽在一起嗎？”
“對啊。”朵朵壓着手機伏低了身體，趴在桌面上，捂着嘴很小聲地對秦止說，“爸爸我和你說，那個讨厭的叔叔又來和我們吃飯了。”
“……”
朵朵看秦止那邊沒反應，有些着急：“哎呦我是說真的，我不喜歡那個叔叔，爸爸你快來嘛。”
“好，那你告訴爸爸，你們在哪兒？”
“就是你常常帶我來的那裏啊。”
寧輕看她伏着身體的樣子，側頭看她：“朵朵，怎麽了？”
“沒什麽，我在和爸爸打電話。”朵朵擡起頭來，把手機給寧輕，“媽媽，你要和爸爸聊天嗎？”
“媽媽不用了。”寧輕下意識把手機推回給她，秦止低沉的嗓音已經從電話那頭傳來，“沁沁。”
手機被朵朵摁了免提，這一聲“沁沁”叫得清晰，許昭面色一震，下意識看向寧輕。
寧輕沒留意到，看秦止叫了她名字，也就伸手拿了過來。
“我和朵朵在外面吃飯，有什麽事嗎？”
“你們現在哪兒？”秦止問，人已經下樓來，往停車場去。
“就在朵朵幼兒園附近，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就回去。”
寧輕挂了電話，擡頭看到許昭正震驚莫名地看着她，下意識：“怎麽了？”
“他……剛才叫你沁沁？”許昭遲疑着問，整個人猶處在巨大的錯愕中。
寧輕沒留意聽：“沒有吧，輕輕和沁沁讀音好像也差不多。”
許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可能真的我聽錯了。”
朵朵偏在這時不滿地補了句：“我爸爸就是叫我媽媽沁沁的啊。我媽媽的名字是三點水加一個心，沁，好好聽，特別是爸爸叫媽媽名字的時候。”
人就傻樂起來，扭頭沖寧輕笑。
寧輕有些無奈，摸了摸她的頭。
許昭神色複雜，若有所思地看着兩人，坐了會兒就先走了。
他走了十多分鐘後秦止才過來的。人剛進門，一直留意着門口動靜的朵朵就開心地沖秦止招手：“爸爸，我們在這兒。”
秦止走了過來。
因為上午的事，寧輕再看到秦止時心境總有些微妙，勉強扯了扯唇，打了聲招呼，默默給他拆了套餐具。
朵朵不明白大人間的微妙，看秦止走過來，拍了拍身側的椅子：“爸爸，坐這裏，坐這裏。”
秦止往她看了眼：“爸爸坐媽媽這邊就好。”
挨着寧輕坐了下來。
看桌上還有一套用過的餐具，也就随口問道：“剛還有誰也過來了嗎？”
“就一個很讨厭的叔叔。”朵朵搶着應。
“剛許昭來吃飯，坐了會兒。”寧輕淡聲應道。
秦止皺了皺眉。
寧輕看向他：“還要點些什麽菜嗎？我和朵朵都差不多吃飽了。”
“不用了，我随便吃點就好。”
寧輕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朵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些奇怪地這個看看，那個望望，難得沒問出口。
吃過飯時還要回去上班，寧輕沒什麽上班的心情，打電話回公司請了假。
“我下午想帶朵朵去逛逛，不回公司了。”寧輕說。
秦止沉默了會兒，看向她：“你今天不太對勁，因為早上辦公室的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