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少女]聞君如故

第7章 兩處歡喜湮

半個月後，單人病房內，有一道身影落落寡歡。

十七天，整整十七天，她都沒有出現。

阿諾說她現在很好，只是有事情耽擱了，卻不肯告訴他她的下落。

心中的悒郁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蔓延開來，顧若白覺得自己病了。明明心髒已經好了，卻被滿滿的擔憂與愁悶覆蓋。

唯一讓人心安的，是每天晚上的一通電話。聽着她關心的話語從電話那端傳來，像一幅安定劑，心中所有負面情緒都瞬間消散。

安靜的房間裏，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

“喂。”整理好思緒，顧若白按下接聽鍵，“初原，什麽事？”

“若白，回來吧！百草為了救伯母出了車禍。”喻初原沉痛的話語從電話那端傳來，他似乎累極，聲調郁郁。

“我媽怎麽樣了？”他的心髒處一陣絞痛，分不清是為了什麽，“百草，沒事吧？”

“伯母沒事，只是百草……”一陣沉默過後，“醫生說她潛意識裏不願醒來，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若白，百草那麽喜歡你，也許你可以——”

說到這他頓住了，不想承認自己在心愛之人的心中沒有別人重要。

顧若白按住胸口手術後還未完全複原的地方，思緒千回百轉。他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大聲嘶吼着不要回去，但理智與責任卻驅使他開口，“我……馬上回去。”

他該回去的……只是為什麽這麽的不甘，那個人面容逐漸深刻鮮活，逐漸向自己展露出柔軟的內心。他們兩，明明應該就這樣生活下去的，就這樣相伴着……

“那你訂好機票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去接你。”喻初原停頓了幾秒，吶吶地問道，“婷宜，還好吧？”

“她很好。”所以你不要再來打擾。

毫不遲疑的回答，顧若白握住手機的手指收緊，似乎怕人發現他的小心思般搶先挂斷，“那就這樣。”

說不清心裏的別扭到底為何，顧若白只知道自己不想她和喻初原再有任何交集。這一個多月以來，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偶爾外露的絕望卻讓他心驚——該是多大的傷害才能讓一個嬌生慣養的人兒一夕之間成長成如今的模樣，堅強得讓人心疼。

所以，有些人該遠離的就遠離，最好此生不見。

反正，方婷宜有顧若白護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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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方婷宜錯愕地放下手機，皺起了秀氣的眉。平時這個時候他都會第一時間接通電話，今天……她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小阿宜，醫院那邊說顧若白下午就出院了。”阿諾推開門，長腿一邁兩步并一步來到她面前。

“他去哪了？”方婷宜順手遞給他一杯水。

潤了潤喉，他接着說道，“護士說他好像接了個電話，然後就馬上訂了回國的機票。”

“他的情況回國可以嗎？”哪怕早就做了讓他回國的決定，卻終究做不到不聞不問。

“大致上沒有問題，但他走的太急，老師給他開的藥都落在了醫院。”

“哥。”她低頭沉思了半晌，堅定地擡頭說道，“你幫我訂一張回國的機票，越快越好。”

“嗯？”不知是不是被她的那一句“哥”噎了一下，阿諾捂住胸口，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神态像極了巴哥犬的他第一百一十二次糾正道，“小阿宜，叫阿諾哥哥。”

“哥。”完全無視他的殷殷期待，方婷宜奪過他手裏的杯子，難得撒嬌道，“快去幫我訂機票啦。”

被勾人的尾音一箭射中心窩，阿諾乖乖地去一旁打開電腦訂了明早的機票。

等到頁面跳出訂票成功的提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他表示已生無可戀。

第一百一十二次稱呼PK戰，還是完敗！

岸陽，還是就是舊時模樣，只是那人兒已不複當初萬衆矚目。

“小阿宜，我查清楚了。”俊美高大的歐美男子推着輪椅上的女子從機場出來，“前天顧若白的媽媽出了車禍，戚百草為了救她躺在了醫院裏，說是昏迷不醒，然後——”

“我知道了。”不想再聽下去，方婷宜攏了攏身上的開衫外套，“我們去醫院。”

一路無言，這次回來她并沒有久待的打算，所以連行李都未帶。她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不露一寸肌膚，似乎是畏懼于入秋的瑟瑟寒風，又似乎是成為了契诃夫筆下“裝在套子裏的人”。

第一醫院住院部三樓。

“哥，我自己過去吧。”方婷宜在離目标病房十米開外的地方停住，擡手握住身後男人的手，力道很大似乎要從他那汲取所需要的勇氣。

阿諾反手回握她，張開手掌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寵溺一笑，“好。”

看着他的笑容，方婷宜仿佛擁有了面對一切的力量，她取下墨鏡将它戴在男人的臉上，

“Handsome boy，不要洋溢你迷人的微笑，不然——”

她斜睨了一眼一旁明顯被愛神一箭穿心的護士，聲調輕浮，“小綿羊可是會被拆骨入腹的。”

說完，也不管他是何表情，自個兒向前。

“小阿宜，你果然被老師教壞了。”

身後傳來阿諾咬牙切齒的感嘆聲，她感到莫名的愉悅，哪怕接下來看到的一切會毀了她的好心情。

309號病房的門沒有關好，方婷宜很輕易地便從門縫裏看到了那個讓她“念念不忘”的青年。

是的，“念念不忘”到想要狠揍他一頓。

他坐在椅子上，身姿依舊如松柏一般挺拔。他凝視着病床上的戚百草，眼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當然是情愫，他如此深愛戚百草，此刻應該心痛不已吧！

方婷宜冷靜地想着，努力忽略胸口升騰而起的絲絲怒火。本欲推門的右手被她收了回來，縮進了袖子裏。

“若白師兄……若白……”

躺在病床上的戚百草嘴裏喃喃道，卻沒有清醒的征兆。

“若白，你守了百草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方廷皓靠着牆壁，薄唇線條繃緊，向來豔光流轉的桃花眼裏卻是一片難堪之色。

自己喜歡的女人心裏嘴裏都是另一個男人，想來是誰心裏都不好受。

門口的人兒無聲地嗤笑一聲，有隐晦的快意從心口略過。

“不用。”淡淡回絕道，顧若白傾身捏了捏被角，白皙的指骨透出一股隐忍的力道，“我會守在這，直到她醒過來。”

聽到這句話，方婷宜只覺得冰寒地凍，一顆尚且熱切的心被扔到雪地裏肆意踐踏一般——寒徹心扉。

哼！若白啊若白，果真就若同一頭白眼狼！自己擔心他的身體，眼巴巴地跟過來，他倒好，為了一個戚百草如此作踐自己！

罷罷罷！以後一別兩寬，各不相幹。

揚手将随身帶着的一袋藥品扔在門口，方婷宜轉身就走。

“誰？”

門內的兩人同時擡頭望去，卻只看到門縫裏一閃而過的熟悉側臉。

“婷宜！”方廷皓忍不住驚叫出聲。

顧若白更是直接起身，邁開步伐想要去追，卻被人拉住。

“若白師兄！”不知何時戚百草已經坐起身來，緊緊地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掙紮了一下，無奈地發現如今的自己竟然無法掙脫。顧若白眼睜睜地看着方廷皓追了出去，心裏第一次厭惡起戚百草一向引以為傲的力量。

“放手。”

他冷冷地開口，眼底積聚了一汪冰譚，就這麽平靜地看着戚百草，卻讓她打了個寒顫。

“不要。”小鹿般的眸子瞬間蒙上霧水，戚百草固執地搖頭，“若白師兄，不要走，我喜歡——”

“百草。”他突然柔聲喚她的名字， “在你‘昏迷’醒來之前，我會一直陪着你。但是，現在你醒了，不是嗎？”

他重重地強調“昏迷”二字，異常的諷刺。說出的話卻像一把未開鋒的匕首，直直地插進她的心口，鈍刀割肉更加痛苦。

“你——”小把戲被揭穿，戚百草驚的往後縮了縮。

眼前的青年，分明還是若白師兄的樣子，為什麽變得她都不認識了？明明以前他是關心乃至縱容着自己的。

手上一松，顧若白轉身就走，沒有回頭再看她一眼。

他走的太急，路過門口的時候險些被腳下的東西絆倒。顧若白彎腰撿起袋子，被上面熟悉的英文名稱刺得紅了雙目。

他終于知道方婷宜為何而來——千裏迢迢只為給他送藥。

想到這，他內心一緊近乎失态地将那袋藥品抱在懷裏，拔腿跑向電梯。

方婷宜，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