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逆襲任務之六03
今年暑假,張福年就一直安靜地待在家裏。
他把自己的收音機帶回來了,鄉下信號不好,只能收到一個臺。村裏沒通電,全靠電池撐着,張福年每天只能聽一個小時的新聞,其餘時間就關掉。
就這一個小時的時間,每次屋裏都擠滿了人。
收音機多稀罕啊,會說話,裏面能聽到大江南北各處的事情,連國家大事都能聽到。
他回來後,小店基本都是他在看着,張福秀忙活菜園和家務事。
張福年現在每隔一個星期都會給劉翠屏寫封信,以前他只是鼓勵劉翠屏好好讀書,幫助她解決生活裏的難題,以至于劉翠屏對他除了感激就是崇拜。現在他開始慢慢介紹自己的日常生活,家裏和學校的情況,還有他自己的生活習慣。
講述生活的瑣碎,是最容易拉進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方法,劉翠屏對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漸漸覺得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有喜怒哀樂,會吃喝拉撒,不是什麽神仙。
劉翠屏已經上完高一,在縣城裏住了一年。她已經滿了十五周歲,這兩年她長高了許多,聲音變嬌了許多,皮膚也變白了,比以前略微胖了一點,不再是瘦精精的排骨模樣。
劉德慶手裏有錢了,對兒女們很大方。他不知道怎麽疼愛女兒,只能給錢。劉翠屏住校期間,每天吃的都是熱飯熱菜,她用的東西在班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好。
好在她自小吃苦,并不是那種愛花錢的孩子。劉德慶給的錢多,她除了正常開銷,其餘都攢了起來。
以前她覺得上大學遙不可及,張福年一遍遍告訴她,要讀書,要上大學,她自己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各科成績都沒掉隊。現在,她覺得自己再堅持兩年,說不定也可以去首都,也可以去上大學。
張福年知道她家境比以前好了很多,現在基本不給她送錢,只偶爾送一些文具,女孩子用的小玩意,以及從小五那裏讨來的習題。
不給錢,劉翠屏心裏的壓力也小了一些。
再說劉德慶,劉翠屏聽張福年的建議,多次讓他去縣城醫院去看病。劉德慶剛開始不想去,一來他有藥吃,能止痛,二來耽誤他掙錢。
後來,三個孩子強行拉着他去縣城醫院,又去地區醫院看了兩回。劉德慶有很嚴重的胃病,而且已經轉成慢性,需要長期治療,且要注意飲食。
醫院開了一些對症的藥,夏生回家後就開始琢磨廚藝,按照醫生的囑咐,一天三頓給父親做一些溫性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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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調養了兩三年,他疼痛的次數比以前少了一些,每次疼的時候也不再滿頭大汗面部扭曲。
兩家的日子,都有了大幅好轉。
張福年悠閑地享受着自己的暑假生活,鄉下除了蚊子多一點,真的哪哪兒都好。
有蚊子也不要緊,他有小五呢。
每天天黑之後,小五在家裏亂跑兩圈,渾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每一根都能放出輕微的電流,把屋裏的蚊子通通電死,比什麽艾草和蚊香都管用。
小店門口每天都有人來乘涼,大家一起說閑話,偶爾買一小包瓜子吃,聽張福年講故事。
這天,張福年正在門口給一群男女老少講故事。
今天講的是鬼故事,雖然是大白天,孩子們還是吓得嗷嗷叫。一邊害怕一邊又忍不住想知道結果,把頭紮在親媽懷裏,豎着兩只耳朵聽。
張福年背對着小店,其餘人都和他面對面。
他講着講着,忽然聲音慢了下來。
張福年視力好,他看到有個人從前面巷子裏慢慢走了過了,神情之間似乎有一絲不自然。等看到自家門口一堆人,他又立刻丢掉了不自在,調整了下表情,準備和大家打招呼。
張福年正好講完了最後一段,孩子們激動的哇哇叫,大人們也搓了搓胳膊,感覺周邊真有鬼似的。
張福年忽然笑了,“鬼來了!”
衆人都哄笑,“福年你快別說了。”
張福年的笑容變冷了,“鬼真的來了,不信你們回頭看看。”
大夥兒見他表情發生了變化,頓時心裏發毛。膽子大的回頭一看,頓時都張大了嘴巴!
我的媽,真的是大白天見鬼了,這是誰?這不是跑了整整九年的張守玉嗎?
所有人都呆住了,張福年的笑容徹底收了起來。
有年紀大的人先反應過來,很平常地打了招呼,“守玉回來了。”
張守玉咧嘴笑,他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兒子。聽說他考上了首都最好的大學,還給家裏翻新了房子,開了代銷點。
不愧是我的兒子,真是能幹啊。
張守玉大聲道,“福年,我回來了。”
張福年冷冷地問,“請問你是誰?”
張守玉呆住了,然後再次大聲道,“你這孩子,連你爸都不認識了。”
張福年哦了一聲,“我都不曉得,原來我是有爸的。”
衆人聽出了他話裏的譏諷,年紀大的老爺爺勸他,“福年,總是你爸,不能鬧得太難看。”
張福年仍舊表情淡然。
張守玉拎着一個箱子,“福年,我給你帶了好東西。聽說你上大學了,哈哈哈哈,我兒子就是能幹。你媽呢?你姐呢?”
張守玉還不知道周春梅死了。
聽到他提周春梅,大家都變了臉色。
張福年忽然起身,抄起自己坐的小板凳,大步流星沖到張守玉面前,舉起小板凳對着他的後背狠狠砸了下去,“你個不要臉的畜生,你還有臉提我媽。你死在外頭就算了,你回來幹什麽!你個黑心爛肺的東西,你把我媽害死了你滿意了!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張福年下手又快又狠,張守玉的後背、胳膊、胸腹、腿,到處都被他打的青一塊紫一塊。他想還手,可連張福年的衣角都撈不着。
旁邊坐着的人反應了過來,立刻來拉架。
張守玉知道自己理虧,破天荒地居然沒罵人。等大家把張福年拉走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我這些年不在家,你們吃苦了,你打我我受着,都是我欠你的。”
旁邊有人聲音沉重,“守玉,你走了沒多久,福年他媽就被彭桂花罵死了。”
張守玉頓時瞪大了眼睛,随後破口大罵,“彭桂花是個什麽狗屎,她也敢來罵我屋裏人,老子剁了她個**!”
張福年譏諷,“她為什麽不敢來罵?你幹了什麽缺德事自己心裏沒數?你害死我媽,你還想回來?趕緊給我滾,你敢走進這家門一步,我拼着名聲不要,也要把你扔進竹竿河裏,不信你試試。”
張守玉呸了一口,“老子幹了什麽缺德事,彭桂花娘家那個賤人死活讓老子帶她一起走,又不是老子求她的。個不要臉的東西,才到外面沒多遠,就跟人跑了,白花了老子的路費。”
張福年不想和他多說,對大夥兒道,“今天不早了,我先關大門了,明天大夥兒繼續來聽故事。”
說完,他進門,反身就把大門插上了。
有些人走了,還有一部分人在門口看熱鬧。張守玉咣咣砸門,“福秀,福芝,開門。”
他砸了一會兒,張福年根本不理他,也不讓張福芝開門。
張守玉在外面包工程出了事故,自己卷款跑了,現在除了回家也沒地方去,只能厚着臉皮回來。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出息了,現在連親爹都敢打。
正砸門呢,忽然聽見後面一聲低低的叫聲,“爸?”
張守玉回頭,看到一個漂亮姑娘,頓時大喜,“福秀,福秀你都長這麽大了。”
張福秀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哽咽了片刻後,張福秀高聲問道,“你還回來幹什麽?”
張守玉瞪眼,“福年那個小砍頭的把老子打一頓也就罷了,連你也敢和老子嗆聲!”
張福秀擦了擦眼淚,“福年現在是一家之主,他不讓你進家門,你就走吧。福年,開門,我回來了。”
張福年親自來開門,把張福秀拉了進去。張守玉想擠進來,被張福年拎着衣服扔了出來。
張守玉破口大罵,“你個不孝子,老子回來了你連門都不讓老子進。”
張福年冷笑,“你想進家門,去墳山上,對着我媽的墳墓磕三百個頭,少一個你都別想進門。”
說完,他咣唧一聲把大門關上了。
張守玉何曾這麽丢人過,旁邊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守玉啊,你這一走快十年,幾個孩子在家裏吃了多少苦。你回來了就想進家門,怕是不容易啊。”
聞訊敢來的張守金看到這一幕,先把看熱鬧的人都打發走,然後對張守玉道,“二哥,你先去我家。”
張守玉終于找到了臺階下,跟着張守金走了。
到了張守金家裏,張守玉從箱子裏拿出一把糖,給張福林兄弟吃。
張守金讓他坐下,“這些年,二哥去哪裏了?”
張守玉揮揮手,“出去讨飯吃,到處走走。”
張守金問他,“以後有什麽安排?”
張守玉扯謊,“外頭哪裏有家裏好,我回來了就不想走了。”
馬金花忽然插嘴,“喲,二哥,你這算盤打的可真好。你才走,二嫂就死了。孩子們苦哈哈自己長大了,你現在回來享福了。”
張守玉砸吧砸吧嘴,“我總養了他們那麽多年。”
張守金沉聲道,“二哥,福秀說了人家,過幾年可能會離開這裏。福年大學畢業後也會離開這裏,福芝還小,你沒管過孩子們,想靠孩子們,怕是不容易。”
張守玉忽然道,“福秀說人家了?誰給她說的?我這裏給她說了一家,都定下了。”
張守金瞠目結舌。
馬金花忍不住罵他,“張守玉,你還是個人?福秀多大了?二十二個年頭了,等着你回來說人家,她要在家裏當一輩子老姑娘不成?要是福秀已經嫁人了,難道還要抛棄男人和孩子等着你給她二嫁?人家陳家那孩子是正經的大學生,和福年一起長大,知根知底,老張家和老陳家結這門親,全大隊都看着,你想毀親,你看福年不打斷你的腿!”
張守玉頓時急了,這可怎麽辦啊,他借了人家三百塊錢,那家成分不好,他都答應了把女兒嫁過去,福秀有了人家,福芝還小也不合适啊!
他現在也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只能央求張守金,“守金,福年這孩子脾氣犟,你能不能和他說說,老子回來了,總得讓我進門吧。”
張守金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不能,二哥,你以為福年還是個小孩子?我告訴你,他能的很。別說我了,縣教育局的領導都被他送到牢裏去了,我沒有那麽大的臉!”
馬金花哼一聲,“二哥,福年不是讓你去給二嫂磕頭?你對不起二嫂,給她磕頭也是應該的!你要是不知道地方,我讓福林帶你去。三百個倒不用,至少也得三五十個!”
張守玉睜大了眼睛,他走之前是大隊支書,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諾諾。時隔九年,他才回來,不僅兒子敢打他,所有人都和他嗆聲。
形勢比人強,張守玉是個能屈能伸的,立刻點頭,“我該去看看她的。”
張福林今天正好在家,帶着張守玉去了老張家的墳山。
看到周春梅的墳墓,張守玉嘆了口氣,“你也是命歹,兒子出息了,你卻享不了福。罷了,我對不起你,給你磕頭賠罪。”
死人為大,又是自己的老婆,張守玉毫不猶豫地磕了三個頭,又伸手把上面一些雜草除了,然後起身帶着張福林往回走。
他這回直接回了自己家,對着大門喊,“福年,我剛才給你媽磕了三百個頭賠罪,福林看見了,你快開門吧。”
張福林張大了嘴巴,你明明只磕了三個,怎麽就變成三百個了。
張福年打開了門,他知道,以他爸的尿性,不可能磕三百個,最多就是做做樣子,“你把彭家的女人帶跑了,我媽挨了彭家人十幾天的罵,最後吐血而死,這筆賬要怎麽算?”
張守玉聽到後,把箱子一丢,“你等着,老子這就去找彭桂花個賤人算賬!”
說完,他從旁邊找到一根棍子,直奔彭桂花家裏,張福年讓張福林先回家去了。
張守玉一進門張守財家,一棍子摔在大門上,“彭桂花,你個臭不要臉的,給老子滾出來!”
彭桂花正在廚房,聽到有人這樣叫喊,吓了一跳,趕緊跑了出來。
等看到來人,彭桂花揉了揉眼睛,然後呆住了。不光是她,旁邊的張守財也傻眼了。
我的娘,張守玉個土匪回來了!
彭桂花以前看到張守玉連大氣都不敢出,現在見到他,習慣性地有些慫。再一想他不是支書了,有什麽好怕的。
她壯起了膽子,“張守玉,你發什麽瘋,把我家大門敲壞了,你賠?”
張守玉指着她的鼻子就罵,“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老子不過是出趟門,誰讓你去我家裏罵周春梅的?你是個什麽狗東西,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能罵的?”
彭桂花也罵了起來,“你死外面去關我們屁事,誰讓你把我兄弟媳婦帶走的?”
張守玉哈哈笑,“呸,老子難道想帶她個不要臉的?老子自己走了好遠,你那不要臉的兄弟媳婦自己攆了過來,非要跟老子走。你們老彭家有一個正經人?當年你倒是想勾引老子呢,可惜你長得醜老子看不上,你才把兄弟媳婦送給老子!”
我的天吶,彭桂花羞憤欲死,這事兒她捂得死死的,沒想到被這個土匪随口禿嚕了出來,門口看熱鬧的人都哄笑了起來。
張守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張守玉,你別太過分!”
張守玉對着地上呸了一口,“老子不是來和你罵架的,我就問你,誰讓你把周春梅罵的吐血死的?孩子們年紀小輩分不能把你怎麽樣,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說完,他揮舞着棍子對張守財就是兩下子,“你個沒用的窩囊廢,老子在家時你屁都不敢放一個,老子走了你就讓你女人去欺負我女人。欺負一個病人算什麽,來,你要是個男人,和老子好好打一架!”
論起打架,張守玉就是老張家的鼻祖,張守財哪裏是他的對手。
彭桂花去拉架,被張守玉推到了一邊,“老子不打女人,你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乒乒乓乓,張守玉把張守財打的皮開肉綻。當然,他自己也挂了彩,畢竟人家是兩口子一起上。
張守玉打完了,放開這兩口子,直奔張守財家的雞窩,把正在下蛋的兩只老母雞一撈,“這兩只老母雞,算賠給老子的!”
天爺,張守玉還是那個活土匪!
張守玉抓着兩只驚魂未定的老母雞回來了,對着大門喊,“福年,老子把彭桂花的男人打了一頓,算給你媽出了一口氣。你快開門!”
張福秀勸弟弟,“先讓他進來吧,不然還不曉得要在外頭幹什麽丢人的事情。你現在力氣大,他要是不聽話,你只管打他,我不攔着。”
張福年不說話,張福秀示意妹妹開了大門。
張守玉摸了摸小女兒的頭,“福芝都長這麽大了,爸給你帶了好多布料,明兒給你做衣裳。”
張福芝對他很陌生,回避了一下。
張守玉也不在意,把兩只老母雞扔在地上,“福秀,把雞殺了,咱們吃雞。”
說完,他坐下把自己的箱子打開,從裏面掏出一把錢,遞給張福秀,“拿去,每天買點肉回來吃,剩下的你留着家用。”
然後是一把糧票,他想塞給張福年,看到兒子冷冰冰的表情,他轉頭塞給張福秀,“你給你弟弟拿着,去首都用得上糧票。”
他又掏出好多布匹,全部堆在旁邊的椅子上,“福秀你明兒找裁縫,給你弟弟妹妹做兩身新衣裳。”
最後,他從箱子裏掏出一張面額比較大的工業票,“這邊的路也沒修好,我這裏有張工業票。福年,明兒你跟我去縣城,看看能不能買一輛自行車回來。”
剩下的一包糖,他全部塞給張福芝,“拿去吃。”
張守玉此人最善搞交際,他知道自己理虧,原本準備好生和周春梅說好話,誰知她沒了,只能拿糖衣炮彈來收買兒女。
張福秀看了一眼弟弟。
張福年點頭,“姐,你收着,這是他欠咱們的,這點連百分之一都不夠補償的。”
張守玉立刻道,“別急,以後多着呢。”
張福年對張福秀道,“姐,你把東西收好,把母雞殺一只,再炒幾個素菜。”
張福秀點頭,帶着妹妹一起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去了廚房。
堂屋裏,父子兩個大眼瞪小眼。
張守玉讨好地看向兒子,“福年,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考上那麽好的大學。”
張福年問他,“你回來有什麽目的?”
張守玉擺手,“我就是想你們了,回來看看。”
張福年冷笑,“怕不是又惹了麻煩,回來躲着的吧?”
張守玉臉上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瞎說,我能惹什麽麻煩。”
張福年不再理他。
等張福秀做好了飯,一家子圍在了小飯桌旁邊。張守玉伸筷子就去夾雞肉,卻被張福年攔住了。
張福年指了指供桌上的靈位,“你不給我媽說幾句嗎?”
張守玉的筷子懸在半天空,半晌後放下筷子。
張福年比他先一步起身,他正兒八經跪在供桌前,先磕頭,然後開始說話,“媽,這個沒良心的混賬東西回來了。你要是生氣,有仇回來報仇,有氣回來撒氣,讓他生病摔跤怎麽都行。您放心,我們姊妹幾個會好好過日子的。”
張守玉瞪圓了眼睛,這個混賬東西,連老子都詛咒。
張福年說完後起身,示意張守玉過去。
張守玉沒有磕頭,只鞠躬,然後也絮叨,“春梅啊,我對不起你,你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帶着幾個孩子的。”
說了幾句後,張守玉回到座位上。他坐下的時候,張福年已經開吃了。而且,他把幾樣素菜擺在張守玉面前,那一盆雞肉放在自己面前,正在快速往姐姐妹妹碗裏舀菜。
張福年一邊夾菜一邊對張守玉說道,“雖然你是個混賬,喜歡在外面拈花惹草,但我媽和你總是原配夫妻。以前你不知道我媽沒了,不知者無罪,也就算了。現在你知道了,至少要給我媽守兩年妻孝。這兩年裏,你如果住在家裏,不許吃肉吃酒,不許賭博找女人。要是被我知道你犯禁,我就把你扔到茅坑裏去,不信你可以試試。今天的雞肉你就別吃了,我姐做了三個素菜,夠你吃了。”
張守玉呆住了,他的筷子懸在半天空。他第一次這麽吃癟,被自己的兒子揍了,還不許他吃肉。
他拍的一聲把筷子摔在桌上,“我看你要成我老子了!”
張福年哼一聲,“我要有你這樣的混賬兒子,我要麽自己吊死,要麽先把兒子吊死。”
張福秀覺得弟弟有些過了,“福年。”
張福年不為所動,“姐,你忘了咱媽吐血而死的事情了?你忘了董福永差點把妹妹砸死的事情了?他當初作福作威,他跑了,人家不就找咱們的麻煩。我只是讓他吃素,又沒讓他吃屎。”
張福秀不再說話了,低頭吃飯,張福芝也不替他說話。
張守玉見兒女們都擰成一股繩反對自己,只能悻悻地放下筷子,“也就是你們能這樣和老子說話,換成別人,老子早就……”
話還沒說完,周春梅的排位忽然動了一下。
張福年冷笑,“你要小心了,當心我媽晚上來找你算賬。”
張守玉心裏也一驚,頓時不再說話,乖乖吃素菜。
等到了晚上,張守玉睡在了西屋,張福年抱着小五去了小屋。
到了半夜,張福年起身。他靠着意念,把張守玉的鞋控制的飛了起來,對着他的臉一頓猛抽。
張守玉正睡得香呢,感覺臉上疼,睜開眼就着外面的月光一看,媽呀,怎麽他的鞋憑空飛起來抽他嘴巴子。
他瞬間想到白天周春梅的排位晃動的事情,心裏也害怕了,“春梅,春梅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我會好好給你守孝的。你快去投胎吧,你別生氣,我明天給你多燒點紙,你別回來了,別吓着孩子們。”
張福年抽了一陣子後放下鞋子,悄悄回屋裏繼續睡覺。
小五進屋後就笑得直打嗝,“福年你太壞了。”
張福年在床上翻個身,“他活該!”
張守玉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了,他看着張福年,“福年,你跟我去縣裏吧,咱們去買輛自行車。”
張福年覺得倒是可以,姐姐在家裏能用得上。父子兩個搭了公社一輛順風車去了縣裏,等買到了自行車,張福年說自己不會騎自行車,坐在後座上,讓張守玉載他回來。
張守玉正想讨好兒子呢,水牛一樣呼哧呼哧蹬了幾十裏路,把兒子載了回來。
等到了家,張守玉就累得趴在了床上。
張福秀晚上又做了肉,張守玉的筷子都伸到菜盆裏去了,忽然,周春梅的排位又動了一下。
爺兒五個都放下了筷子,張福秀連忙去抱住排位,用手絹擦了擦,“媽,您別生氣,我們都好好的。”
張福年雙目炯炯地盯着張守玉,張守玉讪讪的縮回了筷子,伸向了旁邊的素菜。
從此,張守玉開始了和尚一樣的日子。沒有女人也就罷了,家裏天天有葷菜,他只能吃素的,多吃了一筷子雞蛋,晚上就要挨鞋底抽。
家裏幾個孩子,大女兒還好一些,兒子從來沒叫過一聲爸,小女兒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
等張福年暑假過完,他要返校了。他不放心張守玉在家裏,變着法子折磨他。
張守玉實在受不了了,準備和兒子一起離開。
張福年聽說他想離開,一點不震驚,“你去就是了。”最好別再回來了,他心裏補充一句。
張福秀有些失望,“爸,您要去哪裏?”
張守玉回道,“我在南方還包有工程呢,那麽多工人,總不能不管他們。福年你不在家,福秀和福芝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張福年立刻阻攔,“你自己去就是,我姐過兩年就要結婚了,現在要和陳家搞好關系。妹妹要上學,哪裏都不能去。”
張守玉也不勉強,他可是受夠了不能吃肉的日子。
張福年臨走的時候,把張守玉一起帶走了,還把他送上了去南方的火車。
張守玉在車窗裏和張福年揮手,張福年忽然大聲道,“去吧,以後別再回來了。”
張守玉頓時被氣得差點罵娘。
作者有話要說:小時候在鄉下,看到有些父母一生氣,手邊沒有工具,脫了鞋就開始打孩子(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