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逆襲任務之四05
劉德慶帶着疑問和酒氣胡亂睡了幾個小時,等他醒來時,劉翠屏已經做好了早飯,幾個孩子也都吃過了。因為他一直睡着,秋生吵着要吃飯,劉翠屏就做主先開飯,給他留了一些。
劉翠屏事情多的很,一直忙個不停,幹家務活、照顧弟弟,還要寫作業。
劉德慶看着忙忙碌碌的女兒,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李春秀不在家,女兒似乎沒有絲毫不适應,該幹什麽幹什麽,可見平日裏有個媽和沒媽一模一樣。
劉德慶甚至都不願意相信,對女兒來說,有媽不如沒媽。反正活兒一樣幹,沒媽至少不用挨罵。
劉德慶一邊吃飯一邊想問題,想到不通的地方,他把女兒叫了過去問話。
“你知不知道你媽去哪裏了?”
劉翠屏搖頭,“我媽不說,說是去很遠的地方。媽說帶着大哥或者秋生,表姨說讓帶我。”
劉德慶心裏越發吃驚,李春秀最重男輕女,什麽地方能讓她不帶兒子帶女兒的?再說了,她從小娘家就敗了,兄弟姐妹為了活命各自分開,現在只有個弟弟在走動,沒聽說她還有什麽親戚呀,而且還要把衣服都帶走。
劉德慶又問女兒,“你媽最近有沒有跟你說什麽話?”
劉翠屏欲言又止。
劉德慶咽下一口飯,“你說。”
劉翠屏小聲道,“我媽一直讓我問你要糧食間的鑰匙,我說我不知道在哪裏。”
劉德慶的心往下沉,“你怎麽沒早點跟我說?”
劉翠屏閉口不言,只把秋生往懷裏抱緊了一些。
劉德慶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當,嘆了口氣,“你去吧。”他也不能乖女兒,兩口子吵嘴,把孩子夾在中間,女兒才是最為難的一個。看樣子為了要鑰匙,女兒肯定沒少背地裏挨打。
問過了女兒,劉德慶又叫來了夏生,“你今天在家裏帶着弟弟妹妹,大過年的也不用打豬草了,你別亂跑,等會兒我去你舅舅家,要是知道你把活兒都推給妹妹,自己只曉得吃飯,我回來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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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連連點頭,“我不會的,爸你放心吧。”經過這一陣子的打磨,夏生比過去勤快多了,再也不會一覺睡到大天亮。
劉德慶吃過早飯後,準備去妻弟家裏看看,還沒出門呢,劉二叔來了。
劉二叔直接了當,“大哥,昨天大嫂賣了不少糧食呢,我本來說攔着,大嫂說是要給你看病,我也不好說什麽。我見收糧食的人價錢給的低,等人第二次來的時候,我強行攔住了。”
劉德慶頓時感覺臉上羞愧難當,李春秀人都不見了,哪裏是給他看病,“她走親戚去了,等她回來我問問她。多謝二弟關心我,得虧你攔着,你大嫂不懂外頭的事情,不然還要吃虧。”
劉二叔聽懂了劉德慶話裏的意思,“我就是來跟大哥說一聲,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劉德慶趕緊起來送,再次謝過堂弟。
等劉二叔一走,劉德慶叫過來劉翠屏,摸了摸她的小辮子,“我去你舅舅家,很快就回來了,你看着弟弟。”
劉翠屏和父親在一起沒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痛快地點頭,“爸你路上小心。”
劉德慶帶着一肚子疑惑去了小舅子家。
李舅舅見到劉德慶十分奇怪,仍舊熱情招待,“姐夫來了。”
劉德慶也面帶微笑,“他舅忙呢。”
李舅舅小時候沒爹沒媽,受過很多苦,個子很矮,但是個勤快人,快三十歲才娶了老婆,劉德慶也佩服妻弟,郎舅兩個還算合得來。
李舅舅和李春秀從小就分開了,後來長大後才認回來,他對姐姐的品行也不好多說什麽。他小時候就離開家鄉,等他回來時,李春秀已經從前夫裏跑到了劉家。他只能嘆息姐姐從小沒媽,沒人教導,性子有些歪。
劉德慶不是空手來的,提了點過年期間別人送的禮,兩個人東拉西扯說了半天,劉德慶開始打聽李家是不是在外地有什麽親戚,怎麽李春秀走個親戚還把衣服帶走了麽多,還要半夜三更瞞着他走。
聽劉德慶這樣一說,李舅舅頓時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姐姐又跑了?
他斟酌着語言,“姐夫,我也不清楚我家裏在外地有沒有什麽親戚。會不會是我姐姐以前認識的什麽朋友?”
劉德慶仔細看了看妻弟的表情,不像是說謊,又把個什麽表姐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舅舅一拍大腿,“不好,姐夫,你快跟我去我個遠房表姐家裏看看,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李舅舅拉起劉德慶就走,劉德慶雖然多少也知道李家這個遠房表姐的品行,但仍舊不肯往方面想,“他舅,你別急。”
李舅舅當然急了,要是姐姐又跑了,他家裏的名聲就毀了,他還有女兒呢,以後長大了怎麽找婆家。
郎舅兩個急匆匆趕到表姐的婆家,誰知撲了個空,連表姐也消失了。
表姐夫臉上毫無破綻,雖然兩家多少年沒走動了,他仍舊看起來非常好客,熱情招待二人。
李舅舅毫不客氣,把事情一說,表姐夫沉默了下來。
這位表姐慣嘗喜歡給人家牽橋搭線,說媒、送養,誰家娶不到媳婦,誰家沒孩子,她總是能成功說媒,也能幫人家抱養到合适的孩子。當然,也幹過誘騙良家女子的勾當。
表姐的嘴巴燦若蓮花,她從來不勉強別人,也不用強,更不用騙,她就給你畫大餅,讓你自己心動,然後心甘情願跟她走。
表姐在婆家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為此經常被丈夫和公婆嫌棄。自從她幹了這營生,家裏經濟水平直線上升,家裏也沒人再嫌棄她了。
但每年,總有麽一兩次,要被人家家裏人找上門,表姐夫都習慣了。剛開始他還會賠笑臉,最後就厚着臉皮,随便你吧,反正人又不是他弄走的,哪個不是自己想跑?
他臉皮厚,“我哪裏曉得你姐姐去了哪裏,她們女人家的事情,我也不懂。”
李舅舅發怒,“表姐夫,你別跟我裝糊塗,表姐這一年年的在幹什麽,你糊弄別人也就算了,瞞着我也沒用。”
表姐夫悻悻地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們去報案,反正我不知道。你姐姐是個大人,走丢了,和我們家裏有什麽關系。”
李舅舅冷笑,“我姐夫村裏可是很多人看到了表姐最近經常去找我姐,你賴也賴不掉。我不和你多說,趕緊把人弄回來,不然,你不要以為我個子矮就是好欺負的。”
李舅舅小時候還沒桌子高就自己讨生活,讨飯讨遍了整個江南,什麽人沒見過,一向不怎麽怕事,因為家裏窮,平時才不怎麽鬧事。
表姐夫死豬不怕開水燙,“我不知道,你們別來問我。”
說完,他自己出了門。
李舅舅對着他的背影道,“表姐夫,我們再等三天,要是人還沒回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撂下這句話,李舅舅就帶着劉德慶先回了自己家。
劉德慶這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等到了李家,他終于開口了,“他舅,難道是真的?你姐她?”
李舅舅嘆了口氣,“姐夫,等過三天你再來,咱們一起去要人。三天還不回來,可能就回不來了。”
劉德慶忽然捂住了胃部,“他舅,幾個孩子還小啊。”
李舅舅不知道要說什麽了,李春秀在前夫裏也留了幾個孩子,年紀也小的很,自從姐姐走了之後,後面兩個小孩都夭折了。李舅舅從小受苦,最怕聽到孩子沒媽的事兒,可自己的姐姐卻這樣不争氣。
“姐夫,我們再等三天吧。”
劉德慶跌跌撞撞回到了家,李舅舅要留飯,他死活要回去。
才一進門,三歲的秋生撲了過來喊了聲爸。
劉德慶摸了摸小兒子的頭,勉強笑了笑,“秋生乖。”
劉翠屏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小心問道,“爸,我媽呢?”
劉德慶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答非所問,“你們吃飯了沒?”
劉翠屏點點頭,“吃過了,爸你是不是沒吃飯?”
女孩子家心細,劉翠屏覺得如果在舅舅家吃飯,她爸不可能回來這麽早。
他沒有回答女兒的話。
劉德慶有胃病,不能餓狠了,不等他回答,劉翠屏立刻去了廚房,弄了點剩飯放在鍋裏,就着水煮了碗稀飯,裏面加了點菜。
一碗稀飯下肚,劉德慶的肚子裏溫暖了許多,一個上午的難過也纾解了一些。
劉德慶不知道要怎麽和孩子們說,只囑咐他們這幾天別出門,人家要是問起來,就說媽走親戚去了。
這樣挨了三天,李春秀果然沒有再回來。劉家村開始出現風言風語,有人說李春秀和野男人跑了,有人說李春秀見劉德慶病了,手藝也幹不成,家裏越來越窮,受不了這苦日子,又回到前夫裏去了。
劉德慶甚至想過去李春秀前夫裏看看,可一想到人家才是正經的原配夫妻,他又沒了勇氣。
到了第四天,他再次去了李舅舅家裏。
李舅舅帶着劉德慶一起,一人拿了根扁擔,一起去了表姐家裏。
表姐夫見到二人上門,立刻就跑了,只留下幾個女兒在家裏。
李舅舅知道,表姐夫這是做賊心虛,抄起扁擔就把他家砸了!
劉德慶看着妻弟把這家砸的亂七八糟,他從失望、憤怒,漸漸到絕望。就算把這家人都打一頓,走了的人也不會回來了。
她真的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還把家裏的糧食賣了麽多,要不是女兒機靈,還要被她強行帶走。
她根本就沒想過,他一個病人帶着幾個孩子到底要怎麽過下去。如果他死了,幾個孩子說不定都沒法長大。
劉德慶感覺內心有一股難以發洩的情緒,他大吼一聲後,抄起扁擔直接把表姐夫家裏的供桌都砸了。
郎舅兩個一起,把表姐家裏掀了個幹淨。
等砸完了,劉德清看着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幾個女孩,對李舅舅道,“他舅,咱們走吧。以後,就當幾個還沒媽了。你要是願意認我,你還是孩子們的舅舅。”
李舅舅點點頭,“姐夫,從我要飯回來的時候,你就是我姐夫,到什麽時候你都是我姐夫。”
劉德慶心裏有了一絲慰藉,“我先回去了,過一陣子讓孩子們去看你和他舅媽。”
劉德慶把扁擔遞給李舅舅,自己回了劉家村。
劉翠屏這幾日也聽到了一些流言,心裏暗自驚心。她感覺到十分不安,要是我早點把事情說出來,是不是媽就不會跑了?
劉翠屏心裏十分難過,三歲的秋生還不懂,天真地問姐姐,“姐,媽去哪裏了?”
劉翠屏擠出一個笑容,“秋生乖,媽走親戚去了。”
李春秀平時還是比較疼愛秋生的,秋生好幾天沒看見媽了,心裏也想她,“姐,我要媽。”
劉翠屏無奈,見夏生沒有關注這邊,悄悄帶着弟弟回屋,給他拿了一片芝麻糖,這是前幾天張福年送給她的。
秋生吃了吃麻糖,終于不再鬧着找媽了。
還沒到中午飯時間,劉德慶就回來了。到家之後,他怕吓着幾個孩子,還調整了一下表情。
夏生還懵懂着呢,完全不知道他媽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劉翠屏迎了上來,“爸。”
剩下的話她都沒說出口,秋生也抱着劉德慶的腿喊爸。
劉德慶吩咐女兒,“翠屏,做飯吧,夏生,給你妹妹燒火。”
劉翠屏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漸漸低下了頭不再詢問。
夏生乖乖去燒火,劉德慶吃了一粒藥,把自己積攢的鐵絲拿了出來,忍着胃痛在廊下編鐵篩。
以後他一個人帶着幾個孩子,要比以前更勤勞一些。
劉德慶看了一眼坐在竈下燒火的大兒子,要是夏生真的讀書沒天分,過幾年早些回來吧。
李春秀走了,劉德慶內心忽然變得比之前堅定了一些,對未來似乎也有了更清晰的規劃。之前有李春秀在,雖然兩口子吵吵鬧鬧,很多時候他對李春秀還是有些依賴的,家裏的小事情他也不太關心。現在忽然沒了這個依靠,他反倒感覺自己變得比之前更有力量了一些。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要怎麽和孩子們說他媽不見了。
等到吃飯的時候,劉德慶挨個給孩子們夾菜,一邊吃飯一邊假裝不經意說道,“我今天問過你們舅舅,你媽走親戚去了,比較遠,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們以後該幹什麽幹什麽。”
夏生沒心沒肺慣了,感覺媽不在也沒什麽,省得吵鬧。秋生有些不高興,喊着要媽。
劉翠屏摸了摸弟弟的頭,“秋生別鬧,過兩天我帶你去大姑家住好不好?”
秋生這才不鬧了,他最喜歡去大姑家了。
劉德慶看了女兒一眼,他總覺得女兒可能已經明白了,但他說不出口,只能給女兒夾一筷子菜,“翠屏以後辛苦些,把你弟弟帶着。”
劉翠屏點頭,“我曉得。”
一家子吃了飯之後,該幹什麽幹什麽,似乎都忘記了家裏少了個女主人。
沒過幾天,又到了春季開學時間。
周舅舅又把金寶送了過來,表兄弟好一陣子沒見,親熱的很,金寶還抱着小五一頓猛親,小五嫌棄地直撇臉,它最讨厭別人親它了。
周舅舅見外甥和外甥女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廊下還剩下麽多肉,東屋裏的糧食也很多,心裏感覺十分欣慰。
他對着供桌上姐姐的靈位默語,姐,你放心吧,幾個孩子過得好得很。
張福秀近來十分舍得給弟弟妹妹們吃喝,過年家裏四十多斤肉,還有麽多錢,除了吃喝,她還給弟弟妹妹做了新秋衣秋褲、棉鞋,連金寶也得了一身新衣裳,說是去年幫着家裏放牛和幹活得獎勵。
在張福年的強烈要求下,姐弟兩個一人買了雙膠靴。兩雙鞋花了将近塊錢,把張福秀心疼的要命。
但膠靴是個好東西啊,有了膠靴,下雨下雪天再也不會弄髒襪子。特別是冬天,棉鞋濕了不光會爛底,整個腳泡在雪水裏,很容易生凍瘡。
張福秀特意買大了好幾個碼,這樣可以穿好幾年。
周舅舅忍不住表揚兩個孩子,“你們一年能喂兩頭豬,也不容易啊,今年還要喂兩頭嗎?”
張福年搶着回答,“喂,喂兩頭豬能落下一頭,整個一年都寬裕很多。”
周舅舅又叮囑兩個孩子,“家裏有多少錢和糧食,不要說出去,別讓人家知道了。”
老董讓弟弟來張福年家偷東西的事兒,周舅舅年前來接金寶的時候,已經拎着鐮刀去把老董家的大門又砍了一遍!
送過了兒子之後,周舅舅就走了。
張福年帶着表弟報名,同時也給劉翠屏送去了兩塊錢。他本來有十幾塊錢,到現在消耗了一大半,好在他還有兩瓶墨水,回頭賣了也有兩塊錢。
報名第一天,張福年意外地發現,張福永這個學期沒來報名!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老董供不起兩個兒子讀書,只能讓張福永辍學,反正這個兒子讀書也沒天分,用棒槌捅都捅不進去幾個字,還不如回家幹活。
張福年回去就給張福秀提醒,“姐,你最近出門記得把福芝帶在身邊。”
張福芝奇怪,“發生了什麽事了?”
張福年小聲道,“福永沒去報名,他整天在這四周轉,我怕他欺負福芝。”
張福秀表情凝重起來,“你放心吧,我會把福芝帶上的。”
張福年看了看大黃,“姐你以後出門把大黃也帶上。”
在小五眼裏,大黃之前就是只傻狗,整天就曉得嗷嗷叫,屁都不會。小五努力□□了幾個月,大黃似乎比以前聰明了一些,能聽懂許多人話,還會做一些簡單的事情,比如攔着張福芝不讓她出門,或者在家裏幫忙找東西。
張福秀好笑,“大黃要看家呢。”
張福年把小五抱在懷裏,“看家有小五呢。”
張福秀摸了摸小五肉乎乎的頭,“它這麽大丁點能幹什麽,我怎麽感覺小五都沒怎麽長大,它整天吃的也不錯啊,怎麽不長個子呢。”
張福年可疼小五了,有什麽好吃的都給它分一些。
張福秀還不知道小五的本事,張福年也不解釋,繼續摸小五的頭,“小五雖然個子小,但是會聰明的緊啊。”
這倒是真的,小五能得到大家的一致喜愛,就是因為它聰明啊,說什麽都能聽懂,還能做出正确的反應。
小無心想你們別急,等我級別到了,我就可以變大變小。
正月一過完,日子就快了。
等到了三月,李春秀還沒回來。這下子整個劉家村的人都知道李春秀是真的跑了,連心大的夏生似乎都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
以前夏生因為成績差,年年留級,總是被人叫油桶罐子,他也不在意,每天樂呵呵的。現在人家不光叫他油桶罐子,還張口罵他你罵跑了,不要你了。
夏生忽然明白為什麽他媽這麽長時間都不回來,他想問他爸,又沒敢問。
劉翠屏的情況好一些,一來是因為她學習成績好,二來是因為她平時太忙了,也沒時間和別家的孩子吵架,第三是她心裏多少有些心理準備。
有時候劉家村的一些別有用心的婦女會問她,“翠屏,你媽哪裏去了啊?”
劉翠屏總是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媽走親戚去了。
些婦女輕蔑地撇嘴,你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劉翠屏剛開始沉默,後來就回嘴,你想知道我媽去哪裏了?難道你想去我媽裏嗎?
劉翠屏往常只知道幹活,大家都以為她沉默寡言,沒想到嘴頭子居然這麽厲害。有些婦女甚至開始說閑話,誰的種像誰,李春秀麽潑辣,生的女兒還能老實了?
劉翠屏也不去理些風言風語,自己該幹什麽幹什麽。李春秀不在家,她比以前更忙碌。但她再也不用擔心随時有人打罵,安排起家裏的事情也就更從容,小小年紀就漸漸掌管了家裏的內事。
以前劉德慶問李春秀家裏的東西在哪裏,李春秀不是說不知道就是罵罵咧咧,現在問女兒,不管什麽時候都能得到準确的答複。
整個上半年,張福年陸陸續續總在接濟劉翠屏。小五幫他申請的獎勵,有一半他都慢慢送給了劉家,劉德慶收到了錢,不是買藥就是花在兒女頭上,一分錢也沒浪費。家裏沒有李春秀天天要扯布做衣裳,感覺反倒更寬裕了。
等快到期末考試的時候,劉翠屏的功課變得特別緊張,反倒是夏生,每天似乎悠閑的很。
劉德慶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忍着痛一邊上工一邊用空閑時間編鐵篩。
期末考試天,夏生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和他相反的是,劉翠屏卻一直忍不住臉上帶笑。
劉德慶看一眼就知道兩個孩子的情況,他也不說話,繼續低頭幹活,途中偶爾會揉一揉胃部。
劉翠屏做飯去了,夏生坐在了劉德慶身邊,伸手幫他把鐵絲捋一捋。
父子兩個默默幹活,秋生想過來搗蛋,被劉德慶攆走了,鐵絲容易戳到眼睛。
過了一會兒,夏生忽然開口,“爸。”
劉德慶嗯了一聲。
夏生漫漫道,“我不想上學了。”
劉德慶吃驚,“不上學你幹什麽?”雖然他也想過讓兒子回家幹活,但至少也得等兩年再說。
夏生扭了扭腳,“我就是不想上了。”
劉德慶見兒子表情不自然,手下一頓,“是學不進?”
夏生又嗯了一聲。
劉德慶又問,“是不是有人說閑話?”
夏生一驚,立刻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夏生知道,他媽走了,他爸每天一個人辛苦,肯定也被人說三道四,自己如果因為受了兩句閑話就回來訴苦,他爸也太不容易了。
劉德慶一見他的樣子,就知道兒子在外肯定被人欺負了。
他心裏嘆了口氣,“你該上學上學,不要想太多,暫時家裏還能支應的開。”
夏生仍舊垂頭喪氣,“我看到書本就想睡覺。”
劉德慶聽到這話就想生氣,“你妹妹為了想上學,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你有現成的機會,還說這話。”
夏生撓撓頭,“爸,我沒有妹妹聰明。”
劉德慶長出了口氣,“再讀一年,要是還不行,你就回來吧。”
夏生仿佛聽見了赦免令一樣,但一想到還要讀一年,他又開始發愁。他真的不想讀書啊,他寧可去打豬草,都不想寫作業。
遠在千裏之外的張福年又迎來了自己的一個暑假,而這個暑假對他來說,注定又是精彩斑斓。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好!